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莫回离弦-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肖拓道:“阿镜,你真的不能想个办法么?”
  容镜撇撇嘴,道:“我又不是没想过,我也想那个白白嫩嫩的弦儿小娃娃活着来着,但首先南宫我是死也打不过的,他不让钟弦恢复内力我也没办法。其次,南宫那一掌下去,完全是澜镜心经八重的功力,想要续好被彻底震断的经脉……希望非常渺茫。”
  肖拓的眸色暗淡下来。
  容镜看着肖拓,叹了口气,终于正经道:“既然钟弦自己没想死,能活着总是好的不是么。至于治内之事我没有把握时不能轻易许诺什么,容我再想想办法吧。”
  


☆、容镜

    钟弦不知自己已经昏昏醒醒多少次了。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过,意识从脑中一点点流失的感觉。
  失血过多,极少进食,经脉断损,极度虚弱。
  钟弦用尚存的意识冷静地思考着这些症状应该用什么药。
  红枣一两,人参三钱,芷叶四钱,松劲草二钱,岐雪冬枝一钱,可以缓解持续半昏迷,轻度补血。
  其余呢……
  微微皱着眉努力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愈发涣散的意识。于是便有些自暴自弃地放弃了。
  当年那些药典应该再重新翻翻的,整整两年的闭关炼功多少有些淡忘了,关键时刻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若是有自救的机会而丧失于此,岂不可惜。
  习武近二十年,早知终有这么一日,倒不如多花些精力在医典药学上了,也不至于白白浪费那许多时间。说不定自己的身体也早可以治好了。
  武功终究不能庇佑人一辈子。一旦不复存在,身体又立刻回到十几年前的样子,甚至还不如从前。
  看来能这么轻易被废的东西,还是不能轻易学……
  零碎的想法滑过钟弦的脑中,渐渐自己也无法辨识究竟在想些什么。头越来越昏沉,一个月来自始至终保持着极度清醒的意识此刻再也不受控制,像被卵石击碎的水中月影,斑驳零落,渐渐涣散,流失。
  钟弦知道自己似乎撑到尽头了。
  ——是不是二十年活得算久了呢。
  …
  突然,恍惚间,感觉有一只微冷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额。伴着一声喃喃的听不太清的声音:“天啊……”
  是谁。
  钟弦仅有的意识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朦胧中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
  总是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穆衍?父亲?
  额上的手撤走,又摸上了自己的脉。那个声音微微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呢……”片刻,似乎响起了纸笔的沙沙声,转而听到那人叫喊道:“肖拓!快去要放把这些药抓来!还有药炉!立刻!马上!!”
  半昏迷中听觉极度敏感,本来就不小的声音变得尖锐异常,震得脑中一阵阵钝痛。
  那人似乎触到了他那差不多已丧失知觉的右手,腕上的布带似乎被一圈圈解开。那声音又气愤地叫道:“妈的,卓颜那白痴以为伤口就这么包了完事吗!这他妈这么粗糙处理了一个月手不废了吗!一群废物!都这样了还让我治个毛啊!”
  钟弦被那一句句没完没了的声音刺得头更痛了,隐隐有些不耐烦起来。这白痴到底是谁,比叶嫣然还吵。想叫这人闭嘴安静,可是似乎怎么也支配不动那两片薄薄的唇。
  抑郁了一会儿,钟弦彻底决定放弃了。这副身体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了,那就离开吧。
  长而已有些黯淡的睫毛渐渐停止了细微的颤动。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钟弦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先适应一下阎王府的氛围。
  脑中的思绪清明了许多,透过闭着的双眼似乎感觉到了光亮。
  呼吸之间,是浓浓的药香。
  ——没死。
  这是钟弦脑中的第一个想法。
  ——神医容镜为逃避朝廷追踪跑到落月宫来了么。
  这是钟弦脑中的第二个想法。
  ——我终于可以正常思考了。
  这是钟弦脑中的第三个想法。
  钟弦缓缓睁开双眼。
  还是原来的房间,只是身上的被子换了新的。右腕已经被重新包扎过,右手依然只能勉强地蜷缩。离床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坐在支起的火炉旁扇着火。路上的锅里熬着褐色的药汁,少年漆黑的双眸正仔细地注视着锅中的药,唇微微抿起,左颊一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正是论剑大会上那个白服少年。
  钟弦静静注视了少年片刻,突然开口,淡淡的声音有一丝喑哑:“容镜是你。”
  容镜似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蒲扇差点没掉在地上,连忙转过头看向声源,看到钟弦一对清明的双眸,顿时欣喜叫道:“啊!小弦弦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三夜了诶!”
  激动并把心里憋了三天的台词发泄出去过后,容镜终于开始回想钟弦刚才的话,不寻常的语序让容镜玩味了一会儿,随即消匿了脸上的喜色,挑起嘴角道:“不错,正是在下。钟弦哥哥请多指教。”
  钟弦接着道:“那个青衫男子便是『千面狂人』肖拓?”
  皆是平淡的陈述语气,容镜还是颇有不甘地在心里加上了问号,答道:“不错。”
  钟弦不再说话。
  容镜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一屁股坐到床边,眨眨眼睛道:“弦儿莫非是生我的气了?”
  钟弦满眼漠然:“没有必要。”
  容镜嘴角垮下来,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论剑大会那次我只是想逗你玩玩,也不是故意骗你的。而且我最近被悬赏通缉中,实在是不方便以实名相告么,你要谅解我啊小弦弦!”
  钟弦的声音冷下来:“我父亲是你劫到落月宫的?”
  容镜心中一惊,面上却笑嘻嘻一副好奇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钟弦并不看他:“南宫离当日以寒靖羽的身份在我身边,落月宫内我见过的余人,除了你无人武功在我父亲之上。”
  “啊……”容镜轻呼,“……真是败给你了。”说着,身子又往床里挪了挪,接着道,“安啦,我没怎么伤他。小离离开始便下了死令要活捉的,而且重伤不得,其实这命令挺缺德的——你知道我们手都比较快,不太会活捉人,还费了好一番功夫。亏得钟老爷子……”瞥见钟弦那霎那间又冷了十分的眼神,连忙改口,“……呃,钟大谷主武功不错,我也没有很苦恼。不过估计小颜颜他俩都要郁闷死了。不是我说啊,那天试剑大会上嘴里叼着树枝那个小女娃娃和看起来对你充满保护欲的那个黑衣服,武功虽然确实称得上近……一流,可是对落月宫的护法级别来说实在是太弱了些……你懂的。”
  “那么,最初在云岫山庄那片密林里,把我引向南宫离的黑衣人,也是你了?”
  容镜一脸遗憾:“这个都被你发现了,看来我真是没有当杀手的天分。”
  “……”
  “啊!我的药!”容镜惊呼一声,一步跃到炉前。见那褐色的药汁已经熬成黑色,正咕嘟咕嘟地泛着气泡。
  容镜一个掌风扫过去,炉火即刻灭了。拿起药端详一阵,又闻了闻:“还好……嗯,能喝的。”


☆、往事

    容镜将药舀到碗里,走回床边。伸出手正打算扶起钟弦,却发现钟弦已经坐起,上身直直地靠在墙壁上,如果忽略了苍白的脸色和愈发纤瘦的身体,一举一动仿佛没有任何病痛的样子。
  容镜顿时黑了脸,一脸对病人不听话的痛心疾首的口吻:“怎么自己就坐起来了?你身子这么弱根本经不起折腾你知不知道!南宫让我来给你治,我只道按情况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结果来了一把脉才发现你居然有先天的不足之症,脉象极弱,我若再迟一刻定是救不活了!南宫离那白痴,要治不早说,害得我这三天累死累活……”说着说着,以极快频率不停变换的口型突然凝固了。
  只见倚坐在床边的钟弦不知何时从他手里拿走的药碗已经空空如也。
  ……喂药,不应该是我做的么……
  “……”容镜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把神经削细一点了。
  作为补救,容镜连忙道:“弦儿你躺下歇着吧。锅和碗我来刷就好了。”
  “……”
  钟弦很给面子地表情没什么变化。
  容镜觉得自己已经错乱了。拿着碗和药锅瞬间一个凌空步灰溜溜地消失不见。
  …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钟弦渐渐有了困意。有关出谷后的一切已经基本理清了头绪,现在人和秘籍都已安然无事,钟弦也懒得再想些什么,便随着药力睡过去了。
  …
  容镜每天从早到晚都在钟弦的房中配药、熬药,随着钟弦的病情好转斟酌新的药方。时而给他把脉施针调理。但因为经脉断损,不能输入内力以治身体天生的虚弱,所以容镜对此也无能为力。
  “神医到底不是神仙。”容镜声音中多了一份抑郁,“你的脉象天生于常人虚弱很多,只能靠内力来支撑,没有别的办法。”
  钟弦没有说话。良久,突然道:“南宫离于你有恩?”
  容镜一愣,似是没想到钟弦会突然问这个。但床上之人好不容易开一次金口,日日被冷落的容镜像捡了十万两金锭似的,两眼放光,有问必答。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有一定难度。容镜坐下来,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嗯,没错。貌似是十年前,我不慎中了毒蛊门的死蛊,『滞蛊』。中了滞蛊的人将从此停止生长,十年之后体内蛊虫长成,人便会四肢萎缩退化,然后七窍流血而死。蛊只对应一种蛊果,而无医无药可解。惟一可解此蛊的『断滞果』却被毒蛊门销毁,我师父为我寻遍中原十七山也再未找到。毒蛊门不知和神医谷有什么冤仇而对我下蛊,但其门主却在几年之后突然死亡,整个毒蛊门被灭门,我体内的蛊便更没有解掉的可能了。”
  …
  四年前。夜。
  神医谷的炼药房中,像往常一样并没有点烛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盘着腿坐在药炉前,厚厚的蒲垫上,一手指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上的火。漆黑的眸映着跳跃的明亮火焰,微微闪闪烁着亮光。
  渐渐,长长的睫毛一点点垂下,一分分遮上了早已失了神采的双眸。少年的头猛地一点,尖尖的下颌“咣”的一声磕在炉台上,少年刹那间睁开了双眼。
  “我不困……我真的不困……”少年喃喃地做着自我心理暗示,“我真的一点都不困……啊……”
  蚊子般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又一次消失在“咣”的一声中。
  少年的下颌第二十次与炉台进行亲密接触后,少年终于火了。
  “他爷爷的!谁把这鸟炉台造的这么低啊!”少年愤愤地吼了一句,一拳砸在炉台上,烧红的木柴向外迸溅了几颗火星。
  想到三天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来神医谷求“还魂丹”,抽抽噎噎地哭诉自己的儿子病入膏肓眼看就要咽气了,心里不禁一阵烦闷。
  还魂丹是丹药中极珍贵又难炼做的,炼成一颗要整整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每半个时辰还要向炉中添一次木柴旺火。这就意味着四天四夜睡不成觉。这种苦差事师父才乐得不做,他威逼利诱肖拓为他守了三夜,今晚饶是再怎么缠着肖拓也不管了,他只好熬夜守着这颗万恶的药丹。
  奶奶的,少年心里骂道,等上四天那小娃娃估计也没气了,还还个鸟魂啊!再说你儿子要命,老子一晚不睡也会死的!
  一边放着的小沙漏簌簌漏着沙土,眼看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少年撇撇嘴,抓起一把木柴投入火中。
  一瞬间,火苗竟“哧”的一声窜起一丈之高,刹那湮没了火中的丹炉。只见熊熊燃烧着的明黄色火焰中,投映出一个纤长的身影,黑影随着火焰微微摇曳着,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心中一震,运起内力强压下火焰,顺着黑影的方向,缓缓回过头。
  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个男子立在门口。长长的黑色披风裹着纤长的身影,男子的容貌竟是惊世的美丽。白皙如玉的脸,鬓发撩起,左额角赫然勾勒着一朵血色的四瓣樱花。头上银色的月冠在月光中泛着森然的光,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徐徐飘动着。
  少年怔忡了片刻,随即厉声道:“什么人!”
  男子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容镜。”
  像是在确认的两个字,凝寒的语气却压迫得让人难以喘息。
  少年冷静地看着男子,突然一个纵跃而起,“嚓”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向男子刺去。
  男子竟瞬间消失在门口,快得几乎没看到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长剑堪堪刺了个空,容镜险些倒在地上。未及转身,刚才那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武功不错。但远远打不过我。”
  容镜咬着牙持剑转过身。正欲趁男子不备下快手。下一刻,男子衣袖微动,手中的长剑竟瞬间化成粉末!
  男子悠悠道:“身中滞蛊,生长停滞于六年前。你只有四年的生命了。”
  容镜抿唇看着他。
  男子幽邃的眸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慑人的寒意直逼少年看不出思绪的双眼。
  “我救你。从此以后,你,为我所用。”
  …
  容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药,一边轻轻吹着气,道:“那时南宫的《澜镜心经》已经练至第七重。《澜镜心经》极度阴寒的真气正可以化解我体内同为阴性的滞蛊。既然他不会对神医谷不利,我就答应了他。”说着眨眨眼,“不然,现在就没人能给你治病了哦,小弦弦。”
  钟弦拿过药碗,一口便喝了下去。毫无变化的脸色看不出究竟听了还是没听。
  容镜对此并不介意,依旧接着感慨:“不过身体的生长停滞了六年。所以永远年轻六岁,这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都有点后悔没让小离离等三年再给我治了!”
  钟弦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木椅上,忽然道:“南宫离中过滞蛊么?”
  容镜正要将药碗收拾起来,闻言身体一顿,抬头看向钟弦,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解:“没有。小离离今年二十四有余,只比我大几个月,这个是绝不会错的。不同年龄脉象会有细微的差别,蛊毒也改变不了这一点。”看了看钟弦,又道,“即使《澜镜心经》也不会有这方面影响。不过话说回来《澜镜心经》确实非常危险。练到第八重时人体内的阴寒之气已是盛极,当时南宫以体内雄厚的真气一直压制着,才未至走火入魔,只是真气反噬,散功三十日。所以才得以在试剑大会那段时日变成普通人。然而若想炼第九重,必须每日练功之时饮下半碗的纯阳之血,方能隔阴气于脉。否则,必将寒气噬心而死。彻涯谷镇谷秘籍《九炎阳谱》使人脉象及内力至阳,但却同样极难练至顶重。江湖上人无人不知钟晋的《九炎阳谱》已练至九重,而以往彻涯谷的谷主最高也不过九重而已。然而南宫却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扫过一眼你的身手之后,便断定你此番出关必然会练至第十重。所以早在五年前,他便选中了你。”
  床上之人的眸色依旧平静如水,嘴角却划过一丝极淡的冷笑。
  


☆、第十八章

  华丽而不失清雅的寝宫内,南宫离正立在白色的屏风后,一笔一笔在雪白的宣案上勾画着。黑色的长衣随意披在身上,乌发垂落,微乱的发丝为优雅的侧影添了几分慵懒的味道。绝美的脸上神色淡淡,白皙的手臂从撩起的黑色衣袖中露出,纤长的手指轻然执笔,手起笔落,一朵朵血色的樱花跃然案上,在细枝之间,纷纷散散,缥缈如雾,却带着几分不似尘世的妖娆。
  南宫离一派闲然,不紧不慢地一笔笔勾勒着。浑身散发着优雅而蕴着墨香的气质,竟似书香世家的公子,不见一丝邪气。
  正点笔蘸墨,寝宫的内门被一阵轻微的声音叩响了。
  “进。”南宫离冷淡地吐出一个字,冰冷的语气却没有冲淡那一脸的斯文温雅,仿佛并不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
  一个身着湛蓝长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的容貌十分秀美。柔美的脸娇嫩雪白,唇色嫣红。淡而细的眉下,一双如水的眼眸温顺致雅。
  女子走到案前,向南宫离略略施礼,恭谨道:“宫主,属下已将那三人送回彻涯谷。”
  “嗯。”南宫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人醒了么?”
  女子道:“还不曾醒。容公子说迷药的药效可以持续十四日,大约三日之后便会恢复意识了。”看南宫离没有回应,女子又道,“钟弦如今尚在宫中,彻涯谷谷主几日后必将来此讨人,宫主……”
  南宫离像是没听见一般,截断了女子的话,问道:“那边事情有结果了么?”
  女子顿了顿,道:“已经查出最后一个有牵连的人是现将退位的佟枫堡的堡主佟鹤阳。佟枫堡势力极广,并且从那之后取得皇帝信任,兼任皇商,朝廷很多用品都是从佟枫堡的商行采办的。因此佟枫堡每年的收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在武林之中也很有地位。”
  那边对此没什么反应,依旧闲散地勾勒着樱花的花瓣。
  “容家一事呢?”
  “江南容家自二十四年前被灭门后,多方传闻有一子流落江湖。属下去江南严查暗访,确认那个遗失在外的婴儿当年已满一岁,也就是说要长容公子一年,应该不是容公子。”
  南宫离双目微眯,提笔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忽然道:“你确定只留下一子?”
  女子微愕,随即道:“当初确是有人当场目睹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劫走了容夫人刚满一岁的男婴,那男人挟着男婴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从此再无下落。剩下容家老老小小除去家仆一共三百七十一人,全都在府中找到了尸骨。”
  南宫离唇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也罢,容家一事就不必再管了。那边行动照常。”
  说着一边换了一支硬毫,于砚中蘸饱了墨汁,未见思索,笔走龙蛇,转眼间一首七言绝句跃然纸上。潇洒的字迹,淋漓的词句,尽管对此已并不陌生,案前的女子还是不由得微微出神。
  一幅血樱图已然完成,南宫离将毛笔放于笔洗中。女子这才立刻回过神,连忙道:“属下知道了。”
  南宫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下去吧。”
  “是。”
  女子刚走到门边,南宫离忽道:“去西苑木斋看看钟弦现在什么情况。”
  女子脚步一顿,即时应道:“是。”随即走出门外,搭好了门。
  …
  南宫离走出屏风,懒懒地靠在细白玉绸的软榻上。右手从腰间摘下了一枚黑色的乌木牌。乌木牌木质如石,正面雕着繁复的麒麟纹,上方刻着一个入内极深的『渊』字,反面盘纹之间,竖刻着篆文的『十四』。
  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乌木牌上的纹理,南宫离唇角的笑意更深,眸底的寒意却冷彻入骨。
  似乎……就快开始了呢。
  …
  容镜嘴里吹着小调,拎着一只药锅从钟弦房中走了出来。高扬而清脆的口哨声不一会儿便引起了树上几只雀鸟的回鸣。容镜一扬脖,见数十只麻雀在松枝上叫得正欢,漆黑的双眸立刻亮了,几个“顿空指”唰唰唰过去,只听劈里扑棱几声,十几只麻雀登时落到地上。
  容镜喜滋滋地看着地上的鸟,笑得甚是得意,咽咽口水自语道:“老子的胃委屈这么久,终于有野味吃啦。”
  正说着,抬头见了迎面走来的湛蓝长衣、容貌秀美的女子,眉眼一弯,笑道:“哟,芮蘩小娃娃来啦,快给容爷爷吧这些野鸟去厨房收拾收拾炖个野味汤来!”
  芮蘩原是洛阳思风阁阁主芮行南的三女儿,如今不过十□岁年纪。因生得极美,武功又高强,江湖人称『玉面凤凰』。在五年前同父亲前往净莲山庄参加庄主的闻箫客宴时,年幼的芮蘩为庄主寒靖羽倾倒众生的容貌和不似凡音的箫声所吸引,宴上不由自主地频频向寒靖羽望去。以寒靖羽身份居于净莲山庄的南宫离自是注意到了居于上宴的豆蔻少女的目光,便于宴后向芮阁主赞了芮蘩极好的武功造诣,提出欲将芮蘩留在净莲山庄并培养她成新的堂主。
  净莲山庄是蜀中第一大庄,庄主寒靖羽虽没有武功,而部下堂主皆是江湖高手,加上寒靖羽独箫一绝,才华横溢,净莲山庄又被称为『文武第一庄』。思风阁在朝廷中地位极高,却无江湖根基,借此机会正好可涉足于江湖。又见小芮蘩也很想留下,于是芮行南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同意了。
  于是芮行南前足刚迈出净莲山庄大门,南宫离就把拐来的小芮蘩给拐到落月宫去了。
  芮蘩一直被南宫离深深吸引着,又因他浑身散发的极冷的压迫气息而畏惧,平日在南宫离面前从来都十分恭谨而温顺,不敢有半点逾越。然而私底下却依旧是一副大小姐的性子,除了南宫离对谁都该不客气就不客气。年纪又最小,卓颜、安荩自是让着她,花漾偶尔无聊了逗她两句,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逗卓冰山。而容镜就不同了。容神医眼里的人从不分“喜欢与不喜欢”,向来只有“好玩和不好玩”。只要兴头上来了,不管是谁都一样逗着耍。
  这边芮蘩听了容镜的话,立刻秀眉一挑,道:“容大神医这是支使我?”
  容镜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蘩儿娃娃手艺最好了。上次你给小离离炖的鸽子汤我尝了一口,可真是人间美味啊!”说着咂咂嘴,满脸的意犹未尽。
  芮蘩想起上次不翼而飞的鸽子汤,立时怒道:“你居然——!!!那是——”
  “那是你为了最最倾慕的南宫宫主跟厨房的白眉毛老头练了三个月的成果,对吧?”容镜笑得一脸欠扁。
  芮蘩脸一下红了:“你——你——”你了半天,食指指着容镜的鼻子,却没有了下文。
  容镜整了整脸,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嗯,你去炖个野味锅给容爷爷我作晚餐,你那点小心思我就不捅给南宫了。不然……”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
  芮蘩狠狠瞪着他,知道容镜这种无节操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终于咬着牙道:“炖就炖!有什么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新晋榜上发现了俺的名字。。。【掩面抹泪虽然是在很后面很后面。。。也不能阻碍哥激动的心情啊= =。


☆、端倪

    芮蘩话音未落,已抽出缠在腰间的长索,只听嗖嗖几声,将数十只雀鸟一只只卷捆在一起,利索地往肩上一搭,哼了一声,就要走人。
  刚迈了几步,突然响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问,一回头,施轻功比走路还家常便饭的容镜早已没了影。
  芮蘩正想去药房找容镜,但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竟下意识地走到门前。
  屋内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芮蘩手搭在门上,突然有一种想推开的冲动。
  以往南宫离在大殿上处理什么人的时候,四个护法都是事不关己目不斜视,对各种哭天喊地恶毒怒骂麻木得充耳不闻。然而当那个人被卓颜带到殿上的时候,整个过程却静得诡异。若不是后来听他开口,她几乎以为那人被点了哑穴。更没有想到,在那人已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宫主会留下他的命。
  芮蘩犹豫了一下,终于推开了门。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一张极清秀的脸虽然苍白而消瘦,却依然夺不去那分不染凡尘的味道。芮蘩走到床边,床上的人浑然未觉。武功曾高到这种境界的人,即使失了内力,也不会失去多年的警惕和直觉。眼前的人显然是一贯浅眠,被总是弄出声响的容镜点了睡穴。
  芮蘩二指搭在钟弦的脉上,果然感受不到一点内力,但竟微弱得几乎连脉象都捕捉不到,芮蘩不禁蹙起了眉。
  即使被废了武功,也不至这般虚弱。这样奇弱的脉象必定是天生之疾或血脉遗传所致。芮蘩隐约觉得类似的话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回忆良久,突然变了脸色。
  芮蘩一手将钟弦上半身托起,不顾闺中之宜,小心翼翼地褪去钟弦的上衣,只见白凝如雪的背部中央,赫然印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麒麟图腾。
  芮蘩像是被震住般呆在那里,脸色变得苍白。过了很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将钟弦的衣服重新穿好,扶着躺回枕上。
  门被一把推开,容镜背着药锅,拎着一堆大包小包的药走来了进来。看到床边的芮蘩,右边的眉斜斜一挑。
  “蘩儿娃娃来这里做什么?”
  芮蘩的脸色已恢复如常,道:“宫主让我来这儿问你钟弦现在的状况如何,刚才忘记了,一回头就不见你人影。”
  容镜左边的眉也挑了起来,凝视着芮蘩,微微笑道:“还不错。死是决计死不了了,身体只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右手依旧不能灵活支配,要再调养一个月方可恢复如常。”
  说着将洗净的药锅放在炉上,一边麻利地配起药,一边施施然道:“芮大小姐是要用我的药锅炖野味汤?”
  芮蘩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了容镜一眼,抡起长索将一捆麻雀搭回肩上,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门,门摔得震天响。
  人走后,容镜顿时收起脸上的嘻意,走到钟弦身边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凝神探了脉象,见一切都没什么异样,才稍缓了脸色,回到药锅旁继续拆药配药。
  …
  傍晚时分,容镜刚给钟弦喝完药,一个侍女就将一锅热气腾腾的野味锅端了上来。
  “哇。蘩儿娃娃果然说话算话诶。”
  容镜扑到香气扑鼻的锅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雀肉扔进嘴里,一边暗中将袖中的银针探入汤中。
  见银针没有变色,容镜左颊上的酒窝深了深。下午时推门进来,芮蘩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自然逃不过容镜的眼睛。无论究竟是什么原因都不得不防。落月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虽然绝不会有人胆敢背叛南宫离,但四个忠心耿得恐怖的护法若觉得有人对南宫离存在威胁,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人解决。南宫如今留了钟弦一命,不代表四个护法不觉得此举是遗留祸患而找机会下手,必须时刻防着。将来管不了,怎么也不能死在自己手上,不然南宫那边自己就交待了。
  钟弦看着容镜手中的动作和一闪而过的银光,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反应。
  容镜将锅架起,端到床边,将一双筷子塞到钟弦左手,道:“尝尝尝尝,这是野雀锅啊!我今天下午在门口树上打了十几只麻雀,炖雀肉真是很久没吃了,也不知道落月宫的麻雀能不能多个几两肉。想当年在神医谷,一有时间我就去谷里的后坡打麻雀鸽子野鸡兔子,回去塞给小拓拓炖着吃,说实话蘩儿娃娃的厨艺真的不错。”说着又扔了一块肉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咽将下去,喝了一口味道浓郁的汤,接着道,“嗯,落月宫的麻雀比神医谷的肥多了,一定要趁着在这里的时候多吃几顿。病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