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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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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誊裕面对苏方旸来势汹汹的一击竟未打算避开,反而挺身迎上,手腕翻转,凭着强劲的力道,下手一削,打偏了苏方旸的来枪。苏方旸也并未慌乱,足尖点地腾身,挽了一招漂亮的枪花,强攻上前,枪尖下压,竟是刺向刘誊裕的膝盖。
  刘誊裕始料不及,急退了一步,架枪挡住下盘。
  “声东击西。”榆树上的韩晔嘴角挂了一丝笑意。
  “声东击西。”南彧漓也不自觉地一笑。
  果然,苏方旸突然调转了枪头,枪尾扫向刘誊裕肩膀。刘誊裕忙侧身一避,但还是被他的枪尾狠狠打到。苏方旸就势背对刘誊裕,换过枪头,下腰一刺,在离刘誊裕胸口两寸处,生生停住了。
  刘誊裕摇了摇头,“我输了。”
  苏方旸一向淡然,哪怕赢下一场恶战他的脸上也不甚惊喜,他略一点头,依旧是一句:“承让。”
  白轩容笑着站起身,点了点头,“果然都是我姜国的大将军,武艺高强。两位将军的枪法的确令人印象深刻。”说着,他的眼神似是无意地瞥过南彧漓,“不过,孤倒是识得一人,此人的枪法怕是不在二位将军之下,南彧漓,你说呢?”

  ☆、第二十一章

  南彧漓握剑的手突然一阵冷汗,他站起身,稳着声音答道:“陛下说的是韩晔?”
  白轩容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冷然又有些奸邪,“这样的比武大会怎么不见他来?”
  榆树上,韩晔狠狠蹙着眉,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呼吸好像都要停滞。
  “他……”南彧漓想了很久,握剑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不长的指甲也深深陷进了肉里,“他抱恙在身,不能前来。”
  白轩容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依然不减,“是吗?那便让他好好休息。”
  “是。”南彧漓低头道。
  榆树上,韩晔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无限怅痛。
  胡鹤在这时站起了身,对着白轩容礼了一礼,对南彧漓道:“南将军,便是我们二人了。”
  南彧漓将目光转向他,点头道:“请。”
  胡鹤却拦住他道::“今日比武众人皆在地面作战,我倒有一个新的比试方法,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南彧漓略蹙眉将头转向他,“什么?”
  “为将者,沙场征战,戎马生涯,不如,我们便在马上比试一场。”
  韩晔换了一个姿势靠坐在枝干上,胡鹤的提议也让他有些意外。正思忖间,树下突然有人拍了拍树干,让韩晔浑身一震,探头向下看时,英儿正仰着头,娇笑着看他。韩晔从树上跳下,谨慎地往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别人才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英儿打着手势解释自己刚从驯兽园回来,园子里的猫儿生了病,让她回去帮忙看看。
  与英儿相处个把月,韩晔已能看懂她的手势,她虽口不能言,但也因为这样,安安静静地颇讨人喜欢。
  英儿打着手势问他在树上做什么?
  韩晔微微一笑,“宫里的比武大会,看个热闹。”
  英儿一听,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点着脚尖也想凑凑热闹,可是怎么越得过高高的围墙。韩晔不禁一笑,右手搂过她的腰,身子一轻便将她抱上了榆树枝头。英儿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还好韩晔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朝着校场比了比手势,道:“呐,乖乖坐着看热闹吧。”
  校场上南彧漓与胡鹤都已上了马开始比试,居高临下,纵观全局的韩晔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但是心中却一直隐隐不安。
  南彧漓策马狂奔,挥剑刺向胡鹤的肋部,而胡鹤敏捷地向后一仰,在马背上翻滚一圈,举剑还击。韩晔蹙了蹙眉,胡鹤的马术可用精湛来形容。韩晔自小生长在草原,骑射皆由哥舒洛一亲传,能让他看入眼的骑术,定非泛泛。
  只一晃神的功夫,胡鹤已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举剑当头劈向了南彧漓。南彧漓紧紧攥住缰绳,整个身子离开了马鞍,贴服在马侧,在胡鹤举剑下劈之时,他手中的剑便要去割断胡鹤的缰绳。
  韩晔不禁松出一口气,笑得格外灿烂,南彧漓这招使得太巧,马战中,若有一方跌落马下即论败北,南彧漓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胡鹤的马似乎颇通灵性,南彧漓的剑还未割上缰绳,这马已然嘶鸣着跑开了。马背上的胡鹤先是一惊,身子轻轻一晃,随即立刻坐稳,策马向前,卷土重来。南彧漓也坐稳马背,举剑迎上。
  忽的,一阵嘹亮的哨音划过天际,一窝大雁离巢,急掠过天际。南彧漓的马突然受惊,扬起前蹄,要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韩晔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树枝,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沙沙作响。英儿突然转身,比划道:是马哨,不是雁哨。
  韩晔霍然一怔,校场之中,胡鹤的剑险险地停在离南彧漓喉咙两寸的地方,是南彧漓在千钧一发之际横剑挡在了面前,架住了他夺命的一剑。南彧漓的马在原地打着转,焦虑而狂躁。
  韩晔突然拉住英儿的手,急道:“你能让那匹马停下来吗?”
  英儿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短哨,平和舒缓的哨音从音孔中漫出,宛若随风而坠的蒲公英,温和婉转。南彧漓的马果然渐渐安静了下来,胡鹤大惊,出招的剑势在空中一滞,剑气戛然而止,南彧漓却是看准时机,剑尖抵上了他的脖子。
  南彧漓没有把剑拿开,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承让。”
  韩晔松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白轩容,他面色冷峻,一言不发。苏方旸走入校场,面带微笑,“南将军,便只有我们二人了。”
  南彧漓与苏方旸可谓工力悉敌,平分秋色,按说该是整场比试中最有看头的一场。事实也的确如此,苏方旸虽有心要助南彧漓夺兵马大元帅之位,但站上校场,英雄的较量,便不会弄虚作假。
  然而,韩晔此刻却是无心观战,他看着英儿问:“刚才另一匹马为什么没有因为之前的马哨而受惊?”
  英儿解释,因为另一匹马并不是宫中豢养的。
  韩晔恍然,眼中寒光一闪,唇角的笑意冷然,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他冷冷地看向高台上的白轩容,他面色如常,唇角挂着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韩晔将眉心蹙得更紧,转而望向南彧漓,他正出剑搏杀,冷厉的剑气荡开衣摆,剑风破空作响。赢也好,输也罢,或许都逃不过白轩容为他设的局,他或许注定无法善终。
  随着南彧漓的剑锋微微一偏,剑锋削下苏方旸一片衣袖,苏方旸横枪在胸前,停住了。他拱手道:“多谢南将军手下留情。”
  南彧漓微一点头。正如苏方旸所言,若不是南彧漓故意偏转剑锋,那势若闪电的一剑必要断去他的左臂。
  白轩容从高椅上站起,鼓掌道:“精彩!果然精彩!”
  南彧漓与苏方旸皆低眉颔首,静候白轩容下一步的指示。榆树上的韩晔也紧张了起来。英儿转头看着他,面有疑色,比划问:怎么了?
  韩晔摇了摇头,许久才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轩容的唇角一直挂着浅笑,如和煦的春风,却让韩晔一直寒到心底。白轩容扬声道:“此番比武大会,众将各展所长,我姜国军力可见一斑,孤心甚慰。”他转而笑着拍了拍南彧漓的肩膀,“然,比武终有输赢胜负,此次比武,南彧漓胜!”
  南彧漓单膝下跪,拱手道:“多谢陛下。”
  白轩容摆了摆衣袖,“君无戏言。孤正式任命,南彧漓为我姜国兵马大元帅,官拜一品。”
  南彧漓浑身一震,深深一拜,“臣,叩谢陛下。”
  校场之上,恭贺之声响彻云霄:“贺南元帅!”
  英儿笑着扭头对韩晔比划道,公子,这可是姜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元帅呢!
  榆树枝头,韩晔突然仰天一笑,云淡风轻,黎昕,登高跌重,你可知你要走上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但即便是奈何桥边,黄泉路上,我也要与你同往。
  比武封赏结束过后已然月上中天,出了宫门的南彧漓没有回府,还是如往常般,去了不醉不归阁,仿佛已是习惯,却也可以免去来往恭贺之扰。只是,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当他前脚刚踏进不醉不归阁,老板便已含笑迎出,拱手贺道:“恭贺南将军。哦不,应是南元帅了。”
  南彧漓摇了摇头,无奈道:“龚老板久不露面,但这消息倒是灵通。”
  龚老板笑道:“如今这京都,怕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将南彧漓引进了雅间,吩咐伙计上了最好的酒。
  龚老板为南彧漓将酒满上,“这坛是上好的桑落酒,特此恭贺南元帅。”
  南彧漓饮下杯中酒却是问:“我托你打听的人怎么样了?”
  “韩晔吗?”龚老板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让您失望了。”龚戍是不醉不归阁的老板,在江湖上颇有些门道。
  南彧漓点了点头,“还有劳龚老板多多帮忙。”
  龚戍笑笑,“将军言重了。当年若不是将军,我早已惨死仇家的刀下了,将军吩咐的事,定当尽力。只是,龚某不禁好奇,这韩晔究竟是何方人物,竟令您如此上心?”
  南彧漓看了看龚戍,神色从容而坚定道:“他是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龚戍点了点头,“龚某明白了,既如此,我定会尽力而为,将军放心。呵呵,是元帅,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南彧漓也笑了,这“元帅”之争,不过是他身为将门之后的荣耀,或者更多的是他无法放下的责任与义务。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南彧漓抬头看了眼龚戍,后者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什么事?”
  门外是店里的伙计,解释道:“是暖姑娘来找南将……元帅的。”
  龚戍朝着南彧漓笑笑:“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南彧漓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她进来吧。”
  颜暖依然风姿绰约,她绾了一个百合髻,鬓角的发丝随意地散落着,盖住她的耳朵,纯点杏红,美目流盼。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烟萝纱衣,俏丽多姿,美得不可方物。
  龚戍朝着颜暖拱了拱手,“暖姑娘,好久未见了。”到底曾是群芳阁的花魁,她的名声在当时的京都可谓无人不晓。
  颜暖微微一福,莞尔道:“龚老板有礼。”说着,走向了南彧漓,“我一猜你便在这儿。”
  自韩晔走后,南彧漓几乎夜夜买醉于不醉不归阁,颜暖也是个有心的,时不时地来这儿陪他喝上一阵。看着在自己对面从容落座的颜暖,南彧漓也已习惯了,还顺手为她斟了一杯桑落酒。
  龚戍在一旁笑笑:“那龚某便不打扰两位喝酒的雅兴了。”他退向了房门,又对着南彧漓道:“韩晔的事,我一定尽力打探。”
  南彧漓朝他拱手,“多谢。”
  颜暖待龚戍走后,盈盈的目光望着南彧漓,“我没有想到,韩晔的事竟会伤你这么深。”
  南彧漓没有理她,自顾地饮着酒。
  “我在群芳阁混迹多年,阅人无数,世间男儿,十有八九皆是负心薄幸之流,唯有两人令我不得不另眼相看。”颜暖抿了一口桑落酒,唇角含笑,“果然,人间自是有情痴。”
  南彧漓看了她一眼,“严漠是个好男人。”
  颜暖点点头,笑意真切,“我知道,不过,他有时候木木的。像是我一直来陪你喝酒,他也不会不高兴,一点儿也不吃醋。”
  南彧漓无奈地摇摇头,敢情她一直出现在不醉不归阁,陪自己饮酒,是为了让魏严漠吃醋?女人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待我极好。”颜暖话锋一转,声音里是暖暖的笑意,“我很幸运,在群芳阁那种地方摸爬滚打了那么久,竟可以遇到像他那样的人,我很知足。”
  南彧漓也笑了,却泛着些许苦涩。人生最好不过“知足”二字,却也是最难之处。那个只希望可以与我隐退,不问世事的人,或许从来要的就不多,只是那样简单的希望,我竟给不了。
  “总有人艳羡别人的际遇,却不知自己拥有的已是最好的。”南彧漓仰头饮尽杯中的桑落酒,“如此看来,暖姑娘的确是幸运的。”
  颜暖笑得温婉。饮了一阵酒,颜暖突然握住了酒壶,不让南彧漓继续斟酒,“今夜如此尽兴,便陪我去个地方吧。”
  南彧漓抬眼看她,默然询问。
  颜暖难得露出俏皮的笑容,拉了南彧漓的手,迫他起身,“去了不就知道了?或许会有‘似是故人来’的味道呢。”
  南彧漓没有想到,颜暖带他来的竟是京都有名的花街柳市。颜暖拉着南彧漓的衣袖,一路将他往巷子里面引。巷弄里处处张灯结彩,楼里的一些个姑娘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人声鼎沸。
  南彧漓一路皱着眉,在颜暖身侧恼道:“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颜暖笑着道:“你先别恼,跟我来就是了。”
  颜暖将他带到巷子的尽头处停了下来。这是一座相对安静的小楼,偶有清冽舒缓的琴声自楼间溢出。南彧漓抬头看了看门匾,“秦陌馆”三个字隽秀清爽,直入眼帘。
  “这是哪儿?”南彧漓问。
  颜暖笑了笑,“也是处秦楼楚馆,却与寻常那些不太一样。”说着,便领着他进了楼。
  正如颜暖所言,这地方与寻常的秦楼楚馆却是大有不同,在堂的酒客不少,其中竟不乏一些女人,衣着光鲜,明艳照人。一方帷幔辟开了大堂东首的一处角落,不时有悠扬的琴声自那儿传出,撩人心弦。

  ☆、第二十二章

  南彧漓随着颜暖在一处酒桌上坐下,饮了几杯据说是上等的女儿红,滋味却着实不怎么样。他终是耐不住疑惑,道:“我倒不知京都竟有这样的去处。”
  颜暖笑笑:“若不是当年为了查案,我看你是永远也不会踏足这花街柳巷,又何以知道这去处?”
  南彧漓不语。
  颜暖继而道:“这地方原来叫做‘楚陌馆’,不多时前才改的名儿,重新开张。”
  “为什么?”
  颜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可知数月前,有个人被悬于城门示众,说是敌国的奸细?那人叫荆慕楚,从前在这儿卖艺的,出了那样的事儿,官府下旨封店,不多时前才得以重新开张。他从前可是这儿的活招牌,因而便取了他名字中的‘楚’字为名,谁知竟出了那样的事,老板觉得意头不好,便改了名。”
  南彧漓的眉心渐渐蹙紧,荆慕楚吗?能够买身陛下如此之久,他或许是哥舒最成功的一个密探吧。突然,韩晔冒死救荆慕楚的那一个雨夜毫无防备地闯入回忆,南彧漓竟是觉得心口不由地一紧。
  “怎么?”颜暖看他的样子有些反常,“难道,那荆慕楚真是敌国的奸细?”
  南彧漓的眉心依然蹙着,“宫闱之事,寻常百姓知道的越少越好。”
  颜暖却是不以为意,“我问过严漠,他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看来十有八玖是真的了。”
  南彧漓摇摇头,不愿多说。
  就在这时,自大堂东首的帷幔之中,传出纯净如清泉般的声音,“多谢在座各位捧场,秦钰愿再献词一首,以作助兴。”
  南彧漓握杯的手攸然一松,酒杯应声跌落在酒桌上,杯中的酒尽数洒了出来。颜暖看着一反常态的南彧漓,却并无惊讶,甚至饶有兴味地问道:“怎么?”
  话音刚落,南彧漓已然起身,快步行至帷幔前,没有细想便挑开了帘子。帘内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弹错了一个音,不协调的音调,惹得堂中众酒客纷纷侧目。
  “你干什么?”帘内的人看着南彧漓,不满地质问道。
  南彧漓挑开帷幔的手顿时僵住,帷幔后的人端坐古琴之前,如墨的发丝随意而慵懒地散落在颈间,目若寒星,面色不善地打量着自己。
  “我……”南彧漓竟不知作何解释。
  颜暖就在这时款款而至,对着帷幔里的人轻轻一笑:“秦钰,这是南元帅,也是我的朋友,冒昧了。”
  秦钰的目光稍稍和暖了一些,却还是冷冷的,“既然是暖姑娘的朋友,我就不计较了。”说着,对着南彧漓语气不善道:“你还不离开?”
  “冒昧打搅了。”南彧漓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随着颜暖回到位置上坐下。
  颜暖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南彧漓笑道:“是不是很像?”
  南彧漓抬眼,正视这颜暖,“你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正如颜暖所言,秦钰的声音和韩晔实在太像了,清清冷冷,干干净净。
  说话间,秦钰的琴声再次响起,清灵如落珠,伴着他纯净的嗓音,浑然天成,“无眠夜,月影凄清旌旗猎。旌旗猎,折戟无归,肠断离别。黄沙漫漫寒风冽,执手绾系相思结。相思结,血色侵浸,光华烨烨。”
  南彧漓直到听完一整首的忆秦娥,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填下这样的词,娓娓道来,是不可名状的悲戚。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众酒客不由自主地欢呼鼓掌,而南彧漓却沉浸在乐声与曲调中,久久不能自己。恍惚间,隔着帷幔已看到秦钰的身影从琴座后站起,转身离去。楼梯上,秦钰没有理会酒客的挽留和欢闹,留下一个黛青色的背影,萧萧飒飒地离去。
  “他和荆慕楚什么关系?”南彧漓终于从秦钰的背影中移回视线,看向颜暖,问出了他的疑惑。
  颜暖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是愣了一下,“他们两人?当年同是这儿的招牌,但是荆慕楚是头牌,到哪儿都压他一筹,听闻他们私交不是很好。”
  南彧漓略略点头。
  颜暖继续回忆道:“不过,荆慕楚虽是头牌,却孤高得很,从来只卖艺,而秦钰……他也做迎来送往的生意。”
  这一次,南彧漓没再说话,颜暖看着他,忽然明媚地一笑:“是不是确有‘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南彧漓被她说中心中所念,略有些窘迫,却旋即大方承认道:“我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把声音。”听着秦钰的吟唱,南彧漓会不时地想着,帷幔后坐的人就是韩晔,仿佛只要挑开帷幔,就能看见他坐在那儿,仰头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暖暖的笑意。
  颜暖看了南彧漓好一会儿,突然拉了他的衣袖道:“跟我来。”
  南彧漓由她领着自己上了楼,拐到一处房门前,看着她叩响了门。门内是一阵悦耳的鸟鸣,而后秦钰清冷的声音懒懒地传出:“谁?”
  颜暖笑道:“是我,颜暖。”
  屋内寂静了一会儿,秦钰才慢慢拉开了门,眼中是隐隐的疲惫,如墨的青丝依旧随意地散在颈窝,他打量着一旁的南彧漓好一会儿,才让开身子,“进来吧。”
  秦钰的房间不大,装饰地也不甚华丽,却是精致而温暖。屋内焚着月麟香,气味淡雅怡人,鸟架上挂着两只鸟笼,黑枕黄鹂和一只画眉。
  三人在圆桌旁坐下,秦钰为他们斟了茶,看着颜暖问道:“找我什么事?”
  “许久未见,便想来叙叙旧。”颜暖说着却是看了南彧漓一眼。
  秦钰笑笑,撩开鬓角的发丝,“当年与群芳阁不过数步之遥,也不见暖姑娘常来串门,怎么赎身从良之后,却想着来看看我这个老邻居?”
  秦钰的话说得露骨,也有些尖刻,惹得南彧漓不禁蹙眉,却突然想到,韩晔也是个喜欢在嘴上讨便宜的人,不禁苍凉一笑。秦钰突然看向南彧漓,问道:“你笑什么?”
  南彧漓一怔,随即解释道:“想起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秦钰追问。
  “是……很好的朋友。”
  秦钰玩味地一笑,不依不饶,“有多好?”
  “恩……”
  颜暖看着难得显露窘态的南彧漓,也是难掩玩心,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也想听个分明。
  南彧漓虽一时被他问得有些窘迫,却从来不喜欢遮遮掩掩,当即,直视着秦钰的眼睛,认真道:“不瞒秦公子,你的声音让我听到了故人知音。”
  “故人?”秦钰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他……不在了?”
  南彧漓的眼中闪过彻骨的悲凉,“我怕自己再也找不见他了。”
  南彧漓的悲叹引得颜暖也偏过头看他,那个睥睨沙场,处变不惊的南家军首领,将自己的悲凉埋藏得深不见底,但一声哀叹,却足以用尽他全部的骄傲。
  秦钰凝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了身,走到窗边。夜风中,他的声音更添清冷,“到我这儿的,都是寻欢作乐来的,二位若是缅怀故人,便就此离去吧。”
  颜暖还想再说什么,南彧漓已起身,略略拱手道:“多有叨扰,在下告辞了。”
  二人从秦陌馆出来时,已经戌时,大街上偶有人往,人迹寥寥。
  颜暖看了一眼一路沉默的南彧漓,道:“怎么不在那儿多呆一会儿?”
  南彧漓自然知道她的用意,略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其实能听到那个声音,于他而言已是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欢愉,但毕竟有些人,有些事可以期待,却无法取代。
  颜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你听到那个声音可以有几分安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南彧漓摇摇头,“的确很像,但,他不是。”
  颜暖沉默了一阵,正色问他:“你确定可以找回韩晔?如果找不到,你就这样一直一直等下去?”
  这次,南彧漓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就点头道:“我一直在等,也会一直等下去。”
  颜暖想问他,韩晔值得吗?却突然转念一笑,世事之中,怕最难捉摸的便是情爱,非亲历不能体会,如果爱到深处,便没有值得不值得了。
  南将军府外,魏严漠站在台阶上,静静等待,看着远远并肩而来的两人,默默迎上。颜暖看见魏严漠,忙笑着迎了上去,“怎么在这儿等?”
  魏严漠淡淡一笑:“想着你和将军。。。。。。现在是元帅了。你们也该回来了,便出来看看。”
  南彧漓冲着魏严漠点了点头,吩咐道:“早些回去吧。”说着便独自一人进了府。
  颜暖看着南彧漓孑然的背影,冲着魏严漠摇摇头,“我带他去见了秦钰,他还是放不下。”
  魏严漠意料之中地笑笑:“元帅认定的,从来都不会改变。”
  颜暖抿唇,突然攀上魏严漠的臂膀,“那你呢?你认定的会变吗?”
  魏严漠将她下滑的外衣往上拢了拢,“走吧。”
  颜暖蹙眉的样子很娇嗔,“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魏严漠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说着,便牵了她的手往前走。
  颜暖跟在他身侧,任他温暖而宽大的手掌包裹着自己,不依不饶,“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会?”
  “……”
  “你说话呀,魏严漠。”
  “……”
  “魏严漠。”
  “……”
  南彧漓被封为兵马大元帅的晚上,宫里却是一如往昔的平静。
  华莹殿内,英儿下厨为韩晔煮了一碗的山蘑汤,滋味鲜美。
  韩晔品了一口,夸道:“我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
  英儿赧然一笑,比划着:和霓裳姐姐学的。
  韩晔难得俏皮地压低声音道:“霓裳做的没你好吃。”
  英儿依旧低头笑着:公子喜欢就好。公子今天的兴致好像特别高。
  韩晔挑眉不语。门外,突然有内侍尖声叫道:“陛下驾到!”
  韩晔瞬间敛了笑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还是起身迎驾。白轩容推门而入的时候,韩晔正准备开门,差点撞个满怀。白轩容正伸手欲扶他一把,韩晔一个轻巧的转身已躲开站稳了。
  “参见陛下。”韩晔还是一副不见悲喜,宠辱不惊的模样。
  身侧的英儿屈膝一礼,便随着其他人退了下去,屋子里只有白轩容与韩晔两人。
  白轩容习惯性地坐在了古琴前,抬眼看了看仍旧站着的韩晔道:“你可知今日是谁成了我们姜国的兵马大元帅?”
  韩晔淡淡地看着他,“比武大会我看了,看得,清清楚楚。”
  白轩容倒不觉得意外,“是吗?南彧漓赢下比赛你是不是很高兴?”
  韩晔看着白轩容波澜不惊的面色,语气依旧淡淡的,“为什么要高兴?赢也好,输也罢,不都在陛下一念之间吗?”
  白轩容突然笑得很开怀,“哈哈哈,你真的这样以为?但若真的在孤一念之间,今日的兵马大元帅就不是南彧漓了。”
  韩晔一愣,他没想到白轩容竟会对自己如此坦白。
  白轩容看着韩晔的反应还是笑着说:“你不是将比赛看得清清楚楚了吗?”
  “南彧漓输赢都好,你都已有对策,是吗?”韩晔准备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白轩容抿了一口有些凉掉的茶,那是霓裳为韩晔准备的,“说说看。”
  “南彧漓若是输,于你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但他若是赢,登高跌重,你是要他自毁前程。”韩晔皱眉看着白轩容,“所以,无论输赢,他都可以在你的掌握之中。”
  白轩容抚掌大笑,“都说了,你才是孤的知音人。”
  韩晔蹙紧眉心,“南彧漓一心为姜国,你何以忌惮他至此?”
  白轩容止了笑容,看着朝野上下,后宫之中,唯一一个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的韩晔,冷哼一声,“他如今重兵在握,你说孤是不是应该防他?”
  “他南家为姜国兢兢业业三代,却还是被你疑心至此,想来九泉之下的南老将军也会寒心吧。”韩晔看着白轩容没有丝毫退缩。
  白轩容看着韩晔久不言语,突然冷冷一笑,“自入宫以来,你一直对孤淡淡的,话也不愿意多说,现下终于看你有了几分情绪,话也多了,却没想到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南彧漓,说你与南彧漓只有知遇之恩?呵,真是笑话。”
  韩晔静静在红木椅上坐下,“你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白轩容的手默默抚上琴弦,忽然猛地一用力,抓断了数根琴弦,他白轩容贵为一国之君竟真有求而不得之人!
  韩晔被他突如其来的狂躁吓得一惊,下意识地起身,连退了数步,动作已是自卫的架势,如若白轩容对他动手,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白轩容看他的架势,忽然笑了笑,猛地站起身,下一瞬便欺身攻了上去。韩晔早有准备,一个轻巧地转身避过,下一刻已毫不示弱地反攻上前。屋内的空间毕竟太小,不消一会儿,两人便已打出了房外,惊破寂夜。随白轩容而来的亲卫早已严阵以待,想要上前帮忙,却犹豫着会不会是二人的闺房之乐。
  白轩容与韩晔拆了近数百招,找不到他的破绽,也攻不近他的身,一时有些焦急。韩晔却是不慌不忙迎战,甚至略占上风,他格开白轩容直攻心脉的一招,声东击西地眼见就要击上他的肩头,耳畔忽然响过一阵风声,下一瞬一支箭已近在他眼前。忽然,韩晔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推,回神时,那支箭已划过白轩容的肩头,鲜红的血迹霎时晕开在他的白衫之上。韩晔没想到,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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