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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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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勋哥哥你怎么这么调皮!”霓裳说到,转念想了想,又问道:“难道那位龙君是女的?”
李承勋摇摇头,“是男的。”
“那后来,你们又见过吗?”
“嗯,后来我们经常见面。”李承勋回答道:“虽然中间分开过八年,但是之后又重逢了。不过最近又暂时分开了。”
“我知道,是不是你离开了长安,才跟他暂时分开了。”
“霓裳很聪明,不过,猜错了。”李承勋笑着说道:“我是离开长安才又遇到他,跟他暂时分开,是因为他要北上平乱,而我,要来徐州治病,顺便,接他的小侄女。”
“小侄女……”霓裳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抬手抓住李承勋的手臂,生气的说道:“阿勋哥哥你骗我,你遇到的不是龙君,是我七叔!”
“霓裳这次猜对了。”李承勋接着笑道。
“哼……七叔才不温柔呢!阿勋哥哥你也很坏,和七叔一样,都喜欢捉弄我!”霓裳撅起小嘴,仰头说道。
李承勋也不反驳,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傍晚,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少年。那时他微笑着对自己说“我叫云阳”。
那一刻,斜阳橘红色的光芒穿过窗子,投射在少年的侧颜上,晚风轻轻的吹进来,带着玉兰花淡淡的香气……
章五十三
“找了四天,也没有找到吗?”
邵参军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回殿下,臣跟随韦太守在彭城内外都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就连寺庙道观也没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今日是第五天,明日我就要起程回洛阳了。”
“殿下,是臣无能。”
“看来他是真的不欲见我。你去告诉韦太守,不用再找了。”李承勋之后又道:“我们明日从兴化禅寺直接离开,不再回彭城,你让韦由之将霓裳的行李都送来。”
“是。”
韦由之听说李承勋要离开,第二日清晨城门一开就急匆匆的带着人来到了兴化寺。
他这边让人去把霓裳的行礼装上车,这边又来找李承勋。
李承勋此时正在用早膳,见韦由之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他还有没有用饭。
韦由之立刻说已经用过,便坐在一旁看着。
“韦太守事务繁忙,其实不必跑这一趟。”李承勋用完早膳,一边净手,一边淡淡的说道。
韦由之说道:“殿下真的不再徐州多待些时日?其实徐州地杰人灵,除了这云龙山,还有那微山湖,象山,据此处不远还有西楚霸王的戏马台……”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哪里有时间游山玩水。”李承勋打断了韦由之的话,“到是这几日麻烦韦太守了,现在想想突然让韦太守去动用人力去找人,实在是再给韦太守添乱。”
“能为殿下效力,是臣的荣幸。”韦由之立刻说道,“只是臣无能,让殿下失望了。”
“是我一时意气用事。”李承勋笑着说道,“令言不必自责。”
“啊?”韦由之听到李承勋最后一句,忽然一愣。
“怎么,韦太守的字不是‘令言’吗?”李承勋问道。
“是,是。”韦由之忙说道,“只是殿下忽然这般抬爱臣,让臣受宠若惊。”
李承勋笑而不语,却让韦由之感觉头皮发麻。
正在这时邵参军进来通禀,说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可以上路,李承勋便起身与韦由之一起走了出去。
韦由之不但送李承勋下了山,还执意要送到官道上。
李承勋也没有拒绝,还让韦由之骑马与自己并行。
“韦太守在徐州的为人处世,本宫看在眼中,甚为欣赏。”李承勋转头对一旁的韦由之说道。
韦由之此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李承勋的话,勉强挤出笑容:“谢殿下。”
“韦太守与我母后是旧识吗?”李承勋又问道。
“臣,臣与皇后殿下,幼时曾见过几次。”韦由之思索片刻,又强调了一遍,“只是幼时。”
“哦。”李承勋点点头,接着又笑道:“我来之前,母后便写信与我,心中不乏对韦太守的溢美之词。如今看来,韦太守果然于母后所言无所出入。”
韦由之此刻额上已经冒汗,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心虚。
他总感觉此时笑眯眯的李承勋比那日发火的还要让自己惶惶不安,只好继续点头道:“谢殿下,谢皇后。”
“赋税之事,我会尽力而为。韦太守在任上的功绩,我看在眼中,自然也会如实禀明父皇,论功行赏。”李承勋又道,“韦太守请在徐州,静候长安的封赏。”
“谢殿下,谢殿下。”
好在云龙山离官道不远,李承勋便与一直心惊胆战的韦由之告别,带上人离开了。
韦由之看着李承勋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派了两个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到了正午,其中一人回来说李承勋一行人已经到了七里亭时,韦由之这才放心下来。
韦由之是从后门小心翼翼的溜进了兴化禅寺的后院,随从留在了山下,只一个人上了山。后院的禅房房门紧闭,他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走到门边,轻轻地扣了三下门环:“先生,殿下已经走了。我派人亲眼看着殿下过了七里亭,此刻估计快到萧县。”
“有劳韦太守了。”屋内传来温和的声音,彬彬有礼。
“先生客……”韦由之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有一只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他疑惑的转头,等到看清了来人,嘴便吓得合不上,愣在原处,后面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李承勋正站在他身后,嘴角轻轻勾起,只是笑却不言语。
韦由之暗暗叫苦,他明明亲眼看着李承勋上了官道离开了彭城。又派人一路盯梢,嘱咐要跟到宋州。若是李承勋忽然返回,那留下的人应该立刻回来通禀,可是为何李承勋不但回来了,还这样悄无声息的进了兴化禅寺。
似乎看出了韦由之的疑惑,李承勋“好心”解释道:“我身边一直有身形与我相似的人跟随,必要时可以替我做些事情,比如掩人耳目。”
“原……原来如此……”韦由之一紧张,连行礼也忘了,就那样看着李承勋假笑。
李承勋接着道:“韦太守派的那两个人,跟的太远,看不清,也是情有可原。韦太守不要怪罪他们。”
“是是……是……”
“从山上看兴化禅寺风景别具一格,本宫看了两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韦太守……”
“请问,殿下等臣,不知,所为,所为何事?”
“我只是忽然想到,徐州城内外确实都是仔仔细细的搜过了,但是本宫住的这个兴化禅寺,好像,还没有搜过。”李承勋笑眯眯的说道,看不出半分怒意。
说是刚刚想到这点,就是打死韦由之也不信。自己怕是早就中了李承勋的欲擒故纵之计,却不知李承勋已经知道多少,如今还是继续装傻的好。于是韦由之忙伏地请罪,说道:“是臣的疏漏,是臣的疏漏……”
李承勋低着头看他,说道:“韦太守,你跪下来是什么意思,本宫并没有怪罪你。”说着便上前要将他扶起来。
“想来韦太守必定是不忍打扰本宫清静,才不来搜查。思虑如此细密,做事如此得体,本宫怎么忍心怪你?”
韦由之只觉得李承勋话中有话,句句带着讽刺,此刻如坐针毡,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已经被李承勋扶了起来。
“其实本宫并不在意这些,韦太守应该先与本宫说一声,本宫一定会让你搜查的。”李承勋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就算是搜寺中本宫的住处,本宫都会让你搜查。”
“是……是……”
“我想做事还是慎密些好,所以才回来找韦太守。”李承勋此刻已经收起了笑容,双眉上挑,问道:“韦太守,咱们现在搜查一遍兴化禅寺,可好?”
“这……这……臣孤身前来,没带人手。”
李承勋故作失望的说道:“不巧,我也没带人手。”
韦由之舒了口气,但李承勋下一句话却又把他按回了针毡上:“不过这兴化禅寺也不大,韦太守一人应该足够。”
韦由之有苦难言,这位太子可比自己想象的难对付多了。前几日自己使那些小手段被拆穿时就该有所警惕,但是之后见李承勋的所为一直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便大意了,以为无事。到了如今,这等进退两难的地步,简直是……
自作孽。
“韦太守,我看就从这间禅房开始找起,如何?”
“殿下,殿下……”韦由之现在真恨不得立刻辞官回乡,再不问这破事。
李承勋看韦由之仍旧在那有意拖延,再没了什么好脾气。此刻神色冷峻,用不容反抗的口吻命令道:“韦太守,进去搜吧。”
“殿下……臣……”
……
“阿勋,莫要再为难韦太守了。”
……
章五十四
屋门被缓缓来开,有微风从房内送来淡淡的草药香。人已经站在眼前,一袭素衣,束发纶巾,五官没有多少变化,面容成熟了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记忆之中的无所出入。
“大哥……”
李承期走出屋子,又对一旁的韦由之说道:“这几日辛苦韦太守了。我们兄弟二人不知要叙旧到何时,韦太守可以先回去彭城。”
韦由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承勋,见他一言不发,想必是不反对。如蒙大赦,立刻到:“救灾事急,臣就先告退了,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韦由之便匆匆离开了后院。
见韦由之已走,李承期便对李承勋说道:“我们到山上去吧!”
自兴化禅寺的后院上山,路更近些。上山树木苍翠繁盛,将正午的阳光也遮挡起来,所以不但不炎热,有微风吹来时反而觉得清凉。
“大哥你就是沈肃的师兄吧?”沉默许久的李承勋突然问道。
李承期点头轻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沈肃让我来兴化禅寺治病时,”李承勋回答道:“那日在茶铺,大哥在我身后坐下时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又听到大哥说要去彭城。我本以为大哥现在是商人,后来想想,大哥你也可能是个大夫。”
“你也没有猜错,我这些年确实是在行商。医术并非刻意而学,偶尔用于救人。”李承期道。
“沈肃说过,他师兄自扬州北上送药材,要走五天。算算时间,与大哥到彭城到的时候差不多。太过巧合,我就让人去查了沈肃。”李承勋停顿了一下,“沈肃,字敬之。正是大哥你那日在茶铺提过的一个名字。”
李承期笑道:“原来,是我自己泄露的。”
“长安兴福寺的住持弘易是弘济上人的师弟。弘易住持与大哥你是望年之交,所以当年大哥你是从那条密道离开的吧?之后辗转找到了弘济上人,再之后去了扬州。是吗?”李承勋问道。
“是。”
“为什么?”李承勋忽然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走!只因为德妃要害你,你便要走?还是那一晚你读佛经顿悟,想学那梁武帝舍身入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父皇大病一场,东宫上下处置的多少人。”
李承期没有回答,此刻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凉亭处,他转头看着山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是储位之争,又是朝堂党争。父皇怠政,奸臣篡权,若是你一直在,大唐根本不会落入今天这个局面……”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李承期说道,“将来入阿鼻地狱,怕是免不了业火之罚……”他语气平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似是已经堪破世俗,无谓生死。
听了李承期的这番话,李承勋才觉察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太重。他此刻心情复杂,一边是责怪李承期当初的不走了之,气他故意躲着自己。
可是另一边,离世近十年的兄长死而复生,更多的喜悦与激动。
“大哥,跟我回长安吧!”李承勋冷静下来,放平了语气。“父皇和母后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还有相王,自你走后,他越来越阴郁沉默,若是你能回去,他一定会欣喜万分……”
“我回去,你该怎么办?”李承期问李承勋,“大唐,不可能有两个太子……”
“只要大哥你回去,我会立刻请旨父皇,废去我的太子之位。”
李承期笑了笑,却不说话。
“太子之位,且论身份,论资历,都是大哥你最为合适。”
李承期摇摇头,看着远处,认真的说道:“阿勋,从古至今,废太子从未有善终者。到时朝堂后廷,趋炎附势,你又要回到当初。”
“我知道大哥不会。”李承勋道,“大哥你曾说过,成为兄弟不易,不知是多少世的缘分才能修为手足至亲……”
所以要对兄弟好些,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再做兄弟。
李承勋一直记得这句话,那时在东宫中,相王对自己最是无礼。有一次相王又故意欺辱李承勋,被李承期撞见,他便对相王说了这么一番话。
话虽不是说与李承勋听,他却一直记得。
帝王之家的手足之情最是脆弱,为了皇位相互厮杀者不计其数。会小心经营着这份手足情谊的太子,从大唐立国至今,恐怕也只有李承期一个人。
无论是住在西宫被人忽视的李承勋,还是深得皇帝喜爱的相王与齐王,李承期从来一视同仁,尽力照顾周祥。
江陵王未见过李承期,所以当李承勋跟他讲李承期的事他从来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那段陈年旧事,即便现在想想,自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是只能李承期做到的事,相比较而言,自己差的太远了。
“兴化禅寺附近,有你二十多个手下。今日,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绑去长安?”李承期笑着问道。
李承勋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承期,这二十多个人确实是自己埋伏的暗卫,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可是李承期竟然一语道破。
“是,我会把大哥请去长安。”李承勋没有隐瞒。
李承期又问道:“阿勋,你就这么不喜欢做太子吗?”
“我,不喜欢。”
李承期微微一笑,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问道:“不做太子,就可以与云阳在一起了,对吗?”
李承勋没有料到自己的心思又一次被李承期一语道破,也不知道自己与云阳的事李承期知道多少,当下大囧,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承期是裴后的亲生儿子,他回到宫里,裴后定然会开心。到时候有李承期照顾裴后,李承勋也能放心的离开皇宫。这样一来自己偶尔还能进宫问候裴后,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李承期听不到李承勋的回应,便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太在意。”
“没有,大哥你说的没错。”李承勋低下头,看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隐于林间的庙宇,叹了口气道:“我想让大哥回去长安,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最重要的是,大哥你确实比我更合适。”
“阿勋你啊……”
“大哥你是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而我,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子。朝堂之上对我的出身早有微言,杜预之乱平定之后,士族重掌朝政,必定会重提此事。到那时,到那时我既不能全身而退,亦不会任人宰割,宫中内外,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大哥你回去,就能免除这场祸事。”
嫡庶之别,门阀高低,是李承勋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的坎。
“大哥,我真的不想,再……再害人了。”
这条储君之路,一路走来充满着算计、阴谋和杀戮。因为这个位子根本就不该属于自己,所以才要用各种手段保住它。
“储君之位,既非我所愿,也非我该走的路……”李承勋双眼泛红,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根本比不了大哥你……”
当初李承期在位时,因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又是皇帝宠爱的太子。即便年纪小,在朝堂之上也举足轻重,深得皇帝信任。
参与朝中大事,直言进谏,友爱兄弟,这是当初李承期在宫中时所做的事情。
可这些年自己做的是什么?算计皇帝立自己为太子,与郑氏,刘毅暗中争斗,眼看朝廷江河日下无能为力,最后还间接挑起了这场叛乱,以至民生凋敝,国近危亡。
“大哥,跟我回长安吧!我真的,做不了这个太子……”
“这些年,确实太难为你。”李承期感慨道。
李承勋不答话。
李承期接着又道:“不过阿勋,我真的不能回长安,也不可能再做回太子。”
李承勋疑惑的看着李承期,说了这么多,他不知道李承期还有什么好推辞,还有什么顾忌不能回去?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
章五十五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李承勋诧异的转头看向李承期,此刻李承期依旧看着远处,双眼眨也不眨。
他这时才想到到,从见面到现在,李承期一直没有认真的正眼看过自己。
“大哥……”李承勋抬手,在李承期眼前晃了晃。
李承期这时转过头来,面向李承勋,眼中没有半分神采,“阿勋,我已经瞎了九年了。”
“九年……是那一天吗?”
李承期点点头:“我在上元节那晚离开,并非是因为德妃哪一场火,也不是读佛经顿悟,而是我的眼睛被人毒瞎了。”
毒瞎?李承勋知道李承期武功高强,当年与云阳不相上下,普通的刺客根本无法近的了他的身,“是谁?是刺客,还是你身边的人?”
李承期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从密道出来,找到了弘易住持,他将我送到徐州找弘济上人。不过因为中毒太深,难以复明。我拜了弘济上人为师,跟他修习佛法医术,后来又去了扬州行商。”
“毒瞎大哥的是,是大哥很亲近的人吗?”李承勋问道,“宫中御医这么多,大哥却首先想到的是离开,是想保护那个人吧?”
李承期沉默不语,算是承认了。
“大哥既然要保护那个人,我就不再问。”
“大唐不可能要一个瞎子做太子。”李承期神色沉静坦然,而后又轻轻笑道:“所以,今后还是要麻烦阿勋你。”
李承勋此刻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见面时对李承期说了这么重的话,却没有仔细注意他的眼睛,也没有想到他的离开可能有什么苦衷。
李承期盲眼时的年纪比自己现在还要小,弄瞎李承期的人必定对他很重要,才会首先想到要保护那个人。那么当时的李承期是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李承勋不能想象。
“还有啊,阿勋,你不该妄自菲薄。”李承期声音温和,“你一直做的很好,换做当年的我,也比不上你。”
李承勋并未回话,李承期接着道:“带一万人出潼关拒敌,以身试险,这份勇气难能可贵。北上回纥借兵,收复洛阳,平定内乱,又还能为边疆战事保存实力,如此深谋远虑,怎么能说自己做的不够好?”
“收复洛阳,平定内乱,我并没有做什么。”
李承期摇摇头,无耐的笑道:“有明君,才能有忠臣。若非你礼贤下士,用人不疑,河南道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复。”““阿勋,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做太子。而是你坐到这个位置,然后慢慢去适应这个身份。”
“可我不想适应这个身份。”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承勋忽然开口,他并非执着于权势享乐之人。自古以来为太子者,为皇帝者,得以善终的不及一半。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艰险。兄弟,妻子,儿女都可能反目成仇,看似荣耀的皇室,其实最是冰冷无情,而看似最尊贵的帝王,实则是世上最孤单的人。
这些年在宫里,看的越清楚,越厌恶,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睿宗皇帝。
李承期似是察觉出李承勋言语中的厌恶,接着说道:“我在东宫时就算是读一本佛经,也会被人直谏。那时也生过厌恶之心,想过不如生于普通人家,能随性而为,不受拘束。”李承期笑着说道,“但是我眼盲之后,在民间游历,遇到豪强兼并土地,掳平民为奴,官员贪赃枉法,夺人田产。如此种种,才觉察大唐积弊已深,社稷危难。但自己却只是一介布衣,无能为力。国库充裕,而百姓日益贫苦,这是自武后时所施税法所致。边镇尾大不掉,大唐军力外重内轻,是自中宗时土地兼并府兵废弛为始。杜李之乱,非任用番将,而是用人不清;大唐自朝廷,至边疆与州县种种积弊,再至如今,百姓易子而食,死者相枕于道。”
“民生凋敝,罪在朝廷。”李承勋声音消沉的说道。
李承期接着又道:“我在民间为商,所能做的只是解燃眉之急。而阿勋你在太子之位,却能做的更多。义仓废弛多年,平籴仓与官仓被地方官倒卖,若是能监察有方,自不会到今日的地步。再者,所谓门第出身,不过是自魏晋以来的旧习,你于危乱倾覆中拯救天下,八柱倾而复正,四维弛而更张,如何坐不起这太子之位?况且士族在朝中独大,才是朝廷最大的弊政,阿勋你今后剪除士族,无身份所缚,便不用有所顾忌。如此看来,我们兄弟几人,只有你最适合这太子之位。”
李承期自幼便能落笔成章,这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李承勋竟然无从反驳。
“身居高位虽然艰难,但若尽心尽力,有所作为。便能安抚社稷,慈爱外民,让后世不受今日兵戈饥寒之苦。阿勋你向来仁厚,既然是力所能及,为何不去做?”
是啊,哀民生艰辛,只是愧疚没有用。既然灾祸已经发生,就应当尽力弥补,防微杜渐,革陈除弊。
“大哥,我明白你的话。”
在其位者,自当尽力以其身而谋其政。
“虽然现在还不甚喜欢这个身份,但我不会消极无为。”李承勋认真的对李承期说道。
李承期点头,满意的笑了笑:“我相信,多年之后,你必然会庆幸自己今日的选择。”
李承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又道:“大哥虽不能再做太子,但也可以随我一同回长安。见见父皇母后,还有兄弟姐妹……”
听到这句话,李承期脸上的笑容忽然收起,神色黯淡的回道:“阿勋,我不会回长安。”
“只是去见见大家,也不可以吗?”李承勋问道。
李承期摇摇头:“我此生都不会再回长安。而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小熙,云阳,都不要告诉。”
“为什么相王和云阳也不可以?”李承勋不明白,相王李承熙是李承期最疼爱的弟弟,而云阳是他的至交好友。
李承期笑道:“昭文太子,早已经不在人世。”
“可是相王他……他真的……”很可怜。
李承勋没有把最后那三个字说出来。
相王的母妃萧丽妃这些年身体不适,鲜少有机会照顾他。而相王自李承期走后,性格阴郁冷漠,每次李承勋见到他,总是孤身一人,寡言少语。
从前相王虽然脾气不好,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知道的人多了,会生出太多麻烦。”李承期淡淡的说道,“今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可以来徐州找敬之。我能做到的,自当尽力助你。”
“此生都不再回长安……”李承勋重复李承期刚刚所说的话,“是……”
“那我们兄弟二人今日一别,怕是此生都再难相见。”
李承期沉默不语。
“我已见到了大哥你,可是大哥恐怕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李承勋忽然话锋一转,不再求李承期回长安,“大哥,你摸摸我的脸吧,看看阿勋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李承期没有料到李承勋竟然会提出这般要求,但这时李承勋已经拿起李承期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脸颊:“既是此生再难相见,大哥就摸一摸我的脸吧!将来到了黄泉咱们兄弟重逢,大哥你,你还能认出我……”
李承勋说道此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泪水很快落到李承期的指尖,他神情未动,另一只手凭着感觉,触碰到李承勋的发梢:“阿勋,长高了许多……”
“比大哥你……还……矮一点。”李承勋声音颤抖的说到。
李承期的手往下,先是碰到李承勋的眉梢,接着是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的双眼,微微停顿之后,又触碰到了李承勋的鼻梁。
“阿勋现在,一定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想必,很得女孩子喜欢吧!”李承期努力的笑着,可是这时的笑容如此的不真实,这是李承勋第一次见到李承期勉强的笑容。
“齐王现在比大哥还要高,身强体健,能徒手与老虎肉搏。相王与我差不多高,身体比我康健,眉目越来越像萧丽妃,只是不太爱笑。还有义城姐姐,她又添了一个男孩,那孩子聪敏又机智……大哥,你真的不想再见见大家吗?”
李承期的手放下来,叹了口气,却没有回应……
“你说成为兄弟不易,不知是多少世的缘分才能修为手足至亲。那大哥你,为何今天却要亲手舍弃这个缘分?”李承勋继续声音颤抖的问道。
“阿勋,对不起……”
“棠棣之华,鄂不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诗经·小雅·棠棣》
章五十六
云家的祖坟在洛阳城外的邙山,经此战乱被破坏惨重。简单的修整之后,云昇夫妇便被葬在了此处。
云家的人要么征战在外,要么是在南方还未回来,李承勋便陪着霓裳把丧事办了。
葬礼结束后,霓裳暂时住在宫中。
李承勋离开洛阳数日,一些小事太子舍人郭兴和东宫左庶子吕成平还能帮忙做一些,但是还是有许多军国要事还是暂时放在那里等候李承勋处置,因此还是积攒了许多事。
东都洛阳的皇宫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元年,因炀帝好奢侈而工匠有巧思,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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