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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草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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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一切甚至让单非忘却了那支指向他的箭,而就在那支箭离弦之际,敌阵沸腾了,马蹄声,脚步声,战鼓声,呼喊声,汇集成江河奔腾般的巨响扑面而来。
  “小心!”
  单非还没回过神,腰际猛地一紧,已经被猫爪的绳索拉着向右移了半步,没有箭风擦身而过,只听见一声闷响,再抬头,那支箭已经正中的刺入了太子的胸膛。你,到底是什么人?尘土飞扬的敌阵已经找不见那人的踪影,单非扭过头对着苍远大喊了一声,“擒贼先擒王!”
  对敌阵前,也由不得苍远再考虑许多,被单非那么一喊,当即打起精神,端着长枪冲了出去。二猫分在左右,一入敌阵就搅得一片人仰马翻,断山猫大刀飞舞,割草一般杀得痛快,苍远却无心恋战,踢着马腹飞一般追着黑影穿过敌阵。
  苍远一颗飞石打在黑马的后腿关节,终于在一个缓坡上逼停了那个黑影,“射杀太子,丢兵弃阵,可不是元帅该有的行径!” 
  “哈!哈!哈!谁说我是靬戗的元帅!”那人牵着马头调转过来,苍远才看清他的容貌,满面伤疤,最深的一道自右颊斜挑向上,延伸到黑色的眼罩之中。
  “你到底是谁?”他想知道,因为那人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这次靬戗的征战自始自终都是在这个人的部署下完成的,那他身上一定能找到答案。
  那人冷笑一声,手中的关刀已经斜劈下来。
  “住手!”断山猫不知何时也已经穿出敌阵追了上来,本身就嗓门极高的他这一声叫得十二分的有力,几乎卷起地上的沙里,可令人震惊的还是他后面的话,“老六!”
  刀,闪着明晃晃的光,停在半空。
  “八弟?”
  “老六,真的是你!你不能杀他,他是大哥的儿子。”说完又转向苍远,“少主,他是你六叔,风刀肖六肖万野。”
  六叔,肖万野,所以当初他们闯进的那个帅营是他的,那面血旗也是他的,原来这就是那缺失的一环。太多的线头同一时间在脑中窜动,答案却又成了新的谜题。盯着肖万野的那只独眼,苍远有太多想问,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为什么?”
  “报仇。”肖万野面上敛去了杀气,但却没能让苍远放松警惕,这个人跟师傅不一样,跟刘闯也不一样,如果说师傅身上的是痞气,刘闯身上的是野气,他身上更多的是阴气。
  “报仇?”
  “为了霍家,为了白虎营。单家该死,皇帝该死,靬戗该死,那居该死,能杀一个我就多杀一个,要么杀光他们,要么我死。”那语气越发阴沉,几乎散发出慑人的寒气。
  “你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霍家,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复仇,最终剥夺的都是阿爹和你们当年舍命守护的东西。如果洛萩亡国,百姓再度流离失所,生灵涂炭,那你们当年打仗流血都是为了什么?下令撤兵吧,不要再让人枉死,洛萩也好,靬戗也好。”
  “停不下来了……”肖万野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然后仰起头发出鬼怪一般的尖锐笑声,“除非……”话在这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等苍远反应过来,肖万野已经鬼魅般的窜到他眼前,他匆忙中只得将长枪横在胸前,不料肖万野却一把扯住了枪头,朝着自己胸口刺了进去。血滴喷溅,肖万野口中含着殷红,脸上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没能救下大哥,肖某对不起霍家,今日死在霍家枪下,终能含笑九泉。若你心中存着恨念,就放任他们残杀,那些人都该死,或者拿我的尸首让靬戗退兵,但是肖某以叔伯的身份跟你说一句,无论掠夺还是守护,到头来都是杀戮,而霍家在这场杀戮中已经失去太多,这个国家实在不值得……”
  


☆、第三十九章 活法

  靬戗的大军退了,带走了肖万野和太子的尸首,这个满目疮痍的破落小国,可能会在内战或外敌的纷乱滋扰下最终走向灭亡,结局无从知晓,这对于单非,对于白城该是大大的好事,可对于苍远,一切却仿若失去了应有的意义。站在白山的半腰,眺望着远方那些终年积雪的飘渺山峰,按着怀中那面白虎旗,耳边一遍遍回荡的都是肖万野最后的话——无论掠夺还是守护,到头来都是杀戮。
  “阿远。”断山猫仗着四下无人,称呼也随便起来,不过会出声也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瞥了眼一旁依然若无其事的猫爪,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着砍刀跃上了苍远站立的那块山石。
  苍远这才回过头,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二人在远处守了自己多久,只是觉得在一片笙歌欢唱的白城之中他一刻也呆不住。
  “八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苍远眨了下眼,缓慢的,像是要舒缓一直远眺的疲惫,又像是借此沉淀那颗不堪纷扰的心。
  断山猫知道他问得是什么,但任他把光头摸得油亮,还是摸不出个答案,“我是个粗人,我知道的那些,老九都跟你说过了。”
  “那关于肖万野呢?”
  “你觉得他做的对也好错也好,他终究是我兄弟,是白虎营的一员。不过除了大哥,老六的才学是兄弟几个里那是一等一的,他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苍远的目光又转向了远方的虚空,原因,他已经说了,可是那样的只言片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师傅,还有肖万野,这些跟阿爹存活在一个时代的枭雄,都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把一生的信念嘱托给了自己。可是面对这么多人的人生,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别想了。我们弟兄几个当初都是立下死誓追随大哥,老九四处寻查也好,老六佯装投敌也好,做啥都逃不开个义。别说我老八做回草寇苟且偷生,心里也没一刻忘了大哥,可这人,要么是个死,活,肯定各有各的活法。”断山猫知道苍远心里有道坎,可这么一串子话几乎挤光了他肚子里所有的墨汁,牛眼滑动,不禁透着丝怨念地瞥了眼猫爪的方向,但凡有个会吱声的,这种劝人的劳什子事情也不会落在他头上。已经有好些年头没这么憋屈过了,他这长辈当的,当下打定主意,这小子要是再站在这发呆吹冷风,就直接打昏扛走。
  “各有各的活法……”风,带着思绪和梦呓般的字句飞向天际……
  猫爪冲上来的时候挑着眉,他没想到那只老猫真能下去手,也没想到苍远竟然没半点察觉就老实的中了招。
  “瞪啥子,等他想明白,咱们再来就只能抬尸了,霍家人老能瞎琢磨了,他家老二那劲头老子可是见识过。”断山猫这嘴皮子糊弄人的功夫比劝人的功夫强,说话间已然把刚才的罪行抹的是一干二净,把苍远往肩上一扛,立马换上了一付虎口救人的英雄样。
  “叶兄弟,你醒了。听说你在后山染了风寒,都怪单某这一路让你费心受累了。”
  视线渐渐清晰,头个瞧见的是单非,然后是他身后一脸怪异表情的断山猫。见苍远半天也不答话,那老猫的光头上竟然冒出两滴虚汗,以他家少主子的身子骨,不至于给打成傻子吧,还是一睁开眼就又开始琢磨那些他弄不懂的东西?直到床上那人开了口,这边才舒了一口气。
  “小王爷言重了,在下已无大碍。”
  “那就好,叶兄弟,单某日前已将这次借兵救困的始末禀告了父王,你可谓是白城的大恩人,待你身子好丽亮了,父王想邀你佛堂一叙,当面谢过。”单非脸上洋溢着不加修饰的喜悦,当着自家爹爹的面都忍不住想要炫耀,看我这兄弟多棒。
  苍远没有失礼的让禅王等太久,当日午后,他便踏进那座王府后山倚着绝壁修建的朴素佛堂。那里面没有金身的佛陀,没有鼎盛的香火,甚至没有漫延绕梁的诵经声,只有足以阻隔凡尘俗世的安宁。
  禅王换上了素色的粗布便服,端坐在佛院深处的一间小小的禅房之内,口中默默念着什么,直到苍远推开房门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受的伤,还是因为这两个月的围困,他看上去比分别时又消瘦的几分。
  “王爷。”苍远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自己的心会如此平静,曾经不止一次动过杀念,可当自己的双手同样沾满鲜血,他好像同时也丧失了对别人问罪的资格。
  禅王没有答,只是抬手招呼苍远到身旁,然后意味深长将苍远又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眼看了良久,当禅王把目光收回到手中的佛珠之上,再抬起头的时候,那深邃的眼底写满了惆怅。
  苍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眼前这位历经风雨几近超脱之人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到底要说什么?决不会是谢谢你救了白城这样的话。却不能问,只能静静的等。
  “叶兄弟。”禅王似乎积蓄了全身的力量,终于开了口,“或者本王该称呼你霍贤侄。”苍远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等到的会是这么一句话。该如何应答?可禅王根本没给他时间应答,而是紧接着深深低下头,“单家有愧,今日相见,本王无颜以对。”
  这语气,这神态,让苍远宛若回到了仙人索旁的那个夜晚,那时的他有想要追问的答案,而现在呢?
  “本王知道贤侄心中一定存了很多疑惑,但这些事实在牵扯太多,本王原本已经决定将一切都带进棺冢,万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对上那双闪烁着的幽深眼眸,苍远知道那里面藏着所有谜题的答案,一直以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思索,此刻只需要他点下头,可他却回应了沉默。
  “你,不想知道?”
  苍远郑重地摇了摇头,望着禅王苍老中带着祥和的面容,平静的声调吐出的不是回答而是提问,“王爷想要告诉我,难道是为了减轻心中的业障?”
  禅王在那张年轻张狂的脸上,看到的不是讥讽,不是问责,竟是一份自己都无法参透的超脱,就这样默默的对望了良久,禅王终于颔首合掌,悠悠的吐了一句,“本王的业障当以身受,无须化解。”
  走出后山佛堂,抬目远眺,满眼绚丽霞光,苍远突然想起了某个似曾相识的落霞傍晚。
  “阿……当家的。”远处的大树下,断山猫挥着手,光头活像一顶发光的毡帽。猫爪静静的插手侧身立在一旁,眼却也在往这边瞧。苍远加快了步子,背光的脸上居然添了一抹笑。
  “八叔,你为什么取这么个诨号?”
  这话在刘家寨里本是禁忌,断山猫也断没想到这话会从苍远嘴里问出来,但看着眼前的这个步履轻快的俊小子,心里竟酸酸的泛起一丝疼惜,“老子原来在刘盘山开山立号,打的可是断山虎的旗帐,怪就怪那来招安的是你老爹,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要不是老子中计败给你爹,世人当只识霍家白猫营。”
  笑,开怀的笑,背负太多的人往往会忘记如何释然,不是败给了宿命的天理循环,阿爹也好,师傅也好,禅王也好,肖万野也好,如何叱咤风云的存在,到头来都应了八叔那句最最朴实的话——活,肯定各有各的活法。他们无非是活着自己的选择。
  


☆、第四十章 迎亲

  那日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禅王依然深居佛堂,或许褪了战甲,那里才是他真正祥和的归所。苍远留了下来,不光是因为单非软硬兼施的挽留。倒是散漫惯了的断山猫一伙和裘户他们几个,隔三差五的擦出点小火花,让原本有些冷清的白城热闹了许多。可是更加热闹的还在后面,因为单家已经决定,三日后起程往锦雕城迎娶郡主。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白城,一向行事低调的单家这回也算是摆足了排场,为首高头大马的招亲比试三人组不说,光是裘户押着的载满聘礼的车队就在白山的栈道上织出一条火红的裙带。
  “我说我家小王爷成亲,你跟来干嘛?”裘户端坐在马上,直挺挺的背好像转个头朝着断山猫说话都有失身份。
  “老子乐意,想看新娘子,想去凑热闹,你管得着么?”断山猫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在白虎营中和庞冲斗嘴的感觉,说得兴起,一副土匪本色的端起砍刀想挑开那装着聘礼的箱子往里瞧。
  裘户余光瞧见,立刻伸手去拦,“你怎么还动上手了!”
  “吵吵啥,又不是掀你,老子不碰,过过眼瘾还不行?”断山猫来了劲,越是拦着,越想往前凑。
  “看也不行,小王爷怎么招了你的安,赶明儿我定要跟小王爷说说,赶你下山。”裘户见拦不住,直接把马驾到了断山猫与马车之间。
  “老子跟的可不是你家小王爷,走留你说了也不算,跟老子这耍横你还早远呢,小心我今儿个晚上就把你剁了包包子吃。”说完还舔了下刀刃来增加效果,眼看裘户哑了声脸上也变了颜色,又满脸得意讪讪的跑到队伍前面去找旁人说笑。
  同样的一条路,换了别样的心情,走起来自然不同,也多亏了那只老猫前后折腾,大家还没乐够,就已经远远望见了锦雕城的巍峨城墙。
  “在下单非,求见锦珏小郡主。”
  除了苍远二人,没人知道,就是同样的这句话,当初单非可是跪在城外整整喊了两天,不过看着那傻小子一脸乐开了花的样子,料想他也没有那种纤细的神经去体味当中的辛酸苦楚,此刻满脑子应该只剩下那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我说你家小娘子这是唱的哪出,为啥还不开门呀?”直接忽略裘户投来的杀人眼神,等得实在不耐烦的断山猫,挤到上前去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单非。
  在城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个动静,单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鬼灵精怪的小郡主不会是觉得上次还没玩过瘾吧,当下眉心一紧。
  候在一旁的邵将军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下马朝单非行了个礼,“小王爷,让邵某为您开路。”他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气,于是豁出老脸去趟雷,心想的事您玩归玩别伤了和气,要拦要挡,自己先垫着,权当是不给他这老头面子。转眼间驾上马直奔城下,对这城门喊道,“单家小王爷驾到,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不知道是这位老将军太有面子,还是故意让单非跌份,这话音还未落,城门竟然就着一声闷响打开了。邵将军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好心办错事,就被那驾缓缓穿过城门阴影的雕木鹿辇夺去了所有注意,紧接着翻身下马,半跪颔首,面上也换上了无比庄重的表情,“属下邵莊参见小王爷!”
  单非一听“小王爷”,又裂开了傻笑,只道是锦珏那丫头顽皮又玩起女扮男装,伸脖那么一看,才发现不对。鹿辇之上,一黑一白,一立一坐,坐着那人眉目之间与锦珏虽有八分相似,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息,掩不住病态的苍白面庞比那身白衣还要凄厉,沉静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原来那就是锦雕城真正的小王爷,珏儿一直未曾露面的哥哥——锦荣。
  “邵将军,此番领兵有功,他日再宣你入府行赏,先领着将士们回营吧。”锦荣的声音没有起伏而且很低,好像那副身体能发出这等声响已属不易,却容不得半分质疑。眼看着邵将军不敢片刻怠慢的行礼退下,又缓缓地转过头望向单非,“小王爷,珏儿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了,你随我来吧。”单非被那一眼看得是遍体生寒,但听见可以进城,又没心没肺的乐和起来,马蹄还没落地,就见锦荣缓缓地抬起冰锥一样纤细的手指,补充道,“只有你。”
  苍远目送着单非壮硕的背影消失在城门之后,其实他早已察觉到情况不同寻常,但还是用眼神按住了急于护主的裘户和惟恐天下不乱的断山猫。来锦雕城为的是迎亲,可这两位无论放出去哪个,都一准上来就先把大舅子放倒。当下安顿队伍在城外扎营休息,自己带着猫爪换了身行头从南面商旅通行的嘉康门混进了锦雕城。
  锦雕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繁华依然,契王府却是大门紧闭,庭院冷清,景致未改,只是都蒙上了一层说不上的障气。单非一路跟着锦荣,自入府开始随从就逐批减少,直到迈入那间单非未曾涉足过的偏僻庭院,已经只剩下三人。在那黑衣人的搀扶下,锦荣依然走得缓慢,但此刻已经无需他再做指引,因为透过敞开的窗子,单非已经瞧见,坐在屋内堂上的正是契王和锦珏。
  锦珏穿着一件绛色的立领对襟长褂,两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右边的几上开盖摆着一杯花茶,满满的,一口也没喝过。院里烛光映出单非高大的身影,乌亮的眼眸竟闪过一丝惊异,但那细小的表情稍纵即逝,待单非转到门口时,锦珏面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王爷,借兵之恩,单家永记于心。”一跨入门栏,单非就单膝跪地,向坐上的契王行了记大礼。
  回话的却是锦荣,还是那副低沉的调调,“小王爷言重了,谢字不必多说,可别忘了这趟过来的正事。”说完就自顾自的坐在锦珏旁边的位子上,拿起那花茶轻呷了一口。
  单非抬头看了眼锦珏,又朝着契王一拜,“单非此番前来,除了还兵道谢,还有就是想依约迎娶小郡主,望王爷成全。”
  依然是锦荣,不过这回他没答单非的话,而是转过头看着锦珏,“珏儿,你可想清楚么?”
  “珏儿心意已决,哥哥莫要再说。”
  此话一出,连单非也听出了问题,这语气哪像是出自之前那个鬼灵绝顶的锦珏小郡主。
  “你为什么就认定了这么个呆子?”
  “珏儿生在锦家,命里的算计已经太多,所以至少希望最亲近的人能让我安心。”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单非望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的锦珏,还有她极力克制下闪动在眼眶中的泪光,生平第一次体味到那种名叫怜惜的心疼。
  可锦荣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你怎么就知道他对你没有算计?”
  “我没有!”
  “邵将军恐怕才回到营地,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呢。”锦荣善意的提醒着单非借兵的事实。
  “那是从前,往后绝不会有。”单非望着一言不发的锦珏急切的做着保证。
  “有也不怕,锦雕城予取予求,做的是天下的买卖,只要你出得起价。”
  “聘礼的车队就候在城外。”单非对于锦家的生意经还心存阴影,当即着了锦荣的道。
  “那些不入眼的东西还是留在城外吧,整个白城能值得起的只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
  “白城,开元塔。”锦荣狭长的眼眸轻挑着,苍白的脸上似笑非笑。
  这一边,单非如同雷电贯身凝注了所有动作表情,因为那三个字在他记忆中都如同禁忌,唯一残存的片段是父王说过的“那个秘密应该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够了。”锦珏猛地站起身来,牵动了几上的茶杯,脆声,碎片,几朵花儿躺在地上,妆点着茶水勾勒出的美丽图案。三道目光在她身上汇集,经过那几乎跨越天地的等待,锦珏终于喃喃道出结局:“我锦珏嫁入单家,从此与锦雕城再无瓜葛。”
  


☆、第四十一章 大婚

  迎亲的队伍踏上了归程,满车聘礼原封未动,来时跟着恢宏的万人军队,回程花车中独坐一人。单非一句不许问,封了所有人的口,但那个日日红着眼眶朝南望的可人儿却让见到的人都跟着心伤。
  断山猫斩人眼不眨,但生平最瞧不得女娃掉泪,死活憋了几天,还是熬不住找了个空档把苍远揪到一边,抓耳挠腮的问道,“那女娃到底哭啥,为啥不让问,那天你们潜进王府到底看到啥啦?快给老子说说,老子都快给憋出病来了。”
  这边问得紧,苍远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得断山猫更是浑身痒痒,心话老子就知道问那小猫定是没个回话才找的你,你咋也被传染成哑巴了,难不成存心让老子难受。想到此处正想佯装发火,只见苍远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声音极轻的动了动嘴巴,“八叔,咱们住在白城那几日,你四处走动,可曾在后山发现一座塔?”
  问话不答,反而没头没脑的问上这么一句,若是旁人,断山猫早经破口大骂起来,可对方是少主子,以他的机智沉稳,绝不会在这个时刻,用这样一种语气,问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细细算起他们在白城连头带尾待了不足十日,但少主起初心绪纷乱,后来又多在房中休养,并没怎么外出走动,所以才会这么问。断山猫瞬间敛了急性,仔细地回想起来,那几日他四处窜得勤,但确实没发现山上哪里有座塔,而且他所到之处都很平常,也不记得有什么重兵把守的可疑之处,当下摇了摇头。
  苍远显然并不意外,那日先一步从契王府出来,他就问过猫爪,答案也是没有。锦荣的样子和单非的反应都说明这东西绝非虚空杜撰,而且听到那话的第一时间苍远就想到了之前与靬戗来犯时,单非说过他们直逼白城是为了城中的某样东西。这样看来,应该指的是同一件,那么能够值得起整个锦雕城,能够值得起整个靬戗的,到底是什么?当初放弃了禅王的解释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关于生命的答案,可是为什么这件事还是让他如此在意?
  初夏的白山已经换上了郁翠的装束,先是击退外敌,又接回了新娘子,或许真的是太久没有这等大喜之事,白城上下一片欢腾。迎亲的队伍自打进入属地,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整座白山,更是自山下栈道就张灯结彩被妆点一新。
  看着一路上百姓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锦珏的心也随着白城的临近而渐渐平静。
  单非那帮手下,看上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办起事来绝对的雷厉风行,一早接了消息,在迎亲队伍进山前两天就将大喜所需事无巨细的一应准备妥当。
  接过送进花车的凤冠霞披,锦珏愣了一下,随即又浅笑着轻轻点头。在城门处被搀下马车送上花轿,然后就听到外边喧闹的锣鼓唢呐还有隆隆的欢呼声。被背进王府,领上厅堂,随着宾客的贺喜之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洞房。坐在床沿上,抬手扯下盖头,桌上一对手腕粗细的红烛火光摇曳。这里就是自己的新家,不同于锦家一几一物的精雕细作,富丽堂皇,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的浑厚朴实,高高的房梁甚至让人置身屋内依然感觉空旷。
  房门轻轻向内开启,单非穿着喜服脸上泛着薄薄的红,对上锦珏的目光,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珏儿,把大婚办得如此仓促,委屈你了。”
  “是委屈了,不过到底得多大的排场才配得上锦雕城的小郡主?”锦珏眼中闪着灵动的光,离近了看才发现,单非脸上不是微醺的酒气竟是因为紧张,随即转了话锋,“不过比起穿什么嫁衣,做什么花轿,更重要的是嫁什么人。”
  “珏儿,”单非无比轻柔的拉起锦珏的小手,“你是我单非的娘子了,无论过去如何,往后白城就是你的家。”可能就连借兵那次,单非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深深怨念过自己的不善言辞,他想好好的安慰眼前人,告诉她草草的就把她娶过门,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希望尽快给她一个家。告诉她那个选择没有错,所有舍弃的,他都会在将来的日子里为她一一填满。告诉她如果她想要平静,他就给她平静,如果她还望着南方,他就为她守护那个南方。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流,锦珏笑了,弯弯的眉眼少了逼人的凌厉,在红烛下显出寻常少女的娇羞,即便是在风雪极寒的严冬,那双手也会牵着自己吧,暖暖的,让人安心。说吧,都说出来吧,一路上不断困扰自己的,“我不是舍不得锦雕城,只是担心,哥哥自幼体弱,爹爹分外开明,锦雕城的大小事务才会渐渐都交到我的手上。但自你上次借兵离开,情况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哥哥暗中部署夺了我的权,这次你来迎亲也看到,我,算是被赶出来的。”
  “他难道是怕我?”单非虽是独子,但生在王侯之家,这种兄弟争权相残的戏码自然不陌生,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外子,若是真如锦珏之前所言,难保锦雕城不会改姓,那么一切倒说得通。
  “不,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哥哥不用如此心急,至少现在爹爹还是契王,他大可以等我出嫁之后,再一点点的疏远我。而且爹爹的反应也不寻常,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了。”分析起问题来,锦珏又恢复了她绝顶的聪慧伶俐,如果她和哥哥位置互换,她会选择更圆滑的手段。
  “被控制了?”被这么一提,单非想起了那天契王的样子确实跟之前不同,更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刚开始我还不能确定,直到那天哥哥提到了白山开元塔……”锦珏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瞧见单非面上一滞,“你我包括哥哥,都不知道那个物件到底是什么,但身为国将后人,你一定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如果是因为这个把爹爹牵扯进来,那么整件事情就太惊人了。但我想了一路,这其中有两个极大的破绽,其一,哥哥应该利用我潜入白城,而不是把我赶出来,其二,人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突然转性,不说哥哥自幼对我疼爱有加,他决不会有那般可怕的野心。”
  “珏儿,我……”单非手心里攥着汗,这其中的设计谋算直戳在他的软肋上。
  “我不是想给你增添烦恼,只是这一路上,我独自想得快要发疯了。”锦珏看着单非额上的薄汗,想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忙抬起手中的喜帕去擦。可还没碰着,就见单非噌的撒开手,窜到了门口。手按在门上才觉得不妥,忙回头解释,“珏儿,我脑子笨,我这就找人来。”还没等锦珏出声,已经没了人影。
  外厅的喜筵已经不知道喝到了第几茬,刘家寨的弟兄直接扛起酒坛喝得昏天暗地;裘户红得跟只煮熟的虾子,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椅子,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猫爪也倒了,双手下垂,侧脸贴在桌上支撑着身子,连醉都醉得那么静。单非迅速划拉了一圈,终于借着断山猫巨大的身影找到了一旁正在被他猛灌酒的苍远。
  “叶兄弟,跟我来,有件事情要你帮忙。”单非上去就扯住了苍远端着酒碗的那只手,可一用力就发现不对,再回头看,一只大手揽着苍远的肩膀,哪还能动得了半分。
  断山猫满身酒气,眼中毫不掩饰的透着猥琐的笑意,“去去去,大婚之夜,有啥事还要兄弟帮忙,说不去不怕人笑话。”说完一使劲把苍远拉了回来,转眼又塞上一碗酒。
  被断山猫这么一吼,单非才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对哦,今晚可是他大婚之夜。
  


☆、第四十二章 谜局

  王府里上上下下热闹了整整三日,被请到单非院里的时候,苍远还无意识的扶着额,这一连几日被轮番轰炸,真是把他这十几年欠的酒都一水补了全。瞧见一早等在厅堂的单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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