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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影江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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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街边粥棚前已排了长长的队伍,粥棚内忙活的活计晃着个大铁勺将稀粥依次盛给灾民们。领粥的灾民们虽个个翘首以盼,却也秩序井然。柳州城几日来淅沥小雨不断,亦岚撑着纸伞站在屋檐下,望着不远处的粥棚道:“忙了好几日,赈灾总算是见了些成效,朝廷的赈灾款很快就能发到百姓手中,粥棚接下来半年的米也已有着落了。只是数量上,仅两处粥棚还远远不够。”
沐言笑笑回道:“才几天能开起两处粥棚还能凑齐半年的粮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你说的振灾的事要慢慢来吗?”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诚惶诚恐地走来,颤声道:“建粥棚振灾?难道……你是睿亲王?!”
见亦岚许久沉默着不语,那老人才一下子冲进队伍大叫起来:“是睿亲王!睿亲王真的亲临柳州了,乡亲们有救了!”
“是啊是啊!从前睿亲王还是皇帝之时就是爱民如子。这次为防官员层层克扣朝廷拨的振灾银粮,更是亲自将赈灾款送到咱们百姓手里了!”
“睿王才没来几日就建起了两处粥棚。听说粥棚里半年的米也是睿王用自己的亲王俸禄为咱们买来的!”排着队领粥的灾民们你言我一语地说着。
那老人指向亦岚,情绪明显比方才激动更甚,道:“那人是睿亲王!那就是救我们于水火间的睿亲王!王爷亲自下到民间来看我们了!”
此言一出,那队伍中的灾民皆瞬间哗然,纷纷面向亦岚,“睿王千岁千千岁!睿王千岁千千岁!——”灾民们跪地山呼着。
沐言与亦岚站在一处,当下被层层灾民簇拥着山呼千岁,也不禁愣了许久。他微微偏向头去询问的望向亦岚,却见亦岚竟暗暗皱了眉。他刚要开口询问,只听亦岚道:“使黎民失所,百姓饥寒,这已是我们这些为政者之过失。我不过只尽到些绵薄之力便得百姓如此拥戴,实在愧不敢当。皇上担忧柳州灾情,下令拨出朝廷军粮振济灾民。我不过只是奉旨行事,远不抵皇恩浩荡。当今天子仁厚勤勉,忧国忧民,实我蟠云之大幸!”
那群灾民先是一怔,继而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过了半晌,也不知是何人最先喊出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灾民皆高呼起来。
沐言这时才小声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你不开心?”
亦岚笑着摇摇头,“没有。没事了。”便带着沐言悄悄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起章节名废的我只能管这一章叫“振灾”了,想不出更好的了。T^T?
☆、五十二。秦淮
五十二、秦淮
半月之后,朝廷拨给柳州的振灾款都已基本发到了百姓手中。有了朝廷的振灾款,百姓都纷纷修筑起自家房舍来,照此下去不出时日柳州城便可重振。振灾一事办理妥当后,亦岚便带着沐言一路行水路前往应天。
应天乃本朝的第二都城。应天虽离柳州不远,地震中房屋也有受损,但官府毕竟下了大力气振灾,应天很快就恢复了昔日的繁华。从柳州到应天,亦岚沐言二人就一路顺着秦淮河乘船行了三日。都说“江南柔好,十里秦淮。”秦淮河上柔波荡漾,虽边杆船只来往不断,却也比京城少了许多喧嚣繁杂。
当下他二人所乘船只已行至应天河畔。船家正撑着长竹竿将船停靠在岸,对船内大声道:“二位客官,应天到了。”
亦岚自船舱内走出,将银子递给那船家,道了一句“有劳了”,便同沐言下了客船。
下了船后,沐言就沿着河畔一路向前走,随口一问:“到应天了,接下来去哪?”
亦岚一笑,温言道:“先找家客栈住下吧。振灾的事办完了也不急着回京,往后几天再慢慢陪你逛。”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着二品补服的官员急匆匆赶到,身后跟了一众随从,还备了一顶宽敞的软轿。那官员一见亦岚,便躬身下去,“参见睿王爷,下官乃应天一地巡抚,听闻王爷到往,特前来迎接。王爷请上轿,要去何处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定当事先替您安排妥当。”
亦岚一见那应天巡抚前后殷勤奉承,心里不由阵阵厌烦,冷道:“这次来应天只是微服,如此迎接未免太过劳民伤财,我们随意找家客栈住下便是。你也不必特地安排什么,只管带这些人回去就行了。”
应天巡抚先是讶异,而后忙点头道:“王爷教训得是,下官这就带他们回去。”
秦淮河岸如今已至华灯初上之时,河中灯船画舫鳞次栉比,船上一律彩灯悬挂,河面灯火影绰,自成一景。秦淮河两岸雕梁画栋渐次林立,红色灯笼高悬。河畔上偶有卖唱的姑娘奏着管弦,边用吴侬软语唱着当地小调。亦岚沐言二人所乘灯船中摆满了酒菜,也驶得离河畔那头甚远。如今就唯有天心的皓月与脚下河水汩汩流淌之声,再无其他。河畔上那些繁华锦绣仿佛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沐言当下静静立于船头,遥望对岸宛如天边星辰般的灯火,不禁展颜笑道:“果然没来错,倒是个好地方。”
亦岚也轻轻一笑,“你喜欢这里,以后常常带你来就是。就像现在这样,也不必随从跟着,就我们两个人。来这里也只划划船,看看山水,如何?”
沐言握住他的手,“不必,不必以后,现在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入了亥时,秦淮河上渔火只剩星点,两岸河畔也宁静了许多。此刻他二人都已微微有了醉意,就任由所乘灯船在河中顺水飘着,亦岚倚在船舱外,笑道:“从前都不曾见你这么开心过,看来禅位一事总是做对了的。若还是皇帝,虽也有机会来此微服私访,可总不会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沐言就仰面躺在船中望着夜空中星澄闪烁,一笑后借着微醺从袖中摸出两支玉笛子,递过其中一支给亦岚。亦岚接过去低头一看,不禁笑道:“随身都带着?”
沐言先是一噎,继而偏过脸去,“随身带点值钱的物什以防不时之需而已,若有什么紧急情况我就当掉换钱了。”
亦岚听罢也不多戳破他什么,一笑后拿过翼影笛轻吹了一支轻快简单的笛曲。人皆说“音为心声”,若非可以真正舍下名利权柄,又怎能体味到当下这样单纯彻底的快活?
沐言安静在旁听着,边慢慢抿着一杯雨花茶。一曲终了,亦岚放下玉笛,问他,“在想什么?”
沐言凝视远处山水,轻轻道:“我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还有多好。”
亦岚淡笑着拥过他,对着那张素净的面容吻了下去。怀中那人眼神祥和犹如秦淮河上的重重柔波。他望着他笑道:“你喜欢,以后就一直陪你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14年3月的时候写的。听着Winky诗的《江南调》写完的,这歌很江南秦淮的感觉。其实这一章从全文角度来看基本没什么情节推动的作用。就是两个娃去秦淮河上溜达了一圈而已,挺甜的一章。一直特别想去秦淮河看看,那种渔火点点,秦淮河两岸古建筑檐角上挂满了大红灯笼那种繁华绮丽感觉。不过现在也算是让儿子们实现一下自己的愿望吧?这就是写文的好处了,可以脑洞大开让笔下的人去到自己去不了的地方,而自己没有勇气,不敢去完成的事情,也同样可以让他们去完成实现。+_+*
☆、五十三。阋墙
五十三、阋墙
应天一地自古繁华多名胜。数日时间,亦岚已带沐言几乎逛遍了应天各处。从桃叶渡夫子庙,到乌衣巷鸡鸣寺,都已一一去过。并不带任何护卫随从,也吩咐应天各官员不要张扬。应天巡抚见睿亲王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只默默立于一旁若有所思。特连夜拟好一份奏折,吩咐手下六百里加急将奏折立刻呈与圣上。
那封奏折呈上去几天之后,皇上便急传应天巡抚进京一趟。皇命难违,纵使揣摩不清圣意应天巡抚也只得即刻进京面圣。
御书房内,应天巡抚正跪于金阶之下,叩拜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亦珺高高坐于御座之上,向下一瞥道:“你就是应天巡抚?”
应天巡抚低头答道:“回皇上话,微臣乃奕熙三十二年进士,三十六年调任应天巡抚一职的。”
亦珺手指在御座扶手上敲打了几下,“朕又没问你履历。”而后又将一本上疏掷于地上,“这封上疏是你写的?”
应天巡抚翻看几遍了那奏折后忙道:“回皇上,这封折本是臣所写。”
亦珺一下从座上站起,冷道:“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应天巡抚瞬间大惊失色,猛然抬头道:“陛下!不知微臣所犯为何罪过?”
亦珺冷哼一声,道:“你上的这封折本中写了什么你该清楚。睿亲王是朕的五哥,当初他主动将皇位禅让于朕,如今不过数月怎可能谋划造反?!你身为朝廷命官非但未恪守职分,还上疏挑唆朕与睿王兄弟二人关系,罪不容诛。朕没有对你满门抄斩已算是法外开恩了!”
应天巡抚脸色微微一变,咬了咬牙道:“皇上!微臣为官一任,该为陛下之赞襄。微臣此次特拟上疏呈与陛下,全是为皇上的社稷江山考虑!睿王初到应天时并不许应天诸官员张扬迎接,且在应天一地数日不带护卫暗访民间。睿王如今富可敌国,在柳州振灾时又已是民心所向,就算在应天暗中招兵买马也足有能力。睿王虽为陛下手足,但还请皇上为社稷着想,即刻收释睿王手中兵权,对睿王加以戒备,以保我蟠云江山稳固安定!”
亦珺冷道:“睿王是否有心谋反,朕心中自有定论。岂可受你区区一巡抚非议?”说着,又一摆手道:“金吾卫何在?将应天巡抚拖出去斩首,这是朕的中旨,不必内阁草拟定罪。”
殿上面面相觑的金吾卫忙上前将应天巡抚拖出殿外。应天巡抚被拖拽出去时,突然发出一声哭号:“陛下!臣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收释睿王兵权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亦珺只淡淡瞟了应天巡抚一眼,向旁边一小太监道:“把这些折本收了,摆驾回宫。”
康成二年秋,许是四十余年辅佐朝政的繁琐劳累,太皇太后终于病倒于榻上。亦岚知晓太皇太后重病一事,便即刻从应天返回了京城探望皇祖母。
如今太皇太后重病无法辅政,朝中一切大权皆掌于亦珺一人之手。只是当下亦珺即位时日并不久,亦岚又已从应天返回京城,外头更是流传他的皇位乃从昭德帝手中篡夺而来。亦珺即位以来水患震灾皆不断,加上睿王在柳州振灾时又多得声名,更有朝臣以此为话柄,在朝堂上撞柱死谏望睿亲王重登大宝。亦珺听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下朝时诸臣跪安退下后,望着生漆红柱下那滩赭色的血迹若有所思。
两年前他是真的并不想即任五哥的皇位的,只是如今已尝过了众人的俯首称臣与御座上的号令天下天命所归的滋味,无人会对那至上的皇权毫无贪恋。许多王朝的许多场杀戮政变后,人皆会感叹一句“天家无骨肉”。一旦一位皇帝开始起了疑心,也许注定就要以一场腥风血雨来铺垫最后的结局。
如今的寿康宫也愈发清静起来。除了诊脉开药的御医和煎药服侍的宫女外,宫内已不再有来往的大臣禀报朝中事宜。太皇太后如今卧病榻上,昔日凤仪赫赫的凤目已深深凹陷下去,满头银发搭在枕上,比起从前那个机敏锐利的女人像是一下老了二十岁。亦岚今日刚从应天赶回,回京拜见过皇帝后第一件事便是过来探望皇祖母。
亦岚进到寿康宫内,一眼望见病塌上的太皇太后,忙过去道:“皇祖母,儿臣来看您了。”
太皇太后闻言睁开双目,将一双枯槁的手费力向前伸了伸,“亦岚,你回来了?”
亦岚上前一步握住太皇太后双手,道:“儿臣听闻皇祖母凤体违和,心中担忧,就匆忙从应天赶回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缓缓道:“亦岚,扶皇祖母起来,哀家有话要对你说。”
亦岚默默将太皇太后扶起:“皇祖母要说什么?”
太皇太后有些悲哀地望了亦岚一眼,“皇祖母问你,你在柳州振灾时是否真如他们所说的‘民心所向’?”
亦岚微微一愣,答道:“在柳州时确是当地一名百姓认出了儿臣身份,后在场的百姓才纷纷跪地山呼千岁的。”
太皇太后又闭目缄默许久,方开口道:“前些日子应天巡抚特呈上疏给皇帝,说你在应天时策划谋反,有不臣之心,皇帝当日听时勃然大怒,已将其斩首示众。只是如今朝局不稳,一众大臣在朝上死谏望你重登大宝。亦珺初登基不久,性情又难免多疑,如今怕是已对你生了疑心。自古来无数兄弟为权力争夺反目,深陷血腥泥淖无可自拔。皇祖母已时日无多,实不忍看你们手足相残一日。所以,你还是暂时告病去承德一段时日避避嫌吧,皇祖母到时也会下封遗诏给皇帝,以护你平安一世。”
亦岚道:“皇祖母尚在病中,这期间还需儿臣在您身边服侍照料以尽孝道,岂能擅自离开?”
太皇太后摇摇头,“无妨,哀家这里还有这么多御医宫女伺候着。亦岚,皇祖母再最后求你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处,你都定要护得你自身的周全平安。”
亦岚听得太皇太后话语中竟有托孤之意,心头不禁酸楚,低头应道:“是,儿臣记下了。”他再抬头时,竟发觉太皇太后目中有颗颗眼泪从她眼角坠下,亦岚慌道:“皇祖母,你怎么……?”
太皇太后闭目摆了摆手,缓缓躺回枕上后终是无力道:“无妨的。亦岚,你稍后就赶去承德吧,早些离京避嫌也算是早了了皇祖母一桩心事。皇祖母已时日无多,让亦珺来看看我吧。你去吧,去吧……”
亦岚缓缓点头,半晌后才道:“那还请皇祖母多保重身子。儿臣,这就赶去承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四。罔顾
五十四、罔顾
亦岚刚刚离开没多久,亦珺紧跟着就进了寿康宫。寿康宫内一众宫女太监见皇帝驾临,纷纷跪地参拜:“皇上万安。”
亦珺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退下,后走到太皇太后病榻之前,一躬身道:“儿臣参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虚弱一笑:“起来吧。你我母孙二人,不必多礼。”
亦珺道:“近日朝中局势不稳,自朕即位以来又震灾水患频繁。朕与内阁阁老商议后决定去泰山祭天为百姓祈福。至于京中政务,就交给内阁决断,实在有大事了再将奏折转给朕朱批。如此安排,皇祖母觉得可还妥当?”
太皇太后闭目叹道:“哀家已老了,如今又在病中,朝政事务便由皇帝自己决断吧。”
亦珺点点头,继而转向一旁寿康宫中的女官:“皇祖母卧病期间需静养。传朕旨意下去,朕祭天这段时日任何臣子不得进入寿康宫惊扰太皇太后养病。朕已问过御医了,御医开出的药方你们要按时煎好,每日辰午酉时各一次。你们都是服侍太皇太后的人,更要用心照料,若期间皇祖母有任何闪失,朕第一个拿你问罪。”
那女官噤若寒蝉,忙叩首称是。太皇太后见此,闭目平静道:“人死生各有其命,皇帝还是不必难为她一个小小女官了。”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后,缓缓道:“还有你五哥,皇帝也大可不必疑心。睿王若真贪恋皇位尊荣,当年又何必将皇位传给你而不自己坐稳御座呢?”
亦珺身形微微一顿,终是冷笑一声道:“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本是极为寻常的,却只怕物转星移时人还毫不知情。皇祖母既在病中,便还是多保重身子好好养病了。儿臣先告退了。”说罢,便出了寿康宫。
近些日子皇帝在泰山祭天为百姓祈求福址一事已在各地流传开来。皇帝轻易并不会出京城,康成帝如此亲民举措倒让百姓瞬间消除了对天灾之惧和心中阴翳。全国百姓皆道皇上恩德,爱民如子。康成帝声名已隐隐有高过昔日昭德帝之势。
亦岚如今告病在承德已有两月之久,这两月间朝中有关睿王谋反一事的舆论倒是平息了不少。与此同时,京中太皇太后的病情却每况愈下,诸御医皆知太皇太后凤体已有油尽灯枯之兆,性命熬不过半月,却无人敢触这个霉头首先向皇上禀报。太皇太后亦知御医们开的药方仅是勉尽人事多吊几日性命而已,便刻意嘱托宫人们不必将自己的病情告诉皇帝与睿王。而云影卫如今仍驻扎京中,又最善刺探情报,查明此事后便立刻呈了一封急信送到承德睿王住处。亦岚知晓皇祖母病重消息,再顾不上其他,即刻备马带了沐言疾驰回京。
二人策马不断奔驰几个时辰终于抵至京师。亦岚将沐言安置于睿王府,后只身策马奔往皇宫宫门。他刚一到达,宫门前数名护卫一齐上前,一俯身道:“参见睿王爷。”
亦岚强忍胸中跳跃不止的灼痛,一收紧马缰匆忙下马,“让开,我要进宫。”
其中一名护卫仍将他拦下,跪地求道:“若王爷此次进宫是要去寿康宫探望太皇太后,那就还请王爷先回吧。皇上离京前特地嘱托过,太皇太后病重期间需静养,任何臣子无陛下应允不得进入寿康宫。若太皇太后出了什么闪失属下定脱不了干系,还请王爷见谅!”
亦岚冷笑一声:“依你之意,是说本王会对皇祖母不利?”
那守卫叩头道:“属下不敢对王爷不敬。只是属下奉皇上之命在此镇守,无皇上旨意,属下实不敢擅开宫门。”
亦岚自稳住心绪,缓缓回头使一个眼色,后向那守卫点点头,“你们也是奉旨办事,都起来吧。”
那守卫站起身来,“谢殿下谅解,属下……”他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变成了一声刺耳的惨叫。隐约见到一个黑影从眼前迅速飞过,继而是双膝处一阵惨烈尖锐的疼痛。他下意识望向自己膝盖,已被利刃划出了深深一道,血迹正顺着伤口蜿蜒渗出。那守卫双膝再支撑不住身体,一下跌倒在地,强忍剧痛道:“殿下!您……”
亦岚低头看他一眼,道:“刀刃上没淬过毒,不会伤及你性命,只消半月便可痊愈。”说罢,翻身再上马,回头望向身后肃穆骑于马上的一百四十多名黑衣人,原本焦虑目光中突然平添了几分炯然:“云影卫,随我入宫!”
那守卫伤处已流血遍地却仍不敢违逆皇命,瘫坐于地面,向宫门内嘶吼道:“羽林军何在?!皇上有命!若有外臣敢擅闯寿康宫,羽林可立斩其于宫前!”
忽然,自皇宫宫门两侧涌出了两部精勇羽林卫,径直向亦岚奔去。亦岚只策马向寿康宫方向疾奔,对迎面而来的羽林军仅稍加挥戟抵挡——只因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时间有多紧迫。他身侧跟着云影卫,云影卫乃何等虎豹精锐,飞速驰往将两部羽林尽数吞没围剿。云影卫气势凛然,如今更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血雨腥风,不过电光火石间,宫门前已尽是负伤羽林军。
片刻过后,几名宦官闻讯赶来。一见宫门前遍地血腥哀嚎,皆相视骇然。原本那守卫回头向那些宦官喝道:“快些备马去泰山!将睿王所为一千二百里加急禀告皇上!”
亦岚策马横穿半个皇宫奔至寿康宫前,身侧云影卫已齐齐下马将寿康宫紧密围住,仅在殿门外让出一条小路,亦岚推开殿门闯入殿内,殿外守门的宫人均被这沉凝气氛所震慑,一时竟都因震惊忘了上前阻拦。
亦岚刚一迈入寿康宫,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便扑鼻而来。太皇太后许是听到了宫外的刀剑厮杀声,已从病榻上起来。她今日精神出奇的好,脸上甚至还挂了淡淡的妆容,轻道:“亦岚。”
亦岚知皇祖母终将命不久矣,如今只是回光返照。却只得掩住胸中落寞悲怆,应道:“儿臣在这。”
太皇太后虽努力维持着雍容平和的微笑,目中却已尽是晶莹的泪水,“你此番进宫,定是费了不少力气吧?到底是皇祖母拖累了你。你总是太重情义,不过是为了见哀家一面,就在皇宫内动用云影卫,对羽林军出手。可有想过亦珺知晓此事后会怎样疑心你?”
亦岚自失一笑,“皇祖母不必在意这个的。不论如何,儿臣现在总是在您身边了。”
太皇太后轻轻摇头,突然失声啜泣道:“亦岚,很多时候,最是无情帝王家。兄弟二人中间横着一座江山,反倒是生生割断了相连血脉。此番你携云影卫硬闯寿康宫,已是违抗了圣旨,皇祖母也不知这次亦珺究竟会念几分旧情,对你将如何处置。皇祖母如今唯一忧心的就是你兄弟二人有天会刀剑相向,实无法安心赴黄泉路。”
亦岚眼眶酸涩无比,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太皇太后双手,一字一句道:“儿臣答应皇祖母,永远不会与亦珺刀剑相对,手足相残。天家争斗只会害得天下生灵涂炭。儿臣向您保证,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太皇太后目中含泪,点头道:“如此,哀家便可放心了。”她的手轻抚上亦岚的脸,泣道:“走吧。带着云影卫快些离开这里,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将云影卫安置好。快些,走吧……”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终于悄无声息,归于平静。
亦岚又兀自在寿康宫中坐了许久,直到感觉太皇太后双手渐渐趋于冰冷。只觉胸中痛楚翻滚,摧心剖肝,直绞得他心神俱碎。亦岚闭上眼睛努力抑制住目中泪水,深知自己还有太多事要办,骤然起身便出了殿门。殿外云影卫见他走出来,齐齐的重新列好队,单膝跪地道:“王爷!”
亦岚翻身上马,风吹得他一袭衣衫猎猎,他一扬马鞭道:“云影卫,都随我来!”
“属下遵命!——”一声山呼过后,云影卫也都纷纷上马,一路跟随着亦岚疾驰。不过片刻,尽已消失于寿康宫宫前。
康成二年,太皇太后薨逝于寿康宫。逝后上尊谥号孝穆瑞皇后,灵位尊入太庙,举国上下齐哀三月。太皇太后辅政四十余载无甚过失,期间政治清化,百姓安居乐业。后世人称其“女中尧舜”,实乃当之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五。缱绻
五十五、缱绻
如今皇帝祭天尚未回京。当地行宫中,皇帝正于案前批阅京中送来的急奏。这时,一名宦官匆忙来报,脸色惨白,道:“陛下,京中出事了!……”
“何事惊慌?”亦珺头也不抬淡漠问道。——两载为君,他已俨然从那个少不更事的桓王爷变作了今日高贵冷傲、生杀予夺的一介帝王。
“陛下!四个时辰前太皇太后薨逝于寿康宫。宫门前驻守的三千羽林军皆被睿王带来的骑兵攻破!睿王手下铁骑雄悍,加上羽林军负伤众多,未能抵御睿王进入寿康宫!”
“哼,他可知道他这是在犯上抗旨?”亦珺冷笑一声,沉吟片刻后道:“他带了多少人马入宫?羽林军伤亡如何?”
那宦官犹豫一下后忙俯身回禀:“回皇上话,睿王手下骑兵……仅一百余人。三千羽林军无一战死,仅为负伤,想是睿王吩咐手下留情了。只是羽林军伤处尽在腿部,一时恐无法与睿王兵士再战。”
亦珺眼中寒光骤然闪过,一起身将案上物什通通扫下去,“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行宫内内侍皆屏住声息不敢发一言。半晌过后,亦珺强迫自己又坐了下来,咬着牙问道:“那现在京中形势如何?睿王手下这一百余名兵士是否已撤出皇宫?”
那宦官哆哆嗦嗦回答:“睿王已于四个时辰前撤兵出了皇宫,现在睿王本人该是在睿王府内。”
亦珺缓缓点头,面上虽仍维持着帝王的冷傲之态,实则却早已心烦意乱。五哥手中居然还有如此一支铁骑,仅仅一百余人就可攻破三千精锐羽林!如今他身处京师之外,若睿王倚仗这支铁骑直取未央宫,再以未央宫号令整个皇宫,那他的皇位必将不保。想到此处,亦珺不禁打了个寒战,而后复又冷笑一声。既然五哥甘愿撤兵,就说明他还是承认他才是这蟠云唯一的帝王的。这是他的皇位江山,他的权势尊严,从不容许其他任何人侵犯违逆。任何人都不行。
亦珺目中凛然,冷冷对下面吩咐道:“传朕旨意下去,即刻从凤阳调出一万精兵随朕北上回京师。三日后必要整顿完毕启程。”
亦岚将云影卫隐蔽安置好再回到睿王府时,夜色已沉了下去。亦岚在王府前勒住马,却见薄暮冥冥中一个身影正来回踱步于府前。亦岚心中一震,颤声道:“沐言,是你吗?”
不远处那身影闻言向这边小跑而来,上下反复打量了他几遍,急切道:“你怎么样,没有受什么伤吧?”
亦岚听得这句温切问候,硬撑了一日的坚毅刚强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茫然摇摇头,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没事。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也许府中上下都要受到牵连。”
沐言见他面上茫然神情,顿时心如刀剜,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多年的相爱与默契让他不论何时都可感同身受那人心中的痛楚。沐言反手将亦岚紧紧拥住,低声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的。是不是你为了进寿康宫,动用了云影卫与羽林军发生冲突的事?你不要担心,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你的过错,皇帝定然会谅解。”他说到此处忽然眼睛被泪雾蒙住,停顿了半晌后继续道:“……若是皇帝真的判了你谋反犯上的罪名,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到时候我一定,一定随你去……”
亦岚闭上双目,低头吻住沐言双唇,耳鬓厮磨不放,仿佛只有这样才可稍以慰藉身体里五脏六腑颠倒的疼痛。过了须臾,亦岚将他轻轻放开,眸中又立刻恢复了昔日的温和睿智,“别说傻话。皇帝回京后定然会召我入宫觐见,若是亦珺针对的只是我一人自是最好。你放心,我不会允许自己死,更不会让你陪我一起死。”
这眼神落在沐言眼中,就如同晨曦中的一道曙光一般,刺穿他心中所有的顾虑与阴暗。这一切皆源于爱,若非如此,他怎会甘愿陪他倾覆整个世道?又怎会那人仅投来一个眼神,他须弥中所有的希冀与安定俱可纷至沓来?
亦岚这时低头,从怀中摸出一枚云符递过去,“拿着这个,可以调动云影卫全军。如今王府上下和云影卫生死攸关的一刻尽在你手中了,切记不可让云符落入他人手中。”
沐言点点头,默默攥紧了手中那枚云符,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这个,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替你保管好。你千万记得,要活着回来。”
三日之后,康成帝泰山祭天已毕,带着从凤阳紧急调出的一万兵马浩浩荡荡北上返京。亦岚知自己动用云影卫一事过后,亦珺对他必然芥蒂疑心更甚,便只身一人一骑前往接驾。京城永定门前,亦岚于皇帝带领的浩荡大军前收缰下马,向皇帝御轿躬身拜见道:“臣拜见皇上。听闻皇上今日返京,臣特只身前来接驾。”
亦珺掀开御轿前金黄垂帘,打量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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