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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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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决皱眉道:“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武功深浅。”

    “出神入化。”席停云只能想出这四个字。

    霍决扬眉道:“比我更高?”

    席停云认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霍决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会有破绽。”

    席停云道:“是,可长生子输了,谢非是也输了。”

    “我既不是长生子,也不是谢非是。”霍决抓着他的手腕微微一紧,“你不是来说服我出战的么?为何突然没了信心?”

    “是啊,我……”席停云闭了闭眼睛,“也许我太累了。”

    霍决从身后抱住他,高兴地一下又一下地亲着他的脖子,“你不是太累,你是担心我。”

    席停云张了张嘴,竟然反驳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来南疆之前,他根本不在乎战后霍决和贺孤峰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是他们能否赢,可如今,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不在乎。

    杨雨稀突然又跑回来,“王爷。大事不妙!”

    这次霍决没有猜原因,皱眉道:“望南府?”

    “不,是羽然!羽然兵临边境,向南疆宣战!”

    羽然和望南府同时开战?

    席停云担忧地看着霍决。

    霍决面不改色,“该来的,都来吧。”

    南疆的局势从未像现在这样明朗过。

    霍决、庞小大、颜初一和赦僙联合成军,况照、望南府和羽然连成一线,平主明面上还在观望中,暗地里却偷偷陈兵边境,仿佛羽然一旦越境,就立刻出兵讨伐。

    这样的状况对霍决来说其实是大好。

    一来可以将况照和那飞龙这两个野心勃勃的毒瘤从南疆拔出,二来羽然和望南府这两支外敌的加入,反倒令南疆各部空前团结,也让霍决这个南疆王更坐稳了位置。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胜!

    这场胜利,霍决势在必得。

    席停云一打开门,就看到霍决提着酒壶坐在门口。

    “王爷?”

    “王爷?”

    第一声是席停云喊的,第二声是霍决反问的。

    席停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蹲□,柔声道:“阿决。”

    霍决眼睛一亮,如明珠如明星如明月。他搂过席停云,吻住他的唇。

    席停云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吻得深入。

    许久,方停。

    霍决笑吟吟道:“这是不是说明,你的答案已经肯定了?”

    “不是。”

    霍决皱眉,却发现席停云正笑看自己,不由撇嘴角道:“那待如何?”

    席停云道:“你出征在即,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正因为出征在即,才想尽快定下来,以免战场分心。”他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不跟我走?”

    席停云摇头。

    “因为方横斜?”霍决面色一沉。他不会忘记席停云曾说过多少关于方横斜的好话。

    席停云道:“我不想参与南疆纷争。”

    霍决依旧黑着脸。他是南疆王,可他的心上人却说不愿意参与南疆纷争,分明是将他们两人的世界分隔开来。

    席停云抓着他的手,慢慢地将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给我点时间。”

    霍决道:“只是这样?”

    “嗯。”

    “我是问……”霍决指着嘴角,“只是这样?”

    席停云还是点了点头。

    霍决突然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抓着席停云就往他的嘴里灌去。

    席停云被呛了一下,随即被他压在地上亲了个够。

    看着腻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霍决,席停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地上凉。”

    霍决含着他的耳垂笑道:“那去床上。”

    席停云身体僵了僵。

    霍决想起他对床的排斥,忙道:“其实,地上也挺好,你要是冷,就让我在下面。”他翻了个身,将席停云抱在自己身上。

    席停云低着头,发丝从脸颊两边垂落下来,挡住了光,也挡住他脸上细微得几不可见的哀伤。

    “床上……可以的。”

    席停云声音刚落,霍决已经抱着他,单脚踢上门,快步蹦上床。

    床对席停云来说依旧能激发心底的恐惧。那是他最无助也最孤寂的时候,面对手掌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他连一点点反抗的情绪都不敢表露,只能将自己当做一只待宰的羔羊,默默地忍受着即将发生的事。

    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皇帝。

    他是霍决。

    和他有了最深的羁绊,最亲密的关系的人。

    他全神贯注地望着霍决的眼眸,只有这样,恐惧才会一点点地消逝。就像山洞那次,真正让他放开一切的并不是黑暗,而是那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想要的人。

    霍决注意到他的情绪,不断地亲吻着他,直到他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我会很努力。”他轻轻地咬着席停云的嘴唇,“让你哪儿都不能去。”

    席停云抱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将洪水开了闸,极力克制的霍决再也忍不住,满腔的热情和对身|下之人的渴望顿时将他所有的理智淹没。

58、鸟伏兽穷(七)

    望南府与羽然同时发兵;南北夹击,南疆腹背受敌,再加上况照居中策应;庞小大、颜初一和平主各自为战,形势不容乐观。

    这些事霍决虽然不提,却不等于席停云不知。

    次日,霍决大清早就起身整装。

    席停云赖在床上装睡。

    临走前,霍决忍不住将他抓起来,狠狠地吻了个够。

    席停云半眯着眼睛看他。

    “等我回来。”霍决道。

    席停云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不梳冲天辫了?”

    霍决神情得意又傲慢,“我已成家,是一家之主;天下还有何人可小觑我?”

    席停云的手顺着他的额头滑到面颊上,轻轻地抚摸了下,“天下本就无人敢小觑你。”

    霍决看着他慵懒的神色,恨不得将他再按倒一次,可惜杨雨稀非常准时地出现在了门口。“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平顶山,再一起回南疆。”

    席停云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杨雨稀开始在门口小声呼唤。

    霍决见席停云不说话,心里顿时有点急,抓住他的手掌微微缩紧,面色阴沉下来,“你不愿意?”他突然席停云那身被他昨夜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塞给他。

    席停云疑惑地望着他。

    “我们一起走。”霍决道。

    席停云叹气道:“多有不便。”

    霍决越发不高兴,“哪里不便?”

    “你要打望南府,我却是大内总管。我若出现在军营中,难免落人口实。”

    霍决眯起眼睛,“你不信我?”

    “我答应你。”席停云低头握住他的手,“等你回来。”

    霍决并不好糊弄,追问道:“然后呢?”

    “一起去平顶山,再一起回来……”席停云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对他规划的前景的向往,“然后留在南疆王府。”

    霍决补充道:“永远。”

    “嗯。”

    “嗯什么?”霍决对每个字都很执着。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昨晚缠绵得太厉害,席停云疲倦得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竟然对霍决言听计从,他如此问,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永远。”

    霍决满意了,从怀里掏出玉扳指套在席停云的拇指上。

    席停云手微微一僵。

    “这玉扳指世上只此一对。我和你也是。”霍决手指在扳指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似乎要将自己对他的无穷依恋丢留下,直到杨雨稀忍不住再三催促才起身往外走。

    “阿决。”席停云突然唤道。

    霍决回头。

    “预祝旗开得胜。”

    霍决自信一笑道:“这是必然。”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席停云突然觉得自己见证了一个王者的成长。犹记得初见时,霍决一身少年傲气,锐芒四射,目中无人,而如今,他已经学会开始藏锋。

    他想起南疆王府世代相传的那把剑。

    哑声。

    默默无闻之后,一鸣惊人。

    霍决出征,赦僙随行,杨雨稀被留在后方支援。

    席停云照常起床洗漱。

    杨雨稀命人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直到他吃完早膳,才跑来问道:“席大人打算几时启程回王府?”

    席停云微笑道:“杨总管做主便可。”

    杨雨稀心里早就有了主意,问一问不过是显示尊重而已。果然,他听他如此回答,立刻道:“若是席大人无事,我们明日辰时出发如何?”

    席停云道:“甚好。”

    杨雨稀满意离去。

    席停云关上门,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瓶子,又拿来脸盆,开始对着脸涂涂抹抹。

    离开南疆,离开王府,离开霍决。

    那日他在冷水中冷静许久,心里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时候的决定,是带着怨悔。那时候的离开,是负伤。

    可如今……

    席停云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掠过一丝酸涩。

    无论霍决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一生都无遗憾。其实假的也好,这样他离开之后,霍决才能安安心心地做南疆王,心无挂碍。若是真的……那自己所做的一切更是值得。

    “军爷打哪儿来啊?”

    身后两桌子突然亲热地攀谈起来。

    席停云回头。

    一桌是行脚商,一桌是形容狼狈的士兵。

    士兵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哪儿?还能哪儿?不就是左林城呗!”

    他的同伴踢了踢他的脚,不欲他多说。可士兵全然没眼色,狠狠一脚跺了回去,“说说怎么了,庞小大都战死啦,谁管我们?”

    茶棚哗然。

    行脚商焦急道:“你说庞小大首领怎么了?”

    士兵大叫道:“死啦死啦,都给望南府打死了。”

    席停云心中也是一惊,不由打量起几个士兵来。只见他们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像是泥土上一路滚过来的。脸上有些细小的伤口,却不深。

    士兵见有了听众,谈性更高,嚷嚷道:“怎么打啊,望南府个个神兵,我们根本近身不得,刚靠近,身体就被弹开了。手想举起刀子,身体却一下子被定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割麦子一样地收割人头。那情景,恐怖着哩!”

    行脚商质疑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士兵的同伴戏谑道:“装死呗。”

    茶棚里却没人笑得出来。

    庞小大战败,南疆屏障就被彻底打开,届时,整个南疆都会成为任望南府鱼肉。

    行脚商喝完茶,匆匆离开,方向正是来路,想来是要回家去另作安排。

    士兵们也很快告辞,那个喝酒喝得最多的被同伴搀扶着,有些跌跌撞撞。茶棚其他客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不屑。

    席停云掏出铜板放在桌上,施施然地走出茶棚,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走了大约数十丈,那个喝醉的士兵突然拔刀砍来。

    此人刀锋凌厉,绝非普通庸手。席停云身体微侧,一招空手夺白刃将刀从他手上抢来,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淡然道:“你们到底是谁?”

    其他几个士兵纷纷围上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席停云道:“你们不是南疆人。”

    被架住的士兵哈哈大笑道:“我们当然不是南疆人,再过不久,我们都要做望南府的狗啦。”

    席停云颔首道:“原来你是望南府的人。”

    士兵愣了下道:“胡说八道!”

    “你刚刚还承认得这么痛快,怎得一转眼又反悔?”

    “我虽然是逃兵,却没有被俘虏,当然不能算是望南府的人!”士兵顿了顿,用南疆土话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席停云也无所谓,等他骂痛快了才收起刀,道:“你的反应虽然不错,可是太沉不住气了。既然做了逃兵,便该贪生怕死,又怎么会这样勇敢无畏地顶撞持刀要杀你的人?”

    士兵怔住。

    席停云收起刀,猛然拎起他,几个起落跃入道旁的树丛里,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对着惊惶的士兵掏出一面令牌。

    士兵茫然地看着他。

    席停云道:“我来自皇宫大内。”

    士兵一脸震惊。南疆王住的地方叫王府,在庄朝,能称为皇宫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大庄皇帝的住处。

    席停云道:“这么多年来,邢大人碌碌无为,坐视南疆王壮大,令皇上十分不满。要不是有方大人为邢大人作保,哼,邢大人此时只怕已经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了。”

    士兵局促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刚从望南府过来,邢大人说他已派出精兵在南疆散布谣言,撼动后方,拿下南疆指日可待。因此我过来查看查看,不想遇到了你们。”席停云指了指他被割了两条细痕的下巴道,“以后装逃兵,不要把下巴收拾得这么干净。”

    士兵脸红了红,讷讷道:“难道您是督军?”大庄皇帝生性多疑,派身边亲信去在外领军的将帅身边当耳目是常事。士兵将信将疑。

    席停云道:“大内令牌你不识得,这块总该识得了吧?”他又拿出一块令牌,是临行前方横斜送与他的望南府的令牌,据说能借此调动当地衙门。席停云本不愿用,但为了取信士兵,只好拿出来。

    士兵果然再无疑虑,忙抱拳道:“末将姜何涛,拜见督军大人。”

    席停云微讶,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好,竟然撞上了个军官。“任务进行得如何?”

    姜何涛道:“一切照计划进行。末将所属已经将庞小大兵败被杀的消息沿着青花江一路散播,不日就能传入颜初一的耳中。颜初一是庞小大的外甥,获知之后一定心魂大乱。末将会策动内应,与况照里应外合,务求一击即中!”

    席停云心下一震,没想到他们已与况照接上了头,且拟定了反攻计划。这个邢奇章果然是不动则已,动必致命!“很好。等我回去见了邢大人,一定为你们美言。”

    姜何涛小声问道:“不知督军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席停云道:“自然是要看看你们的计划如何实施。”

    姜何涛笑道:“这敢情好。有您在,邢大人的担心倒是不足为虑了。”

    席停云竖起耳朵道:“邢大人的担心?”

    “就是……”姜何涛谨慎地看了看左右,上前一步。

    席停云配合地弯下腰来。

    姜何涛突然抽刀,朝席停云拦腰砍去,席停云身体疾退,姜何涛一刀划空,也不恋战,转身就往回跑。

    席停云怕他走漏风声,捡起一块石头当作暗器打向他的脚踝。

    姜何涛武功虽然不如席停云,却也有两把刷子,当下一个转身闪了开去,举刀就往冲过来的席停云颈上砍去。席停云侧身让开,反手抓住刀,顺势一划,姜何涛颈项血喷如注。

    席停云放下刀,头出手巾擦了擦姜何涛的面孔,然后掏出瓶瓶罐罐,对着尸体捣鼓起来。

    他起初并没有打算冒充姜何涛,可是姜何涛的反应令他惊奇。他自认为自己刚才的言语中应当没有留下什么大破绽,为何姜何涛二话不说就痛下毒手,仿佛笃定他是在说谎。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易容之后,与姜何涛换了衣服,才拿着沾血的大刀,学着姜何涛走路的架势,雄纠纠气昂昂地回去找同伴。

    他浑身浴血,模样煞是吓人,不止行人避让,连同伴见了也是大吃一惊,纷纷上前询问。

    席停云道:“那人骗我,我假装上当,趁他不备,将他给杀了。”遂将自己与姜何涛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拿出两块令牌这一节,观察他们的反应。

    其他人看到血刀,都深信不疑。其中一个笑道:“那个人真是不长眼!这些话要是遇到别人倒还能糊弄,可姜大人是邢大人的贴身护卫,那人找上大人,可不是自寻死路吗?”

    席停云这次知道原来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撞在邢奇章贴身侍卫手中。

    另一人道:“是啊,还说要回去向邢大人美言,真是可笑!邢大人不就在这里吗?”

    其他人也是大笑。

    席停云脸上跟着笑,心中却波澜起伏。如他们所说,自己的谎言从一开始就错漏百出了,怪不得对方不信。只是他们说邢奇章在这里……难道说这些士兵中有一个是邢奇章?

    他目光在其他人脸上飞快地扫过,似乎想找出“邢奇章”的蛛丝马迹,可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憨实张扬,委实与传闻中能屈能伸能文能武的邢奇章格格不入。

    幸好,很快有人解开他的疑惑,“大人,此处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快点回去与邢大人会合吧?”

    “好。”席停云收起刀子,混在他们中间,顺着大路,一道朝下一个城镇走去。若是他没有记错,应该是江柳镇。

    江柳镇依旧很美。看着这里的山,这里水,绝想不到南疆正烽火连天。

    席停云跟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镇上的青楼。

    这是他第二次来,一样戴着面具,身边却没有了霍决。

    席停云自嘲地笑笑。既做了选择,又何苦纠结?

    老鸨出来招呼,笑吟吟地送他们上楼进了一间包厢。

    席停云对这个老鸨好奇起来。之前他和霍决偷听那飞龙做交易,老鸨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他还以为老鸨是南疆王府的人,如今看来,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老鸨又送来衣物,席停云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咧咧地把外衣换了。

    有同伴问:“不换里衣?”

    席停云满不在乎地挥手道:“大男人,要这么干净做什么?”

    其他人大笑。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脑袋探进来,笑嘻嘻道:“你们都在这里啊。”

    席停云看到他,心下一沉。

    小山。要是他在这里,方横斜还会远么?

59、鸟伏兽穷(八)

    席停云暗暗防备。他和小山虽然没有深交;但两人见面不是一次两次,小山常年跟着方横斜,深通察言观色之道;自己对姜何涛平时做派又不甚了解,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出破绽。

    幸好小山是来传话的,“你们大人正等着你们回话,走吧。”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山后面,尽量将脚步声控制在二流高手的水平。

    小山领着他们上了阁楼。

    阁楼别有天地,四道白玉山水屏风将狭窄的阁楼装饰出天地高远的气象,居中一张八仙桌又带着几分古朴素雅之意,雅致得令人心旷神怡。

    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熟人;却不是席停云之前想的方横斜,而是文思思。

    他稍稍放心。既然文思思还在这里,方横斜应当不会赶来。

    文思思对面是个中年文士,样貌儒雅俊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中年文士望过来,对席停云微微一笑道:“文波,外面情况如何?”

    席停云猜测那人便是望南府知府邢奇章,行礼道:“属下已将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人都深信不疑。”

    邢奇章看了文思思一眼,笑道:“文波,文大人是我的好友,你不必拘束,该如何便如何。”

    席停云暗道糟糕。看来邢奇章与姜何涛两人关系十分亲近,如此一来,自己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大。好在邢奇章并没有接着追问,转头对文思思道:“文大人看,下一步如何走?”

    文思思笑道:“南疆一草一木都在邢大人的胸中,要决胜千里还是见好就收,都在大人一念之间。”

    邢奇章抱拳道:“文大人过奖了,这些年若是没有小天府关注南疆的一举一动,我这个望南府的知府未必坐得这么安稳。方府主身居京师,放眼天下,文大人说我胸怀南疆未必真,方府主心藏天下却不会假。南疆未来究竟该如何,还须方府主的一句话。”

    文思思动容道:“邢大人今日之言,我与府主都铭记于心!”

    邢奇章颔首道:“若能助府主一臂之力,我邢奇章不枉在南疆呆了这么多年。”

    席停云心中微微一动,略窥得他这番推心置腹背后的动机。看来邢奇章是南疆呆腻了,想借着方横斜的手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果然,文思思很上道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知邢大人手底下可有委以重任的人选?”

    邢奇章神色微亮,笑道:“有两个,届时还要请文大人一起参详参详。”

    “邢大人客气了。”

    两人相识而笑。

    老鸨亲自送酒菜上桌。

    席停云和小山在两人身旁伺候。

    文思思终于说到南疆局势,“邢大人看,南疆何时能够一统?”

    邢奇章夹菜的手顿住。文思思问何时而不问能否,可见对后一个问题已有了肯定的答案。他想了想道:“霍决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已入天下顶尖高手之列,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庞小大、颜初一和平主也非泛泛之辈。他们三人若是联手,彼此守望相助,霍决只怕一时也难以奈何。”

    席停云听他提起庞小大,暗道:庞小大之死果然是蛊惑人心的谣言。

    文思思道:“庞小大沉稳有余,却不思进取。颜初一有勇有谋,却失之不羁。平主左摇右摆,心志不坚。霍决对付他们只需各个击破。”

    邢奇章道:“庞小大和颜初一是甥舅。”

    “平主与颜初一却不合。”

    邢奇章皱眉道:“既然文大人认定霍决能够一统南疆,为何还要我放过庞小大?”

    文思思道:“时机未到。”

    邢奇章道:“文大人所说的时机是?”

    文思思道:“若无外力,霍决统一南疆是大势所趋。”

    “外力?”

    文思思道:“邢大人有把握一举拿下南疆吗?”

    邢奇章摇头道:“若朝廷肯再派三万大军来援,邢某便有七成把握,如今却只有三成。”

    文思思苦笑道:“如今的朝廷莫说三万,只怕连三千人都派不出来。”

    邢奇章惊愕道:“形势已恶劣到如斯田地?”

    文思思道:“邢兄不是外人,我直言相告。京中一位王爷有了动静。”

    邢奇章变色。

    文思思叹息道:“只怕是一触即发。”

    邢奇章道:“府主的意思是?”

    “有府主亲自坐镇京师,事情还有转圜之机,一旦府主……”

    邢奇章想到了一件事,试探道:“明年阿裘若再来……”

    文思思没做声。

    气氛慢慢冻结成冰。

    邢奇章为自己斟了杯酒,又一饮而尽,“如此,我便明白了。”

    文思思道:“府主即将闭关,无暇他顾,南疆之事还请大人多多费心。”

    邢奇章道:“有文大人指路,邢某断不会偏离方向。”

    两人又相视一笑,气氛渐渐融化开来。

    席停云听他们对话,知道邢奇章并无足够的实力拿下南疆,而方横斜似乎也无此意图,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文思思很快起身告辞。

    邢奇章亲自将他送到阁楼楼梯转角,看着他离开,才对席停云道:“文波,你随我来。”

    “是。”席停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门被邢奇章亲自关上。他转身道:“事情打听得如何?”

    席停云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道:“还没有消息。”

    邢奇章长叹道:“唉!霍决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席停云听他提到霍决,留了心,故意套话,“还要继续追查吗?”

    “要!自然要!”邢奇章道,“方横斜和文思思都将霍决捧上了天,我却偏偏不信!只要找到南疆老王和老王妃的儿子,我就有办法让霍决靠边站!”

    席停云这才知道他打听的消息是什么。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席停云为难道。

    邢奇章疑惑地看着他道:“文波,你今日怎么了?平时不是最支持我找到他的下落吗?”

    席停云道:“我听了文思思的话,心里不安。”

    “怕什么!”邢奇章不屑道,“你以为文思思真的是来推心置腹的吗?他不过来打探我的虚实,看我是否真的对南疆毫不留恋。我故意流露想要升迁入京的念头,应该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有办法将南疆收入囊中。”

    席停云这才知道他打得主意竟然是取南疆王而代之。不过在庄朝风雨飘摇之际,各地诸侯拥兵自重,怀有异心也不足为奇。他笑着应和道:“文思思比想象中更好糊弄。”

    邢奇章道:“那倒未必。小天府在南疆,我始终不能大展拳脚。”

    席停云道:“不如将小天府连根拔起?”

    “不可。”邢奇章瞟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恼怒,“我说过多少遍,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决不可与天机府正面冲突。这些年方横斜在朝野上下安插了多少亲信,我们要是心在妄动,不出一个月,望南府就会被方横斜收拾干净!”

    席停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方横斜的势力,虽然出乎他的意料,却没有太多惊讶。方横斜在短短几年能够站稳脚跟,用的绝非一般手段。

    邢奇章道:“我们先照方横斜所说的做,放过庞小大和颜初一,全力削弱南疆王府的实力!”

    席停云道:“是。”

    邢奇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席停云道:“将此信交给羽然细腰公主。”

    席停云接过信,不禁有些疑惑。细腰公主被颜初一所杀时,旁边有许多人。难道这些人都被颜初一堵上了嘴巴?就算这些堵上了嘴巴,羽然大肆寻找公主的消息邢奇章总有所耳闻吧?为何还指名道心地将信送给细腰公主?

    邢奇章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站在原地半天不动,皱眉道:“还不快去?”

    席停云这才拿着信从房里出来。既然邢奇章让他快去,他自然不再耽搁,直接从青楼出来,朝小镇南面出口离开。

    刚出小镇,就看到一艘眼熟的乌篷船停泊在江边。

    小山站在船头笑嘻嘻地冲他招手。

    席停云叹息。

    他走到船边,就听小山得意洋洋地笑道:“我与姜何涛认识了短短三天,他每次见我就像见了亲爹似的,前倨后恭必躬屈膝得要命。席大人见到我却这样冷淡,让我不得不多想。偏偏席大人的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破绽,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席大人了。”

    席停云道:“一棍子打得好,一颗糖也给的及时。”

    小山吐了吐舌头。

    席停云踏上船,文思思坐在船里。

    席停云坐到他对面,举起煮好的茶,仰头喝尽。

    文思思摇头,又给他斟了一杯,“你想对付邢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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