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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酒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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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每次来见容妃都是在这个时辰。
  
  “娘娘,四皇子在外等候。”
  
  贴身婢女菱悦在容妃耳边低语道,正在用膳的女子低头尝了一口清汤,颦眉道“甜腻了些,再去换一碗。”
  
  内侍收拾着餐具退下,菱悦引四皇子殿下进入房中,便自觉在廊下候着。后宫嫔妃三千皆以侍奉帝君一人为首命,私会其他男子本已逾越后宫则章,何况是在妃子寝宫相约,若传出耳风,任容妃平日如何深得君王宠爱,恐怕也难辞其咎。
  
  还好四皇子只是几月余来一次,可今日距上次来防范并不久啊,菱悦蹙眉而立,小心翼翼留心四周动静。
  
  珠帘后的女子身着朱色华裳,青丝细细高盘成髻,银饰玉钗相彰,高贵不失风韵。见到来人盈盈起身行礼,便接过四皇子退下的披髦挂起。
  
  还是那番随意慵懒之态,淡淡点头,却又比往日多出了那几分清冷孤傲,容妃注意到了平日不饰头冠的青丝中钗着白玉簪。
  
  “殿下好雅兴呢,一大早便饮了酒。”容妃边斟茶,笑着问。
  
  临珣不语,室内燃着温暖的地龙让他的脸渐渐染上绯红,沉吟片刻道“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容妃见临珣直言正题,便也神色肃重起来,想到从前两人的议事谈论中偶尔出现几次却让四皇子关注在意的名字,不在朝廷任何势力范围中,却有着不容让人忽视的存在。
  
  “顾纯非”
  
  “嗯。”
  
  “人人道当朝右相冷静睿智,文韬武略,乃永庆开国难遇之贤才,我倒想听听殿下如何以为”
  
  四皇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但冷静睿智文韬武略,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未免有些虚化了吧。”容妃别有深意的笑道。
  
  “容姐姐也知天下没有如此完美之人。”
  
  “就算有,定也不会出现在皇宫。”
  
  “一个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对他称赞有加,毫无非议,那必定是他的保护色,掩饰一切。”临珣把玩着手中玉杯淡淡道。
  
  容妃听后思忖片刻,忽笑道:“我反而觉得这才是缺陷呢。”
  
  四皇子有瞬间错愣,很快又恢复起身道别,临出门前容妃忍不住叮嘱临珣不要接近那人,临珣笑而不答。
  
  回到寝宫不久,习儿就端着一套冰肌觞送到四皇子面前。
  
  “沈少将所赠”
  
  “不是,是右少将派人送过来的,这里还有刚酿好的雪梅酒。”
  
  “哦可有口信”
  
  “这倒没有。”
  
  “呵。。”四皇子品了一口,随即伸手取下发上的白玉簪,青丝滑落肩头,手指触碰冰凉,和入喉的感觉一样。
  
  散朝后,沈言拖住顾纯非,两人慢吞吞等到忠臣尽去后,才道出原由。
  
  “临珣前几日同我说深宫寂寥无趣,我想作为朋友以后应多去陪陪他,反正咱们每日都要进宫上朝,顺道过去也省事。”沈言边走边说。
  
  这话说得似乎与四皇子极为亲昵,两人私下经常见面般。顾纯非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同皇子走太近会招致祸端,便被他领着在皇宫七弯八拐,好在途中鲜少有人,想必贵妃皇子身娇肉贵也不会在这寒天冻地出来散步玩赏。
  
  三人同桌把酒,话题无非是真假玩笑,碍于彼此身份都心照不宣地对于朝廷议事只字不提,因为心有避讳,关系任然停留在密而不亲的程度,距离很近却又无法更近。长久之下,无话调侃,尴尬万分—便是告别之际。
  
  “右少相送来的那套冰肌觞我很喜欢,多谢了。”四皇子送二人至院中对顾纯非微笑道。  “你喜欢就好。”
  
  “那下次还要麻烦少相的雪梅酿了”
  
  “在下乐意至极。”顾纯非笑得清浅,有着春风拂面的暖意。
  
  沈言在回途中有婉转问到过纯非对四皇子的看法,却被他轻易地绕开了话题,有些恹恹的。顾纯非明了从小到大的好友的心性,便三言两语的主动搭白几句,便也化解了隔阂。
  




☆、第 6 章

  朝殿内,帝君命礼部准备半月后为长公主举行的庆生宴,便有人趁机谏策,以长公主龄及桃李年华却深居宫中为弊长篇大论了一番,无非就是想陛下早日为长公主指婚。
  
  龙座上的则承帝沉着脸听完,淡然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一句话又给堵了回去。
  
  安然公主乃文越皇后所出,又是皇室长女,秉性承其母温柔雅静,深得皇帝宠爱,及笄之龄便于邻邦太子定下婚约,却不想就在同年,太子因染疾不幸而亡,这门婚事也就自动取消。
  
  本以为能让爱女一生煌赫无虑,人算不了天命,终究与一国之母失之交臂。
  
  顾虑两国之谊,皇帝在表示慰问的同时,也搁置了为长公主另选驸马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待嫁之龄又成了隐患,堂堂永庆国长公主双十年华却仍独身,似乎极为不妥。
  
  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只是千挑万选无一人让皇帝满意,各国皇室局势不稳,宫闱之争这是最不让人放心的。好在这几年,有一个人选纳入考虑中,无论家世,容貌,品行,才能,都是极佳。
  
  下朝后则承帝回到苍澜宫用膳后片刻,长公主便来向父王请安,则承帝有感于她的孝顺体贴,深觉自己有愧于过世的皇后,难免忧虑感怀起来。
  
  “朕当年与皇后相处,她的体贴贤惠最让人欣慰感动,可也是最让朕觉得愧疚的,虽是夫妻,却从没给过她相应的关怀照顾,后来。。。。”
  
  说到这,则承帝的眼中有难忍的悲恸,饶是天之骄子也有唏嘘之时。
  
  “你母后临终前握着朕的手说着平日一般的悉心温言,朕却头一次觉得难能可贵,父王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却让你。。。。。唉,是朕食言了。”
  
  安然公主听到历来威严冷静的父王说出的一番衷肠,已是泪水涟涟,哽咽着抚慰道﹕“父王,母后曾对儿臣说能与您做互相扶持的夫妻,已是最难得的荣幸,您不必自责。。。。”
  
  安然公主明白父王因自己的婚姻之事自愧,其实她是真的没有埋怨过任何人的,甚至还抱有一丝侥幸。就算对象是一国储君,可要与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行夫妻之礼过漫长一生,那怎么会幸福?
  
  “然儿,你可曾怨过父王”
  
  安然公主立刻跪在则承帝身边,低头泣声道﹕“父王不但给儿臣金玉之躯,还关爱备至,儿臣足矣,不敢奢求其他,只望父王龙体安康,何来‘怨’字一说”
  
  则承帝轻声叹息,道:“起来吧。”
  
  安然公主提裙而立,眼眶微红,本是女孝父怜共享天伦之乐,却变成这般模样,则承帝唯独对长女心有不忍。
  
  “朕心中已有人选。”皇帝抿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说出下文,“你看当朝右相如何?”
  
  安然公主愣怔,那个光是听到他人议论就让人心生好感的男子,后来有过几次照面便在心中留下悸动的深刻感受,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他的惊才风逸呢。
  
  “父王中意的人,定是好的。”女子淡淡开口,却仍掩不住双颊那一抹绯红。
  
  “那就如此定了。”则承帝微笑对着爱女道。
  
  “可是。。。右少相他。。。”
  
  虽是心有仰慕,公主还是矜贵自持的,若不是两情相悦,怎甘愿委身他人。
  
  “放心,他会愿意的。”
  
  帝王说出口的话,一定是极有分量的,当顾纯非听到“赐婚”二字时,几乎毫无犹豫便跪下谢恩了。
  
  则承帝满意地点头,道:“朕子嗣不少,唯独对然儿多几分挂念,她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对亲近的人温柔体贴,以后你们两人定能相处和睦。”
  
  这段话说得几重深意,一来表现则承帝对安然公主的重视有加,二来,长公主温顺贤良,若以后夫妻二人不和,那断然是右少相的过错了。
  
  “公主金枝玉叶,委身下嫁于臣,实属荣幸。臣定不负圣望,已尽人夫之责。”
  
  顾纯非垂着脸,恭敬回答道。
  
  “公子,回来了。”顾纯非刚到客厅,张管家迎上前来道:“老爷在书房等你。”
  
  “嗯,知道了。”
  
  顾纯非应了一声,便往书房方向走去。在熟悉不过的路程,每当被天子召见进宫回来后,必定会与从小就对自己严厉苛刻的父亲进行谈话,而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表述则承帝召见自己的目的内容。
  
  “爹”
  
  “嗯”书案后坐着的人,两眼深沉,“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赐婚。”
  
  顾南斐明显有了几分表情变化,沉吟半晌道:“长公主” 毕竟是前任丞相,对当朝情势了解程度绝不亚于其他人,皇帝对长公主如何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是。”
  
  “陛下何时宣布”
  
  “半月后长公主的生辰礼上。”
  
  顾南斐沉吟片刻,旋即道:“兹事体大,我会让你娘亲提前备置,有幸尚主是顾家的福分。”
  一直垂眸站着的顾纯非抬头,本着婚姻大事想表几句父子深言的男人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漠然,便言至于此。
  
  从书房出来已是暮色四合,冷风扑面,廊下的积雪尚未化尽,冬天的静逸却在此刻渲染开来,绻缱天边失落。
  
  朝堂中,户部尚书将益州疫祸国库拨款额数巨细靡遗上报公示,左丞相接着又把全额支出用途禀上,无一不妥。根据益州驻扎官员所呈,疫情已有所改善。
  
  则承帝赞许了太子左相,又命户部再支出一部分官银赈灾。散朝后,沈言被好友拉去喝酒,顾纯非不愿同去便先行回府。
  
  思量着那些平日琐事,脚步七弯八拐不知怎么就来到偏僻梅园,想着是否会再见到那颜丽如梅的男子,眼角一瞥,有人独身立于林间,不正是他么。
  
  临珣向顾纯非走去,“刚下朝”
  
  “嗯。”
  
  四皇子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似乎不急着回去”
  
  “四皇子着急我回去”
  
  “该着急的人怎么会是我”临珣转身自顾向前,顾纯非跟上他的脚步,“沈言呢”
  
  “去忙他的事了。”
  
  “寻欢作乐”玄衣男子揶揄道。
  
  “看来你很了解他。”顾纯非淡淡笑道。
  
  “听说宫外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谁不欢喜”四皇子看向白衣男子身后的枯枝槁树,自嘲般的笑道。
  
  “我倒想知道这繁华闹世能否入得了四皇子的眼。”
  
  临珣闻言斜目,媚眼如丝。
  
  “这算是邀请”
  
  “当然。”
  
  顾纯非直视他的眼,并未多言,丝毫没有邀人同游的欣然期待。




☆、第 7 章

  四皇子坐在顾纯非的马车中离宫,并无阻碍。到了城中街道处,抬起车窗看了眼外面,临近年末外出采购的寻常百姓,商店小摊,酒楼歌坊,人群络绎不绝,未出声先呵出的气团包裹着每一张忙碌充实的脸。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停在一家酒楼前,立刻有门童迎上前来招待,笑着恭敬地说“隔老远就听到右少相的马车声响,早给您备好了雅间。”
  
  “不是说过要你改口吗?”白衣男子依旧淡淡的口吻,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并无斥责之意。
  
  “是是。。。。瞧我我这记性。顾公子还是惯用的菜肴么?”
  
  临珣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询问道:“可有禁食?”
  
  门童方才只顾着讨好当今右相,竟没注意到身后的玄衣男子,现下也跟着临珣看向他,便心惊着如此丽颜,想着定是右少相中意的美人,不敢怠慢,待正要开问询问时才察觉身着男式衣装,小门童哪里见过这般姿容的男子,一时哑了口。
  
  四皇子看在眼中,瞥了一眼门童,对顾纯非道:“随意。”
  
  楼上雅座,备置清雅得当,食桌靠窗,窗台边放了盆栽,乃凌波仙子玉玲珑也。再往远看,正是临街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静逸与喧闹相得益彰,颇有趣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布满桌,虽没有宫廷佳肴的八珍玉食,但样式独特,色味俱佳。
  
  顾纯非看着临珣今日胃口似乎不错,笑道:“四皇子清瘦,是当多吃些。”
  
  “的确比不上习武之人”
  
  “皇室子嗣精骑善射,你儿时没有武师传艺吗?”顾纯非显得有些疑惑。
  
  “我幼时体弱多病,他也没强制要求去武堂。”顾及到宫外耳目,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则承帝。
  
  “这样。。。现在身体好些了吧?”
  
  临珣直视顾纯非,想看出了什么似的,有些揶揄道:“你这样,就好像真的关心我一样呢。”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这时小厮端着瓜果甜品进来,撤了菜盘。临珣尝了一口椰子盏,甜而不腻,无聊般用手拨弄着窗台边的玉玲珑,无意看到大街上有年轻男子聚在一个老者身边,似乎在讨论着有趣的话题,脸上都是雀雀欲试的兴奋。
  
  临珣抿了一口茶,左手支着下颚,盯着那些人仔细看,带着探索的表情根本没注意到对坐的顾纯非,顾纯非难得在四皇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有些发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民间的游戏,叫‘笑春风’。由学富五车的书院老师或德行崇高的僧侣在腊月携着竹笼行街,笼中装满筏语,由人抽取,却只有三个意寓好运的彩筏,中者会在来年开春之际运势当头直到年末。不过是吉利热闹的讨彩头,就算没有抽中,老师僧侣也会赠予一句词诗妙言,大多是应试学生和待嫁闺女前去取彩。”
  
  “这种流于形式的组织活动,大家似乎都很热衷呢。”
  
  “嗯,我儿时也曾被沈言拉去取过彩头呢。”
  
  “哦?”临珣转过头询问道:“抽到了吗?”
  
  “没有”顾纯非露出回忆的恍然神情,苦笑道:“后来他耍无赖缠着那个学堂老师还要再抽一次,老师无奈便允了,却还是没有抽到彩筏,他啊,就很生气的跑了。”
  
  临珣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弯成弦月,不同于平日的那种带着戏谑般的笑,道:“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是啊,后来我给他买了几个红豆饼就好了,他的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忆起儿时的趣事,感慨好友的脾性,脑中恍惚间又浮现小沈言看到素筏的后赌气皱着的眉和奔跑的身影。就连顾纯非在当时也没有感觉到他与对面那个人之间的细微变化,他们一直在谈论着别人的事,却都又漫不经心地避开自己。桌上的茶水渐凉,一点点暖意徒起。
  
  “那个老师赠的什么字句?”临珣突然想到这个便问道。
  
  顾纯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道:“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很普通的一句。”
  
  二人这次并没有坐马车,随意步行,顾纯非事先就命人为临珣准备了大氅,在腊月天里也无大碍。
  
  从朱雀大门往东数百丈,沿路植柳,冬日的枯枝细条因为来往的人群而并不显萧瑟,路边堆积着打扫后的雪,早已凝固成冰。
  
  文津河平静清冽,停在其上的画舫雕梁画栋,帷幕重连,无人在舫外垂歌唱响,好像一个静止的美丽空盒。
  
  顾纯非往岸边走去,才看见船头有小厮守候,招了招手,画舫便姗姗移动驶了过来。
  
  “公子请。”架好上船的踏板,小厮笑着行礼。像这种风月场所就算是最底层的下手也有不一般的眼力,名流贵贾才会招待上船。
  
  顾纯非虽然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娱乐之地,但平日里朝务所忙,哪有闲暇来这里听风弄月,故画舫小厮不识他乃当朝右相,倒也好。
  
  两人走进画舫内厅,只有寥寥数人,坐在茶桌边闲话,临珣无意在这里停留,径自绕过大厅,走过回廊,隐约听到嘈杂声,渡步往人声的方向走,便是一个大戏堂,有人在布置戏台,看来还没有开始的样子。
  
  “不如我们在这看戏吧?”顾纯非建议道。
  
  “嗯。”
  
  这里比前厅的人多,都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挑了一个僻静些的位置做了下来,小厮殷勤端着热茶过来,顾纯非拿了银两给他。
  
  “今天是哪一出?”
  
  “回公子,今儿个是《牡丹亭》中游园惊梦那出。”
  
  “嗯,去拿个暖手炉来。”顾纯非命令道。
  
  “是,公子稍等。”
  
  小厮放下果盘,塞着银子就去了,不一会儿便拿着暖手炉过来。还极为伶俐地朝一旁坐着的临珣递。
  
  “公子请用。”
  
  顾纯非笑着接过暖手炉试了试温度,才塞进临珣手中。想必这小厮猜测了番他们间的关系,自以为地讨好着。
  
  临珣也不恼,轻笑着把暖手炉偎在手中,对白衣男子道了一声谢。
  
  “好了,下去吧。”顾纯非转头看向临珣,道:“这样暖和些了吗?”
  
  临珣勾起嘴角,有些俏皮地抬起手,被对面人轻轻握住,顾纯非点头道:“嗯,的确暖些了。”
  交握的手很快分开,指尖的温度毫无变化,抚上炉面暖意重新回升。
  
  这时台上拉开帷幕,女子身着罗裳,发入珠钗,对镜梳妆,描了眉,婉转叹息。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字字珠玑,感慨着光阴辗转,却无人与之共赏的春色。
  
  游园惊梦在各大戏班是必绎名牌,常由花旦任丽娘一角,皇宫每年节庆需要也会有京城名班进宫表演,这出戏更是早年就看过了的。虽然戏曲情节是同样的内容,但不同的演员戏班有不同的演绎方式,身段,台步,唱腔,一颦一笑,一点足一挽袖,传神与否都能看出戏子的功底。
  
  换场时,台下有公子哥大声叫好,掌声四起。
  
  “呵呵,看戏不如赏佳人。”临珣看着台上,嘴角带着笑意。
  
  “的确不错,无论是技艺还是美貌,一点都不比皇家名旦逊色。”
  
  杜丽娘走在园中小径,看着处处春色残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丽娘如花美眷,也不过是深闺里的宝玉明珠,被珍藏着,却无人相伴,虚度着良辰美景。女子眼波深深漾开,无奈困顿之情溢于言表。
  
  玄衣男子右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支着头,发丝倾斜而下抚着脸庞,左手握着暖手炉,安静地看着前方。顾纯非侧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的那一小片阴影,舒展开来的疲倦。
  
  “累了吧?”轻声问道。
  
  “有点。”
  
  “回去休息?”
  
  “不用。”
  
  临珣拒绝道,却慢慢阖上眼睑。在忽明忽暗的厅堂内,这样的他突然显得异常柔和,那些平日里冷冽的,戏谑的,阴郁的,微笑着的神情,此刻早已随之淡化无踪。顾纯非知道此时难得,淡淡的目光便多停留了一些。
  
  “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游园接近尾声,亭台楼阁莺飞燕语在丽娘眼中早已无味,这样的好景,遇到了不留恋的人也是徒添寂寞。
  
  台下的那些男子依旧热情不减,跟着那美丽女子融入戏里,接下来便到了丽娘梦中幽会柳梦梅的场景,两人倾心相许,情意缠绵,戏台上弄起了轻纱垂幕,花瓣飘落,极为香艳旖旎的画面。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细腻婉转,有着春意尽于眼中的愉悦。
  
  顾纯非认真赏着戏,却又不在戏中,这时撇了个空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还是跟刚才一样,似乎沉睡了一般。径自笑了笑,临珣像听到了声响,立即睁开双眼。
  
  “好好看戏。”
  
  “哦?可是看戏不如赏佳人。”顾纯非深有意味含笑着。
  
  临珣轻笑,拿起茶桌上的一块栗子糕递到他嘴边,顾纯非尝了一口,点点头后又抓住那只正要收回去的手,将剩下的半块糕点也送进口中。眼中笑意不曾退去,还是一如既往,宁静深沉。
  
  方才一直没有入睡,阖眼休憩听着戏中唱曲,临珣看向台上浓情蜜意的柳杜二人,传来声声感叹。
  
  “。。。。。。。。吹得了花凌乱,辜负了好春光,徒唤枉然,徒唤了枉然。。。。。”
  
  皆是观众唏嘘之时,此折到了□,临珣却提出退席之意,两人便从来时那门走了,戏中人自顾自沉醉在梦里。
  
  “。。。。。。。似这等万紫千红齐装点,大地上景物多灿烂! ”
  
  从戏堂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冬日的暮色低垂,画舫正渐渐远离岸边,小厮点起了廊下的挂灯,湖风扑面,帷帐轻扬。
  
  原本搭在肩头的发丝不安分地飞散,出来时把暖手小炉留在了那里,走在画舫外廊感受到寒意,两人漫无目的走着,酒肆赌坊温柔乡,应有尽有,平民百姓的一天之末,却是纨绔子弟的一天之始。
  
  进了酒坊,已有多人落座,小厮不停在厅内转,忙着续酒送菜,只听着不时传来的阵阵哄笑醉言,衣着艳丽的胭脂女子倚在男人怀中,添杯布菜,媚声耳语。
  
  上了百花酿点燃小灶文煮,二人也不在意着周围嘈杂,一言一语搭着话。
  
  “怎么不把那出戏看完?”
  
  “右少相无心赏戏,何必勉强。况且结局已定,毫无新意。”明明是自己觉得索然无味闭眼小憩,临珣却把理由推倒了顾纯非身上。
  
  “戏里的结局不过是人们给自己的一个慰藉,故事始终是由他人撰写,不是说更重要的是过程吗?”丝毫不在意临珣前面对自己的评论,拿着酒盅倒上热酿递给他。
  
  临珣接过,一饮而尽,冰冷的身体不像之前那般僵硬,苍白的面色立刻浮出血色。听着顾纯非那老套说辞,虽然心知他言不对意,也懒得接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邻桌一位锦衣公子拿着酒壶玉杯走过来,含笑对临珣道,“阁下貌美非常人能及,在下早已为之倾倒,不知能否赏脸与我碰杯同饮呢?”大胆直白的赞美着美人,一点没有因对方为男子之身而有所顾及。
  
  邻桌的那些人全都兴致勃勃往这边看,实际上从临珣和顾纯非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为首的这位锦衣公子更是在后来目光不断往临珣身上跑,开着玩笑心猿意马,友人便打赌伺机,让输了的人去找在场最美的人敬酒三杯,正遂了锦衣公子的意。
  
  “承蒙公子赏识,我可不做毫不利己的事。”临珣朝他一笑,那沾着酒水粉色的唇勾起,足以摄魂夺魄。
  
  锦衣公子微怔,朗笑声道:“金银珠宝,只要你愿意随我,赠你何妨!”
  
  “不过是金银珠宝,这些俗物谁会稀罕。”
  
  男子听罢更生兴趣,走进了伸手按着临珣肩膀道:“只要你说,在下为美人甘之如饴。”
  
  酒气喷在面前,临珣嫌恶地皱了眉,站起身拿开放在肩头的手,道:“就要这只手吧,公子可给?”
  
  坐在对面一直没说话喝着酒的顾纯非闻言而笑,停下来看着他,好似欣赏着他此时的表情一般
  。
  “哈哈哈,真会开玩笑。”
  
  临珣早已失去耐心,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将杯子倒满,锦衣公子以为美人妥协,喜不胜收,谁知杯盏的溢满的酒水堪堪往自己这边倾来,洒了一脸。
  
  “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临珣带着讥讽笑道。
  
  男子抹了一把脸,顿生怒容,反手掴掌,却被人抓住手臂反扣于背后,顾纯非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厅内的人纷纷停下动作,围观看戏。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爹可是当朝兵部尚书秦大人。”有些气急的对围在邻桌边的家仆大吼,“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教训他们!”
  
  家仆这才缓过神来,上前准备捉住二人,酒店小厮见都是达官贵人不敢得罪,一时杵在那里,这时从人群中走上前来一个男子,有些诧异地的叫道:“这不是右少相吗?”
  
  顾纯非认出此人是卫尉杨笃,点头回应道:“杨兄。”
  
  虽然在场人等都是权贵子弟,但知道顾纯非是乃当今丞相后都不由惊讶,一来听说右相青年才俊不可多得,以为是传言美化,没想到言所属实,甚至连绝多人数的父亲官品都在他之下。二来相传右少相为人沉着,气正廉洁,谁会想到在这种寻欢作乐之地见到他?
  
  那个宾部尚书之子见此情景,自知事情已闹到不是自己可以收拾的地步,回去父亲知道后指不定怎么处罚,可自幼骄纵惯了,也不愿强笑赔礼,咬咬牙,瞪了顾纯非临珣一眼,挥手大步离开了。
  
  众人立即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推杯换盏,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酒桌上一个意而不宣的资谈。
  
  杨笃与顾纯非只是在一些臣子公宴上有过几次照面,互相并不熟悉,方才冒昧出声也只是一时好奇,现在事情了结,反倒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顾纯非无所谓地笑笑,先开口道:“让杨兄见笑了,”
  
  杨笃赶忙摆摆手也乐呵呵地笑道:“哪里哪里,分明是秦尚书之子无礼在先,仗着父亲有官衔就目中无人,右少相不必顾虑,我想秦大人应该不会错怪你的。”
  
  一旁的临珣听着两人的对话,冷冷一笑,径自走出酒坊,杨笃不明所以,看向顾纯非道:“你的好友。。。。”
  
  “他出去透透气。”
  
  顾纯非显得丝毫不在意,和杨笃叙话不久,才道别出了酒坊。
  
  黑夜早已来临,四周却明亮无比,一路信步到画舫尾,因为后面是仓库,鲜少有人。顾纯非负手立于船沿边,看着湖中远处的夜色,忽转身抬头望向画舫二楼,一身玄衣溶于墨色天际,倾身依靠着围栏,那张脸微笑着与他对视,发丝衣袂翻飞,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飘摇不定。
  
  不远处的丝竹管弦之声传来,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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