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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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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晔勉强牵了牵嘴角,黎昕,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为我,不是吗?
  两人一直喝到夜深才回府。南彧漓虽然喝了很多,但是他的酒量很好,没有醉意。韩晔喝得也不少,但他喝的荷花酿酒味不及花香醇厚,所以他也很清醒。
  韩晔自厨房端来了一碗醒酒汤,放在南彧漓的面前。南彧漓轻瞥一眼,下一刻突然揽上眼前人的细腰,滚烫的唇便贴了过去,在他唇上啄吮着。两人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酒香。韩晔轻闭上眼,配合着南彧漓在自己口中予取予求。突然,一只手竟然不安分地滑入韩晔的衣襟中,带着暖暖的温度,抚摸逗弄着。韩晔睁开眼睛,坏心眼地向后一倒,南彧漓连忙伸手拉他,却突然被韩晔反身一压,按到在地。南彧漓仰躺在地上,含笑看着身上的韩晔,正想将他压倒,却不想他顺手取过了桌上的醒酒汤,“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南彧漓显然对情人破坏氛围的行为不满,皱眉道:“我没有醉。”
  韩晔含了一口汤,突然俯下身,贴着他的唇将汤水渡了过去,“怕明天醒来会头疼,一起喝一点。”
  南彧漓很享受情人以唇渡汤的方式,一点一点将整碗醒酒汤喝至见底。突然,南彧漓一个翻身将身上的韩晔压倒在地,贴近他道:“汤喂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正事了?”
  韩晔伸手抚过南彧漓的眉心,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暖却带着淡淡的怅然,“我爱你,黎昕。”无论我做什么,都请你原谅我。
  南彧漓的目光一滞,紧接着,头竟有些昏昏沉沉的,眼中的韩晔竟有了几个重影,他目光中的歉然与哀伤令他心下大乱,手脚却突然失去力气,重重倒在了韩晔的身上。
  待南彧漓醒转竟已是第二日未时,头疼欲裂的南彧漓勉力从床上支撑而起,隐约记起昨天夜里的事,心下陡然乱作飞絮。瞥见床头还安然摆放着装过醒酒汤的瓷碗,南彧漓一把夺过,放在鼻尖一嗅,蒙汗药的味道之重令他的指尖刹那冰凉。他翻身下床,冲出房门,抓过一个在院中打扫的小厮,急问道:“韩晔呢?”
  那小厮何曾见过南彧漓这般急厉的模样,吓得连扫帚都丢在了地上,支支吾吾道:“将军…。。你……”
  南彧漓猛地将他一推,跌跌撞撞地冲出自己的院落,往韩晔居住的暖阁走去。一路上的下人都被失常的南彧漓惊得退避三舍,偶有几个大胆的仆役上前想要扶稳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暖阁是死一般的寂静,干净的床铺,整洁的案头,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将军……”门口响起秋水的声音,南彧漓猛然回身,突然抓住了秋水的手腕,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韩晔呢?你有没有见过他?”
  秋水吓得一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南彧漓,“这是公子要我交给将军的。”
  泛黄的信封上,“黎昕亲启“四个墨黑大字让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后颤抖着右手接过,竟不敢打开,哑着嗓子问:”他去那儿了?“
  秋水怔忡,昨晚的韩晔是她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将自己关在房中很久,屋内的灯一直亮到子时方才熄灭。一直守在门口的秋水以为韩晔要就寝了,便打算离开,岂知,房门突然大开,韩晔衣冠楚楚地步出,面有冷色。秋水忙上前询问,却不料韩晔将怀中的书信交给了秋水,让她代为转交南彧漓。秋水拉住了韩晔的衣袖,“公子你……”
  “将书信给他,他会明白。”韩晔的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哀伤。
  “公子要离开?”秋水不敢置信。
  韩晔的笑云淡风轻,一如当日初见他时那般,秋水听他涩声道:“或许我本就不该来,如今自是要走了。”
  南彧漓颓然坐在了椅上,染满墨香的信纸无力地从他指尖滑落,如冬季枝头飘落的最后一片枯叶,哀莫大于心死。
  黎昕,
  你应该明白,你我终非同道中人。如若哥舒攻打姜国,你决计不会袖手旁观,而我也不愿看你和哥舒洛一以命相博。我从未奢望你会兑现那一年之期,所以我选择离开。你要你的忠孝节义,我便成全你。那日旗安城清水河畔,我曾许愿这一辈子可以从心所欲,随心而往,但求你也可以成全我。
  人生漫漫几十载,你我或许不过对方生命中匆匆过客,便让一切化作烟云,归于尘土。或许,我们本就不该遇见。
  珍重,勿念。
  流光字

  ☆、第十七章

  寒蝉凄切,秋风萧瑟,丛兰欲秀终抵不过浓浓秋意,橙黄橘绿也终掩不去萧萧索索。韩晔静立院中,满院的秋海棠在秋风中飘摇,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媚桃之色,粉得娇艳欲滴,柔得状若无骨。
  “公子,殿内已经收拾好了,公子请吧。”身后响起一把脆生生的女音,唤回韩晔几近迷失在秋海棠中的神思。
  “嗯。”韩晔以为是秋水,轻声应道。下一刻却突然一怔,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个宫装束发的丫鬟,她举止恭谦,面带笑靥。
  韩晔忽的眉梢微挑,碧蓝的琉璃瓦在秋阳下熠熠生辉,檐牙高啄,朱门红牖。韩晔自嘲笑笑,原来早已在红墙绿瓦之下,宫宇森森的樊笼之中。
  “公子?”丫鬟见韩晔神情有异,出声探问。
  韩晔摇了摇头,迈开步子走进了屋子。白轩容赐他芝兰殿,后又亲笔题写,更名为华莹殿。那是因为初见韩晔之时,白轩容听他名字,便吟出了“晔兮如华,温乎如莹”,犹以为宋玉的《神女赋》方衬得上他。殿内紫檀木床围笼着一方薄若蝉翼的纱幔,上绣并蒂莲花,戏水鸳鸯。画案上铺陈着一叠宣纸,笔墨纸砚规整地陈设在旁,琴案之上伏着一把杉木古琴,韩晔冷冷一笑,自己不会弹奏,白白辜负了白轩容一番风雅之意。殿内的陈设不算奢靡,倒是快被白轩容的赏赐堆满了屋子。韩晔眼神淡漠地掠过他送来的玩意儿,玉珏佩挂,稀奇枕饰,把玩手串,样样俱全,也件件珍稀。韩晔的目光忽然停在一个白瓷所作的埙上,上头浅浅雕了几棵方竹,他情不自禁地拿起,抚过其上的音孔,而后将它搭在唇上,试着吹出一个音来,不是意料中掠过远古的沧桑之色,而是清亮了不少,却不免失了埙该有的味道。
  “公子。”婢女走近韩晔,“陛下命人传来话说晚些时候会过来,我们该准备着了。”
  韩晔将埙小心翼翼地放在琴案上才回头看她,“准备什么?”
  婢女大着胆子抬眼看了一眼韩晔,答道:“陛下素爱品茗,今儿个又着人送来了些祁门红茶,公子可要为陛下烹茶?”
  韩晔不答话,随意坐在了案前的椅子上,目光淡淡地瞥过她,心道,他爱喝什么自己与自己何干,为何还要巴巴儿地备好了等着他来?嘴上却是道:“我不会烹茶。”
  婢女一怔,进了后宫的,无论是妃嫔还是面首都是变着花样哄陛下开心,玩弄人心,机关算尽,只望幸焉,她从未见过性子如韩晔一般淡漠的人。
  韩晔见她为难,轻摇了摇头道:“你便让其他人去备着吧。”
  那婢女恍若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下去,却听得韩晔继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规矩地行了一礼,答道:“奴婢叫霓裳。”
  韩晔终于认真看了她一眼,她未施粉黛,却有清水芙蓉之势,随口道:“名字美,人也不错。”
  霓裳眉眼微动,却是轻轻道:“公子谬赞。”语毕,便下去吩咐烹茶了。待她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支鹰架,一头全身灰黑色羽毛的鹰正立爪于架上,一双星目警醒地四处探望着。
  韩晔微怔,站了起来,“哪儿来的?”
  霓裳见韩晔淡漠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活色,当下笑着解释道:“也是陛下赏下来的。但是鹰本是野性难驯,因此在脚脖子上栓了根链子,还特意嘱咐让公子小心些。”
  韩晔这才注意到鹰的脚上的确栓了一根细铁链。他自小在草原上长大,鹰对他而言不仅不陌生甚至是最熟悉的朋友。哥舒洛一会驯鹰,他的鹰极有灵性,捕食猎物,甚至还曾在战场上助他探得敌人情报。韩晔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上那只鹰的羽毛,鹰脖颈一缩,下一刻突然就用尖利的嘴狠狠啄了韩晔一下。
  “公子!”霓裳吓得忙将鹰拿远了,“这鹰凶得狠。公子可有大碍?”
  韩晔摇头,拿过她手中的鹰架,步出门去,叹道:“鹰是最向往自由的。”说到这儿便听到那只鹰突然长鸣了一声。
  韩晔露出了入宫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弯起的弧度如月牙般醉人,却也如月光般清冷,他低下头看着鹰,“你倒通人性。你属于天空,这条铁链不该将你禁锢住。”说着,韩晔便伸手解开了它脚上的链锁。鹰在架上扑腾开翅膀,发出阵阵长鸣,纵身高飞了。
  霓裳惊道:“公子!那是陛下的赏赐啊!”
  韩晔将鹰架放在地上,慢慢回身道:“那又如何?”
  韩晔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波澜不惊。霓裳咬着下唇,一时说不出话来。韩晔拿眼睨她,心下一声轻叹,“陛下若是怪罪,与你无关。”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霓裳解释道,“那只鹰是宫中驯兽园中豢养的。公子心善将其放生,但是园子里的驯鹰师还是有办法将它召回,奴婢不过可惜了公子的善举。更何况,这是陛下赏赐之物,公子即便不喜欢也不好拂了陛下的面子。”
  韩晔自进华莹殿以来,上上下下都是由霓裳打理,自可看出她在这殿中的分量不轻,此刻听她循循解释,既阐明因果,又分析利害,果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宫女。
  “我知道了。”韩晔淡淡道。
  霓裳接着道:“陛下若真要怪罪,公子便只说是那链子松了,不留神让鹰飞了就是。”
  韩晔心下计量道,若真这样说了,那驯鹰师怕是要遭罪了,不过深深宫禁之中,为求自保,无一人不是用尽心机,不择手段,哪里顾得上他人的死活?想来这霓裳也是怕自己置身危难,毕竟这深宫之中,奴才依附主子而活,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韩晔不愿让她为难,只轻点了点头。
  霓裳一笑,“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奴婢去做。”
  韩晔点头,“我喜欢安静,若没有什么事,就别来打扰。我也不见客,你看着办吧。”
  霓裳应了,便退了下去。她自是不晓得韩晔入宫的前因后果,也不会妄加揣测,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是个性子孤高至此的人,毫无争宠夺位之心,对圣眷优渥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这样的性格的人本不适合生活在宫中,却未尝不是明哲保身之计。她却哪里知道,韩晔此刻的淡漠与孤冷皆是因为他已心如死水,不复波澜。在他答应白轩容条件的那一刻,韩晔已明白自己将再无退路,无法回头。
  白轩容驾临华莹殿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一众宫人在门口跪迎,却唯独不见韩晔。白轩容倒并无意外,他推门入殿,正见韩晔坐在书案前临帖。
  韩晔见白轩容进来才缓缓起身,屈膝跪下,“参见陛下。”他未曾抬头,背脊笔挺,不卑不亢。
  白轩容屏退左右,将他扶起,“在做什么?”
  韩晔将手抽回,静静答道:“闲来无事,练练字罢了。”
  白轩容也不计较,拿起了桌上的书帖,“你在临《寒食帖》。”白轩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韩晔的身上,“没想到你枪法好,字也写得好,浓淡相融,收放自如。”
  韩晔面上无甚波澜,“陛下谬赞。”
  白轩容倒不在意他冷冷的样子,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韩晔点点头。
  白轩容一笑,“政务繁忙,孤还未得空用膳呢,再陪孤吃一些?”未待韩晔回答,他便径自吩咐下去传膳了。
  白轩容下旨配给华莹殿的宫人定要是极好的,因此这儿小厨房的味道不会比御膳房差多少。白轩容舀了一勺莲蓬豆腐,道:“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韩晔甚至没有认真去看菜品,只淡淡道:“我不饿。”
  白轩容倒也没有勉强,只是看似随意道:“今儿个早朝,南彧漓告假了,说是染了风寒。”
  韩晔目光一滞,呼吸有些乱了,却强自镇定,装作充耳未闻。
  白轩容淡淡一笑,“南彧漓常年带兵,身子骨强健,怎会一朝病倒,竟无法上朝了呢?”
  韩晔眉心紧蹙,南彧漓从来都是最顾及君臣之纲的,他明知白轩容对他颇为忌惮,在朝中已是时刻警惕,不敢有丝毫差错,前些日子还因犯上忤逆险些丢了性命,便更该步步为营。此刻又因风寒不上朝堂,难道不怕白轩容再治他的罪吗?还是自己真的伤他太深?思至此处,心中已是酸痛。
  白轩容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个桀骜孤高肯为他委身宫中,尽失自由,一个规行矩步竟因他枉顾君臣纲常,其间种种,哪里只如韩晔“知遇之恩”四字轻描淡写般带过?白轩容当下却未揭破,只淡淡道:“孤明日遣人去将军府看看。”
  韩晔不答话,依旧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白轩容独自享用完一桌丰盛的晚膳。下人们撤走了残羹冷炙,房中又仅剩他们二人。
  “时辰不早了,陛下请回吧。”韩晔看着白轩容淡淡道。普天之下敢向陛下下逐客令的怕是只有韩晔一人了。
  白轩容也不着恼,右手轻轻拂过琴案上的杉木古琴,嘴上却是问道:“华莹殿可还住得惯?”
  当初韩晔答应入宫,提了两个条件,一是入宫之事不能为南彧漓所知,二是居所要僻静不为外人所扰。到得今日,白轩容算是颇守信诺,南彧漓固然不知自己的去向,对韩晔入宫他也未曾大肆宣扬,所赐华莹殿也是地处偏僻,鲜有人往,桩桩件件都颇合自己心意,当下只能道:“有劳陛下费心。”
  白轩容倒真从他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真实的谢意,笑着走近了他几步,眼中带着明晰的暧昧。韩晔急退几步避开,他早知自己入宫后失去的或许不只有自由,但是他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因此承做他的佞幸。他在心中盘算,若是动手,白轩容的武功不如自己,虽逃不出宫禁护卫的层层包围,但死在他们手下也好过于在他身下承恩受辱。他曾被卖作’峦’童,绝不会让自己再回到那样的噩梦。
  白轩容见他眼神中闪着从未见过的决然与冷厉,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虽然认识他时间不长,却已明白他有一股傲然与不驯。白轩容突然笑了,转身在琴案前坐下,望着他警惕的桃目道:“你应该明白孤对你的心意。你不是孤的男宠娈幸,你和他们始终不一样。”
  韩晔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轩容兀自道:“孤不愿对你用强,因为孤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和孤在一起。”自古帝王都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自负,白轩容也不例外。
  韩晔还是没有回应他。白轩容笑着将目光转移到琴案上的瓷埙上,拿起它问:“孤给了你这么多赏赐,你连那只鹰也放了,就只中意这枚埙?”
  韩晔听他提到了鹰,也不回避,语气淡漠地听不出情绪,“我喜欢埙声。至于那只鹰,它不应该身负枷锁。”
  白轩容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嘴角带着不明晰的笑意,放下了埙,动手撩拨了一下古琴,琴声古朴而纯净,“孤喜欢古琴。你可会弹?”
  韩晔摇头,站得累了便在桌案前坐下,他鲜少入宫,自然不懂君臣之礼,白轩容也不计较,继续拨动琴弦,琴音散乱,不成曲调,却如金石之声,透亮高远,“孤从前也弹不好,但是孤认得一人,弹得出世上最妙的琴音。”他的眼中划过刹那悲凉,却仅在转瞬消逝不见,快到韩晔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白轩容目光垂下,望着古琴,侧脸在烛光下闪烁不定,半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孤初见他时,他便是在抚琴,琴音袅袅,风华绝代。虽然身在青楼,却有他的清高与仙逸。”
  韩晔眉心一蹙,心下蓦得一惊,莫不是白轩容所忆的是荆慕楚?正想看清他眼中的神采,白轩容已抬头看他,目光中并无其他,“孤弹琴予你可好?”
  还不及韩晔拒绝,白轩容已笑着将手放在了琴弦上,左手指腹轻轻揉过,右手食指一挑,径自弹了起来。韩晔不知他弹的是什么曲子,但琴音纯和淡雅,韵长不绝,虽远不如荆慕楚的艳艳琴声,也比不上荆慕楚温雅绝伦的气质,但一代帝王如此温软恬静的模样也实在少见。伴着琴音,韩晔以手支额,靠在桌案上竟有了几分睡意,轻轻阖了眼。
  不知觉间琴音渐渐渺远,在静谧中琴声缓缓停下,白轩容起身走近韩晔。韩晔是习武之人,睡觉本就警醒,更何况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琴音停住的那一刹他已清醒,白轩容走近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滞了一滞。白轩容听到他的呼吸声并不均匀,也知道他并未熟睡,只轻声道:“孤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韩晔未曾想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宫中度过了他的第一夜,白轩容的举止固然让他有些意外,却终不敢放松戒备,天子之威,非普通百姓可以臆测,更何况韩晔现在就住在天子近旁,更该格外警醒。躺在床榻上,韩晔将自己深深埋在锦被之中,心头的酸涩在夜深人静之时格外明晰,快要让他透不过气,黎昕,不要恨我。

  ☆、第十八章

  “有消息吗?”一连数日南彧漓都在着人打探韩晔的消息,结果却始终是意料之中的失望。
  魏严漠只一靠近他,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近几日来,南彧漓一直在不醉不归阁买醉到天亮才回来,称病不上朝也有几日了。魏严漠从未见过他颓废至此,心中也是不忍,“将军,醉酒伤身……”
  南彧漓用手撑着额头,靠在桌上,“还是没有消息吗?”
  魏严漠摇了摇头,“属下问过守城的士兵,也在都城多次暗访,都没有人见过韩晔。”
  “荆慕楚的尸体呢?”
  “属下去了山洞,没有找到荆慕楚的尸体,但是那里有焚火的痕迹,应是多日之前了。”魏严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探问道,“将军以为,韩晔是否会回哥舒?”
  南彧漓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命人在旗安城和浔夜城多加留意,韩晔若要回哥舒,这两处是必经之所。”
  “是。”魏严漠复又道,“韩晔武功不凡,他若真有心躲藏,怕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
  南彧漓的目光变得深邃,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他说离开是为了成全我,也希望我成全他,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将军……”魏严漠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莫负流光……”南彧漓的指节有些发白,“终究是我对他不住,是我骗了他。”
  魏严漠上前一步,“将军不要自责。属下想将军或许可以找柳胤帮忙,他身在江湖,打探消息总是方便一些。”
  南彧漓点了点头,“我已飞鸽传书给他,请他帮我多加留意。”
  “将军,如果手下士兵发现了韩晔,但他不肯回来怎么办?”魏严漠是个细致周到的人,他想,韩晔若真的要走,只怕不会轻易回来。
  南彧漓眉心紧蹙,他希望韩晔可以永远待在他身边,却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任何承诺,而他想要的“随心所欲”也无法给予,强留他在身边真的是对的吗?可是爱情不会有对错。他声音很沉,“我会亲自带他回来。”
  秋日里,天总是暗得特别早,黑沉沉的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都城里的繁花绿柳却早早地绚亮在黑夜中,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南彧漓如同几天之前,坐在不醉不归阁里酌酒,饮尽自己的悲凉。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对面坐了一位娇媚的姑娘,有几个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客官眼尖地认出了她,便是当年群芳阁的头牌姑娘——颜暖。她薄施粉黛,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斜插了一支翡翠簪子,着了一件翠绿的衣衫,裙摆逶迤拖地,她抬手为南彧漓斟酒,露出一段雪白的腕子。
  “呦!这不是暖姑娘吗!”一个酒客提溜着一壶酒在他们桌前停下,右手不老实地摸上颜暖的手腕,“自从暖姑娘离了群芳阁,我可是朝思暮想呢。”
  颜暖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回,盈盈目光望向他,无限娇媚,“我当是谁,原来是宋老板。颜暖有礼了。”说着站起身,福了一福。
  宋老板忙托住她的身子,趁机抚过她如玉般光滑的手臂,目光中尽是贪婪之色,“暖姑娘不是赎身从良了吗?怎的今日竟是做了酒妓的营生?既是如此,倒不如跟我……”说着他的手指便要抚上她的面颊。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传来,那酒客一愣,瞥眼看到了颜暖对面的男人。几缕发丝散乱地自他额前与鬓角滑下,遮盖了他无神的双眼,腮边蓄着淡淡的胡茬,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无神采。
  宋老板皱着眉看他,手中依旧抓着颜暖的手臂。南彧漓饮下一口酒,抬起头看着他,瞬间目光如炬,又重复了一遍,“放开她。”
  宋老板手不禁一松,仿佛终于认清了他,“南……南将军……”在都城还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南彧漓,毕竟是战场上的大英雄,普通老百姓多少都有些民族英雄情结。
  颜暖微微一笑,对宋老板招呼道:“宋老板可要坐下,与我们共饮一杯?”
  “不了不了!”宋老板讨了个没趣,拎着酒壶走开了。
  颜暖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瞧你颓废的样子,人家都不认得你了。”
  南彧漓仰头饮下烈酒,没有看颜暖。
  “魏大哥让我来开解开解你。”颜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意颇为玩味,“真没想到姜国的战神竟有分桃之好,而且还是个情种。”
  南彧漓眉梢微挑,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喝得更凶了。
  颜暖以手托腮,似有所思,“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不过俊美无俦,确是个傅粉何郎,与将军你倒是般配极了。”
  “只可惜斯人已逝,不复往已。”南彧漓对颜暖说了今晚第一句话,语声哀戚,叹尽悲欢。
  颜暖笑了,眼角上翘,笑靥如花,“如果将军真的不抱希望了,又何必让魏大哥四处寻找呢?我虽不知他为何离开,但将军情深至此,想来他也不忍伤将军太深。”
  南彧漓笑得有些悲凉,又陷入了沉默。
  颜暖突然眼波一转,“我倒有一计,或许可以帮帮将军。”
  南彧漓放下酒杯看她,“什么?”
  “我出身青楼,对情爱冷暖或许比将军更有心得。”颜暖娓娓道来,“女人为了得到男人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左不过是些让男人心软的计量,或许将军也可如此。”
  南彧漓眉间紧蹙,良久不语。
  颜暖轻笑道:“我可不是让将军做这些女儿姿态,不过,将军日日买醉,阳亢阴虚,胆火不降,肝木不升,此乃大病之兆。”
  “暖姑娘在药庐看来颇有收获。”南彧漓放下酒杯,解清她话中的深意,“只是我已骗他一次,不愿再骗他第二次。”
  “简直迂腐。”颜暖摇了摇头,有些不满,“你日日买醉,他见了就会好受吗?你若称病,天下寻医,还怕他不来见你吗?”
  南彧漓复又端起了酒杯,他心中的计较颜暖自然不知。若自己真的称病而寻医,那么姜国的军心便会大乱,虽然哥舒洛一曾允诺一年之内不攻打姜国,但韩晔若已回哥舒,或许战火便会加速蔓延,何况还有欺君之罪,他又要如何担待?想到这儿,南彧漓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韩晔最见不得自己一副忧国忧民,家国天下的样子,或许这才是他离开的原因吧?只是,即使道不同,便连在一起也是奢望吗?
  韩晔在宫中的日子漫漫无聊,却是安静闲逸。白轩容每五六日便会来华莹殿,有时是与韩晔共进晚膳,有时会与他切磋棋艺,更多时候,白轩容会弹琴给他听。他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也从不留宿华莹殿。殿中的宫人各个都看得出陛下很喜欢自家主子,但是韩晔永远是淡漠的样子,对着陛下和对着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圣恩荣宠好像都与他无关。
  “公子,陛下又赏赐东西下来了。”霓裳进了房门,将一壶茶水放在桌子上。
  韩晔正在看书,头也不抬,也不说话。
  霓裳早已习惯了韩晔的冷淡,兀自说道:“公子出去看看吧。”
  韩晔轻轻合上书,点了点头。出了殿门,正看到一个身着淡蓝宫装的侍女手持鹰架候在门口,鹰架上正是一月之前他放走的那只鹰。
  韩晔不禁喟叹,小东西,我有心放你,你却还是逃不过被枷锁所缚的命运。突然,那鹰扑腾着展翅似要飞离,却见那宫女取了一支鹰哨,搁在嘴边轻轻一吹,那鹰霎时安静了下来,飞到她手臂上问问地立着,温顺乖巧
  韩晔打量了那个宫女一眼,她肤色偏黑,只一双眼睛亮若暗夜中的星辰,低眉敛目,沉静温顺。韩晔看着她问:“你叫什么?”
  那宫女竟不答话,只是微摇了摇头。
  霓裳走近韩晔解释道:“公子,这丫头似乎不会说话。”
  韩晔一怔,看那宫女时,她点了点头。
  韩晔问她:“霹雳在你手中很乖巧,你懂驯鹰?”
  那宫女点了点头。
  韩晔将那宫女引到屋内,站在桌案前,“你会写字吗?”
  宫女点点头,执笔写道:“鹰送到公子这儿来之前,都是奴婢在看顾,它很通灵性。”
  韩晔一笑,挥手让霓裳下去,才问她:“你叫什么?”
  宫女写道:“哑姑。”
  韩晔摇摇头,“这算什么名字。这样吧,你懂驯鹰,我便叫你英儿,取英姿飒飒,英气勃勃的‘英’字,如何?”
  宫女终于抬头看了韩晔一眼,又忙将头低了下去,写道:“多谢公子赐名,不过除了公子,怕是不会有人这样叫奴婢了。”
  韩晔笑笑,“这有何难,我便要了你做我的宫女。”
  英儿忙跪下身去,深深一拜作为叩谢。
  韩晔扶了她起来,问:“你如何懂得驯鹰?记得当时带这小东西来的是个内侍,我只当是他驯养的。”
  英儿继而写道:“他是驯兽园的首领内侍,于驯兽之道杂而不精。”
  韩晔笑了,又问:“你又如何会驯鹰的?”
  英儿也是浅浅一笑,写道:“奴婢自小就和动物亲近,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或许用心,才能更好地与它们交流。”
  韩晔也笑了,“你便留在这儿,教我如何与它交心吧。”
  英儿继而写道:公子如此喜欢这鹰,可想给它起个名字?
  韩晔沉思了一会儿,道:“云披雾劽虹蜺断,霹雳掣电捎平岗。便叫霹雳吧。”
  霹雳陡然抬头,一声厉鸣。韩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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