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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箜篌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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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柄油纸伞上的翠荷与锦鲤,那一支笔绘得江南的风月。
他笑起来时,潋滟开的浓丽,流散去的旖旎。
偏教此生,遇见他。
一曲毕。
满座寂然。
月圆如玉盘,清寒月光笼在闻青身上,一片仙客风姿。
人们只听,忽然响起两手相击声。
舒寒凌的目光那样淡,瞳色却如深墨。
方才便是他,平静地鼓了掌。
然后,他淡淡言道:“很好。”
“闻青,你当以八字称许。”
“箜篌圣手,乐士无双。”舒寒凌道。
自此,闻青之曲,名动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通款曲
“舒先生过奖。”闻青敛袖为礼,唇角半勾,眸中却是一片幽寒。
舒寒凌却已不再看他,只月色映出他风霜雕琢的面,白衣上散开的墨绿松花。
“只不知,闻青是否愿意随老夫修习箜篌之曲?”
舒寒凌眼风一转,一段霜雪。
闻青微怔,他原本只想借舒寒凌之名让自己扬名以达目的,却从未奢望过能成舒寒凌之徒。
但是,在他还不曾领略过血腥与杀戮的年级里,
他也曾如天下间每一个乐师一般,希冀有一日,能拜入舒寒凌门下。
只因三十年,舒寒凌一曲《华蔻玲珑》,倾绝冠世,引得昔年珑华公主为之相思误终身,一缕香魂散,一段芳魄搁。
于是不知何时,渐渐有人传了个舒寒凌的名号……………“九霄卿”。一时风传。
况且,成了舒寒凌的徒弟,便有机会出入宫闱。
于是闻青赶忙拱手一礼,一揖恭身:“弟子愿跟随先生左右。”
舒寒凌目光仍淡:“明日一早,洗梧台。”
闻青再礼后应声而退。
洗梧台是舒寒凌所居之府。
天下乐师梦寐以求的神仙之地。
闻青着实未想到,自己还有这般境遇。
故第二日一早,闻青便恭敬候在洗梧台外,待那深木府门开出一隙,霎时,满府清泉流水云淡柳青,映入眼中。只见舒寒凌仍旧是那一袭白衣,虽两鬓斑白,却风骨天成。他衣上松花映着上方青松,松针尽落,一地静谧与清雅。
九霄卿。
其实,说是九霄清客,更为合适吧。
闻青暗想。
“你来了。”舒寒凌缓缓回身,纵然他年轻时丰神秀骨,仍逃不过岁月摩挲,但他一身高雅清华,内敛沉厚,却如他身旁云中古松一般,叫人看了,甘拜下风。
“先生。”闻青一揖。
“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唤我‘老师’便可。”舒寒凌低眸,静静踩过一地松花,走到长廊坐台边随意坐下,却仍一片端雅。
闻青也不拘礼:“老师。”
“你昨日那一曲《溯华》确实高妙。”舒寒凌看着院中一地落下的松花,忽而又道,“只是,弹到其中一节时,却太惨淡。反失了几分灵气。”
闻青低首:“请先生赐教。”
舒寒凌低笑:“弹曲之时,你已专注本心。那么你便要学会的只有一件,以彼之心,通彼之命,悟彼之天地一方。”
言罢,他又笑道:“其实这也是当年你师尊传授与我,我却是听不懂。”
闻青当下一怔,他原本以为舒寒凌是个十分端肃的人,而今看来却很和善。
“其实说白了就是,”舒寒凌抬袖,松针掩映下眼角流出一段优雅,“澄澈汝心吧。”
闻青低笑:“那弟子必当谨遵教诲。”
而谢紫那一厢,此时正是上朝时候。
众官尚还候在金銮殿外。
众官自然都避着谢紫一些。
现在他的风评可不算好,和之前简直天差地别。
但谢紫却是一概笑脸相迎,好似浑不知旁人是如何传他的。
只苏相走过他身边时,意义不明地勾唇笑了一声,眼中意味深沉。
谢紫同样勾唇一笑,压低声线:“谢过。”
苏相只一眼:“各有同道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决
不知觉到了落雪天气。
长安繁华富庶,也被雪掩埋烟火,一片寂静清凉无限风月里去了。
谢紫拥着狐裘走到谢府前,却见一人白衣如雪,一柄伞上桃花嫣然盛放。
那伞上三月桃花是熟悉的笔触。
只见那伞缓缓移开,露出那张温文端方如玉的面孔,比往日里精神得多:“回来了。”
谢紫一惊:“爹,你不是尚还病着,这样的时候怎么还能在雪中等我。”
谢书漫不经心一眼扫过,眼中是明月寒霜亦或者是桃花春水?
“不妨事。”谢书缓缓勾出个笑,氤氲开一室三月春华。
谢紫淡淡低眉笑道:“爹,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事。”他忽而扬眉粲然一笑,皎皎若华光:“你把病养好,然后等着我把娘救出来。我们一家就会好好的。”
“嗯。”谢书低首走入门内,伞上桃花那样艳,是他昔日与夫人廊檐听雨时,兴致好时所绘。却是,太艳了些,这样的大雪天气,茫茫雪霭里,却好似一抹昔日余艳。
谢紫看着谢书的背影,如翠竹青松,好似是江南烟水里画出。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谢紫看出了谢书今日的不同寻常。
谢书只让他随自己入书房。
待谢紫落座,却见谢书摊开一卷泼墨山水,上头天青烟雨,杏花微红。市肆长街,绿柳如烟。有人身批蓑衣纵马而过,有人撑一柄油纸伞,缓缓独行。
这风景他未见过,却也知道是哪里………………广陵扬州。
谢书的故乡。
“爹?”谢紫微怔,“你想回广陵?”
谢书低首,素白的衣袖趁着苍白的手指,摩挲过画卷上泼墨的山水:“不。谢紫,我是让你回广陵。”谢紫却笑不出来:“爹,可娘还……”
“你娘已经死了。”谢书未抬首,黑发如墨散,衣冠胜雪。
谢紫猛然僵住:“不可能,娘如若死了,君雁雪拿什么来威胁我?!”
谢书轻轻的笑声飘渺散开,却是一地哀凉:“君雁雪的人质是假的。我虽不爱你娘,却与她夫妻多年,也不是不了解她。”
“那一日,禁军包围谢府之时,你娘在被禁军带走前,将自己贴身多年的玉镯掷碎。”
“那镯子是新婚之夜我替她戴上。”
“她曾与我说,此身不散,此镯不离。”
“谢紫,当日她便已有为我们而死的决心。”
谢书忽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中,山水画上桃花嫣然开放。
谢紫猛地一惊,扶着谢书,震惊地看着鲜血顺着谢书的嘴角滴落,在画卷上绽开桃花。
那样艳丽的颜色,好似胭脂浓,桃李艳。
“爹!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叫大夫啊!”谢紫看着走入屋内奉茶的家仆,厉声喝道。又回身死死攥住谢书愈发冰凉的手,才恍然明白,他竟日不同寻常的精神,竟是回光返照。
可是,络梅花的解药不是已经喝下了么?
怎么还会如此!
“谢紫,”谢书眉眼间温柔缱绻,好似看见了往昔风清月朗时,“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难以承受。但是,我宁愿你痛,也不要你受制于人,你可明白?”
谢紫声线哽咽:“爹,别说了,大夫来了你就不会有事。”
忽而勾唇浅笑,一刹那如玉华流转,谢书的眼神落在那画卷上:“谢紫,我想回广陵。”
“那我们就回广陵!只要爹你活着,无论哪,我都同你去!”谢紫死死攥住谢书的手,却只能无力地感受那手一寸寸凉却。
“你们快去驾马车,我们回江南!”谢紫双眼赤红近乎声嘶力竭地对着家仆吼道。
家仆赶忙去后院驾马车,踉跄间差点被门槛绊倒。
雪落长安道。
一辆马车疾驰而去,绝尘千里。
谢紫看着靠着软垫,面色近乎惨白的谢书,近乎是哀求的语气:“爹,只要你再撑一刻,我们便能回江南。”
谢书却好似没有听到般。
他目光悠远,浅淡的笑如扬州古道里枝头白兰。
“谢紫,你去过广陵么?”
谢紫微怔:“没有。”
谢书低笑,眉眼间一片缱绻追思:“那你一定要去看看。那里,有青砖小道,春日的时候,临水人家开满的茉莉与白兰,阡陌间石桥旁,桃花那样艳。”
“落雨时分,山水楼阁氤氲开来,真的很美。”
谢书说到这,言语微顿。
忽而苦笑道:“我一生执着柳芮,是到而今,最想要的,竟是从不曾来过长安。”
“谢紫,我真想最后再看一眼广陵。”
谢紫咬牙忍住悲痛,握住谢书的手:“爹,等我们回了广陵,我就辞官,我们在广陵,一直一直住下去,再也不走好不好?只要,你活着。”
谢书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啊。爹陪你去。你娘还没去过广陵呢,我总不肯回去,怕看见便是往日旧痛,所以她也没去过。”
“而今,却是再也去不成了。”想到这,谢书猛地咳了起来,若风中摇曳灯烛。
他的面上渐渐显出一种别样的温雅华光来:“我死之后,将我葬在广陵吧。”谢书知道自己定然是看不见扬州哪怕最后一眼了,故临去时,笑里也有一分遗憾。
木然看着那双阖上的眸,谢紫手中谢书的手尚还有一抹余温。
但是再过一刻,
便也是如这漫天寒雪一般冰冷彻骨了吧。
梦里江南,烟水天青。
春风十里莺歌燕舞的江南广陵,
十里风物无限风月的扬州,
自此再未得见,广陵公子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送魂钟
当闻青知晓谢书去世的消息时,窗外正大雪纷飞。
那一场雪,折尽一院竹,压断满树梅花香雪。
满眼望去,银装素裹。
好似苍茫天地,仓皇人间,尽是白幡飞舞。
连伞也未带,闻青披着冬衣匆匆赶到时,看见谢府满院素白,心中不由地一沉。
昔日辉煌的府门似也萧条了。
有时候,繁华似乎只是一瞬的事。
转眼便能付与流水与清歌。
雪霭茫茫。
梅花依旧。
闻青淡若浅墨的眉眼上不经意晕染开烟雨寒月的风华,深墨的眸映出了恰好倚着门立在院内的谢紫的背影。
一身缟素。
若说紫衣是他谢紫才当得起的满城风华绮艳。
那么烟紫散尽,白衣如雪的谢紫,却有些像那个死去的人。
长乐王。
君归闲。
只不过君归闲是清风明月温雅端华,不经意一个抬眸一个回首便是天外流云。
而谢紫。
却是雪落千里,霜冷长河下暗流涌动。
冰原十丈下是烈火。
已是不死不休的模样。
不过曾几何时,却再挽不回苍绿流年。
“你来了。”谢紫抬眼,看见闻青时,竟然勾唇笑了一声。
闻青与他衣上俱是一身白雪。
那寒气,仿佛也能刺入心肺一般。
“谢紫。”闻青压下满心惨淡,强颜笑道,“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谢紫却笑出声来,挑眉抬眼中一片桀骜霜寒:“哭?不,闻青,我并不伤心。”他眉眼间一片阴沉森冷,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我是恨!”
“我恨一个废物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就毁了师兄。”
“我更恨我自己没用,竟让爹娘死在这种人手里!”
他忽然阴森地勾唇,面白如玉,眸深如墨,衣白如雪,无声一段清寒流华:“但是,闻青,再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那么没用了。”
他笑着,说出的话,却字字血腥。
那一刻,闻青真正明白。
那个轻巧无忧的谢紫,那个赤子之心笑容浓丽的谢紫,终究任由世事逐渐雕琢,变换了容颜。
从此,这世上只会活着一个与他闻青一般的人。
满心仇恨,满手鲜血。
满眼,人间苍凉。
他猛然抱住了谢紫:“别这样,谢紫。我不想你和我一样。”
谢紫却是低首笑了:“闻青,我不甘心呐。”
“况且,我总得把那个废物送去见师兄啊。”谢紫笑得满眼雪落苍茫,“师兄一个人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孤单的。他那么喜欢那个废物,如果看见他去了,会很开心的吧。”
“一定会很开心的。”谢紫幽幽言道。
闻青心下惨淡,知晓自己定是劝不了谢紫了。
就像自己昔日走上报仇一路,那样决绝,也是这般不想回头。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由他闻青来动手。
也省的,脏了谢紫的手。
“今日这场雪,看来不会停了。”谢紫低眉抚过闻青的发,终于露出几分柔和,“那你便在谢府歇下吧。这样的天气,来回奔波,的确不宜。”
闻青抬眼看他,眸中是寒江笼烟,是月照千山:“但愿这一场雪。”
“葬尽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当夜。
雪寂。
月照千山,京华一梦。
谢紫跪在灵堂。缟素曳地,白幡飞舞。
若说之前的谢紫尚还是个年少不知愁的公子哥。
有权倾朝野温柔和善的师兄,
有温雅如玉一笑如桃花春水的父亲,
还有那个深夜里为归来的孩子做一碗桃花红豆羹的娘。
那么现在,他只有一个闻青了。
再美好的事也经不住时光。
再美好的人也敌不过岁月。
就像一个高川暖被锦衣玉食的人,终有一日要学会憎恨。
他不再是那个少年人。
他是谢家之主。
从此周旋于百官之中的人再不是他的父亲,
而是他谢紫。
对着棺材叩头三次,谢紫抬眸时,眼中寒光如剑。
他这几日清减了些,原本有些圆润还带着点温柔和雅的眉眼也冷厉起来。
挑眉抬眼时,薄唇勾出的弧度也渐渐锋利开来。
风月散尽,海枯石出。
看着吧。先祖英灵。
终有一日,我要那高坐龙堂的人死无葬生之地。
月色清寒。
待谢紫回身出了灵堂,顺着素色灯笼走向内院时,却不知觉走到闻青房前。
“你怎么还没睡?”谢紫有些讶然地看着正好推门而出的闻青。
闻青微怔,他原本是想着看谢紫是否还在灵堂的,还想着夜寒给他带了件狐裘。
谁知谢紫却在他房外,眼波流转处一片海清月华。
“原本是想去看看你的。”闻青回身,让谢紫进屋。
谢紫笑着道;“我这算不算夜探佳人?”
闻青勾唇反笑:“紫衣姑娘说笑了吧。”
谢紫面色微变,有些哑然失笑:“怎么你也知道了那些浑事。”
闻青浅笑:“无意中听说的。不过,谢紫衣这个名字,可真像女孩。”
谢紫哪容得他这般玩笑,便也笑道:“小青这名字,也彼此彼此嘛。”
闻青挑眉,被他呛了一句,却也反击不得。
不过心下却暗暗高兴,谢紫总算有了点精神。
这样便好。
至少还像个活人。
“闻青。”昏暗之中,谢紫忽然低语。
他的声音那样柔和,仿佛都能触摸到言语中那如水的温柔。
闻青低首,忽而握住了谢紫的手,却发现彼此的手掌都是那样冰凉。
“谢紫,哪怕你什么都没了,你也还有我。”闻青缓缓在黑暗中贴近,仰首贴上谢紫的嘴唇。
他说。
“我爱你。”
谢紫低笑,他眼中温柔流连;却只余下一片苍凉。
浮花浪蕊终需尽。
闻青,我忽然觉得,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你,是否救不会拖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梦影煌
夜深。
明月霜寒。
偌大的宫殿里,却空荡荡只有君雁雪一个人。
一片寒凉。
但是他心中却是得意的。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男人,成为了这大周真正的君主。从此再不必有人提一句,所谓的摄政王殿下。
但是他心中又是空落落的。
那个男人竟然真的死了。
死在他送过去的一杯鸩毒里。
就在君雁雪兀自沉入思绪时,却感觉到一阵寒凉蔓延开来,惶然抬眼。
却见黑色的水流蔓延开在冰冷的玉砖上。
那样的黑色一点点侵蚀剥落了寝殿的金碧辉煌。
君雁雪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一场黑色的梦里。
他走下龙床,四周是一片黑暗。
而幽幽的滢火下,蓦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背影。
垂落如丝缎的黑发用白色帛稠坠了玉佩绑束着发尾。
白衣上卷云纹繁复。
华贵的白衣上却透着清雅。
不用回首,君雁雪也知道,这个笑起来定是温雅如画清风明月。
举手抬腕间,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俱是闲宁。
君、归、闲!
君雁雪却遍体生寒。
这样诡异的情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忍着死咬住牙关,君雁雪冷哼一声:“你一个死人是不甘心来找朕索命吗?”
但是他这一句质问犹如石沉大海。
那个背影连一点颤动也没有。
君雁雪有些不甘心,咬牙切齿冷哼道:“你连回头的勇气也没吗?”
然而,那个白色的声影却开口了:“小雪,过来,到我这边来。”
君雁雪一颤,心中有一种冷然的嘲讽,更多的却是一种喜悦。
看吧,君归闲,哪怕被我害死了,你也只会如狗一般呆在朕身边罢了。
但是那个白色的背影身边出现的,却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笑。
那样灿烂而单纯:“归闲哥哥,我们回去吧。”
君雁雪倏然全身僵硬,那个人……那个人顶着同他一样的脸!
不过是个卑劣的替身!
不过是个卑劣的替身罢了!
“好啊,我们回去吧。”那个白色的背影温柔的笑语荡漾开,如清泉流丛。
君雁雪眼睁睁看着两个身影离去。
“君归闲,你有本事滚就别再想回来!”
君雁雪近乎怒吼。
然而那个两个背影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逐渐的,远去了。
君归闲!
君归闲!
君归闲!
你回头啊!
为什么不回头!
君雁雪是那么不甘心。
你为什么不回头,归闲,哥哥。
一瞬间惊醒。
君雁雪浑身皆是冷汗。
原来,只是一场让他心力交瘁的梦罢了。
近日来,自从舒寒凌上次给他演奏过后,似乎他就一直反复做这样的梦。
到底是,为什么呢?
“寒霜。”君雁雪垂眸低声唤道。
一个暗色的身影出现在角落里:“陛下有何要事?”
“替我去查一查,舒寒凌的底细。”
作者有话要说:
☆、望东风
大周之东,有国曰扶琉。
而今国主,名曰曲檀华。
世人常言,而今大周、扶琉、容嘉三国争雄。
大周有长乐,清风明月,一笑温雅,却城府颇深。
可惜不够狠。
终落得一杯鸩毒,浮华随流水。
容嘉有乐容,八面玲珑,文采风流,用兵奇崛,
只叹心不定,性素毒。
断头台上方知悔,腰斩于世。
而扶琉国主曲檀华,风华如月,人如玉,水似魂,却是手段狠辣,事事看得清明。
更何况有其胞弟,南衡王曲蘅君一战场杀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南衡王生得风流无双,却是青锋三尺血,十步杀一人的玉面修罗。
而扶琉之内,又有少年丞相柳衣卿,可安邦定国平定天下,亦可攀折桃花笑作多情郎。
天下大势,于此初定。
“谢将军留步。”苏相在下朝之时忽然唤住谢紫。
谢紫回身浅笑:“大人找下官何事?”
苏相压低了声音缓缓道:“那日之事,将军且望东风。”
东风。
东有扶琉。
谢紫会过意来,垂眼低笑,一刹烟华如梦:“那便谢过苏丞相。”
“何必如此客气,各取所需罢了。”苏相亦只是一副端方面孔,端得温雅。
谢紫和苏相的会面并不长,看似只是无意中相遇说了几句家常。
君雁雪自然也没有多留神。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虑舒寒凌的事情。
自从舒寒凌奏过一曲《鸾凤鸣》,他就心神不宁噩梦连连。
这其中定有蹊跷。
但是还不急,他总有法子映证。
而说起事情的原委,需追溯到半个月前。
君雁雪大办宫宴。
眼看内外虎狼环视,这宫宴却是奢华无比,金如流水。
歌女舞姬踏着沉香屑,唱却舞尽最后一场盛世韶华。
冬日寒雪,却暖如三春。
雕梁画栋,红楼朱颜。
舒寒凌虽说一向被人敬重,却也知道本分,在皇帝面前摆架子推辞不去,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没那么蠢。
虽然说,弹奏的曲子过为甜腻柔软,宣旨的使者,也太骄横跋扈。
但也没什么。
虽说盛名于世,但到底只是乐师。
命如流水,恨如落花。
不过如此。
但是在练曲那几日,舒寒凌将另一份曲给了闻青:“你也练着吧。虽说不是格调多高的曲子,指法却不错。”闻青接过谱子,抬首看舒寒凌一身白衣映出松花如墨端雅。
“多谢老师。”
闻青长长一礼,曳云带水,优雅清淡。
后来几日,闻青没在练曲。
他在改谱。
这些年,为了报仇,他想了很多法子。
其中一种便要借箜篌。
以箜篌弹奏一种曲子,再辅以修罗真气,足以杀人于无形。
旨在乱人心神。
这个法子他想了很久,这几日便寻思着改一改自己这份谱。
宫宴那一日。
舒寒凌已抱了古琴上了轿,谁知半路琴童却折了回来。
“闻先生,那一日《鸾凤鸣》的谱子先生忘拿了。”琴童看着桌上摊开的谱子,正书着“鸾凤鸣”三个字,便拿起谱子,匆匆忙忙踩上木屐而去。
徒留身后,一场落花千重。
很多年后,闻青想起那一刻。
都会恨。
恨苍天作弄。
作者有话要说: 曲蘅君会是以后一篇文的攻。
☆、恨难圆
又是一日,落花重,朱砂色。
只是落下的不再是桃花纷纷,却是红梅颤颤。
舒寒凌端坐竹台之上,白衣印松花,眉眼衬红梅。
分明年过半百,却有不输人的风华。
如若时光倒流三十年,他又该是怎样的惊世容华?
闻青不知。
但他心中却是真心敬重舒寒凌。能得师如此,三生有幸。
“天寒地冻的,你也不必跟着我坐在这。我已让琴童烹了青梅酒,你用一碗吧。”舒寒凌的素色长袖曳过寒雪,笑容却浅淡而温暖。
闻青接过琴童手中玉碗,看着碧玉碗中酒色清澈,青梅果,红梅花,一片风雅。
竟想起了谢紫。
他在京城已将近一年了。
也不是不知道,谢紫最喜欢的是桃花红豆羹。
可现在已是桃花落尽的时节。
早不是当初的好年华了。
但是,闻青可以等。
等到一日他杀了君雁雪,他就可以带着谢紫,一起回春花烟雨的江南。
回广陵,或者钱塘。
哪都可以。
从此快活无忧,放下所有。
“闻青,那一日我去宫中奏《鸾凤鸣》时,忘了给你说件事。”舒寒凌低了眸,眸中一点琥珀色,凝着寒烟雪,“你箜篌声之中,杀伐之气愈重。”
“这不是好兆头。”
舒寒凌的尾指勾起一抹琴弦:“你现在就如这根弦,再施一毫之力,便会断掉。”他抬眼看着闻青:“你可明白?你的资质很好,本性也良善。我不知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即使生不如死?”闻青困惑地反问。
“是,即使生不如死。”舒寒凌回身,一刹那,落梅衣上,一点朱砂落松花,“因为只有活着,你才能见到云散月出的一日。”
闻青低笑,自唇角浮现出一抹烟雨,却是含一点狠厉。
他也想改。
可是那些狠毒那些冷漠,那些疯狂与凄厉,已刻入他骨髓融入他骨血。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放过。
他只知道,他要替谢紫,毁了君雁雪。
舒寒凌看着他的笑,忽而低眸,终究没有说出,其实那一日,宫宴之上,他沿着谱子奏完之后便发觉,那谱子有问题。
罢了。
老夫难得收个徒儿,又是个资质好的,总不能毁了。
徒儿做错了事,自然是师傅管教无方。
所以。
将临新春之时,君雁雪再请舒寒凌奏《鸾凤鸣》。
舒寒凌抱着扶风环佩琴,在重重竹帘前回首看那一眼洗梧台。
闻青恭敬地立于院中,长长一揖恭送。
“闻青,这洗梧台的藏书阁的琴谱,劳你费心。”舒寒凌道。闻青觉着纳闷,却也只称是。
舒寒凌笑笑,转身而去。
一夜,灯火迷离。
宫人盛装。
曲过回廊,是那明月一勾,灯火满城。
舒寒凌垂眸,起了第一个琴音。
他明明知道上回的谱子不对,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按着上回奏了。
夜色沉沉。
端坐的小皇帝面色艳丽,近乎刻毒。
十二道,冕旒垂落,玄色龙袍上金龙狰狞。
舒寒凌闭眸,手指划过琴弦,琴声颤颤。
而另一厢,闻青正在找谱子。
他这几日事忙,一直没空改谱,那谱子上回才改了一半。
从书架上摊开鸾凤鸣的曲谱,他看了一眼,不是自己那份。
这是舒寒凌的。
那舒寒凌带走的又是谁的?!
闻青心下一寒,厉声唤来琴童:“琴童,你快过来!”
琴童一听声音,连忙走了进来:“闻先生,怎么了?”
“老师的谱子在这,那他拿的是什么谱子!”闻青眸中迫出寒光,近乎阴寒。
琴童看他这模样,瑟缩着说:“不会错啊,先生拿的是上回的谱子。”
闻青只觉,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淹没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九霄清
“那谱子不能弹。”闻青喃喃。
琴童只觉得莫名:“闻先生,怎么了?”
闻青忽而回身,面色凄厉:“那谱子会要了他的命!”
一轮月寒瘦东房。
花枝颤,云流转。
舒寒凌的素色衣袖上落了梅花,冷香幽幽,颤着香。
琴声悠扬,似低语呢喃,犹倦倦不舍。
君雁雪端坐高位,面色难以看清,只依稀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一曲毕。
舒寒凌抱着古琴,却没有起身行礼。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抬眼看君雁雪缓缓鼓起掌来,眸中那一点凉却的琥珀色,却是温柔的。
又有几分决绝。
“舒寒凌,九霄卿,果然弹得一手好曲子。”
君雁雪冷嘲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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