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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蒙王朝(vip完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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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何不可,谁家兽人不是这样?”那人吃了两口,饶有兴趣地抬头,发现这位卖画公子也是位少见的兽人圣徒。
  “身为兽人,若是想要习文,便可师从圣师,立言立行,若是想要习武,便可效法武圣,开疆拓土,像你这种小民之见,贪婪粗鄙之人,才会把孩子当做婚娶赚钱的手段!”那书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十分义愤,说的已是慷慨激昂。
  无良男人诧异地问小贩:“哪儿来的愣头青,跑到不夜城做什么,平白给人赌气么?”
  “若不是为了见见采薇先生,我才不来这纸醉金迷,遍地糜烂之地,好好一座郑州城,能得采薇先生兴千古文运,是何其行事,遇上这么个无耻王爷,又是何其不幸?”书生悲愤地双手高举,一脸痛楚。
  吃着豆腐脑的人嗤笑一声,喝光最后一口,然后舔舔手指,用唾沫沾着肉末,递到小豹子面前,喝了一半豆浆的小豹子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小舌头灵巧地绕着手指,把肉末舔来舔去。“别摇,你又不是狗!”这人一句话,直把那书生气的七窍生烟,面色通红:“狗怎么了,摇尾巴怎么了,只有狗才摇尾巴吗,摇尾巴很丢人吗,你会不会说话!”
  这富贵公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是满面嗤笑,轻轻摇头,伸出手指沾了肉末,小豹子乖巧束手束脚站在那儿,就歪着毛茸茸的脑袋舔着手指上的肉末,吃完了之后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小盘子一眼,被坏爸爸拦腰抱起,宠物一般,晃着两条小腿就起了身。
  “来来来,给我看看,你这书生有什么好作品。”他晃悠悠来到书画摊前,书生鄙夷的一挡:“货与知己,不与庸碌。”
  不过他终究挡不住挂着的书画,虽然是个书生模样,不过画作倒是充满武者杀伐气,或为猛虎下山,或为将军战马,或为书生竹林,多以人物为主。看到他眼睛往这些画上转动,书生也有些羞恼:“这都是我早年作品,不成体统。”
  不用他说,对方也看出哪幅画才是真正的珍品,那幅画高悬在小摊最顶端,左下角乃是岩石山溪,旁边坐着一个书生,赤脚濯足在溪中,却仰头看着天空,剩下大片的留白。岩石山溪书生皆寥寥几笔,清廖之意却透纸而出,大片的留白,空无一物,却能感觉到,虽在深山,却放眼天下的气魄。
  “采薇先生八年不第,前三年满腔怒火,中三年旷达傲世,近两年,却能超脱尘外,隐然有圣者风范,你这幅画,两年之前,或许能入得了他法眼。”这人伸手抚摸着小豹子下巴,小豹子舒服得仰着脖子,眯着眼,发出喵呜呜声音,悬在空中的小爪子,蜷在一起,晃来晃去。
  那书生惊诧不已,没想到这看着颓靡废物,竟能说出如此犀利见解:“不意凡俗之中,亦有俊杰。”
  “天下俊杰,你才见过几个?”此人嗤笑一声,拿起细豪毛笔,在铺好的画纸上,提笔在纸上竖着画了三道,横着几大粗笔,竟毫无章法,用粗壮笔画画出一个笼子来。他用笔沾了沾水,清浅墨色寥寥三笔,在笼子外画了一根羽毛。又提起朱墨小狼毫,轻轻一点,一滴猩红墨水落在羽毛边,如同鲜血一般。他就用朱红墨,在纸上提了两行字。
  “身陷牢笼心自飞,朝游北海暮苍梧。”
  他伸手一摸,微微皱眉,似乎没找到私印。旋即坏笑着抓着小豹子的爪子,放在砚台中,爪上沾了水,小豹子极不情愿地扭动,在纸上画上一个爪印,气得乱扭,把墨水抹在了男人的脸上和华贵衣服上,男人也不着恼,伸脸蹭蹭小豹子的鼻尖,轻吻小豹子毛茸茸的嘴,头也不回道:“拿这幅画去悦王府,采薇先生自会见你。”
  “这画的什么呀?”小贩走过来,狐疑地看着。书生也皱眉看着这幅画,粗笔囚笼,拙劣至极,清浅羽毛,便把俗笔化为大巧若拙,那一滴朱墨,更是神来之笔,总血流如注,毛羽尽裂,也要展翅高飞之意,跃然纸上,而那两行诗,却写的仙气盎然,超拔俗世,无功利心,无愤俗意,正如他所说的采薇先生银雨霏,如今被文坛诸位大家品评,也是前三年愤世嫉俗,中三年经世济民,后三年超拔俗世,用笔十年,当可立言天下圣徒。
  “这人是谁?”书生拿起画来,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每周会来我这小摊吃上一些早餐罢了。”小贩挠挠头,还是看不出什么。
  “他姓羽?”书生抽出一卷画筒,将画装进去,竟把所有画作起而不顾,直接奔着悦王府前去。
  羽歌夜搂着羽苍梧,悠哉迈步走进悦王府,一群身着红衣的兽人舞者正在庭院里舞蹈,见到羽歌夜都笑成一团,羽歌夜伸手过去,东摸一下西摸一下,笑得十足猥琐。再入内院,到处是繁华碧树,奢靡至极,不少仆人穿插其间,看到羽歌夜,都纷纷走过来,眼含勾引之意。
  “都先下去吧。”这时从正屋走出一个穿着灰袍的朴素男子,面容严峻,甚至有些严厉,让仆人们都微微皱眉,无奈地福身下去了。出来的人,正是紧锁眉头的楚倾国。
  “喝了一夜?”
  “喝了一夜。”
  “早起才回?”
  “早起才回。”
  “今晚演流光不夜大舞?”
  “恩,热闹热闹。”
  “掌心楼楼主争夺战,结果已出,听河如今被困在龙骖将军府,听说要卖到青楼去。”
  “……”
  楚倾国眼睛凝视着羽歌夜,难以置信的开口:“听河为了悦王府,这三年吃了多少苦,你真的要弃之于不顾吗?”
  “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有什么本事救他?”羽歌夜将羽苍梧放下,苍梧快速跑了两步,就来到一身轻便装束的希奇脚下。
  “软禁三年,你心中有气,有怨,我知道,可你真的就认了命,认了怂?”楚倾国眯起眼睛,“不夜城经营三年,我不信你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
  羽歌夜垂手站立,茫然无助,像是受到惊吓的懦弱公子哥。
  “听河直到现在也没有向不夜城求救,我知道听河智慧过人,就算到了现在,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楚倾国紧紧握着拳头,“可我不信他真的能平安无事,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就一切都晚了。我认识的羽歌夜,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算听河安然无恙,也绝对会去救他,而不是赌一个不知道的结局。”
  “希奇,我们走!”楚倾国厉吼一声,羽歌夜大喝:“不许走!一个不能拔刀的刀手,一个只会防御的剑客,你们去了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楚倾国眼圈通红,回头看着羽歌夜,“若是能用我们的死,换回一个男人的醒,不虚此行!”
  希奇低头轻轻拍拍羽苍梧的头,深深看了羽歌夜一眼,转身走出王府大门。
  “这王府,自从你入了不夜城,就从未关过,歌伎舞者,杂耍马戏,奇工巧匠,骗子贩夫,不夜城里快活王,享尽天下快活事,歌夜,你真的快活过吗?”被文坛尊称为采薇先生的银雨霏,如今已经再无当年愤青的样子,一身湖蓝长袍,长发如墨,俊逸出尘。
  “雨霏,这不夜城我住了三年,若是今天我走出这座城,所有布置便都成了笑话。”羽歌夜慢慢撩起袖子,刚刚看似懦弱不语的时刻,他的双拳其实已经紧紧握住,手指把掌心握得鲜血淋漓。
  银雨霏笑如墨竹:“经营三年,你所图为何?”
  “有朝一日,翻覆天下。”羽歌夜咬着牙,一字一句。
  “得了天下,又是为何?”银雨霏一句话,让羽歌夜猛然抬头,豁然惊醒。他转身走入王府高声喝道:“奏《镇灵歌》!”
  “天下兴亡匹夫怒,身披戎装伐胡虏,刀枪为乐血为酒,共饮十方做人屠。风雪不灭钢铁志,沙尘不掩壮士心。四关雄立戍西南,必将铁马踏冰冠。纵有颓靡钝刀刃,自将侠骨震凡尘。勇卒暮年心不死,犹在梦中听战歌。”
  随着壮烈的镇灵歌响起,三年来涌入不夜城的贩夫走卒,奇技淫巧,种种响乐店铺奢靡酒家中,纷纷走出裸袒上身,手持兵刃的威猛兽人,或不持一物,却角色红白的雄性,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额头扎着白色的头巾。
  就在不夜城中央最高的天下第一楼,一袭白袍问道:“西凤大火可灭否?”
  “不灭!”
  “北莽冰河可寒否?”
  “不寒!”
  “八千铁骑,今在否?”
  “在!”
  “可敢为我,一战否?”
  “敢!”
  “全军突击!”
  “这是什么声音?”正在州牧府享乐的州牧,面前表演歌舞的,是“悦王”大价钱请来的歌舞团,如今他左拥右抱,正乐得开心,就见仆从惊慌入内:“大人,不好了,快活王突然在天下第一楼集结一批不知哪来的人,不知要做些什么。”
  “这个不安分的废物,作死吗?”州牧冷笑一声,起身穿衣,来到州牧府外,就见远方一骑白衣纵马而来,不由大喝,“快活王,你要谋逆吗?”
  “本王快活去也。”羽歌夜朗声大笑,无邪匕首将州牧一头黑发全都削断,八千裸背铁骑跟在他身后,踏马声震耳欲聋。
  那一日,持着画卷的书生被八千白马的尘沙迷得热泪盈眶,那一日,郑州州牧吓破肝胆身死家中,那一日,八千白衣王从踏破不夜城门,向着云京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颓靡本来准备写三章左右,若是不写其实在情节上是有点缺憾的,但是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不爱看这段情节吧。。。


☆、101困兽之斗

  八千白马;齐赴云京,声势之浩大,与三年前北莽围城,也差不上多少。未出郑州;便已经被绿锋大营获知消息。四万绿锋大营的将士遥遥拦住了八千袒露着脊背,满面壮烈之气的白马义从。
  一马当先的皇帝岳帐竹团团张弓搭箭,一箭射在羽歌夜马前。
  “悦王殿下,请速速回不夜城,无论何事,请先上奏陛下,否则再进一步;便是谋逆。”竹团团面容冷峻,沉声说道。
  “竹团团;我敬你是当朝皇上国帐,不会和你动手。我此去云京,是为了救一个人,见一见皇兄,别无它意,还请国帐,行个方便。”羽歌夜在马上微微弯腰。
  “歌夜,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今天奉劝你一句,别为了一时冲动,自毁前途,回不夜城去吧,好好当你的快活王。”竹团团虽然仍没有半分通融,然而所说的话,却是语重心长。
  “都是大隆的子民,我们怎能兵戎相见?”羽歌夜极轻极轻的说话,声音却清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我身后的八千人,跟我一起见识过洛蒙森林的焚天大火,见到过西凤皇都的漫漫黄沙,见到过玛士格雪山的皑皑白雪,见到过北莽冰冠王城的铁马冰河,他们每个人,都是为了大隆历经生死的功臣,这样的士兵,难道会和我一起,谋逆大隆,把曾经染满西奴北虏的长刀,对准自己人吗?”
  绿锋大营中沉默的将士面面相觑,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竹团团左右一扫,立刻止住了军中喧哗:“悦王殿下,守护京畿,是我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王爷,一以敌五,若等闲耳,何须如此谦让。”羽歌夜身后,一骑前来,在羽歌夜身边低低说道。看到有人异动,竹团团张弓搭箭,向这里瞄准。
  羽歌夜轻轻摇头,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裸袒出白皙精瘦的上身,无邪匕首嗖地掠过,将他肩膀割开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下:“竹团团,今日这八千人,死一个,我砍自己一刀,死两个,我砍自己两刀,砍到我死为止。”
  竹团团面色一变,他身为当朝国帐,本身经历两朝,自己的帐子竹圆圆更是当朝凤君,自然知道,后宫之中那隐秘传闻,一时便有些犹豫。
  “烦劳竹将军将我送到云京,我不多要,只带三百人,尚不及紫禁城中卫戍力量,难道竹将军还不放心吗?”羽歌夜策马而立,竹团团审视他良久,轻轻挥手,四万大军分开道路,围在八千白马两侧,一路赶赴云京。
  羽歌夜单人独骑,来到了云京城下:“我乃世宗孝景皇帝亲子,大隆悦王羽歌夜,为我开门。”
  “悦王?”守城的士兵,先是迟疑片刻,旋即才有一声不知起自何处的“快活王”低低传出,这名守城兵迟疑片刻:“殿下稍后,容我向九门提督禀报一声。”
  “恕我无礼了。”羽歌夜微微一笑,云京大门被强猛烈焰生生轰开一个巨大空洞,边缘还燃着金色的火星。因为城门忽然关闭正围拢在城门的人,猛然看到城门被轰开,都呆滞着表情,看着城门口,因为逆光,那里只有一个策马持疆,瘦削却笔直的男人,然后视线及远,看到了门外整齐列阵的数万士兵,不由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驾!”羽歌夜轻抖马鞭,打马而入,身后自动跟随两百兽人,一百法师,军纪之严明,令竹团团再一次眯紧了眼睛。
  三百骑连成一线,进入云京,便如滴水入海,看不出来。
  此时的龙骖将军府一隅,确切的说是一间柴房外,站着几个身着大褂长衣做江湖人士打扮,手中持着各样怪异兵器的人,围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兽人贵公子。
  “沈听河,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出来,让哥哥为你某个好去处,后半生也有享受不尽的财富,比你跟着那没牙的快活王,可是要好上不少。”贵公子说的好听,却满眼戾气,小小一间柴房,门口已躺了近百具尸体,好多都是中毒而死,更有不少是被暗器致命,血迹满地,臭气熏天。
  里面的人并没回答,贵公子搓动着自己手指,满面狰狞,语气却越发温柔:“沈听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那位好主子,只敢派两个家眷来云京觐见太凤,跪在紫禁城门口连门都进不去,这样的孬种,你还真的相信他会来嘛?”
  一个奴仆匆匆走来,满面惶恐,来到他身边,贵公子面色一变,恨恨一声:“全都给我上!”自己则转身离去。这十来个江湖人士,已经是龙骖将军府豢养的最后势力,然而门中这位,手段当真毒辣,他们也不敢真的以身犯险。
  “悦王殿下,您擅离不夜城,可未曾向陛下禀报过,若是再胡作非为,小心下辈子有福气没命享啊。”他打开门,打量着眼前裸袒上身,肩上还有伤口的男人,看着对方沉静中便显出无限天家气度的俊美脸庞,不由皱紧眉头,显露出憎恶来。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并不理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竖起一根手指。
  “悦王殿下,沈听河是我龙骖将军府逃出去的家养奴才,您这么堂皇的要人,于理不合吧?”这位同样姓沈的兽人,眉目上甚至和沈听河有几分相似,同样的俊俏聪慧的样貌,却没有沈听河常年隐藏在眉头深处的忧郁。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还是这句话,又竖起一根手指。
  “悦王殿下,就算您贵为王爷,与我龙骖将军府有什么纠纷,也该大理寺宗人府接管,您亲自来要人成什么体统。”他咬咬牙,看着羽歌夜,强自说道。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再起一根手指。
  被羽歌夜冷漠语气中可怕的压力所慑,青年忍不住退后一步,回了门中,旋即为自己的怯懦而恼怒,咬牙说道:“沈听河为奴不忠,已经被我将军府……”
  他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一根箭矢穿过他的嘴,将他直接钉死在门后的影壁墙上。
  “堂堂将军府,一张人嘴,不如狗叫。”羽歌夜将三根手指缓缓挥动,三朵金色莲花向着将军府门飘去,一射府门,一射匾额,一射影壁,轰然一声,整座将军府大门连带影壁,全都被烈火毁灭,火焰在石头上燃起火星,却并未扩大。
  羽歌夜轻轻纵马,独自一人,遇墙毁墙,遇石毁石,将一座将军府,生生拆了个七零八落,才最终找到那间隐蔽柴房,那些人已经将柴房围拢,却听到了府中羽歌夜留下的一片狼藉,都远远站在那里。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还请报上名来。”为首的一位莽汉开口就按江湖规矩询问,身旁的一个瘦弱雄性却拉住了他,敢把将军府毁成这样,怎么也不会是江湖人士。
  羽歌夜滑下马来,一股大风将那些尸体甚至地上的血迹都扫开。他轻轻推开柴房门扉,在一堆干燥的柴火上,一身已无完整衣物,全用来包住最重要几条伤口的沈听河,看到进来的羽歌夜,无奈地闭上眼,脸上仍带着微漠笑意,依稀还是当年,看似谦恭,却不显亲近的模样,只是大浪淘沙,当年看着虚假的笑容,如今只剩下虚弱:“对不起,我失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羽歌夜探身轻轻抱起他,高大的兽人青年,如今不需法力,羽歌夜也能轻易抱起,他温柔的让沈听河的头贴着自己的脖颈,周围的墙壁轰然向着四面八方倒塌,无邪匕首轻盈飞舞,瞬间夺取了周围那些江湖人士的性命。羽歌夜抱着沈听河慢慢走出残破的府门,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字:“杀。”
  三百铁骑纷纷涌入将军府,无数死亡的惨呼响起,羽歌夜却充耳不闻。
  紫禁城门口,楚倾国和希奇一起并排跪在五气朝元桥上,再过一步,便是擅闯紫禁,按律可斩。当年被凤辇亲自带入皇宫,后宫诸君都要含笑讨好,与皇子也不相上下的情景,如今想来,真是讽刺。楚倾国已经跪了半日,他抬头看着巍峨皇城,紫气东来匾额,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坚持,也许自己愚昧的跪拜,最终换来的却是沈听河因救治不及死于龙骖将军府,甚至,也许是更坏的结果。
  而人来人往,连个宫仆都不会理会他的皇城,此时却突然忙碌起来,无数仪仗侍卫涌出门来,华丽的龙辇被三十二人抬着,走出了紫气东来门。
  “楚倾国,有名无实的悦王君,竟还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羽良夜撩起车帘,三年帝位,他如今说话,已无明显喜怒,但是语中鄙夷,还是十分明显。
  楚倾国知道事情有变,又不敢和希奇骑马跟着皇驾,只得步行跟随。
  看到在大火中近乎焚烧殆尽的将军府,楚倾国面色复杂的看着羽歌夜,最终绽开含泪笑颜:“歌夜。”
  “对不起,不能马上陪你。”羽歌夜轻声开口,“带着听河回不夜城去,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怕是我们走不了了。”楚倾国无奈的握紧拳头,“对不起,我早该想到这后果。”
  “该说对不起的人,永远只有我。”羽歌夜将听河放到楚倾国双臂上,曼步向着乘着龙辇而来的人走去。
  “三年不见了,哥哥。”羽歌夜并没有行礼,只是站在那儿。
  “你的胳膊怎么了?”羽良夜的眼睛看着他的胳膊,不露情绪的帝王脸谱,也掩不住他眼里瞬间的心疼,这曾经会让羽歌夜自诩得意,认为能够拿捏他的弱小体现,如今,却不能再让羽歌夜感到那愚蠢的得意。
  疼惜之情是真的,只是三年冷静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我对竹团团说,若是他杀我身后一人,我就砍自己一刀,你不要怪他。”羽歌夜微笑开口,此时他的身后,是燃起滔天大祸的将军府,是残破的街道,重伤的听河,千里尘烟跪在紫禁城门口却无人接待的楚倾国和希奇,而站在他对面的羽良夜,身后却是金碧辉煌的龙辇,大批的侍卫,真正的江湖高手。
  截然不同。
  “朕不怪他。”羽良夜平淡开口,直陈事实。羽歌夜敢威胁竹团团,竹团团受了这威胁,所依仗所惧怕,其实全在羽良夜,这位当朝皇帝的身上,然而这样一句不怪,任是想的再好,也不能当成羽良夜对羽歌夜宠爱依旧的证据,”你身后可是朝廷钦犯,歌夜,别犯糊涂。”
  “哥哥,你已经坐拥天下,得到了一切,还非要和我抢这些不值当的东西吗?”羽歌夜裸着上身,肩膀还都是血迹,当真狼狈,说话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羽良夜面无表情的说:“掌心楼是紫禁阴影,注定,只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沈万山幕后的真正靠山,就是已经驾崩的景帝,这座掌心楼,其实被托在每一位大隆帝王的掌心,掌心楼的征战,其实就是夺嫡的征战,如今不仅羽歌夜输了,他藏在黑暗里的影子,也被羽良夜逼到了阳光之下。
  “为了这样一个人,你把苦心经营三年的势力都拿出来,再无翻盘之力,不后悔吗?”羽良夜凝眸看着羽歌夜,眼神中有痛楚,有欢喜,不可名状。
  “哥哥将我扔到不夜城,放养三年,又苦心孤诣围剿听河,不就是为了让我这条乖顺的狗,露出狼的尾巴吗?”羽歌夜坦然笑道,“坐拥天下,本就是制胜的绝对条件,我又如何能翻过天去呢?”他摊开手,指着自己的身后,“当年坤宁宫里笑意微微的少年,如今终于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奴才,哥哥,你满意了吗?”
  “擅离封地,私闯皇城,火焚将军府,杀戮龙骖将军一家,窝藏朝廷钦犯,歌夜,朕即便坐拥天下,也难以赦免你的罪过。”羽良夜满面的沉痛,却又像是有着释然。
  羽歌夜却缓缓跪下,微笑着双手合十道:“当年我在锦官城,受戒拜神,法号八戒,如今我以神官身份,请求进行神使试炼,望陛下恩准。”
  羽良夜听到这句话,面色苍白,瞬间失了血色:“以朕对你的心意,死罪可免,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皇上,我身为八字辈法师,辈分崇高,愿意进入圣地,参悟诸神至妙,为国祈福,是举国之幸,难道陛下竟不愿意吗?”羽歌夜诚恳抬头,坦然,释然,慨然,淡然。
  “两千年来,入圣地者不知凡几,百不存一,近千年来,更是无一人成功,你当真,恨我至此?”羽良夜浑身颤抖,再难维持帝王尊严,愤然,怒然,颓然,撼然。
  “入圣地,经试炼,为诸神神使,乃是为国祈福的壮举,但有所请,不可阻挠。”羽歌夜一字一句背出古籍遗训,显然去意已决。
  “要入圣地参加神使试炼,必须一雄一兽共同进入,千年来的记录,雄性或许侥幸活命,兽人可是几乎无一幸免,羽歌夜,你带谁去?”羽良夜抛出问题,一击致命。
  “我为国祈福,乃是私人之愿,何必非要带兽人进入?”羽歌夜说的神情自若,羽良夜却讥讽一笑:“一雄一兽,这也是圣师遗训,你若不肯遵守,就进不得圣地。”
  “一雄一兽,自然该是悦王君前去,我责无旁贷。”楚倾国越众而出,跪在羽歌夜身边。
  “倾国!”羽歌夜怒容满面,伸手要拉起楚倾国,却被楚倾国反手紧紧握住:“你我相识八年,我嫁你也快五年,无言,无行,无德,总该让我尽点义务。”
  “胡闹!”羽歌夜想要挣扎,楚倾国却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握,慢慢举起:“生死不离,死生契阔,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誓言。”
  羽歌夜紧紧咬着牙,脸上的皮肤都绷紧,旋即慢慢抬起头:“请皇上恩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本来很长的内容给缩减了,所以这一卷马上就要完了,接下来的几局,应该都不是很长。。。


☆、102入戏太深

  圣师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是上古时期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成熟的金角;拥有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堪称神话一般的人物;他的众多神圣称呼中,最早的一个就是神使,因为传说中;这位险些命丧黄泉的伟大人物;就是在濒死之时接触到了艾露尼女神的神恩,进入了神灵的国度,学会了神圣的神之文字,也就是现在普遍使用的大陆文;官方称为艾文的神圣智慧;并且艾露尼女神赐予了他超凡的实力,让他凌驾上古时期众多可怕怪兽之上,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人类领袖,引导人类走向了和平。
  而在圣师之后,圣这个字眼,就只有在人文智慧上创造卓越贡献的人物,才能享有,这样的人,无一不是只会通达,为人类精神文明的发展贡献了千年不灭的璀璨珍宝。而神使这个称号,则另辟一途,属于在法师这个阶层上,达到了崇高地位,接近巅峰,堪称神祇陆上行者的人物。在圣师之后,连他的亲生儿子,都没能成为崭新的金角,最终只是白角之中,出现了金色的丝线,而他们的实力就已经冠绝他们所属的时代,兼任圣尊大祭司和神使一职。
  但是随着奎河孕鱼的广泛食用,生育雄性的概率提高,雄性的身体素质却慢慢降低,白角已经可以成为法师中的佼佼者,金丝白角就可以称之为国之重器,而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就再没有人能够获得人人任何的神使身份。
  神使者,兼通光、暗、水、火、风、雷六系法术,且能融会贯通,究极天人,并且施展出圣师的最终奥义,诸神降临,才能被称之为神使。
  这样的法师,可以挪移时空,改变天象,降服妖魔,所以才被称之为神使,意即神祇在陆地上的使者。而自从唐族也开始不再出现能被称为神使的法师强者之后,他们便公开了一项面向全大陆的试炼,进入圣地深处,闯过圣师留下的关卡,就能称为神使。
  不过除了少数惊采绝艳,数百年不出的天才能够成功闯过试炼,其他人几乎都在试炼之中彻底失败。幸运些的,在第一道关卡就灰溜溜逃了回来,随着闯入越深,失败几率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是高昂,很多人,就彻底留在了圣地深处,再也没出来过。
  尤其是近千年以来,已经鲜少有人能够活着离开圣地深处那片神秘之极的试炼之地,在圣师留下的记录里,雄性进入圣地,必须要带一个兽人,如果兽人实力不足,那么绝对不会成功。当年闯出圣地,获得了神使称号的人,都对里面发生的事讳莫如深,而那些失败者,则再没有发言的机会,以至于圣地深处的试炼之地,被称为朝拜神灵的死亡阶梯。
  如果说刚开始雄性和兽人双双夭折其中,那么后来只有雄性出来兽人却不知所踪的情况,让很多实力惊人,名闻时代的眷侣,面对进入圣地这个选择,也会望而却步,产生分歧。
  楚倾国一句既出,意志之坚决,不容动摇。羽歌夜当然不舍得让他冒险,但是相比这个时代的人,只有他和倾国来自同一个世界,或许和那个传说中的圣师,既神圣又邪恶的古老存在,也来自同一个世界,也许相同的智慧就是闯关的关键,若是必须带一个人,真的没有比楚倾国更合适的了。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羽良夜蹙紧双眉,挥袖离去,“将悦王带到皇宫,暂且看押。”
  羽歌夜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皇宫中这个地方了,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回到这个地方,看到清梧院当中那几棵碧屋梧桐,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
  这间院落,对于此时还跟在他身边的人而言,无疑也同样有着非凡的意义。希奇和听河,都是在这里和羽歌夜相识相知,甚至破苞受宠,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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