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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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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袁三宝蹙眉道。
“他说他是巡按御史。”来人答道。
“他不是哑巴么?”
“他有官印。”
“那……你去找吴将军吧。”
“等一下,别去!”来人应了要走,忽然又被喊住。
“巡按御史……”袁三宝一拍脑门,跳将起来,猛冲到门口,“快点带路,领我去衙门。”
火急火燎赶到那里,扒开人一看,一个白面青年大喇喇坐在棺木上,官印放在脚边,却没着官服。一身便装,宽衣轻履,头发也不束,就这么散着。
袁三宝上前,仔细打量他,“巡按御史陶舟陶大人?”
那人淡淡一笑,拱一拱手,算是承认了。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袁三宝喜出望外,上前就去拉陶舟,“快随我来,我有要紧东西给你……”
他的力气不小,陶舟被他拉下棺木,向前踉跄几步。还好墨竹追上来拦住,大声道:“干什么,你是谁啊?胆子不小,敢对我们家少爷拉拉扯扯。”
旁边一看,人都下来了,赶快上前抬棺木。陶舟一见,马上又冲回去趴上面,掏出随身带的笔墨,以棺为桌写了起来。
“身为大理寺少卿,尸都不验一遍,就要收殓入棺,算不算失职?”
原来对方已经猜到自己身份,看了陶舟写的话,袁三宝张了张口,却无话反驳,半天憋出一句,“有这个必要么?”
陶舟蹙眉,又低头写了一行:“问你自己,你觉得呢?”
“没必要。”袁三宝直愣愣的,也提笔写了三个字。
“那皇上派你来做什么?”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来办案的,不然干嘛不派内臣来,陶舟是这么想的。
“皇上派我来找你,我去了一趟杭州,有些东西要给你看。”写到这里,袁三宝丢了笔,摸出一样东西,塞到陶舟手里。
陶舟低头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墨竹凑上去瞧,却只看见陶舟攥紧了手,白色的手腕上浮出青色的筋来。
袁三宝遣散下属,众人如潮退去,屋子里空旷下来。晋王的尸身已经收拾利落,静静躺在旁边。大概因为妆化得高明,在这一片死寂中,反倒显出几份活气来。
☆、同槽相欺
“他什么意思?”陶舟开口说话,把袁三宝吓一跳。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一直在写字,自己也跟着写了半天。
“他们说你是哑巴,原来你是装的。”
“我听不见。”陶舟又俯下身写道,“所以,也不大会说了。”
“可你刚才明明……”
“我会看。”陶舟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可是,怎么回事?没人跟我说!”
陶舟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将手摊在他面前,问:“哪里来的?”
这时墨竹才看清陶舟手里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块,不成形状,看不出是什么。
“你认得这个?”袁三宝问,见陶舟不语,又接着道,“一场火把陶家烧了个精光,人都烧成炭了,这是从一个男尸胸前抠出来的。链子融掉了,这估计是个金坠子。”
“我大哥的……”陶舟的声音变调,颤的厉害,哽咽说不下去。这边墨竹已经哭得唏哩哗啦,挂着鼻涕眼泪道:“没错,这是大公子的长命锁。他命里……命里缺金……”
“他让你给我的?”
“恩,不对,我要给是你这个。”袁三宝又摸索出一张黄绢,皱皱巴巴递到陶舟面前。
陶舟抖开来看,红色大印赫然在目,是周栎的亲笔:陶家灭门案与朕无关,朕已派袁少卿去杭州彻查,他自会跟你说明。
“是谁干的?”四个字墨汁淋漓,就这样直接写在密旨上,让袁三宝咋舌。
“这个……我还没查到,不过我可以证明,绝对不是皇上派人干的。”
“为什么不继续查?”
“时间太紧,我要赶过来……”
“赶过来?”陶舟忽然开口厉声道,“凶手是谁都没查到,你赶回来做什么!”他言语已不很清晰,加上情绪激动,更加变调的不成样子。袁三宝被他气势吓住,一时间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走,我现在跟你去杭州。”陶舟上来,一把扯住袁三宝,疯了似地往外拖,力气之大,几乎将他的衣服撕裂。
袁三宝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陶舟不回头,身后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两人磕磕碰碰,一路带翻了桌椅板凳。最后,袁三宝只好将晋王当救命稻草,死抱着不肯撒手。眼看尸体也要被拽到地上,忽然陶舟身子一歪,软绵绵倒在地上。
袁三宝惊魂未定,抬头去看陶舟。只见他面无血色,白的吓人,鼻子里流的一注血,横淌过脸颊,点点滴在地上。
“你去找刘大人,快!”袁三宝交待呆立在一边的墨竹。
墨竹已经吓傻,踉跄着出门,走了几步又跑回来,鼻涕眼泪一把,哭着道:“哪……哪一个刘大人?”
“刘崔宏刘大人,他跟我一起来的,是宫里的御医。”袁三宝急急道。
墨竹走后,袁三宝留下来看守病人。他不敢轻易动人,又觉得地上凉,一眼看到铺在棺木里的的黄绫被子,想了想,还是拽过来盖在陶舟身上。不管怎样,活人总比死人重要。
接下来只有干等,袁三宝有点手足无措,看到晋王的尸身七仰八叉,不成样子,便又上去扶正。拉扯间,尸体脖子上的淤痕若隐若现,袁三宝瞧见,又想起陶舟的话,终于职业病发作,忍不住上前验看起来。
没过多久刘崔宏匆匆赶到,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傻:陶舟裹着皇家御用的黄绫被不说;晋王更是衣衫不整,袁三宝还将中指j□j尸身胸前的伤口……
耳中淅淅沙沙,间或还有人言语。是死了,还是在梦里?陶舟不愿多想,也懒得睁眼。昏沉中,身体隐隐有痛感。
“怎么样,少爷能醒过来么?”久违了的墨竹的大嗓门,在耳边嗡嗡,还带了一丝的沙哑。
原来自己,当真能听到了。陶舟心想。
“这样吧墨竹,你去烧点热水来,等刘大人施完针,好帮你家少爷擦洗一下。”
说话的人似曾相识,但听他这么一说,陶舟才明白,原来身上的隐隐作痛,是因为有人在他身上施针。
嘎吱一声,应该是墨竹开门出去了。
“接下来老夫用灸法,请各位回避一下如何?”开口的是位老者,想来是施针的大夫。
轻轻的脚步声远去,能感觉到屋子里空了下来。忽然,陶舟的手被捏住,掌心有东西轻划,实在痒不过,只好睁眼。原来是一个穿了官服的白胡子老头,正埋头在他手心写字。
“你果然醒了。”老头抬头看到陶舟睁眼,松一口气道。见他不动,左右看了看,又埋头在陶舟手心里写起来。他写的快又潦草,不知道是不是大夫的通病。陶舟仔细辨认,才明白他写的是,“眼下无人,畅谈无妨。”
陶舟不解,眨眨眼,蹙着眉望他。
“他们把袁大人关起来了。”老头继续写道,“要不是因为要我治病,老夫此刻,估计也在牢里了。”
“请问,您是……”陶舟开口问道。
“我是皇上派来给陶大人医治……”
“御医刘大人?”没等他写完,陶舟便接下去道。
“没错没错,原来陶大人知道老夫。”刘崔宏连连点头称是。
“你说谁关了袁大人,为什么关他?”
“当然是吴将军。”刘崔宏顿了顿,左右环顾,这才俯下身在陶舟手心写了四个字,“吴阔要反。”
陶舟见了,反倒松一口气,又问:“刘大人怎么知道?”
“老夫哪有这个本事,是皇上圣明,早就料到吴阔有反心,安排了大军随后。让我们进城后,里应外合,见机行事。”
“什么?你说皇上派兵来了?”陶舟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嗓门一下子提高。
“嘘嘘,小声点。”刘崔宏也吓得不轻,连声吩咐道。
陶舟定了定神,小声问:“派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
“陶大人,可否先让老夫诊个脉?”到底是御医,见陶舟说话自如,与常人无异,刘崔宏不由起了狐疑。
“哦,忘了告诉你。”陶舟伸了手来,一边道,“我耳朵好了,能听见声音了。”
“当真?”刘崔宏惊喜,双指搭上陶舟手腕,侧过头仔细诊脉。
“陶大人的耳疾并非天生,病发突然,又无外伤,想来是气滞血淤,经络被淤血所阻。想不到此次气急攻心,阴错阳差冲开经络,也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老夫还得再开些活血祛淤的药,通络开窍……”
刘崔宏絮絮叨叨的解释,陶舟却心不在焉,逮住机会又问了一遍:“你还没告诉我,皇上到底派了多少人马?”
“这……我不清楚。”刘崔宏蹙眉,甚是为难,叹口气道,“这事儿本该袁大人调配,谁知道他好好的,去烧什么晋王殿下的尸体,搞得现在被关起来……”
“烧尸?”
“是啊,亵渎皇亲,可是重罪。”
“既然要反,还管什么亵渎不亵渎。”陶舟冷哼一声道。
“那……莫非被识破了?”慢慢的,刘崔宏头上渗出冷汗来。
陶舟摇摇头,沉吟片刻,又问:“袁大人被关在哪里?”
“就在东营的地牢里。”
“我找机会去见见袁大人,你先别慌……”陶舟本想再安抚几句,无奈听到门外脚步声起,只好先打住。
刘崔宏刚将手边的艾团点燃,墨竹便端了一盆水撞门进来。看到陶舟睁着眼,大喜过望,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水在盆里荡了两下,扑出一半来,尽数撒到被子上。
“少爷你醒了!”
“不醒也给你泼醒了。”
“呵呵。那我去通知吴将军。”墨竹吐吐舌头,忙将盆放到脚边。
片刻,吴阔匆匆赶来,到了门口,一侧身,让出后面的人影来。陶舟这才想起,刚刚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正是京城一别,再无谋面的万世冕么?
“别来无恙,万老板。”陶舟神情淡然,抬头打了个招呼。
“我这把老骨头,半截入土,还管什么恙不恙的。”万世冕哈哈一笑,显得甚为豪爽,“倒是陶大人,年少才俊,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陶舟微微一笑,不做回应。
“哎呀,看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万世冕忽然一拍脑袋,转身坐到桌前,提笔写起来。他记得陶舟的耳疾了。
陶舟不动声色,等着他写,同时吩咐墨竹,“送刘大人,顺便把药抓了吧。”刘崔宏本来就坐立不安,一听此言,如获大赦,忙不迭地收拾药箱,起身告别。
“眼下万事俱备,只差太子殿下了。”万世冕写的言简意赅,他与陶舟都是聪明人,彼此向来不用多说。
陶舟抬头去望吴阔,见他神情笃定,这才下笔写了,“城北胡子口,厚金阁。”
“有暗号么?”
“拿这个去当。”说着陶舟掏出一样东西,万世冕接过来看,是一块玉,中间数条裂痕,明显是摔碎后粘合的。不过捏住手里,凉意沁人,上有紫气缭绕,却是罕见。
“多谢。”万世冕收了东西就要出门,临行前凑到陶舟床前,情真意切道了句谢,“这些日子,多亏陶大人了。”
陶舟笑了笑,算是领受了。
待万世冕后脚跨出门,陶舟一脸正色,问吴阔道:“你想好了?”
“恩。”
“看来,当真只有万老板才说得动你。”陶舟笑道,见吴阔张口欲辩,又加了一句,“你忘了,馆瑶公主招驸马的时候,也是他出面。”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劝我的么?”
“我只想知道,这次是为什么?”
“皇上派袁三宝过来,花言巧语想骗你回去,对不对?”
“万老板跟你说的?”
“想不到皇帝金口,也他妈一样说话不算。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把你送回去。””吴阔双眼冒火,隔着被子,也将陶舟胳膊抓的生疼。
“那你知道,馆瑶去找黎柏桂吧?”
“是。”吴阔老实答道。
“万老板说万事俱备,就是说他们一路顺利。眼下走到哪了,有消息么?”
“差不多,大概已经到……那个……”吴阔还在支吾,忽然门外响起人声,“跟他说,昨日来报,黎将军他们走山路,已经过了安阳,入了河间。”
那声音嘹亮,调子偏高,一听,便知是万世冕的。陶舟心中惊愕,但见吴阔面色如常,照着答了一遍,旋即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的耳朵,好的真是时候。
☆、坐困危城
“这也是万世冕告诉你的?”
“你怎么知……”吴阔大惊,失口说道一半才反应过来,讪讪道,“是啊,当……当然。”
“你能下定决心,投到我们这边,我自然是高兴。”陶舟支起上身,将枕头垫在腰间。“可为什么要囚禁袁三宝?”
“眼下我们都反了,皇帝派来的人还留着作甚。我没杀他已经不错了,照着吴王殿下和万老板的意思,早就……”吴阔做了个手势,面上已是杀气腾腾。
“可是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
“那你的意思是,放他回去?”
“让我见见他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他。”见吴阔面露难色,陶舟又道,“怎么了?这个面子也不给我,我好歹也是那个什么……巡按御史。”
“我怕他胡说八道,又把你惹急了。”吴阔沉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这次不会发疯了。”陶舟立即打包票,“我刚刚看刘大夫的方子,里头不少清神醒脑的药材,都是顶顶管用的。”
吴阔被缠不过,只好掏了令牌出来,“现在天色晚了,外面又下雨,你明天再去吧。”
“原来是下雨了。”陶舟收了牌子,转头望向窗外。
“是啊,春雨难得,在永平城更是少见。”吴阔亦转身望去,感慨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等雨一停,我就整顿兵马,带一支先行,好与黎将军接应。”
此时雨势转大,淅淅沙沙的声音愈加清晰,似远忽近。
屋里点了灯,门户紧闭,更显得外面天色阴暗,即便升了炉子,还是挡不住阵阵湿漉漉的寒气。
“怎么吴将军忽然殷勤起来了?”墨竹煎好了药端进来,吴阔便告辞了。这会儿他伺候陶舟服了药,收了药碗,递上茶水让陶舟漱口。
“少多嘴。”陶舟漱了口,又接过手巾擦嘴。
“本来就是,前阵子他没日没夜陪那个什么吴王,哪里还记得少爷你。”
“我不管他,就说你。怎么拿这么苦的茶给我……”陶舟皱紧了眉头道。
“这是刘大夫吩咐的,这大青叶还是我特地煎的呢。”
陶舟无奈,招了招手,将墨竹唤到身边,小声问:“你刚才进来,看到屋子外面有人么?”
“什么人?没人,碰到侍卫巡逻了。”
“那好。”陶舟扯了一件外衣,推开被子下床,“我要出去一下,你代我躺在这里,把头盖上,就当睡着了。”
“外面在下雨,少爷你要去哪儿?”墨竹想了想,又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你跟去了,谁来躺这里扮我?放心,我去去就回。”安顿好墨竹,陶舟便溜出屋子,避开巡逻兵的路线,往东而去。
东营地牢,袁三宝却已是重伤在身。就在刚刚,被一个送饭的刺杀。好在隔着栅栏,对方施展不开,刀口入得不深,又偏了少许,留了他一口气在。
“去找大夫了么?”陶舟到了后,一边查看袁三宝伤势,一边询问牢头。
“找过了,天气坏,大夫都不愿出诊。”
“放屁!人命关天。去报告吴将军,还有,把刘大人叫来。”陶舟忍不住爆粗。大夫不来的原因,下雨恐怕只是其一,其二是给犯人看病没油水。牢里的囚犯,向来都是自生自灭,生死由命。
“可是刘大人如今……”牢头为难道。
“拿这个令牌去。”
牢头得了命出去,袁三宝才勉强睁眼,惨淡一笑:“想不到,我这个大理寺少卿,也要死在牢里。”
“别说傻话,留点力气。”陶舟脱下来帮他捂伤口的外衣,没多久便渗出血来。雨夜中,地牢阴冷潮湿,两个人都冻得浑身冰凉。
“我死不足惜。”袁三宝摇头,气若游丝道,声音和身体一起发颤。“但你得信我,陶家的案子……跟皇上没关系,不是他做的……”
“无凭无据,我怎么信你?”陶舟蹙眉,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前一阵子,你们陶家调了大批的现银到本地钱庄,可有此事?”
“对,我与皇上相约,陶家出钱充盈国库,他保我一家平安。”
“但是钱庄被窃了,你可知道?”
“什么?”
“而且是在陶府出事之前。”
“之前……”陶舟睁大眼睛,失神坐在地上。
“对。时逢杭州知府调任,你三弟升官在即,其实已是实权在握。所以钱庄被劫后,他立即调派人手,封了城外的水旱两路,挖地三尺,搜城。可惜……”袁三宝叹口气道,“可惜没过多久,你们陶家便遭此横祸。”
“你的意思是,凶手为财?”
“如果是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费劲。”
“可是此次陶家捐银的事,没几人知道。”陶舟低头沉思,“钱庄怕人挤兑,调集这么多现银,肯定也是秘密行事。”
“总之,对方冲着钱来,杀人是为了突围……”
“那银子呢?”陶舟接着问道。
“可惜我去晚了。”袁三宝摇头,见陶舟也无比丧气,又道,“不过好在尸体烧焦了,不会腐败。”陶舟闻言,又惊又怒,抬眼看到袁三宝颜色如常,双眼炯炯有光,想到他就是这个性情,便也罢了。
“你去烧晋王的尸体,是因为上面有线索?”
“陶大人聪明。”说话时呼吸急促,能感觉到身上的热气顺着血,缓缓涌出胸口。接下来,袁三宝不得不长话短说,“陶家的尸体里,伤口有异香。”
“被火烧后的伤口?”
“对,焦尸上的……”
陶舟心提起来,手下使劲帮他捂住伤口,大气不敢出,等着他继续。
“线索太少,能查的我都尽力去查了。”袁三宝伸手到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只小布包,打开是一小块不规则青色。
“好像是蜡。”陶舟捻起来看。
“川西有一种蜂,当地人称雾虫,食树汁吐涎,结成的蜡状如凝霜,白中泛青,就是这种……这种青蜡……”说到这里,因为失血过多,袁三宝冷到极点,竟然牙齿打战,浑身抽搐,怎么也张不开嘴来。
“混账,来人。”陶舟大喊,一边又脱了夹衣裹在他身上,自己只着贴身小衫,一边对跑进来的当差吩咐道,“大夫请不来,你去找吴将军,让他带人过来,快点!”
手下出去后,袁三宝的脸色由白转青,已在弥留之际。空空荡荡的地牢里,陶舟四顾茫然,彻底无措了。
袁三宝再度清醒,身上团着几乎是陶舟的全部衣着,嘴里暖暖的,鼻中是浓烈的血腥味。见陶舟一只血手捂住腕子,知道他已经尽力,苦笑道:“谢谢。就算死,我也得把话说完……”
他气息微弱,陶舟凑近了些,让他继续。
“当地……当地人将它灌入刀鞘,用来养刀。”
“此物有毒?”
“没有,蜀地潮湿,这么做为了防锈。不过伤口沾了它后,不易凝血,最早是屠夫用来放血……”一边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眼睛落到袁三宝的半身血衣上。
“伤口上的味道,是因为这个?”
“很微弱,要烧过才能辨得出。我开始也以为是毒,找了许多来试。后来,看到有人用核桃油擦拭刀身,才想起来……”
“四川?”陶舟喃喃道,忽然想起来,急急问,“那晋王呢?你也验过的。”
“有。”
“什么?难道……”
“所以,我的也要验。”一边说,一边扯落身上的衣服。
“别,你又没死。”陶舟忙制止他。
“等我死了,就无人能验了。那气味极其微弱,旁人闻不出,说来我天生异禀,生来是吃这口饭的,最后能给自己验一把,也算得其所哉,痛快。”袁三宝坦然一笑,说的豪气万丈。
陶舟见此光景,知道他回光返照,心中无限哀恸,僵着不动。
“快,拿火把来。”袁三宝抓紧了陶舟的手,“我这么做也不单为你,皇上扣了棠子杉,我不带你回去,他就没命。”
“棠子杉,连中三元的……”
袁三宝点头,又解下自己腰间布囊,交给陶舟,“眼下永平城已被团团围住,你拿我的官印出城,自会有人接应。”
伤口用布堵了,皮肉被火燎到,只闻到一股焦臭。陶舟要挪开火把,却被袁三宝死死按住。马上伤口滋滋作响,有油脂渗出。
袁三宝已经没力气说话,最后,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你我脾气相投,你也不是坏人。可惜……有缘的话,来生再做朋友。”陶舟丢了火把,合了他双眼,走出牢房。
外面雨势磅礴,一阵风来,寒意逼人。
永平大雨,京城却是好天。碧空如洗,地上滚着的云样白絮,是随风飘散的扬花,偶有几朵飘进殿内,落到棋盘上,周栎不动,棠子杉也不敢拂去。
啪嗒一声,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棠子杉立即离席伏地,口呼万岁,“臣棋力不支,败像已露,甘愿认输。”
“你们跟朕下棋,从来不出真本事。不过今天的棋,输的难看了点。”
“臣知罪。”鼻尖碰地,头也不敢抬。
“起来吧。”周栎挥挥手道,“朕知道你为何分心。”
听到周栎点破自己心事,棠子杉更是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听他往下说。
“其实朕也在等消息。北边连日大雨,想必……是路上耽搁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叩棋盘。
“陛下圣明,运筹千里之外。”棠子杉顺势接道。
“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什么把你留下,派袁三宝去了永平。”不等他回话,周栎又接着道,“其实二选一,朕也是想了很久。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你机警,袁少卿淳厚。照理来说该差你去,但朕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花样一多反而容易坏事,不及袁少卿来的实在。”
“陛下所言极是,陶大人是赤子之心……”听棋子刮过棋盘,棠子杉立即察觉圣意不悦,把话打住。
“你明白就好。只要把人安然无恙带回来,朕对你们两人前罪不咎,还重重有赏。”
“谢陛下。只是,攻城的时间可不可以……”棠子杉小心翼翼道。一旦攻城,陶舟另说,袁三宝留着城内便是九死一生。
“十五天,已经是极限。不管袁少卿有没有带人出来,朕都要攻城。”
“是。”眼看没有商量的余地,棠子杉只好应道。
走出养心殿,外面依然是春光明媚。飞舞的杨絮好似云朵,投在地上,是一团团不甚明了的影影绰绰。
雨下了一晚,到了辰时也不见小。
吴阔进屋后,先摘了斗笠,抖落上面的浮水,就手挂了。又走到洗手架前取手巾擦脸,只往镜子里晃了一眼,忽然猛地转身,惊呼:“你……你怎么……”
“牢头没找着你,所以我到这里等。”身后,陶舟坐在桌子前摆弄茶碗。
“你,你受伤了?”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吴阔看清了对方的满身赤红。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陶舟挥挥手,刚好露出腕上狰狞的伤口,血淋淋濡湿了整只袖子。
“这是什么?”吴阔上前摁住他手,用毛巾捂了,又脱了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你等着,我去叫大夫。”说完要走,陶舟却一把拉住他。
“袁大人死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吴阔愣在原地。
“是血流尽死的,因为止不住,也没找到医生。不对,是医生不肯出诊……”陶舟继续道,语气平缓无起伏,眼睛却盈盈的发亮。
“你是说袁三宝?”吴阔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人呢?”
“死了,在牢里。”
“怎么……”吴阔欲言又止,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们找不到你。我看吴王屋里门窗紧闭,不好打扰,所以才来这里等你。”知道他想说什么,陶舟顺势接了。
听他这么一说,吴阔顿时窘困难当,红着脖子支吾,“我,我……”
“吴王殿下人品绝佳,身份又高,你与他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陶舟打断他,淡淡道。
“可是,我与他……其实……”吴阔本来口拙,只觉得这件事一团乱麻,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上过床了?”
陶舟问得露骨,吴阔被吓一跳,深吸了口气,低头默认。
“几次了?”吴阔的脸色由红转紫,陶舟却不管不顾,接着问,“滋味如何?”
“你什么意思?”终于挂不住,吴阔恼羞成怒,“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吴将军是佳人在怀了,那馆瑶呢,好歹是你的结发妻子,她眼下处境如何,你就不管不顾了?”
“馆瑶?”话一起头,吴阔便反应过来,“你知道什么,袁三宝告诉你的?”
腕子上的手巾松了,血点点滴落桌面。陶舟觉得阵阵眩晕,眼前忽明忽暗,只好低头扶额,强撑道:“袁大人没时间说这个,是我自己听到的。”
“听?”
“昨天万世冕在门口,逐一教你答我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那你的耳朵……”
“醒过来时就好了,很是时候,不是么?”
吴阔这才发现陶舟不再笔谈,言语也流畅许多,一时之间,不知是惊是喜。“那,真是太好了。你伤口的血止不住,我还是先去找大夫……”
“怎么,要搬救兵?”陶舟冷笑,身往后仰,手巾甩在地上,浓浓的一团血布。吴阔见了,只好又取了一条,帮他扎好。
“吴兄。”久违的称呼,听得吴阔心中一动。
陶舟放缓了语调,继续道,“我与你认识的早,我自觉地交情也厚。就算你现在对我没什么意思了……”
“胡说!”恶狠狠地打断对方,手下不自觉用力,陶舟忍不住j□j一声。吴阔放轻了,抬头去看他:晨光缭绕下,明暗起承中,陶舟面上红晕,烧得如火似霞,鬓角有汗珠蜿蜒,在颏下顿了顿,便直坠入衣领中。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为那狗皇帝卖命,又怎么会……与万世冕一起,去帮个落魄太子夺王位。”吴阔喘着粗气,双手不知不觉手往上,已将陶舟圈在怀里。
“到如今还在为我,真是大言不惭。”似笑非笑,叹息从眼里透出来,浅浅的,稀释了话里的轻佻,却依然撩的人心痒。
“你要我怎么证明?”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金蝉脱壳
吴阔的屋子里,好似血战过一场,到处都是淋漓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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