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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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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背。”洛云息有点醉意,头脑反应慢了拍,或者说想得少了,做得多了。他随手解了上衣,露出光裸后背,方便擦药。背上有几道肿胀淤痕,慕北驰给他处理了下,“没伤筋骨。养几天就没事了。”季南游抱臂道:“你拧什么啊,顺着你哥认个错就是了。打你你不知道躲啊?”洛云息又灌下去几碗,胡乱摆摆手,“士哥让我离开京都,从此不再和顾家有牵扯,我做不到,难道骗他随便发个誓?让他打几下消消气就是了,有什么好躲的。”
  慕北驰给他披上衣服,“因为左明德?”“嗯。”“只是因为那厮?”季南游莫名其妙地多问了句,问完觉得嘴真欠,虚咳了声,“那你告诉李兄没?”“没有。与其让他担忧还不如让他误会着。”毕竟不知廉耻还要不了人命。对士哥来说,自己好端端地活着才是他最希望的。至于误会的是什么,几人都不提。顾小公子已经说得够多了。
  有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流到洛云息的胸口,右肩处的伤疤在衣衫半遮半掩下更添诡异。季南游倒了满碗和他一碰,喝下,舔了舔嘴唇,指着他右肩问:“这是左明德弄的?等把那龟蛋逮来,让你拿箭穿着玩。”喝醉后的洛云息似乎变得坦率了很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睛里有水光闪动,像道迷蒙的风景。他偏头瞥了眼疤痕,“他哪有那本事。若是当天他也在,早给我一枪挑了。”慕北驰有经验,听这话知道洛云息已经醉了。看他还抱着酒坛不丢,也不劝阻。云息的心事埋了太久,他需要倾诉,能借着这次机会发泄出来最好。
  季南游也有同样的打算,顺竿爬上的问:“那他指使着别人干的?呦息卿你是双拳难敌四手。”洛云息低头嗤笑,笑容里满是凉薄,“这是顾瑜瑾射的。在苍江岸边。为了他的未婚妻,哦,现在是他的夫人了。”
  还有这码子事?季南游皱着眉头想着,不会是情杀吧。为了争个女的,好友反目成仇?这可忒没谱了。姓顾的都得偿所愿了,现在还跑来得瑟个什么劲啊!慕北驰想到上元节那晚云息刺了顾瑜瑾右肩一刀,“两清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C童鞋留了一串评,顿时鸡血。稿也存不住了,这章少,看官们先凑合着垫垫底吧。过两天补个多的。
  ————————
  下章就聊聊往事呗~
  有木有人好奇?


☆、那些年那点事那个人

  屋里三人心思各异,没人吱声,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闷,只有酒水哗啦啦倾倒的声音。洛云息端起酒碗,突然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酒水晃荡了不少出来,顺着碗沿沾到手指。轻易打湿了他的伪装。
  那些年拥抱着取暖,依偎着生存,唇齿相交,肌体相覆。从幼年到青年,彼此相伴经历的成长,像把对方铭刻进生命的年轮里,一寸一寸填满骨血。曾经炽热的、希冀的、义无反顾的火都凝成指尖凉淡的酒水,索然寡味。
  慕北驰温暖的掌心稳稳地托住他的手,帮他把酒碗送到嘴边。洛云息饮尽,重重地扣到桌面上,“呵——,他拿着我送给他的弓指着我,怎么……下得了手。”季南游沉沉地叹了口气,暗骂真不是玩意儿。
  “想报仇吗?”慕北驰静静地问道。“报仇?”洛云息茫然自问,辰霄的父亲处决了自己三哥,自己的父亲又害死他的母亲,让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往上追溯,父亲和顾老儿之间恩怨几十年,这仇从哪里算起?“他救过我,也杀过我。沧江边上,我压了十几年的情分做注,愿赌服输。”
  “小爷给你赢回来。云息,我们来结拜吧。”季南游猝然道。这次连慕北驰到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啊。我看你顺眼。”“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小爷不满足了,想和你做兄弟。以后同生共死,谁也撇不开谁。”省的你有事就把人撵得远远的,季南游正儿八经地自荐道:“你没理由拒绝。上哪找我这样武功高强仪表堂堂急公好义的兄弟去?”慕北驰凉飕飕地提醒:“结拜了你就是老幺了。对哥哥们以后要尊敬点。”“……按月份排行不行?”
  洛云息一腔子愁绪被他搅合得没剩几分,心底窜出几丝怪诞,竟有人想和自己结拜,看中着这样一败涂地的自己。哦,北驰还说过什么,他说喜欢。何等侥幸,在最糟糕的境地邂逅最美的风景。
  最初的怪诞过后,有温暖绵绵不断地泛上来。他拍了拍晕乎乎的额角,“我可是朝廷逃犯。永不遇赦。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那有什么。小爷也上过通缉榜,悬赏百金,咱俩谁贵?”洛云息迷惑地看他,“……唔?”“想当年小爷在熙陆做个马贼的小头领,混吃混喝多逍遥快活,呼朋唤友喝酒练剑,没事就策马扬鞭……劫一票。”季南游说着颇为幽怨的看了慕北驰眼,你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剿什么匪!小爷大好生活都让你搅了,不慎连人都给缴了……慕北驰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他。那次“散散心”收获不错,趟平了山头不说还扫荡来这么个人。
  “别考虑了,快把香案摆上。”季南游说着想要去张罗,被洛云息拉住,“我心里已经当你是兄弟,不在乎那些仪式。”
  “那咱们击掌起誓,肝胆相照同生共死。”慕北驰随即淡笑着说,抬出右手。季南游面对他抬起左手,“一边一下,二哥,来吧。”他的“二哥”叫的自然亲切,眼角微翘,眸子莹润晶亮,清澈爽朗。洛云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中途顿住,只是轻轻握了下他们的手指。
  “这幅身体肯定要死得比你们早的。祈愿同生,共死怕是做不到。”
  “小时候半仙给小爷算命,说我能活八十岁。分几十年给你好了。”季南游无所谓地说。“北驰看就是命长的,匀点给你就够了。”
  慕北驰反手把他的手指包在掌心里,紧了紧,缓缓地把他手指扳直,对到自己手上。十指紧贴相合,庄重得像一个吻。“苍天在上,穆九在此起誓,与我掌心相对之人即为兄弟,无论他换了何名、身处何地,愿扶持守护、不离不弃。”
  趁洛云息愣神的工夫,季南游直接撑开他的手就势拍了下,清脆的一声响。
  “云息,等这边的事了,咱们去熙陆吧。北驰认识不少名医,定能治好你。”
  “呵——治不好也没关系。”洛云息手肘顶着头,撑在桌案上醉意朦胧。“慕九?北驰果然不是真名啊。”
  “穆九是身份。我更喜欢北驰这个名字。”
  洛云息含糊地“嗯”了下,忽道:“我是凌晞曜,排行六。娘亲说我的名字是破晓的日光。”季南游震惊地看向慕北驰,姓凌?那不就是……“云息,我记得当年大烨和熙陆的国战,统帅也是姓凌?”
  “那是我父亲。”洛云息直言。“当年父亲兵败,有密报说他有通敌的嫌疑,朝廷派了扈老将军接替他。战争结束后,父亲押回待审,凌府外也被兵士把守,我们都被软禁其中。先皇病逝前坐实了父亲的叛国罪名,凌府满门抄斩。”洛云息闭上眼,回忆起那场劫难:“那夜很黑,一点星光都没。府外巡防的兵士多了几倍。府里人人自危,知道父亲怕是凶多吉少了。三更时家里燃起火光,人都借着机会拥挤着往外跑。随后,顾知礼领兵前来宣旨——父亲阵前通敌叛国,斩立决。”洛云息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机械地复述着。情绪压得太久,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表达。他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慕北驰轻顺他的后背,犹如安慰。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活了下来,那就好。”慕北驰把酒坛推开,递了杯茶给他。翠绿的茶水冒着热气,盛在白瓷盏里,洛云息端在手中转着,目光茫然不知所栖。“阿霄……顾瑜瑾就站在兵士前列。我已经两年没见他了,没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我是叛将之后,他来处决我。他穿的铠甲反射着漫天火光。可真是威风啊……”
  “他用箭射了你?”季南游冷着声音问道。
  “没有。他只是看着我。士哥告诉我,顾瑜瑾幼年的磨难是我父亲造成的,他的母亲因此含恨而终。他当时在想什么,大仇得报?踌躇满志?”洛云息眼睛没有焦距的看他们,“我夺了兵器反抗,才发现内力提不起来。顾大人拿枪尖指着我,”洛云息讥诮道:“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刻会与他刀剑相向。”
  “云息,你们是……”季南游斟酌用词,朋友?知己?这样苦大仇深的俩人怎么凑块去的?
  “我们做过主仆、朋友、兄弟、伴侣。”
  伴侣?伴侣……季南游说不出啥滋味。端详着洛云息,暗想,他曾经忍耐过怎样的失望。
  “厌恶吗?我喜欢男人。”
  “那是你的事,随你喜欢就好。”这是洛云息回答过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他倒没觉得厌恶,只是心里怪怪的。有点遗憾有点失落。月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那块冰山呢?季南游恨恨地想,便宜姓顾的那混蛋了!慕北驰心里发堵,他早就猜到洛云息和顾瑜瑾的关系,但是猜到和证实是两码事。更重要的是,云息居然姓凌。和顾瑜瑾相比,自己的欠他的岂不是更多。看来,要他接受自己还有段很长的路啊。
  “喂北驰,想什么发愣呢?”
  “没什么。在想云息怎么逃出升天的。”
  “逃出升天?没那么好运,我下了地狱。”落到左明蕊的手里,受尽羞辱和折磨,生死无门。那两个月的生活是他的噩梦,险些压垮了他,最后,他甚至开始软弱的想,阿霄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他。不欲在这上面多说,转而问道:“北驰,你是官宦家的子弟吗?”
  “是。”慕北驰想了想,对方都已经把家底交待了,自己还什么都藏着掖着也确实不地道,“我出身世家,是幺子,上面八个哥哥。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对我甚是宠爱,因为不用继承家业,哥哥们对我也不错。顺风顺水的长成,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发生了些事,哥哥们彼此争斗,乌烟瘴气的。”慕北驰皱着眉头顿了下,“我亲近五哥,帮着私下里做了不少事,争到了家主位子。给他卖了十年的力,趁他不注意,偷空跑了。”
  “……”洛云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哥哥不寻你?”
  “我跑得远,他事多,懒得费神管了。”
  你小子嘴里跑起马来也比小爷差不了多少。季南游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诳谁呢是,明明是计划出逃,还筹算了多年,先派了岚疏和老王做了先锋来铺路,不遗余力培养能代替自己的人,慢慢地淡出权利圈子,死扛着不娶妻,姬妾一堆就是不留子嗣,对谁都不肯上心,整天个的装纨绔,还不都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小样,说得一派天真。
  “北驰,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来大烨?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想看看别处的风景。也许你不信,不过初衷的确如此。我不太喜欢以前的日子,五哥虽说对我倚重,却也不能完全信任。兄弟们在一处,还要互相猜忌提防,太费神。做什么都要小心权衡着,纵使锦衣玉食,也无趣的很。”
  “不擅和人周旋?”
  “我只是没兴趣,并不是没才能。”这样自大的话从他口中平淡说出,却不违和。仿佛就是陈述事实,没有炫耀的意思。洛云息哼了声,身体伏在桌案上打着瞌睡,嘀咕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怎么喜欢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某些品性,骄矜自负,好像什么都能唾手可得。让人又羡慕又恼火。凭什么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想得到的都是你们不屑一顾东西?和你们相比,那些挣扎努力着的人像是笑话。”
  季南游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就是,北驰你这不知好歹的败家子儿。”
  好好的怎么数落起他来了,慕北驰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岔开话问道:“云息也有挣扎努力想得到的东西?”
  “有啊。不过都是虚妄的想法罢了。”
  “是什么?”季南游来了兴趣,跟着问道。
  “唔……时光逆流。”
  “哎云息,这事你拼上一辈子命也别想了,难度忒大。话说回来,你想回到啥时候?”
  洛云息困乏的很,半睡半醒地轻哼了几声,含糊道:“唔……回到离开淮丰的日子吧。那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还有很多期望。”
  季南游:“想做什么?”
  “和阿霄堂堂正正打一架,如果我赢了……如果我赢了……就让他为还没有做过的事道歉,原谅他,让他跟我走。他要是不肯……哼,就把他揍一顿,捆起来拖走。”
  难道不是回到凌将军兵败的前夜,阻止那次的冒进吗?怎么会是和那男人有关的事!慕北驰按下性子,口气不愉道:“家仇也不管了吗?”说完觉得很不妥,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里抽了。洛云息缓缓挣开眼睛,看不出情绪。木然道:“就算再回到那时候,我也阻止不了父亲。他那晚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下定决心发起总攻,我不知道,也劝不了。就算他赢了,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只要皇帝没换,他都必须死。”
  他目光凝在一点上,动也不动,又好像什么都没入眼。父亲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他站错了队,拥护了不该拥护的人,行错了太远,谁能容他?那场国战是把他支走的关键一步,一旦去了,就注定了再无转机。可让他不去,又怎么可能呢?他太迫切地需要军功,为三皇子加重筹码。而且,他崇尚强者,信奉铁血,战场是英雄的诞生地,对父亲的诱惑非同一般。最终,孤注一掷,万劫不复。
  “说起来,我对家里并无感情。母亲因为身份低微,总是受欺侮,孤独死去。我幼年被赶出家,父亲无动于衷。我们太弱了,根本入不得他的眼。祖母和父亲关系不好,常年互不相见,收留了我,像抚养只小猫小狗。在她心里,我的存在比不上串佛珠。只有士哥真心对我,我只是想守护他看重的东西而已。其他的与我何干?”
  他冷淡地说了听起来简直大逆不道的话,面无表情。慕北驰想,这人其实最是清醒,看得明白,所以压抑着自己,不肯付出多余的感情。他总是如此矛盾,又热烈又冷漠,看似宽容,却死守着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顾瑜瑾辜负了他,那么无论他基于什么原因,云息只怕都不会再接纳他。
  想到了这点,慕北驰舒坦很多。现在他和南游已经被云息划到自己人的行列,定是不能忍受背叛的。若是有天身份暴露了,嗯……要费番心思啊。至于洛云息是否会和他决裂这件事,慕北驰压根没想过。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喜欢这个人,那这个人也一定会喜欢他。像所有出身尊贵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慕北驰有种盲目的自信。何况过往已经证实了他的出色,当成功成为习惯,根深蒂固的信心渗透到骨子里,心态上难免会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慢和游刃有余的从容。所以他不着急,云息总归是我的,慢慢来,织好温情的网,然后享受猎取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内容,呃,“浑浊”了点。大家可以选择性忽略~
  晚上还有大半章。字数少点,不值当的隔天更,今天一块了。


☆、噩梦

  酒品好的人有点特别省心,醉了就睡。洛云息伏在案上睡得沉,没出现癫狂怒骂或者潸然泪下的征兆。慕北驰把人抱到榻上,怜惜地摸净他嘴角的残液。转头碰上季南游意味深长的打量,问道:“想说什么?”
  “北驰,无论你要什么,可要想好了。”
  “我要他。”慕北驰目光扫向床榻,闪烁着果决灼热。
  季南游梗了下,“他和我不同。你悠着点。”当年小爷无牵无挂,做事只凭喜好。觉得你对胃口,二话不说就答应跟着你混,反正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这个人身上携带的行囊太多,孑然一身牵挂却沉重,不是能轻易同行的人。“你得到他想派上什么用场?”
  “不是需要他的力量,我要的是他的人。我想和他携手一生,他是我选定的人。”
  “喂,当真的?”
  “是。”慕北驰坦诚地直视他,道:“南游,即使是你,我也不会让步。”
  和我有什么关系?季南游愣住,恍惚悟到了什么,又抓不住重点。他舔舔嘴唇,本想说你自求多福,脱口却换成:“那咱们各凭本事来拿吧。”慕北驰微一笑,安然自若。季南游熟悉这种表情,燃起几分兴致。北驰的洒脱和自己不同。自己是因为不在意,成败不过是种体验和经历,而他是因为坚定,他目的明确,很少迷惑,想过的生活,想要的东西,只要肯倾力,不信得不了手。季南游觉得洛云息说的对,像北驰这种世家子弟,某些时候散发出来气质的确挺讨人嫌。
  “先说下,云息要是被小爷迷住了,你可别哭丧脸哈。”
  慕北驰宽慰地拍拍他的肩,“你现在可以搜罗好酒,准备浇愁了。”
  啧!瞧你那得瑟劲儿。败家小子,这世道有的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头疼事儿等着你体验,把胸前的竹子都折断也抹不平。哎怎么突然有种危机感呢……
  他们这边的暗潮涌动洛云息自然一无所知。他陷入了久远的噩梦。暗无天日的地牢,刺鼻的血腥气味,没有时辰的概念,绝望让呼吸变得漫长无期。关节折断的痛楚和言语羞辱逐渐远去,耳边听到嘲笑,左明德的脸浮现眼前,轻慢道:“还以为她藏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么个脏兮兮的玩意。抬起脸来让少爷瞅瞅。”说着用皮鞭挑起自己的下巴,“嘿长得倒不错,那是什么眼神,够嚣张的啊。少爷就喜欢你这味,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刷干净了送房里。”
  “少爷,这……小姐交待……”
  “甭给我瞎歪歪。少爷抬举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临死前给他点快活。”
  接下来是热水浇到伤口的刺痛,犹如千根针芒扎过。身体不像自己的,任人摆弄,甚至连下庭都被粗暴地清洗,毫无尊严。挣扎换来的是更加粗暴的折辱。然后一切都静下来,熏着香的房间,绵软的床,令人憎恶的声音:“哼,看不出这皮囊刷干净了还挺像个人样。这鞭痕抽得真他娘的够味。给我听着,把少爷伺候得满意了,说不定还能有个痛快。少给老子装清高,不然玩死你。”
  他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衣衫扯动的声音,皮肉摩擦,呼吸声渐渐急促。突然,有人撬开自己的唇舌,把什么冰冷的东西塞进去撑起来。铁锈味漫的满口都是。硕大的肉棒‘捅了进来,灼热坚挺。进进出出,令人作呕。惊骇地瞪眼,意识清醒过来,看见左明德一脸放纵的沉迷,骑在身上。“干!给少爷动动舌头,半死不活的给谁看!”这个下作的畜生!我要砍了你!出口却只是“唔唔”的声音。半晌,酸腥的粘稠液体呛进喉管,咳得几乎背过气去。
  左明德歇了口劲,看着身下这具躯体,细腰长腿,常年练武充满弹性力道,鞭痕凌乱纵布,激起他最原始的兽欲。
  “老子要干死你!”把人掀过来,手指蘸了精液捅进去,粗鲁的扩充。
  费力取出口里的铁套,低声嘶吼道:“滚!”
  “呿,不装死了。由不得你!”
  异物捅进下体的疼痛和心头的羞愤把脑中的意识全部冲走,只剩下本能的挣扎反抗。这是自己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和恐惧。积起最后的力气,掀起身,一拳把左明德锤倒在地,死死地掐住脖颈。
  实在是没力气了,浑身都疼,像放在火中炙烤。
  左明德挣脱出来,一脚踹到自己胸口。急喘了几口气,“咳咳……呼,呼。找死!来人,把这杂碎给少爷朝死里弄!”
  “是是,少爷息怒。”
  “等等。给我找几个莽夫干死他。狗东西,你不是装人吗,我让你装个够!”
  撕裂的疼痛没完没了,一波一波的袭来。身心都到了极限,在昏迷和清醒中徘徊。自己一定死了吧,下了地狱。折磨为什么还没有结束?谁来,谁来再杀自己一次,结束这场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小展得申明下哈,虽然本文不可能清水,总要有个三到四场“华丽详实”的字母戏,但素,这章绝对不算在内!!
  字数有点少,明天会补上的。
  下章'知音体'提示:体弱青年被轻薄,奋起自救“半成功”?
  且看慕九爷如何耍完无赖腔又施美男计。


☆、耍完无赖腔再施美男计

    到了深夜,还不见洛云息回来。李忘不由有些担心。他了解自己的弟弟,绝不会因为置气就晾着让自己担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正忧心着,慕北驰上门来,“李兄,云息醉了,还在客房里睡着。你别担心,人醒了就让他回来。”
  “哦,那就好。”李忘松了口气。
  云息的确是醉着,睡得很不安稳。他被魇到了,额上全是汗水,眉头拧得紧紧的,身体痉挛般抽动。慕北驰叫了他会,只听到几声细碎的呻吟,人并未转醒。
  做了什么噩梦熬成这样子?慕北驰擦干他头上的冷汗,吩咐人备点醒酒汤来。洛云息断断续续梦呓,慕北驰听不出说的什么,只能握住他轻颤的手,“我在。没事的。”洛云息下意识地攥住,安定下来。继而,有泪水顺着他眼角流落,低弱的哀求惊雷般炸在慕北驰耳边。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云息说的是:“阿霄,救我。”
  给人当替代品已经是第二次了,还都是替了同个人。慕北驰就算没有怒火中烧,感觉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明白感情的事不是条件更好就能占优势,可明白不等于接受。论家世、武功、性情、品味,他自认不输旁人,没道理不被喜欢。
  说到底,无非是不愿意承认,在洛云息心里,他不及顾瑜瑾重要。在梦中呼唤求助的名字,大抵是最依赖的存在。云息要强,软弱藏得深,此刻流露对的是自己,想的却是别人。实在是很损自尊的事儿。
  沾了冷水轻拍他的脸,“云息,醒醒,快醒醒……”人没反应,依然反复的念着什么。慕北驰气闷又按不住有点心疼。他能为你做的,以后我也会为你做到。他少你的,你在我这里也都会得到。你们已经隔人隔事,隔了仇怨和漫长时光,何必念念不忘。
  不想再从他口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干脆把手指贴在他唇上。
  这绝对是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至少现在不是时候。慕北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身体的本能。他的指腹触到嘴唇就后悔了,洛云息无意识的动了动唇,温热的口腔把他的中指半含住,在齿间轻磨了下。
  明知道他完全是无心的举动,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圣贤书上说:发乎情,止乎礼,那为什么还有情难自禁这个词?上次把他从浴桶里抱出来,自己就尽量忍耐了。知晓他不厌恶男人的身体后,最大的忧虑解除,心态上有了明显变化。
  指腹在他唇齿间轻轻摩挲。这个人有怎样的味道……
  就势吻了上去。
  舌尖润湿干燥的唇,确认着它的形状。想要回应,更多,更深入……渴望像荒原上的野草疯长。单手托起他的头,灵巧的舌在他口腔里游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身体,描绘细窄的腰身,紧绷的小腹,胯骨的轮廓,修长匀称的腿,酒后微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亵衣渗到掌心,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呼吸变得粗重,理智褪去,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听任本能行动。
  想要他,让他属于自己,身体、心、呼吸、灵魂,所有的都被自己填满。迫不及待。
  “滚!”洛云息遽然惊醒,挣开他,惊慌地想要逃离,手脚却不听使唤,险些跌下床去。“当心。”慕北驰忙托住他。
  “别碰我。滚开!”洛云息愤而出拳,击在他的锁骨上。慕北驰没有躲,实实地挨了下,不声不响地撤到一丈开外处,站定。
  活了三十年,春风得意,没想到也有被人叫“滚”的时候。
  “北驰你!”洛云息看清慕北驰的脸,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醉是醒。怎么会是他?刚才是怎么回事,是我在做梦?“你……”梦中的情形在脑里翻滚,酸腥味似乎还残留在口中,洛云息抹了嘴角,湿湿粘粘的。真实和虚像交叉重叠,让他脸色变得煞白,直欲作呕。
  “出去。”洛云息捂住嘴指门。慕北驰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隔着门听到屋里吐得昏天暗地。持续了很长时间。没了动静。慕北驰犹豫了下,低声问:“云息,没事吧。”
  没有人应。
  “云息?”
  顾不了别的,慕北驰推门看人。入眼就是洛云息跪在地上,胳膊搭在床沿,对着盂盆急喘。他没吃什么东西,胆汁都呛了出来,混着血丝,吐得喘不过气。慕北驰顺着他的后背,却被推开。
  “我睡迷糊了。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洛云息撑着床沿站起来,开口就是这句话。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清,只当没发生过,忘了它。
  “我吻了你。”
  “北驰!”
  “我刚才,吻了你。”
  “你犯浑了么!”
  “抱歉,我太急切了。在你能接受前,不会再发生。”
  “停止这些虚妄的想法。除了做朋友,我们不该有别的关系。”
  “讨厌我吗?”
  “和喜欢讨厌无关。不能是这样。”
  “那就是不讨厌了。能或不能谁来规定?我只忠实于自己的心意。”
  “我们刚刚还结拜为兄弟,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难道说,你和我结拜是为了做这种事!”
  放弃?对你的情意不只是那点程度而已。慕北驰皱眉道:“在你心里我那么不堪吗?我和你能做朋友、兄弟,自然也能成为伴侣。顾瑜瑾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他在嫉妒。他没有嫉妒过别人,对这种情绪太陌生,无所适从。情绪耀武扬威地骑在理智头上,颐指气使。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洛云息气结,万万想不到慕北驰会说这话。到底谁把对方想得更不堪?自己是楼馆里摆出来的货物吗,谁看上眼就能随意摆弄。他能买,当然你也能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北驰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自己是十三四的愣头小子么,耐不住性子。看洛云息被气得压着胸口直晃荡,嘴唇发青,禁不住上前拥住。他抱的并不紧,既不会让人感觉禁锢,也不容轻易挣脱。
  洛云息眼前的景象都糊在一起,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噪响,胸口难受得紧也没有推开他,挨着靠了会,头无力的搭在慕北驰肩上。慕北驰抚着他脑后,待人缓过劲来,道:“云息,是我口不择言了,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心里暗叹了口气,“你不必考虑这些,随自己的意愿和我相处便是,和往常一样就好。我不会逼你,你也不要劝说我好吗?”
  “你看中我哪点,这幅皮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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