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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魔教教主我容易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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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宜风嗤笑一声道:“张复月,张少侠,天乾教跟青虞门的梁子早就结下了,这次你把林剑踪带上天乾山来,已经注定我教要与他兵戈相向了。你以为就这么平白放他们离开,林剑踪会咽得下这口气,不会纠集人手前来开战?与其放他们离开留下祸患,不如先将这饭桶门主和他几个手下清理干净,稍后再慢慢料理青虞门剩下的残党。”又喝道,“快滚开,不要妨碍林某杀人灭口!”
只见张复月依旧挡着不让道:“照林坛主这么说,张某今日也是帮凶之一,你是不是连张某也要一并灭口?”
林宜风冷笑道:“是又如何,好歹教主也与你有几年交情,你就这样坐视此等小人侮辱教主而袖手旁观,更下狠手打伤教主,杀了你,正好替教主泄愤!”说完又与张复月动起手来。
严广见我伤势恶化,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口中的鲜血更似止也止不住般从嘴里流出来,已经顾不得那些血水将他的衣服染红,反倒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朝着林宜风他们大叫道:“别打了,张教主,他,他不行啦!”此话一出,这两人果真停下手来,林宜风率先一个纵身掠到严广身边,将我从他怀中挪到他自己身上,一面给我输送内力一面急道:“教主你没事吧,属下这就送你回教中疗伤。”说完便将我横抱起来。
我摇头道:“无妨……只是倦乏得很,睡一觉就
没事了。”
我嘴上轻描淡写,可头却不知不觉昏沉起来,身上因为失血冷的厉害,在他怀中缩了一缩,将眼睛慢慢地合拢起来,却是没有力气再睁开了。渐渐地周遭的一切都与我隔绝开来,我似沉沦到一个无声无息的世界中,仍凭林宜风怎么呼喊,我是很难再做出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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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有话要说:一则张教主这般任性蛮横,看起来像不像女人?
二则:教主和他属下是不是强强的类型,而不仅仅只是强美?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我在张家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庭院,看见园子里的露天石桌上已经摆好碗碟杯盏,周围一色的名花异草,芬芳葱郁,甚为可爱,而不远处又有一条小小溪流蜿蜒而过,溪上一座木桥,两侧茂林修竹,鸟声啾啾。
复月早就等在那里,见我来了,脸上溢满笑容,上前迎我道:“道任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要不是我前一阵写信催你,恐怕你今天是不会登门的。”说完便携着我的手往石桌走去。
我谢过他的好意,撩起衣摆坐在桌边的石墩上道:“前段时间教中确实有些事情忙碌,好在几日前已经忙完,我正想瞅个空来找你,可巧你就来信了,于是我就立刻快马加鞭赶来。老朋友你得多包涵那。”
张复月对我笑道:“光包涵不成,你得自罚三杯。”说完就拿起酒壶往我面前满满斟了一杯,道:“先干了这三杯,咱们再慢慢叙旧。”
“好。”我笑着一口应承,毫不含糊地接连将三杯酒水喝下。
然而这三杯酒一下肚,我忽然就头昏脑胀起来,甚至连眼睛上都似蒙上一股雾气,望出去重影叠叠,飘飘渺渺,却是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我晃着昏沉的头道:“复月,怎么你这次的酒劲头那么大,我只喝了三杯酒就醉了?”
然而对方不知何时已不声不响来到我身旁,抓起我的袖子笑道:“道任,你也太不济了吧,哪次跟我喝酒,都是你先醉下。”顿了一顿又道,“你先醒一醒,我有话跟你说。”
我依他之意站了起来,可腿上不着力,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他怀里,只见他低低地笑起来道:“道任你这一招投怀送抱倒是不错,也省了我的功夫。”这声音颇为亵昵,怎么看也不像是他本人会说出来的话。
我疑道:“复月,你此话何意,今天你怎么这般奇怪?”
只听他道:“奇怪吗?难道你心中不想跟我亲近么?”随即用一只手握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看他。我此时双眼望出去一片模糊,还怎么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在那儿仰着头不动,又听到他这一番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他怎么会猜得到我心中所想,急忙摇头道:“你我身为朋友,这番举动还不够亲密么?”
只听他的声音从前方的白雾中传出道:“道任你又何必掩藏自己的心意,你心中想什么我早就察觉到了,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么,你那点心思全写在你脸上了。”
“我……”我嗫嚅道,心中又惊又疑,想不到我将自己一片心意深藏于心,竟还会被他看出来。只是观他口气,似乎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倒像有意提出。都说酒可壮胆,我连喝三杯,醉意上涌,头脑发热间见他戳穿我的心思,竟也顾不得对方是否会生气,抓住他两只手道:“复月,既然你已经知晓了,那我、我也不再隐瞒,我确实心中爱慕于你,倘若你觉得这爱慕不妥当的话,尽可以将我今天这些话抛在脑后,不去理会。”
我说完这些,静待他反应,却感觉对方被我抓着的两只手反与我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只听他柔声道:“我对你的心思跟你是一样的,道任,我也喜欢你。”他这话说完,却是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将他的脸也贴近过来,我慢慢地看过去,却见对方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渐渐穿过我眼前那片白雾,出现在我面前。却是变成了林宜风的模样,对我深深地喊了一声“教主”,便要嘴唇贴过来。
我“啊”了一声,挣扎片刻,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是自己的卧房无疑。只觉身上疼痛难忍,那小腹及大腿上的两处剑伤已经上药包扎好了,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去摸额头,已是被汗水濡湿了一片,难道我竟被这梦境吓出了一身汗?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这梦做得也太荒唐无稽了吧。
这时只听身旁一声响动,原来是守在床边的怡青见我醒了,在那儿将针线收起来,对我道:“教主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你当初被林坛主抱进教中的时候,你那浑身染血的模样有多吓人,怡青真怕教主你有个三长两短……”说道这里她竟眼中隐隐沁出泪光来。
我拍拍她的手权作安慰道:“这次确实是我冒进了。现在我好好的,怡青你也别太担心了。”又问她:“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她道:“教主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本来林坛主说要替我守一宿,不过……”她脸上显出欲言又止的难色。
我问:“他怎么了?”
只见她道:“教中长老说林坛主没有护得教主周全,要罚他,让他到刑堂里去领了五十鞭子,本来他受完罚后说要来守着教主,我让他先回去养伤了。”
听完她的话,我叹了口气道:“我一时的意气用事,反倒连累他了。”
怡青看了我一眼又道:“长老们说教主任意行事,不顾念自己的安危,孤身涉险,要罚教主禁足半年,不得下山。”
我笑道:“这惩罚不痛不痒的,也不算什么,我如今也想通了,山下面再无我可留恋的东西,还是呆在教里舒坦。”
“教主……”她唤了我一声,满脸俱是掩饰不住的忧愁,道:“怡青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一点教主与张少侠的事……”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停下,大约是怕我不悦,岔开话说,“炉子上还煎着药呢,怡青去看看好了没有。”说完就出去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身上各处,不止那些伤口,都痛的厉害,然而最痛的莫过于这心口,当日我面对林剑踪的亵侮欲要震断心脉自裁,虽在半路止住,然而心脉毕竟已经受损,现在去查看丹田内的真气,果然如丝如缕,滞怠凝结,一段时间内却是再难动武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渐渐地心思慢慢晃荡开去,一些往事不由地浮现出来,有我和张复月,也有与林宜风的,昨日种种,皆历历在前,可惜时过境迁,经历了这一番事故之后,却是再难回到以前了。所以我才对怡青说道山下红尘中已无我可留恋之处,眼前所想的就是将伤养好,好好做这一教之主,其他,无甚可想。
整个人正昏沉中,忽听房门传来“吱呀”一声,有人从屋外进来,他的脚步很轻,也不说话。我此时阖着眼睛也看不清来人,慢慢地正要将眼睛睁开,却听对方用极低的声音唤了一声“教主”,却是林宜风的声音。
“是他?”我心道,正要抬眼去看向来人,却没想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突然间就握住了自己的一只手,我心中一惊,手指微动了一动,感觉到对方握得越发紧了,却是不敢再动了。
“教主?”他又唤了我几声,这几声呼唤亦是极低,好似深怕将我惊醒一般。我虽清醒,被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唤了几声,却不敢睁开眼睛去瞧他,装作依旧睡着的模样,不过他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近,乃至就要到了耳边。这样的气氛又让我想起了梦境中的场景,与我互诉衷肠的张复月忽的变作了林宜风的模样,他那款款深情现在尚还映留在我脑中,只是我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我倾心张复月不假,怎么还会把林宜风都拉扯到梦境里来搅合?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想起了他的声音,只见他低声细语道:“教主,我知你爱慕张复月,然而对方却视你为无物,对你毫不怜惜,你心中痛苦才会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然而你痛苦,你可知我的痛苦更甚。先前你说情之一字,不由自己,属下又何尝不是,眼见心心念念之人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为他借酒消愁,为他形销骨立,最后徒留下一身伤痛,你可知我的心情又有多痛苦难挨?”
我心里猛地一惊,差点就要将手从他握着的手心里抽出来。他虽没有指名道姓说那人是谁,可我并非愚钝,他口中所说的那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在我身边办事从未对我流露过一丝一毫在意的神态,就连那次在我卧房中,我也只以为自己喝醉了,糊涂了,所以才会错以为对方对我有意。可这回他明明白白地从嘴里说出来,却是容不得我再装聋作哑,故作糊涂了。
只听对方又道:“教主,属下原本只想呆在你身边,保护你,并不奢望能向你敞开心胸,表明心迹,更加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回应。可、可属下看见你对张复月念念难忘,属下就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代替教主杀了他,好让他知道辜负教主的心意,理应罪当万死。可属下知道倘若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今后就再难见教主一面,更不用说呆在教主身边,教主爱张复月至深就如我爱教主一般。”
他那最后一句话已经明明确确地告知我,他爱我至深。我竭尽全力控克制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乱动,免得被他发现我醒着。他大约是想趁着我昏睡之机来向我表明心迹,这种偷偷摸摸深怕自己的心意被所爱之人发现的行为我明白的很,毕竟我也是过来人,我也曾揣着这样的心思面对过张复月。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经过我一番胡闹折腾,我与张复月之间的情谊已经购销殆尽,更遑论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尽管我对张复月已经死心,尽管我也怜惜林宜风对我这般情深意重,可仓促之间就让我再次接受一个人的心意,这是绝难办到的事情,倘若人的心思爱意能这么快转变,那就不能称之为情了。
我这般胡思乱想,只听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情深情浅都由不得人,我为情所扰,教主亦一样被情所困,究竟怎样才能摆脱这痛苦纠缠之物呢?”说到这里他似声嘶力竭,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被他的话语一激,心中也不禁戚戚然。
然而过了很长时间他都不再开口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地凝重,在我深怕自己再也装睡不下去的时候,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到我的脸上,我尽量敛住鼻息不让他发现自己醒着。蓦地忽然有两根手指出现在我脸上,慢慢摸索下移到我嘴唇边,在那里缓缓摩挲着我因躺了一天一夜而失去水分微微有些干燥脱皮的嘴唇。
我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正考虑着是否要睁开眼睛出声打断他这样过于亵昵的动作,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果不其然林宜风的动作蓦地一滞,下一息便迅速将手指撤了下去,沉声问道:“谁?”
传来的是怡青的声音:“是林坛主吗,怡青给教主端药来了。”
“进来吧。”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便有脚步声进到房内,不过奇怪得很,听这脚步声似乎还不止怡青一人进来,我正纳闷,陡然间便有一个声音响起道:“张教主还没醒吗,严某刚才听怡青姑娘说张教主醒了,便急着赶来看他,莫非又睡着了?”
竟是严广的声音,他难道没被张复月带走,怎么还跟着一起回到了天乾教内?张复月对他素来珍视,不太可能会放任他一个人回到教中,难道张复月也跟着一起来了?
却见林宜风出声道:“小心些,别吵醒了教主。”
严广被他这样一说,随即就不说话了。却见怡青对林宜风道:“教主大概是受伤太重,又睡去了,我把药放在这里,倘若待会儿教主醒了就喂他喝,若是药凉了再来唤我重新去温一下。”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听怡青的意思想必是要林宜风陪在我身边,可倘若真让他一直陪着,指不定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我故意咳嗽了一声,随即将眼睛张开,装出一副刚苏醒的模样,希望不要有人看出我是在装睡。
果然林宜风见我醒了急忙上前来扶住我,问道:“教主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摇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宜风你不必太过担心。”
此时我因身体虚弱正半倚靠在他身上,不过因为他刚才的一番话语与些许动作,让我对他难免有些芥蒂,下意识地就要与他挪开一点距离。可他好似没注意到我的动作一般,把我又往他身上带了带,随即又拿了一件衣衫替我披在身上。虽说是两个大男人,可离得这么近,况且我已经知道他对我有意,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只好将眼睛垂下不去与他的视线触碰。
却听旁边咳嗽了一声,只见严广坐在桌边一只绣墩上,看着我和林宜风的眼神有些异样,随即又起身将桌上的药碗端起拿到我面前道:“张教主你终于醒啦,见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来,趁热把药吃了吧。”
却见林宜风将药碗拿过去道:“不劳烦严公子了,让林某这做下属的来吧。”
严广一听,将眼珠子扫了我一下又扫了一眼林宜风,脸上露出悻悻之色,随即却又笑道:“好,严某就不抢林坛主的差事了,严某坐在这里陪张教主说说话。”随即将一个绣墩拿到床边坐了下来,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与林宜风。
我问他:“严公子你怎么还留在天乾教内,你不是应该跟着张复月回去了么?”
只见他有些嚅嗫道:“我、严某不放心张教主的伤势,所以才自作主张留下来,复月他已经走了,他说他已经跟张教主闹得翻脸,于情于理也不会再上天乾山,更不用说待在天乾教内了。”
然而他说完这些话却拿眼偷瞧我的脸色,我知他心里顾虑着我。我与张复月好歹也有几年交情,现在他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虽未向我当面宣称,可实际上“再不上天乾山”之语就是摆明了要与我断绝朋友情谊。
我摇头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无可挽回了,复月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交心的挚友,可
惜张道任没有这个福气,怨不了别人,只恨自己罢了。”
却见一旁的林宜风淡淡道:“教主你也别太伤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伤势养好。”说完就从药碗里舀出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拿到我面前,我皱眉道:“何必一勺一勺地来喂,将碗拿来,我自己喝了罢。”
却见他拒绝道:“教主你一天一夜未进食,这么一整碗汤药一下子喝进去,怕你肠胃受不了,还是属下来喂吧。”
听他这话,好似在哄人一般,莫非我现如今在他眼中就如个孱弱不堪的病秧子,正要反诘,他那盛着汤药的瓷勺却一直停留在我嘴边,好似我不喝下他便不会撤手。实在不该与他如此僵持下去,我便不再做声将瓷勺里的药汁一口喝下,只是舌尖发苦,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见我皱眉,便问道:“这药很苦?”
我道:“良药苦口。”
他笑道:“教主还忘了后头一句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属下的言辞尚还称得上忠言,希望教主对待其就向对待这药一般,能听入耳的时候尚且听之。”
我道:“想不到林坛主借着这喂药的时机还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想了想又问他:“你背上的伤如何,这五十鞭子抽得重不重?”
他喂药的动作一顿,问我道:“教主你如何得知?”
我道:“怡青告诉我的,我还知道我这一教之主被禁足半年,不能下山。”
“教主你……”
我摆手阻止他出声道:“经过这次我也想通了,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机关算尽,反倒伤人又伤己,还是让一切都散了吧。”又看着他道,“对你,我却是心里有愧,如果不是我任性胡为,又怎么会连累你白白挨了一顿刑罚。”
却见他忽然展颜一笑道:“属下受这点责罚根本不算什么,教主能想通心思,不再拘泥于往事,这就已经很好了。忧思伤身,教主要保重身子啊”
此时去看他,他那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情深关切之意,此时正将视线深深投视在我脸上,我却不知该怎么回他,既不想伤他的心又不想徒生暧昧,正发愁间,又听得旁边咳嗽一声,好在是这一声咳嗽,将林宜风的注意力分散到坐在对面的严广身上。
我和林宜风两个自顾自说话,却冷落了一旁的客人,这也颇为失礼,我便看向严广道:“严公子,上次是我孟浪糊涂,因为一己私欲将你抓到教中,牵连你受了诸多委屈,承蒙你不怪罪,反倒还留在教中看望我,你这般心胸豁达,反倒叫我生出许多愧疚来。我也不说些客气话,先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以后若有什么难处用得着天乾教,用得着张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完便要起身向他作揖鞠礼,却被他一个箭步走上来扶住道:“张教主你毋需这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有伤在身不宜做太大动作,也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好地修养身体才是正经。”又道,“何必称呼我为公子这样生分,叫我亭云就好了。”
他这话一出,却见林宜风拿药碗的手抖了一抖,差点儿就把碗里的药泼出来。
严广道:“林坛主若是觉得累,就让严某来暂代喂药之职可好?”
却见林宜风一口回绝道:“林某不才,这点小事尚还可以办好。”说完继续来给我喂药。
这一碗药喂完也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宜风给我喂完药,又从袖子里掏了块帕子来给我擦嘴,这次我可不需要再借别人之手,从他手里接过那帕子就自己擦拭起来,严广仍旧坐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我。
生病卧床,也没什么好消遣的,有个人说说话也好。和严广说了几句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一旁的林宜风道:“我睡了两日,教中可有呈报上来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么?”
林宜风答道:“没有大事,不过一些账目文书需要教主亲自批阅盖印。”
我道:“拿过来吧。”
他道:“不过是些小事,教主你养伤要紧,不要劳累了。”
我笑道:“既是些小事,就现在办完吧,拖到后头就越发没意思了。”
林宜风听我这般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从书房里将文卷账簿及文房器具都拿了过来,又搬了一张矮几放到床上,将东西俱都放置妥当,我拿起纸笔开始批阅起来,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严广道:“亭云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在教中随意走走,游览一番。”
却见他摆手道:“不,不,我在这里坐着挺好的。”
过了不多久,我皱起眉来对林宜风道:“宜风你过来看看,这里有些数字不对……”林宜风正挨着我坐在床沿,此时听到我唤他,将身体探过来,看着账簿上我指出的地方,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和他将这些堆着的教务公事俱都批阅妥当,却听见一旁的严广大大地打了一声哈欠,又擦了擦眼角,好似颇为无聊乏味。见我和林宜风俱都抬头看他,急忙正经危坐道:“谈完了是吗?”
我笑道:“亭云你若是觉得累了就回房休息吧。”
林宜风也在一旁道:“承严公子好意来探望教主,不过我们在房中呆的时间也够长了,还是让教主好好休息,不要再打扰了。”
却见严广恋恋不舍地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张教主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朝他点点头。
☆、第 9 章
第九章
卧床了三四天,伤势逐渐稳定,我也能偶尔下床行走了,这几日都有林宜风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严广也时不时地来探望我,不过他与我见面时,神色总有些异样,而且有时候说话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一天他来到我房中,正是十一月份的一个晴朗的上午,我正披着一件氅衣倚靠在床上看书。他起先只站在门口朝我房里张望,过了片刻才踏进门槛里,对我道:“林坛主今天不在?”
我道:“他出去办事了。”
他“哦”了一声,脸上有一股释然之意,随即看向我手头拿的书道:“教主在看什么?”
我道:“杂书而已。”
他站在我床边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反倒清了两声嗓子,才郑重其事地对我道:“张教主,其实我这次来是向你告辞来的。”
我疑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呆几天么?“
他摆手道:“这次出来也有十日有余了,虽然让复月带了口信捎给家里人,不过到底怕他们担心,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又道,“这次出门我也想通了一些事。”
我笑道:“哦?亭云你也想通了一些事,敢问是什么?”
只见他站着敛了敛衣襟正色道:“严某身为一介书生,以前颇为看不起武人,认为他们不过是一介草莽,粗鄙武夫,不懂诗书,不通文墨。我以为自己读了些子曰诗云就可以靠此走遍天下,可自从上次与林剑踪交手之后,我才真正认识到,手中有剑,才能保护心中之人,手中无剑,却只能任人欺凌。”
见我有那说话的意思,又摆手示意我让他继续讲下去,道:“张教主可能要问,武人逞勇好斗,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手中之剑反倒成了杀人利器,还谈什么保护之说?严某以前也是这般认为,可最近思想一番,却发现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却是两码事,手中无剑不光不能保护别人,连自保也难;可若是手中有了自保的利器,也就多了一分不让人欺侮的筹码,必要时候还能保护心中珍爱之人。剑可杀人,亦可救人,亦能自救,严某今天算是明白了。”
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却是对我深深作了一揖道:“张教主,严某在教中叨扰多日,也该启程回家去了,即便我习武不能有大成,也希望能做自保之用,再不济也能强身健体。”又抬头问我道,“严某此一走,不知我们何年何月还能再见面?”
我笑道:“有缘总归会再见面的。”
他若有其事地点点头,道了声珍重告辞便要离去,临到走时又回转身对我朗声道:“张教主,明年春暖花开之日,或许就是你我再见之时。珍重!”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头离去了。
我回抱一拳当做还礼。
严广走后,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将养了大半个月,外伤好得差不多,只是内伤难愈,需要慢慢调养,这也是急不得的,
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的末尾,天气是越发冷了,庭院里的草木都枯萎了,呈现一片荒败的气象,只有几丛秋菊开得烂漫,现在就连书房、卧室中都摆了炭盆。
今日这天气一整天都灰蒙蒙地,没有日照阳光,风又极大,显得越发寒冷起来,到了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怡青在屋子里点起烛火,又将茶壶放在炭火上温着。
我问她:“宜风回来了么?”
只见她答道:“林坛主刚刚回来,说一路尘土,要换件衣服再来见教主。”
我道:“让他不要到书房去了,那边太冷,就到卧房里来见我吧。”
怡青应了声,收拾好东西就推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推开,随着人的进来,带进了一股冷风。我抬头看去,进来的是林宜风,虽然天气阴冷,不过他穿的依旧略显单薄,此番进到屋内,却又似嫌屋中太热一般,微微捋起了两只袖子。
我道:“喝杯热茶吧。”说完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只茶杯,将壶把用布包着提起,往茶杯中倒了些热茶水推到他面前。
他见此微微一笑道:“教主不喝酒了么?”
我给自己也到了一杯茶,听他发话,笑道:“你又来取笑我了,自从养伤的这段时间来,你何曾见我再喝过酒?”
他此时已坐到了我身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小酌无妨。”
我摆手道:“不喝了。”又问他,“吃了饭了没?”
他摇头道:“未曾。”
我道:“让怡青把饭摆到这里吃了罢,我也懒得出门去大厅里用饭了。”
林宜风应了一声便出门去知会怡青,过了片刻便见他与怡青一同提着装饭食的盒子进来,两人将碗筷摆放妥当,只见怡青笑着问我道:“教主真的不喝酒了?”
我道:“你这丫头,一定是刚才听到宜风的话,现在又拿他的话来挤兑我。”随即又摆手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不喝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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