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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妄想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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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鲲(上)
作者有话要说:兰鲲=兰生 兰鲲有意识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爸爸总是在很远很远的海里,做一些遥不可及的大事。照顾兰鲲的是一个比一个凶悍的姐姐们,虽然凶悍,她们却是兰鲲最亲近的人。
吃饭,穿衣,读书。她们为兰鲲铺好锦绣前程,却不是兰鲲想要的。
兰鲲是鲲,但他的梦想是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拥有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去很多很多地方,看很多很多风景,遇见各式各样的生命。
兰鲲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海面上风平浪静,与过去所有的夜晚并无不同。
兰鲲在心中默默向姐姐们告别,带着一串五彩糖球,偷偷离家——留在这儿,他永远无法追逐心中的那个梦想。
海浪轻拍,拂过兰鲲的鳍,仿佛是在挽留。
兰鲲擦干眼泪,毅然上路。
经过开满桃花的瀑布,游过长满珊瑚的海底,走过阴冷幽闭的凶宅,爬过云海缭绕的高山。期间兰鲲拉过五次肚子,崴过一百零三次尾巴,甚至还饿昏在路边过。他想过放弃,但不是因为这些。
旅行最开始的时候,兰鲲只觉得新鲜。天大地大,有好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任意往来,又是那么的自由。可是渐渐的,一切都不对劲了。
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上路。
没有人听他讲话,没有人有跟他分享。深夜醒来的时候,只有冷嗖嗖的风,听不见海浪的声音。饿得睡不着的时候,只有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声音,在空阔的大地上回响。
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
好想要一个伙伴啊,兰鲲对孔子许愿。那个时候,狐狸出现了。
狐狸也跟兰鲲一样四处漂泊,不过她是为了找妈妈才踏上旅程。兰鲲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狐狸,于是他对狐狸说,不如我们一起旅行吧。
狐狸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呆瓜一起旅行呢!说罢她摇摇尾巴,气呼呼地走了。
兰鲲愣愣地站着,他不明白狐狸在生什么气。秋天快要来了,兰鲲想,他还是一个人。
兰鲲很傻,兰鲲很衰,但也会觉得伤心难过。
冬天到的时候,兰鲲流浪到了一片湿地。天空中有美丽的极光,脚下是浅浅的水洼和草地。
好美啊,兰鲲想。然后他透过月色清辉,看到一个人。
墨黑的发,幽邃的瞳,眉心一点朱砂。
好漂亮……兰鲲傻愣愣地想,要是他能跟我一起旅行就好了。那个人似乎发现了兰鲲,一脸肃杀地转过头。
四目相交。
兰鲲头脑一热,两眼变成双叉。
“你你你你你好。”兰鲲舌头打结语无伦次。
那人没有说话。
气氛很尴尬,于是兰鲲再接再厉。他想着说我们一起旅行吧,嘴巴里出来的却是:“我们结婚吧!”还特别大声。
“……”
“……”
“噗……”
被笑了……兰鲲闷闷地想……不过……算了,他摸摸后脑勺,心里居然不怎么郁闷,反而有点高兴。
下次再问他旅行的事吧。
怀着一点小期待,兰鲲在这里定了居。
之后那人又零零星星来了几次,他很少说话,更少提及自己的事。但从只言片语中,兰鲲还是知道了一些东西:他叫百里屠苏,在隔壁山头修道,有师尊师兄师妹各一人及杂人同门若干,养一只大鸟阿翔,并且这里似乎与他的过去有什么干系……
再多的,兰鲲就不知道了。他不止一次地好奇,却总是问不出口。更麻烦的是,他已经在这里逗留好几个月了,旅行的事却半个字也没向百里屠苏提起。他看着百里屠苏木无表情的脸,偷偷起了个绰号:木头脸。
“怎么?”百里屠苏突然发问。
“咦,咦……?”一直盯着百里屠苏脸的兰鲲还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
“我脸上……有什么吗?”百里屠苏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话题。
“啊……啊……”兰鲲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这么好看……你妈妈肯定也是个美人……”
百里屠苏脸一僵,半天没出声。兰鲲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良久,还是百里屠苏打破沉默:“……你叫兰鲲,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呃……”兰鲲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道,“也没……什么,因为我是蓝色的鲲,所以叫兰鲲……”因为这个,他不知被笑了多少次。于是边说,兰鲲边惴惴地打量百里屠苏的脸色。
和他期待的一样,百里屠苏没有笑。也可能是因为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百里屠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时无话。
在冷风里干坐了一会儿,百里屠苏站起身:“我走了。”
“哦,哦……”兰鲲讪讪地摸了摸头,虽然不想就这样再见,却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于是他扑腾了两下,状似无心地问:“……那你明天还来吗?”
“……也许。”百里屠苏回答的时候,人已走远。语声飘散在风里,逐渐淡去。
兰鲲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失望。
兰鲲(中)
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
时间转得飞快,可兰鲲再也没有见过百里屠苏。他独自对着寂寂霄汉,纵然极光美丽如昔,却已然失色。
难道……木头脸出了什么意外……?兰鲲有些担心,但天墉城是修仙之地,他不敢进去……
犹豫了三秒钟左右,兰鲲还是一下一扑腾地往天墉城跑去。
天墉城,清气汇聚,庄严肃穆。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兰鲲,行动起来愈发鬼鬼祟祟。他正贼头贼脑地想打探百里屠苏的住处,两名天墉城弟子刚好从门口出来。
怎,怎么办……!
兰鲲急中生智,躺在地上装死。
“哇……!好,好大一条死鱼……”弟子甲惊声尖叫,险些一脚踩上兰鲲。
“你才吓死人了……!”弟子乙埋怨道,上上下下打量起兰鲲,“这什么鬼东西,怎么扔在天墉城门口?”
“……看着怪邪乎的,还是赶快处理掉吧。”弟子甲下结论。
虽然乍看没什么变化,其实兰鲲已经冷汗直流了。不过弟子甲乙可不知道,他们一人一边,将兰鲲扛了起来。
“等等!”就在这档口,一道声音响起。
“凌端师兄!”弟子甲乙齐声问候。
“嗯!”凌端像大人物莅临一样挥挥手点点头,接着瞄了一眼兰鲲,“你们扛着的,是什么东西?”
“禀师兄,是条来路不明的死鱼。”弟子乙如实回答。
“死鱼……?”凌端似乎不怎么信,亲自凑上前去看了看。
“你们。”他用眼神示意弟子甲乙,“把这个抬到我房间里去。”
“咦……?可是师兄……”弟子甲还想说些什么。
“不必说了。”凌端直接打断,“你们这些俗人怎么会明白小爷我的品味。”说着甩了甩头发,飘柔,就是这样自信。
托凌端的福,兰鲲顺利混进天墉城。又因为凌端没有马上回房间,兰鲲更顺利地四处蹦跶起来。
这间不是,这间不是,这间也不是……他将弟子房挨个儿摸过去,却总是找不对。
啊,这个!
蓦然,兰鲲看到了那条心心念念的辫子——以及辫子的主人。他鱼性大发,“啊呜”一口咬上辫子,毫无防备的百里屠苏痛得差点掉眼泪。好在阿翔英勇无比,啄啄啄将兰鲲从百里屠苏的辫子上敲下去。
“……”这是无语的百里屠苏。
“……”这是委屈的兰鲲。
“……”这是威风凛凛严密监视的阿翔。
“……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点不放心……你这么久……没出现……是不是病了……”
“……”
“……”
“屠苏师兄~”会这么叫百里屠苏的,除了芙蕖不作第二人想。所幸在芙蕖进来之前,兰鲲已经贴在墙壁上伪装成装饰品。芙蕖扫了墙壁上的兰鲲好几眼,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把饭菜摆在百里屠苏桌上。
“师父说,师兄你的禁闭就到今天为止,明天就可以跟芙蕖一起练剑了~”
“……嗯。”
“……师兄,你不开心吗……?”芙蕖眨了眨眼,“还是……你在担心大师兄……?”
……
…………
这就是木头脸的小师妹吧,兰鲲想。大师兄,小师妹,天墉城,这里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木头脸,过去是,现在也是。
回过神时,芙蕖已经离开了。百里屠苏看着伪装饰品伪得浑身僵硬的兰鲲,几不可查地笑了:“晚上我送你出去。”
兰鲲没看到那笑,只听见要被遣送出境。
于是兰鲲很郁闷。距离被送走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他却焦躁不安坐卧难耐。不想就这样离开,也不知道缘何要留下。
到底想怎样啊我——!兰鲲烦恼地直抓头,一晃眼瞥见自己在水里的倒影——一条双眼叉叉的蓝色笨鱼。
……是不是变成人形就能比较理解木头脸啊……兰鲲自己问自己,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超级变变变!
他低头再看,水里的倒影变成了一条长着人脸的蓝色笨鱼。
好歹也应该是人身鱼尾吧……
兰鲲更郁闷了。
百里屠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比之前更加没精打采的兰鲲。两人一路无话,出口近在眼前。
“咳咳……”兰鲲一路上做足了心理建设,正式开口前还不忘背过身,虽然夜色里红晕什么的是半点都看不见的,“……明天,你会去吗?”他问了跟几个月前差不多的问题。
“……嗯。”
这次,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兰鲲(下)
隔天,百里屠苏如约而至。兰鲲正襟危坐,像刚嫁进婆家的小媳妇,紧张得一塌糊涂。他重新摆了摆面前的烤水果,觉得不对又按原样放了回去。
“……”
“……”太尴尬了,没话也要找话说,“不知道人类吃不吃水果啊哈哈……”
“……”
说什么蠢话呢……
兰鲲郁闷了一下重振旗鼓:“这个水果不是特地为你烤的……”
“……”
嘴巴我跟你有仇么!
兰鲲彻底郁闷了。百里屠苏没说话,却拿了一串烤果子递给兰鲲,自己也拿了一串吃起来。
刚才的郁闷好像都是假的,兰鲲这会儿心里暖洋洋的。原本就大的鱼嘴咧得更开,一口下去却是个空。
咦……?
他低下头,发现不光自己手里的果子,连地上摆着的果子都不见了——通通进了不远处的狐狸嘴里。
“狐狸!”兰鲲很是惊讶,更多的是见到久别重逢老友般的高兴。不过狐狸压根没理他,一头扑进身边的百里屠苏怀里:“屠苏哥哥~”
兰鲲,于是又郁闷了。
狐狸滔滔不绝地说着,百里屠苏偶尔应上两句。看得出,他们是旧识。狐狸和百里屠苏有着兰鲲所不知道的过去。
又是一个他不认识的木头脸,兰鲲闷闷地想,但连可以拿来发泄的食物都被狐狸吃光了。
觉得插不进话的兰鲲,不知道是更气狐狸一点,还是更气百里屠苏一点。
一晚上很快过去。兰鲲觉得不欢而散,对狐狸来说却是美好的重逢之夜。百里屠苏?谁知道呢。
百里屠苏又不常来了。
兰鲲百无聊赖地躺着看天,心想估计又是因为师兄师尊师妹什么的。
我到底算是他的什么啊!兰鲲闷闷地翻个身,又觉得为了这种事而心烦意乱的自己傻得要命。
最开始,他只是想邀那个人一起旅行。可是那么久过去了,旅行的事他反倒只字未提。
一些事,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
就像他希望这里是他的家,希望百里屠苏是他的谁谁谁。
兰鲲觉得自己变贪心了。
不知道姐姐们现在过得好不好……他暂时把百里屠苏丢到一边。平时不想也就罢了,一想,就格外思念起家人来。
哼,反正木头脸有他的贴心小师妹可爱小狐狸,我在不在他才不会在意……说不定我走了十天半个月他都不会发现……唔……
兰鲲越想越郁闷,被自己打击到了。
不如,回家一趟吧……
他望着满天星斗,对自己说。
离开很久的家,与记忆里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你这死猴儿还知道回家!”理所当然被二姐痛骂一顿,背上被揪过的鳍还隐隐作痛。可是……很幸福。这跟百里屠苏给他的幸福不一样,但都是他的宝贝。
“不过你回来的倒正是时候。”二姐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兰鲲很想转身就跑,“前两天刚给你应了门亲事,孙家的小姐,配你这猴儿真是……”
“亲,亲事!!?可是二姐我已经有……”
“……你有意见?”
“没,没有……”
于是当夜,兰鲲再次翘家。
去哪里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地方……你,你们明明都知道的,干嘛要我说出来……
忘川蒿里的极光还是一样美丽,只是看的人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兰鲲擦擦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那个背影居然转过身来跟他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咦,呃……我,我只是回趟老家……”木,木头脸的意思难道是……他很想我……!?镇定!兰鲲镇定一些!
“……”
“……”喂喂怎么又沉默了,你想说的话只有那一句吗!!?
“……”
“你刚好今天来这里还真是巧啊……”兰鲲只好没话找话。
“不是刚好……”
“咦……?”不是刚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
“……五天?”
“……”没反应。
“……十天?”
“……”没反应。
“半,半个月……?”
“……”脸•;红•;了。
“那不就是我走的那天!!?”脸红什么的犯规呀!可恶连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
“……”
“……”
“……喂,木头脸……”兰鲲缩到百里屠苏身边,鱼头鱼尾几乎快碰到一起,“你,你是怎么看我的……”
“……?”
“就是说……怎么看我的……”
“…………?”
“就是说……啊啊——”兰鲲开始暴走抓头,“就是说我到底是你的谁!”
“……!”
一•;片•;火•;烧•;云。
“……!别,别以为可以用脸红蒙混过关……”
“……”
“……”
“明天……去趟天墉城吧……”
“啊?”
“师尊想见见你……”
“……咦,咦——!!?”是见家长吗!是见家长吗!!?
“……哦。”兰鲲小小声地回答,假装一点都不激动。
“……”
“……”后文,后文呀!
“……”
“你……没别的想说的吗……?”
“……”
“……”
“……”
“……”说句喜欢有这么难吗……算了,这次就先这样吧。偷偷觑一眼身旁的百里屠苏,感觉有笑意止都止不住地泛上来。
“喂……木头脸……”
“……?”
“二姐……帮我订了门亲事……当,当然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你要负责帮我退掉……”
默默点头。
“……”糟,糟糕!嘴巴控制不住要笑起来……不行被看到就太丢人了!
“啊!那里有个人!”兰鲲企图转移视线。
“……!”百里屠苏循声望去,脸色一变。
不是吧居然真的有人……兰鲲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云水尽头处,立着一个人。
手杖,长袍,还有肃穆的神情。
啊……她的脸……兰鲲想着,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的百里屠苏,果然……有些像啊……
“娘……”
“!”
这就是,他在这里的原因吧。
忘川蒿里,亡者的国度。传说在这里,徘徊着因执念而不肯归去的魂灵。那个……一定是木头脸的娘……他来这里,或许只想再见娘亲一面……
生与死,是那么遥远。
兰鲲不敢看百里屠苏的脸,他默默伸出鳍……可恶鳍根本不可能握住人的手呀!
必须变身……!这,这次一定要行呀……
也许是上天感受到了兰鲲的诚意,他顺利地变成了人形——全果。
握住百里屠苏的手,感到对方一惊,随后又被回握住。
虽然老是冷着一张脸,百里屠苏的手却非常温暖。
兰鲲抬头,满天的星星都像是幸福的眼泪。
就让他陪他走到终点吧。
就算在人生这出戏剧里,他只是无碍结局的一个小角色。
重要的是,现在他握着这双手,而这双手也握着他。
他们有一生的时间。
小剧场:
兰鲲:要去见二姐了……果然好紧张……
百里屠苏:我要不要……换一身……?
兰鲲:啊?
百里屠苏:变成动物的话……感觉上会比较容易跟你二姐交流……
兰鲲:你会变鲲!!?
百里屠苏:……不是,但我有猫咪套装……
兰鲲:……二姐会揍死你哦。
融血(上)
“到时候我就杀了你,笨狗。”阿水,也就是以后的道渊,转过头露齿一笑。
噬月猛甩狼尾,却被嘻嘻哈哈的阿水灵敏地躲过。
“……快滚去道观吧。”噬月冷冷地说。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对话,距离下次相见,还有十年时间。
“师兄,师傅命你明日便下山。”
“好。”
“师兄,师傅叮嘱此妖非同小可,切不可等闲视之。”
“好。”
“……师兄,不需准备一番么?”
“好。”
“师兄……”
“好。”
“……师兄,速去□。”
“你才□。”道渊呲牙,冲一旁的师弟笑得没心没肺。
师弟叹了口气,半边隐没在烛光里的面颊是深深墨色:“师兄,你的本事我自然知道。只是降妖伏魔到底不比寻常事,道行再深,稍有不慎也……”
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道渊冲师弟比了个大拇指:“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也太没信心了吧,你师兄我可是~”一仰头,鼻子顶上天。
师弟哭笑不得,再叹口气,乖乖走了。
“我当然……知道啊。”师弟前脚刚走,道渊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塌上。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然而眼神却很认真,“已经,十年啦。”
初次与噬月邂逅时,道渊还是个小叫花。每天满街要饭,衣服臭得当垫脚布都没人要。不过那时候的噬月也就是只小狼妖,没事便挖挖坟头吃点腐肉。两个人半斤八两,都穷的叮当响。
“喂,那块肉是我的。”道渊,也就是阿水,指着酒楼后门大桶里的厨余,另一只手威胁性地晃了晃捏着的石块。
“吼~~”噬月呲牙,一脸的凶神恶煞。附近坟头刨多了,这两天老有人在墓地里转来转去,目前还没什么本事的噬月只好溜之大吉。好几天没肉吃的他已经饥不择食了。
“嘿!”阿水一甩手,看上去就很硬的石块便冲噬月破风而去,划出呼呼的声响。噬月闪身欲躲,却因为饿了太多天身体协调性降到历史新低,前脚绊后脚摔了个狗□。
“好笨的狗……”阿水喃喃,在噬月躲石子的间隙已把肉块抢到手。他看着瘦骨嶙峋的噬月,露齿一笑:“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肉分你一半好了。”说着就咬了一半丢给噬月。
噬月瞪了他一眼,还是三两下把肉咬没了。
很久以后,当阿水已不再为噬月能讲人话而惊讶时,噬月问他:“你那时既然要分我,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拿,也许我会分你呢?”
阿水花了半分钟领悟噬月所指的事,接着便笑得一脸欠揍:“你才不是这么慷慨的家伙呢。”
翌日,狂风大作,天阴欲滴。
仿佛某种不祥预兆的片段。
道渊仰头看了会,打了个喷嚏:“应该多加件衣服的……”搓搓肩膀,摇头晃脑地走了。
大妖怪兴风作浪的地方是个临湖小镇,星夜兼程也需花上两天时间。道渊白天赶路,晚上就在破庙里歇息。
天阴了一整日,到得夜半,雨也只零星飘下几丝。道渊手脚麻利地生起火,橘光中的脸仿佛回到童年往昔。
自然只是仿佛。
解下包袱,里头放着三匝符,一捆绳索,几支蜡烛和一柄拂尘。
很好很好,背上还背着把开山裂石削铁如泥的宝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着火堆盘腿捏诀,道渊半是调息半是睡觉。悠远绵长的吐纳声中,伴随而来的是细碎的脚步。道渊几不可查地笑了下,不过脚步声的主人没注意到,他全副心神都放在道渊的包裹上。
掩在门背后偷偷观察,没动静。
大起胆子凑近两步,在道士眼前挥挥手,没动静。
再观察半柱香,居然传出了鼾声。
“蒙古道士……”少年说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小小声嘲笑。
“哥……”门边又冒出个小脑袋,满脸泥黑的小脸上是双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门里的少年。
先进来的少年也灰着一张脸,头上几块癞痢斑如同金鱼濒死时吐出的泡泡。伸手掏掏,摸出道渊怀里的粉红底大牡丹荷包,掂掂,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换个方向掏掏,黑出两块大饼。
“弟。”癞痢头少年转过身,欢欢喜喜地朝门口的冲天撅少年招手。冲天撅少年略微踌躇,还是依哥哥的话走了进来。
“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他怕道渊什么时候醒来,他俩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怕什么,有哥在呢!”癞痢头少年不紧不慢地继续手上作业,想再找出点什么。
宝剑不错,可以当了。
蜡烛啊……癞痢头少年搔搔头,将蜡烛放下又拿起,还是收着吧,指不定有什么用呢。冲天撅少年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癞痢头少年挑挑拣拣,只差没把道渊的家伙全收拾打包。
“我说小鬼,你也太贪心不足了吧。”
癞痢头少年一瞬间肌肉僵硬,冲天撅少年则一声惊叫。只见假寐的道渊正一手支颐,冲两兄弟笑啊笑啊笑。笑得两个少年的小心肝颤啊颤啊颤。
下一秒,少年们拔腿就跑。
哪快得过道渊。
一手一个,道渊拎小鸡似的提起少年。
“求……求你……”冲天撅少年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别打……哥……”
这样一看,癞痢头少年身上确实新疤贴旧疤。
“弟,别求他!”癞痢头少年横眉怒目。
脾气又臭又硬,脑子还不够机灵,难怪老被打。
道渊放下两兄弟,居高临下地睥睨:“荷包。”他抖抖手。
癞痢头少年别过头,冲天撅少年心急火燎地推他也只是不理。道渊于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癞痢头少年那儿顺回荷包。两兄弟张口结舌,大概是从未见过拥有“顺”技能的体面人。
“其他的。”道渊再次抖抖手。
癞痢头少年照例不理,哪想冲天撅少年竟学起道渊,自顾自从哥哥身上抢来东西还给道渊。癞痢头少年气得眼歪嘴斜。
“好好。”道渊笑得见牙不见眼,揪揪冲天撅少年的小辫子,“小朋友很乖,大哥哥给你奖励。”说着递过去两张饼,外加荷包里一半的银子。
两兄弟再度失语。
“既然要给我,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拿啊!” 癞痢头少年率先回神,大声质问的同时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道渊微微失神,恍然觉得这问题似曾相识。
他甩了甩包袱,似笑非笑地说:“收妖的家伙可不能给你。”
癞痢头少年自知理亏,却无论如何不愿服软,只好结巴着反诘:“骗、骗人,哪有用蜡烛收妖的!”
“……这个啊。”道渊摸了摸指头长的红烛,仿佛血凝的尖刺,“我跟一个老朋友的约定,哪天飞黄腾达了,就点满地的蜡烛招他来,好酒好菜招待。”
“胡说,哪有人点了蜡烛就能被招来的!”癞痢头少年忍不住出言讽刺。
“男人的浪漫,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懂个屁。”道渊说着居然还有些得意。
“你你你——”癞痢头少年一蹦三尺高,像个点燃了的小爆竹。
“哥……”冲天撅少年扯了扯走在逞强路上无法回头的哥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朝道渊磕了个响头:“恩公之德没齿难忘,有朝一日必图报偿。”
道渊一怔,没想到冲天撅少年会行此大礼。
癞痢头少年老大不乐意,但扯不起执意下跪的弟弟,只好也扑通一声陪着弟弟一起跪。
不置可否地摸摸鼻子,道渊懒散地挥挥手:“行了,一张饼而已,走吧走吧。”
融血(下)
“赶走”两兄弟后,夜很深了。没有圆月,惟有黯淡的星子照拂大地。
道渊打了个呵欠,没心情练功,干脆正正经经睡觉。
一梦千年,是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道渊一梦未有千年,只是俯拾处,前尘种种已自惘然。
耳边忽有风声荡过,蓦然回首,只见光着脚丫的少年飞奔远去。道渊莫名其妙地拔足狂奔,紧跟着那渐缩成点的小小背影。
空气快速从肺泡流失,他跑啊跑,跑啊跑,终于还是失去了少年的身影。道渊沉沉停下脚步,背后却有变身期沙哑的男音响起。
“笨狗,吃饭了。”
回转身,少年阿水挂着与他相若的笑容搔着鼻头。
顺着阿水的视线,道渊看到对面蹲了只瘦骨嶙峋的……狼。黑狼噬月恹恹地缩在墙根,闻声只是将耷拉的眼皮撑出条线。
“好~吃~的~肉~哦~”阿水边怪声怪调地吆喝,边上下左右摇晃手中的破碗。
噬月干脆把头整个埋到前爪里。
“面对与本大爷一样魅力四射的肉居然不为所动……”阿水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慢吞吞跺到噬月面前,捏开狼嘴丢进一块。
肉块充满了原始的乐趣,有的尚带血丝,有的焦脆如碳。
“好吃吗?”阿水有些不自然地问,又开始搔鼻头。
“……难吃死了。”噬月将头趴进破碗里。
“哇咧你个忘恩负义的臭狗!”阿水气得哇哇乱叫,习惯性抬起黑乎乎的脚丫子就往噬月的狼屁股上招呼。
难得噬月居然没拿大尾巴扫他,阿水于是一脚踢上没几两肉的狼屁股,自己反而痛得嗷嗷直叫。他慢慢蹲坐到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发觉噬月安静得诡异。
奇怪地凑过去,阿水发现小狼妖哭得淅沥哗啦,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脸。
“哇哇!别,别哭啊!”阿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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