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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伤旧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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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杨芜青是否吃过藕丝糕和糯藕酥片这类甜点,他点头复而摇头,“你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必然是最好吃的。”
  我倍受鼓舞,继续做下去,鲜藕去皮切丝,向藕孔中填糯米,忙的不亦乐乎,指挥其他人去洗排骨和猪肚猪心,让他们大火催汤,再闷好香稻饭。接着我继续烹炒些小菜。
  其实切藕片很是有趣也很奇怪,莲藕自然是不会疼的,但是那些断不了的千丝万缕,又是谁的情,每一次我一切,总是这么思考的。
  杨芜青站在厨房里,在我身旁静静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尽管我必须全神贯注的看着火、锅和灶台,但是我无时无刻不能感到那灼热如火苗的目光。真想吼一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心里毛毛的,更不能随意开口。
  不一会儿,厨房里已经满是各种掺杂了莲藕香气的菜肴的味道,赶来的老管家看到了杨芜青,老管家也和他一起默默地旁观,和他闲谈,“二少爷最喜欢的菜就是莲藕,不过他并不是太爱吃,倒是很喜欢做,但今天,做得格外认真。”
  杨芜青道,“他真的是……很……贤惠啊。若是个女子,可真是能持家啊。”
  老管家没做什么评价,“唉……其实,还好,二少爷什么都是很不错的,真的。但他今天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杨芜青回答的也很肯定,“嗯,我发现了。他真的很好。长得更好——皓腕凝霜雪,指如削葱根,还在洗手作羹汤,难得佳人。”
  我偶尔抬抬头,看到都是这样的场景:和蔼可亲的老管家和玉树临风的杨芜青,都是用鼓励而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我自然做饭的更加卖力,干劲儿高涨。
  又过了许久,一盘又一盘的关于莲藕的蔬食肴果甜品主菜便呈上了庆家主人的饭桌。
  庆墨渐倒是一脸平静的爱答不理,“今天挖来了藕?”
  裴浅玉夹起一个藕合,“又是夕飞做的吧?”
  端来饭食的下人应着,“是,夫人,这正是二少爷亲手做的。”
  裴浅玉吃完后很悠然的评价,“倒是很好吃。”
  庆墨渐也开始尝,“真是不错。哎呀,这不成器的孩子,也就能做点儿这个。”
  裴浅玉没有直接否定,“别这么说,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癞头儿子自己的好,你怎么老是说夕飞不行。”
  庆墨渐只好不再说什么,索性埋头开始吃饭,裴浅玉也开始用饭,还算心满意足,“夕飞的东西,今天做得格外好。”。
  在厨房的我将自己的成果呈献给杨芜青,满怀期待。
  当然最后如愿以偿的收获了满意的微笑和不吝惜的赞美,“很好吃。你居然会做饭,这我可是真的不会。”
  难得我可以小胜他一筹,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我比他矮那么一点点,微微抬头时看着他的模样,不完全却还是很迷恋。
  午后的阳光碎碎的洒在他半含笑的侧脸上,一时间我有一种我们已经朝夕相处了经年累月了的感觉,可是,事实上,我们不过相识了十二个时辰而已。
  想想也是,十二个时辰的确太短了,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却足以长的让人沦陷。
  但是我不知道杨芜青知不知道,他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以心而为洗手作羹汤的人。


☆、桂榜

  那天的晚饭没有再劳顿我亲自上手,估计是大家看不下去了。
  从那时起的接连几日,说来也怪,香樟树上如何唧唧歪歪多了喜鹊的声音,也是奇怪,从没觉得喜鹊这么能叫唤。
  杨芜青一日问我,“你不是还有一兄一妹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没见过令妹到不足为奇,如何也没见过你大哥?”
  我的回答平平淡淡,“因为庆衣绯应试去了。”
  杨芜青“哦”了一声,“那,结果怎样?”
  我答道,“我只知道他童试的时候是个案首,这乡试的结果不是现在还没出来嘛。”
  杨芜青很是赞许,因而略带些客套,“如此?想来大公子必然才华过人,可是‘文曲星’现世,哎,那你为什么不随他去试试。”
  我不愿拿这个问题和他纠缠,这是我的痛处,“舞飏心不在此志不在此,不愿随波逐流。”说罢推说倦了,去屋子里歇着。
  杨芜青一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正待进去之时,一旁的老管家突然说了话,“杨公子,方才……失言了。”
  杨芜青不解的发问,“如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老管家道,“二少爷素来不喜功名之谈,方才已是他表现得最温和的烦厌了。”、
  杨芜青皱眉,“男儿岂有不立志?总是想追逐个光宗耀祖才是。”
  老管家摇头,“非也。二少爷只图生得快活,不愿如此。”
  杨芜青略冒昧的说道,“难不成……是不如人?芝兰玉树生于庭阶,想来不会差啊。”
  老管家坚定的反驳道,“二少爷文可定国武能安邦,公子不应小觑。”
  杨芜青抱歉道,“在下绝无此冒犯之意,我得去陪个不是了。”
  老管家催促道,“快去吧,赶紧哄哄。”
  接着杨芜青轻轻地敲着门,“我可以进去吗?”
  我在屋子里面的凳子上恹恹的坐着,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老管家对我的夸奖不能不说让我很受用,尽管我实际上可能……没有那么好,但是,其实也差不多啦。
  白瓷杯盛了乌龙茶,青叶镶边,姿色柔和,我慢慢咂了一口,但还是满腔怨气的应着,“您请。”
  杨芜青先是浅浅一个作揖,“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多多原谅。”说罢倒是不再客气,我还没说什么,他便落座了。
  接着喧宾夺主的自来熟似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青茶?好东西,怪养人的。”
  我不搭理他,他继续自说自话似的吟道,“远远上层崖,布叶春风暖,盈筐白日斜。这茶可是做的麻烦。”
  我保持沉默,杨芜青品了一口茶后感叹,“这么浓的兰花香,清味雅气。凤凰单枞吧。形美,色翠,香郁,味甘。庆家当真是大户人家,二少爷也是活的滋润的人物。”
  听他讲出来茶的品味我小小一吃惊,这种功夫,不是一般游医所有。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个意思,“正是。‘香’、‘活’、‘干’,鸟嘴茶嘛,可惜了没弄一套功夫茶下来,只是泡来喝喝,暴殄天物。”
  杨芜青见我说了话,于是进一步讲,“二公子可是懂茶之人。改日有闲,做便是了。那,现在我给你讲讲乌龙茶是怎么来的,怎样?绝没有吓人的东西。”
  我不想听,“乌龙茶自然是做出来的,我还要听你讲怎么做茶么?我又不是茶农。”
  杨芜青稍稍没话找话一下,“别这样,我讲的可是来头。”
  我没有拒绝,“又是传说哪回事。”
  杨芜青兴致勃勃说起来,“说是从前有一个退隐将军,也是打猎能手,姓苏名龙,因他长得黝黑健壮,乡亲们都叫他“乌龙”。有一年春天,乌龙腰挂茶篓,带了猎具上山采茶,采到中午,一头山獐突然从身边溜过,乌龙击伤了山獐,但负伤的山獐拼命逃向山林中,乌龙也随后紧追不舍,终于捕获了猎物,当把山獐背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乌龙和全家人忙于宰杀、品尝野味,已将制茶的事全然忘记了。翌日清晨全家人才忙着炒制昨天采回的“茶青”。没有想到,那些放置了一夜的鲜叶都已镶上了红边,但是散发出阵阵清香,所以一家人还是做了茶叶。但等当茶叶制好时,其中滋味竟然格外清香浓厚,全无往日的苦涩之味。后人反复研弄,最后经过萎雕、摇青、半发酵、烘焙等工序,制出了新的茶种。”
  我接话道,“这便是乌龙茶?‘乌龙’做的茶叶?”
  杨芜青点头道,“没错。”接着他用一只手突然握住我的手,“方才都是我的错,不该那么说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不喜欢说太多,“没事,反正我被人说来说去也习惯了。”
  杨芜青另一只手更为出格的抬起,半捧起我的脸,他的指腹轻轻在我的脸蛋上滑过,眼中充满深情,又凑上来吻了我的额头。
  我一时很懵,但是的确欣喜万分,有一种自己受到珍惜的感觉。
  杨芜青问我,“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只有点头,“嗯,没事,真的没关系。”
  杨芜青的口吻变得有些强硬,类似于命令,“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这么勉强。我不是故意说的,真是无心的,你相信我,好么。”
  我放下他的手,“我并不是不想出人头地,可是实在是不喜欢。等到遇见了你,就更是什么都不想了。”
  我在杨芜青开口之前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喜欢精明能干的人的话,我也可以像庆衣绯那样——真的,如果你喜欢那样的庆舞飏,我甚至可以比庆衣绯做得更好,我可以的。我也可以去参加院试之后乡试再会试最后殿试什么的,等我三年就是……”
  杨芜青终究是开口打断了我,“别这样好吗?不要瞎想,我哪有说过这些。我知道你很优秀,你很好,这些我都知道,你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而如此委屈,真正的存在不需要证明。别为了别人的眼光而随意改变自己,你就是你,就是最好的。”
  我信手喝了一盅茶,“可是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那种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的样子。”
  杨芜青的话说得更加平常随意而波澜不惊,“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的白瓷杯就那么无辜的成为了我情绪波动的牺牲品,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杨芜青道着“小心些”,接着打扫了碎瓷片,“你怎么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我不服气,“什么叫‘总是’,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杨芜青像在哄小孩,“好好好,意外。慢着点儿。”
  杨芜青的表白其实很像那个跌落的杯子,我只认认真真听了一次,可还是它摔碎的声音。后来我没有再去补那套茶具,有些东西,既然无可替代的,就让它孤单的提醒自己好了。
  即便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可是咳嗽,贫穷和爱都是欲盖弥彰的,不如早些说出来,哪管真假。
  我对杨芜青说的话倒是跑题一些,“既然这样郎情妾意的,那你还叫我这么客套做什么。叫我‘庆舞飏’就可以。”
  杨芜青却问,“庆舞飏?你真的叫这个?好像夫人叫你‘夕飞’,对吧?”
  我并不否认,“嗯,我叫庆夕飞,字舞飏。但是,我不喜欢那个名,叫我的字好吗?”
  杨芜青居然不依不饶的问我,“那别人都叫你什么?也叫庆舞飏么?”
  我思忖片刻,“不,毕竟我叫庆夕飞。庆舞飏怎么可以被随便乱称,只给你一个人叫。”
  杨芜青很是满意,“独一无二嘛,很好。”
  “那我叫你什么?杨芜青?”我反问回去。
  杨芜青先是稍稍一愣,之后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嗯……不要这么叫。叫我……叫我……嗯,繁荒。繁华之繁,荒芜之荒。”
  我跟着他念,“繁荒?繁荒。很好听,就是冰火两重天了一些,有点儿极端。但是,嗯,我喜欢。”
  两个人说话间,门外却是喧嚣,钟眠谷难得如此吵闹。
  高头大马大摇大摆,有人吆喝着报帖:“捷报贵府老爷庆衣绯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杨芜青这时候反而调侃道,“桂榜登魁嘛,看来大少爷连中三元指日可待了。”
  我也同样点头称是,“我觉得……庆衣绯的官运要开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茶叶神马的……问……度娘别问我啊~


☆、杏榜

  春去春又来的年年岁岁,秋天去的很是快,什么是“春脖子短”,秋天也不长。
  碧空瓦蓝,适才落了叶,却又起了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落叶,那些堆堆叠叠的滋味,枯萎的却是流年。
  秋菊花也小赏了一番,单瓣重瓣,扁形球形,长絮短絮,平絮卷絮,空心实心,挺直下垂,品相各异,倒是十分美丽。
  再接着是早梅花开十月,后来又次第开着朵朵的梅花,蜡梅的香气,的确浓的可心。
  后来,尽管千呼万唤的盼望时常化为失望,最终还是下了雪。
  薄薄的雪慢慢堆积在地上,天上飘下的雪很是碎小,落在手上看不清形状。绝不是柳絮的轻柔,倒真是有一点儿像粗盐粒的模样、
  白雪纷纷何所似?可无论是“撒盐空中差可拟”,还是“未若柳絮因风起”,其实都不过是人的臆想,就像什么“冬天到了,便看见了春的发梢”,其实都是妄言罢了。
  老管家拿着笤帚认真的扫雪,我在一旁看着,偶尔插几句话,“您给我扫成一堆呗,让我堆一下雪人嘛。”
  老管家应着,“好嘞,您且让着点儿,一会我扫好了叫您。”
  杨芜青把我拉到一边,“你不要捣乱啦,一会儿我陪你堆雪人。”
  感情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看对眼了,怎么都好,怎么都是自然而然的。还什么循序渐进,直接就干柴烈火了。
  两人已可以这么发着誓言,他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很自私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无私地对待一个人。”
  我接着说,“在认识你之前,我是很无知的,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自己会这么强烈的想要珍惜一个人。”
  我坚信,我们以后要一块走,会一块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再分开。
  即使我们有一个人先去,另一个人也会刻好两个人的碑。
  这种感觉,真是天真到傻啊。
  明明认识了不久,却已经如同共处多年的家人。生活早已经落到穿衣、吃饭和睡觉,倒是不数钱,因为庆家的钱不在我手上。这些实实在在的日子,总给人以长久的感觉。
  也许真正的爱情就是不紧张,就是可以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生活,真正爱的人,就是可以以最自然的面目呈现,你今天和他在一起,明天还想和他在一起,这就是爱情。
  尽管我不能挑明,但是两人亲密无间可是真的。为此庆墨渐板着脸教训过我,“这傻孩子,交心怎么这么快。”
  裴浅玉只在一旁淡然道,“这孩子这么些年没个人陪,有个可心的,自然不防人。”
  我欢快的堆着雪球玩儿,浑然不如自己的真实年纪一般作为。杨芜青时不时把我的手来过来呵几口暖气儿,“你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贪玩儿,别把手冻了。”
  我倒是应着,却还是在玩儿。
  已经中了解元的庆衣绯在冬天回了一趟家,之后又跑到书院里呆着去了。
  期间他见到了杨芜青,对他没什么好感,也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小心”,我虽然听得,但心底里不以为然,心想着庆衣绯是不是在外面呆的太久,连人都不会看了,还没怎么着,先假定人家不好,万一人是好的,怎么办。
  我问庆衣绯,“你又没和他接触,怎么知道他来者不善?”
  庆衣绯先是不露声色的嘲笑我“幼稚”,“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不屑于和他这般理论,“你会看相还是你这辈子没见过好人么?”
  庆衣绯依然是一样的口气,“我会不会看相有什么关系。但是,夕飞,你要知道——人哪有好的,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你还小,不对,你不小了,怎么还是不懂这道理?”
  我只好回答,“是是是,解元郎,我没你知道得多。”
  庆衣绯不高兴,“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明白,还胳膊肘儿向外拐。”
  我当时反正就是死活听不进去他的话,“要你管,你能管我一辈子吗?您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譬如——找个夫人?”
  庆衣绯不再和我纠缠,他快被噎死了,“酒喝半醉情半真,‘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夕飞,清醒一点儿,还说我呢,我是要科考之人,倒是你,你才该寻思找房妻妾了。唉……真是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小妹她可比你懂事得多。”
  我的语气像是有刺儿,“那她不还是待字闺中?她可是和我一样大啊。”
  庆衣绯拂袖而去,不再搭理我。
  庆衣绯当时可能真的是为了我好,可是,他真的不一定一辈子为了我好。庆衣绯后来躲进书院的理由之一,据说是“我看见庆夕飞就头疼——这傻孩子被人卖了都能替人家数钱了,无可救药。”
  而庆迎菲不能管我,好歹我是她哥。她从未正面见过杨芜青,因此只是能够叮嘱我一些“防人之心不可无”。
  真讨厌神神叨叨的这些人,没人理我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人在乎我一下,怎么都一个个居然咽不下这口气似的。
  冬天里的阳光总是很好,我在雪里和杨芜青一起散步的时候,他总是问我冷不冷。
  我总是摇头之后反问回去,他会对我说,“你笑,阳光就好。”
  我再问,“我是在问你冷不冷!”
  杨芜青一如刚才,“你暖和了,我就不会冷。”
  这话听完以后,我的眼前仿佛寒气都散尽,只剩暖阳。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明白,其实他就像冬天里的太阳,温暖是骗人的。
  归根结底,冬天总是窝在屋子里面的时间还是占了我主要活动的占了大多数,这种半冬眠的状态,还是熬到了迎春花开遍,金黄色甚为吉祥。
  又见到白玉兰绽的娇羞,榆叶鸾枝的灿烂,桃花笑得如美人的腮颊,而杏花的胭脂万点更是动人。
  眼见的柳叶已经不再是鹅黄的嫩芽,眼见的三月的会试春闱便要来了。
  东风猜破紫丁香的时候就是庆衣绯又要消失不见的时间了,杨芜青对我说,“别看他们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光,就算一日看尽了长安花,这科举之路的罪过,也一样少受不得。”
  杨芜青接着讲,“贡院里面有兵卫,考生在墙壁隔开的号舍里。绝对不可以喧哗、随意离场,‘片纸只字皆不得带入试场’。进场之前,兵卫必然会仔细搜查,皇帝陛下的诏书上,也详细限定考生带入场各式物品的规格,砚台、木炭、糕点的大小厚度,水壶、烛台的用料;毛笔、篮子的款式都是有明限的。”
  我惊叹一句,“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详尽,我以前知道是知道,但没琢磨至如此地步。哎,你知道的这么多,是原本自己要去应试吗?”
  杨芜青很自然地回答,“我才疏学浅,怎么会去应试?只是听人说的邪乎,便问了问详情罢了。”
  倒春寒并不是个好东西,也不应该是什么好兆头,但是我又被一堆喜鹊的吱喳声惹得十分烦闷,“肯定是他又中了,这堆小鸟也不怕冻死。”
  杨芜青这次似乎学“乖”了,知道抚慰一下我,“你大哥中了好啊,这样就没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鸟儿冷不冷我不管,我就看着你别冻着。”
  我点头之间老管家进来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样子,而他身后似乎又是很多人吵吵闹闹的,“钟眠谷被庆衣绯搞得乌烟瘴气的,”我怨念着,“他一考,我就永无宁日。”
  杨芜青笑问我何为“钟眠谷”,老管家替我回答了,“庆家的宅子在一个小的山谷间,这谷本没有名字,后来庆家的首位主人便起了这个名字,本意就是说这山谷间没有寺庵观之类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杨芜青道,“钟眠谷,钟眠,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多清静啊。”
  外面吵闹仍是不断,哪里清静?接着老管家告诉我说,“中了,这次是会元,大少爷又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草草开的时间如有不符,还请不吝赐教。


☆、女儿红(一)

  我听完这个消息,半点儿吃惊都没得,因为这必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庆衣绯一出手,这都拿不下来,也妄费连带我的所有庆家人的一番期待。
  而现在庆衣绯已中了两元,马上就圆满了。
  只是庆衣绯这么一中,尽管还差最关键的一项,其后续的麻烦事就已经来了——这才是令我讨厌的事情,譬如说,提亲。
  当然,这亲事不是提给我的,也不是提给庆衣绯的,却是给庆迎菲的。
  起初我觉得很是奇怪,后来捉摸一番,说怪也不怪,本来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大舅子没准就是状元郎,万一圣上一时兴起,状元郎就成了驸马爷,自己七拐八拐还连带能做个皇亲国戚不是。
  因此提亲的架势极为郑重,根本不是媒人婆媒人汉,而是家主本人,江湖三大家之一的厉家家主——厉羽悠。
  其实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了,就是由我去应酬这份差事着实令人太讨厌了,只是不知道,庆墨渐到底是有多讨厌以厉羽悠为代表的庆家人,居然打发我去见他们,连裴浅玉都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家赖长子,可是你哥哥要赴京,你且应付一下。”我怒不可遏,但是真的无法拒绝,因为事实的确是庆衣绯不在家。
  我呸,我是真想问问我爹娘二人——那你们两个人干吗——去春游吗?
  但我没办法,只能半推被迫就,“我不行……我哪儿能担此大任?”
  庆墨渐立马开始训斥我,“原来你老说没人拿你当根葱,现在要把你当顶梁柱了,你却磨磨叽叽说起不行来了?!”
  裴浅玉温柔的循循善诱,“夕飞乖,你爹相信你可以的,娘也相信你肯定不比衣绯差。”
  杨芜青最体贴的安慰我,“难道你想让你妹妹自己出来见客吗?你这做兄长的,如何也要撑起来台面,放心吧,你可以的,我在一旁,莫怕。”
  我还是战战兢兢,倒不是怕,就是紧张。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啦,按程序走一下就是好了,我就像木偶般按部就班充充场子即可。
  因为话说回来,尽管成婚的年龄各代并不相同,但是春秋时期,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六及笄,又谓“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是为不失时。”庆迎菲和我一般大,但她不能弱冠,攒在家里做什么。
  但是,又有人说,“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所以,庆迎菲若是赶快嫁出去,还是一件挺划算的买卖嘛,至少省钱,因而我起初还是蛮开心的,没有什么太多的舍不得。
  但是,为什么他们的死命令都是——把这门亲事推掉,绝对不能答应厉家的婚事。
  我的愤怒之情难以溢于言表:
  ——唱黑脸的时候想到你们有庆舞飏这个儿子啦?
  ——得罪人的时候知道庆迎菲有个哥哥叫庆舞飏啦?
  ——挨秤砣挨扁担的时候想到庆家有庆舞飏啦?
  难道我生来就是被人忽略然后揪出来做冤大头的料么?我张口却难言心中郁结之气,这哪有爹妈把儿子推到火坑里去的道理。
  最可恨的是连庆迎菲都对我说,“二哥,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答应厉家的亲事——你万不能这般待我。”
  我倒是招惹你过吗庆迎菲,庆小姐,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先这□裸的警示都放了出来,好像我先亏欠了你什么似的。
  其实厉家也挺好啊,绝对的门当户对,况且上一辈人的联姻断了,小辈们续起来不是很好么?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得算盘,庆迎菲这种老姑娘,留着还能干什么?早早嫁出去开花结果早生贵子不是挺好的嘛。
  疑惑间更是有庆衣绯的一封加急信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把事情办妥,万万不可把小妹卖了出去,“切记,万勿与厉家约为婚姻之事,相信小弟可办妥此事,兄在考场定多多努力不负家人。”
  天知道拿着信笺的我多想一把扯碎之后再大吼一声“庆衣绯你给我滚回来!这明明是你的事情,你不管也算,还强调什么!”
  因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父母兄妹有令,我又没胆子阳奉阴违,被迫接受重任。
  所以当厉家人要来的那天,我手心冒汗,不住的打着战。早早便端坐于堂屋,但是厉家人始终见不到半根汗毛。
  后来忽然追忆起听说极古时候;“婚姻”二字写作“昏因”。男子在黄昏时迎接新娘;而女子因男子而来;所以叫做“昏因”。我一下子释然了,所以,厉羽悠是在夕阳里踏进钟眠谷的庆家的,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尽管还是没有完全的复古——听说古时男家去女家迎亲时,均在夜间。“昏礼下达。”“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名焉。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主人爵弁、 裳、缁 ,从者毕玄端,乘墨车,从车二乘,执烛前马。”后来“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今行礼于晓。”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哪里不对,这是提亲,不是迎亲,厉家人怎么选了这个点钟来,因为提亲一般不都是选在上午进行么,说是什么“蒸蒸日上”,这些蠢材连这都不知道,提个甚亲事,庆家要的是佳婿,可不是棒槌。
  所以厉羽悠说是来提亲的,我看其实做的并不地道。只是过来看一下,走个什么形式之类。
  然而厉羽悠进来的时候,原来他是带着他的儿子的——这点让我很不理解,难道不应该带着他的夫人么。
  自然作为一家之主的厉羽悠客客气气的进了门,然后他的儿子们的表现就差了一下。
  我真是好奇——庆家的女儿只有一个,难道要一马配双鞍——不能够啊,真是不知道厉家的人是不是有点儿什么问题,思维当真是奇怪。
  庆家有两个儿子,厉家也是两个儿子的,厉家的厉含白和厉初云。
  名字起的人五人六,但是人倒是差得多。品相差得多,我想人格什么也是不怎么样的。
  尽管江湖三大家古来的确有联姻通婚的讲究,但是自从庆墨渐勇敢的打破这项习惯之后,其实厉羽悠来的蛮唐突的,比如说,其实当我看到庆家那两个孩子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喊老管家“送客!”
  杨芜青陪着我一起应酬他们,我的表情总不是很好看。老管家上了茶,必然不是凤凰单枞,我可舍不得这般招待他们。
  厉羽悠的八字胡蓄的很有精神,面白有须,上了年纪的美男子,厉羽悠长得很好,和庆墨渐差不多大吧,好像还略大一些,可绝对配得上风度翩翩,尤其是和他的两个儿子比起来。
  两个少爷还是担当的起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这种形容,品茶也很有修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看就是看不顺眼那种骨子里的滋味——或许是杨芜青看得太多,别的男人实在是入不得法眼,而况这两位看我的表情又是极其难看的,似乎想表达什么,但是又猥琐的隐藏着,这不能不令我感到极其的不舒服。
  我坐在主人家的席位上,没精打采的裹在软滑的春装里,外面围了薄薄的一件小氅子,静静的等谁来打破僵局。
  自然最终正式开口先的自然是一家之主的厉羽悠,厉羽悠先是简短大致表达了一下他的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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