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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情关出书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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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情关 by 卡门 


简介 

贺宇风很疑惑:这人居然是娼妓哥哥,而不是秀才弟弟?难道他的腼腆和羞涩是装出来的?莫非放荡狐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才是本性?   
   
天可怜见,让李燕歌遇到了一个希望,原以为眼前这人就能把自己救出苦海,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头?莫非这人看上的竟是自己装出来的假像,难道出身娼门就不配拥有真心?他不甘不服,逆天改命,即使这与天争斗的任性只能为自己带来厄运…… 

本来没有交集的两人,由一次娼馆的猎奇而相遇,牵动了四个人的命运。 

看过他的算计,看过他的出卖,看过他的谎言,然而当看到他的真心时,贺宇风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看着那郑重而虔诚、清澄无比的深邃黑色眼瞳,一刻动摇的心又如何选择呢…… 




 第一章 

  大堂上一站一跪两个人。  

  都低着头,看不清样子,只看见站着的作书生打扮,朴素却干净,跪着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在他们的后面,跪了几个农夫农妇,还有个头上插着红花、五十来岁的老婆子。  

  西京府尹大老爷在上面问话:「李燕歌已经承认了。王富贵,你呢?」  

  书生一惊,抬头看看大老爷,又看看跪在自己旁边的人。李燕歌把头偏到另一边,不看他。  

  「……学生……不……」书生迟疑地开口,声音粘滞。只说了不明不白的几个字,就没了下文。 

  李燕歌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听见了咬牙声,跟着有人用坚定的语气道:「是,学生承认。」 

  什么?李燕歌睁开了眼睛。  

  大老爷又发话了:「王富贵,王解元,你可要想好了,话一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王家夫妇的养育之恩,十年寒窗的苦读,朝廷的恩宠──」  

  「大老爷不必再多言了,折腾了这么多天,搞出那么多人证物证,不就是为了逼迫学生承认吗?」王富贵苦笑道。  

  李燕歌回头看他,听见他说:「懵懵懂懂十九年,事到如今,就算学生想自己骗自己,恐怕也无法心安了。是的,大老爷所指,确为事实。」  

  李燕歌皱眉,「为什么要承认?」他抓住他,紧盯住他,急切地道:「这样不但所有的功名都会被削去,还会……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却一笑:「我可以不要功名,却不能不认自己的兄弟。」  

  他们面对面,就如同照镜子一般,如果否认,能骗的了谁?  

  「堂下听判!」惊堂木啪地拍响,惊的堂上人心头一颤。  

  大老爷把判决说完后,堂上后面跪着的年轻农妇哇地哭了出来,另一名年纪大点的农妇直接就昏倒在地。李燕歌扬起巴掌朝王富贵扇去,耳光响亮。  

   

  下了朝,官员们鱼贯走出朝堂。贺宇风紧走几步赶上皇甫卿。  

  「听说了吗?最近京城里出了件奇闻。」  

  「又有人看见麒麟下凡了吗?」皇甫卿微笑,继续走。  

  「那种东西每年各地都会有人看见,却没人能拿出确实证据来,当不得真。不过这件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  

  「哦?我怎么不知道。」  

  「发生的时候我们还在边境嘛。」  

  「到底是什么?你就直说吧。」  

  贺宇风赶到他面前,倒退着走,道:「今晚我带你去亲眼见识,免得你又说我乱传谣言。」  

  皇甫卿笑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何必非跑一趟不可?」  

  「不成。眼见为实!」  

  皇甫卿只好笑着答应。  

  出去走走也好。出征一走就是半年,回到京城四处看看也好。而且,那个家,也确实不大想回……  

  日落之后,两人便脱下盔甲换上便服,出了门。皇甫卿跟着贺宇风东拐西玩,穿过了好几条巷子。越走,人越多。最后,两人在一家匾额上写着「三春晖」的去处前面停下了。  

  「就是这里。」贺宇风进去了。  

  皇甫卿看看四周,倒也没见着莺莺燕燕,进出的人看上去也似颇有些身份。于是不疑有他,抬腿跟了进去。  

  被引入一间雅致的厢房,入座后,有小童送上清茶和几碟干果、几碟时鲜水果。  

  皇甫卿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究竟是什么奇闻?」  

  贺宇风道:「今年西京的新科解元叫王富贵,只有十九岁。」  

  「哦,真是年少有为。估计要不了几年,就能进士及第、光宗耀祖。」  

  「错错错。」贺宇风伸出一个指头晃,「他今生今世都没这个机会了。」  

  「怎么?」  

  「有人报官,说他其实并不是出生于清白农家,而是贱民的子孙。」  

  皇甫卿一愣。  

  聚华帝国中,除了士农工商外,另有贱民。成为贱民的人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世世代代只可操持王八戏子吹鼓手之类贱业,女为妓男为倡平常之极,不可商贾嫁和参加科举,更无资格出任为官。  

  贺宇风继续道:「官府查证事情属实。他与这家三春晖的头牌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当年他的父母将双生子中的一人遗弃在农家,想为他谋个清白出身,可惜长相是瞒不了人的,另外还有稳婆做证。于是削了他的功名,重入倡籍,发配在这家三春晖,与他的孪生兄弟一起。」  

  又道:「官府一判,三春晖的生意立即好了不知道多少,无数人登门就为了看一眼入了倡籍的解元郎。更有人欲出千金,但求能拔得头筹。」  

  皇甫卿皱眉,道:「那么你带我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这个?」  

  「是啊。我事先跟老鸨打了招呼,他马上就会过来。」  

  皇甫卿谑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他大步就往门外走,贺宇风在后面叫他,他理也不理。这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正要开门,门却自己开了。一名年轻书生站在门口,看见皇甫卿,一笑,明眸皓齿。只听他柔声道:「我来迟了,还请两位见谅。」  

  皇甫卿顿时一怔,恍惚中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浮现,又随风而逝。皇甫卿抬眼细细看他,然后道:「不妨,我们正好要回去了。」  

  「咦?」书生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似乎连挽留也不知。  

  皇甫卿抬手招呼贺宇风:「还不起来,走了。」  

  贺宇风不动:「要走你走。」  

  书生挡在门口,抬眼望向皇甫卿,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贺宇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他:「让他走好了,不必理会他。来,坐到这边来。」  

  「……啊……是……」书生低声答应,侧过身子慢慢向贺宇风走去。一步一回头。好久才来到贺宇风旁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却坐不安生,不住地往皇甫卿那边看。  

  皇甫卿站了一会,忽然抬腿迅速地回到原位置,一撩衣摆坐下了。  

  贺宇风道:「怎么回来了?」  

  「我走了,你不就成了没绳的野马?再说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贺宇风不满地努嘴:「我都已经十八岁了。」  

  「会因为传闻而跑来看热闹的人就是小孩子。」  

  书生马上全身一颤,紧握住双手的动作一起落在皇甫卿眼里。皇甫卿正要再说话,书生却站了起来,作了一揖,扯出笑脸,道:「学生……我给两位弹一曲,可好?」  

  得到许可后,他便走向厢房一角早已摆好的琴案。调了几下音,便开始拨动琴弦。明明是七弦琴,弹的却居然是将军令,这倒是颇为新鲜。  

  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发现,直到现在他才首次放松下来。皇甫卿回想他方才的表现,僵硬,生疏,丝毫称不上圆熟。他根本不是惯常做这种事的人,可为什么却似乎在努力勉强自己去做?  

  据贺宇风说,抚养他长大的是户农家。辛辛苦苦十九年,抚养他成人,供他读书,还出钱让他学琴,最终一身才艺却落入了这里。  

  从堂堂的解元郎,到现在的倡伎,其中何止天差地别。难道官府的一纸宣判,就真的让他这么认命?  

  三人都小心翼翼,倒也渐渐熟络起来,不若起初陌生。后来更有酒席摆上,直至渐渐夜深。皇甫卿站起来又招呼贺宇风:「该走了。」 

  「啊?可是──」  

  「明天还要上朝呢。」  

  「可是──」贺宇风嗫嚅着,似乎有话不好开口,被皇甫卿连催了几下才道:「我已经跟老鸨定好了,今晚会留下来。」  

  皇甫卿的头嗡地大了。那书生将脸侧到一边,默默不语。  

  「你,你这孩子,年纪轻轻不学好。」皇甫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教训的话才好,硬起声音道:「以后不许再到这种地方来,连想想也不成。」然后强拉起贺宇风,拽了就走。  

  那书生却紧走几步赶到了皇甫卿前面,和他撞了个满怀。  

  「不行……」他低着头轻声道,「你们走了……会不好交代……」  

  「不必担心。」皇甫卿柔声道,「我会跟老鸨解释一下,不会让你为难。」  

  「真的?」  

  「真的。」  

  「……那……好。」书生让开了路。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却似乎松了口气。  

  皇甫卿打发老鸨的时候,贺宇风不满地直抗议,明明是他带皇甫卿来的,为什么现在皇甫卿却反客为主呢?皇甫卿不理他的哇哇抗议,贺宇风拽着他硬是将他扛出了三春晖大门。 

  皇甫卿把贺宇风押回家,硬把他按到床上,命令道:「躺好!闭眼!睡觉!」 

  贺宇风还想说什么,却被皇甫卿一瞪,只好扁扁嘴,乖乖地照做。皇甫卿对下人吩咐了几声,就准备离开,临出门却「咦」的一声。 

  贺宇风听见,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蹿到皇甫卿身旁,道:「怎么了?」 

  皇甫卿道:「权杖不见了。」权杖是用丝绳系住在衣带上收藏在怀里,而如今丝绳却断了。 

  那个书生……离开三春晖之前撞的满怀…… 

  贺宇风咬牙道:「难道又是玉廷的手下……」 

  「那个书生没杀气。」皇甫卿道,暗暗懊悔自己真是大意了。「莫非他的目标只是权杖?」 

  「有可能。丢失权杖的罪名可也不算小。可恶,他还真是变着法子捣乱。」贺宇风嘀咕着。「我去找!」说着贺宇风就冲出房,没几下就出了府,消失在黑暗中。皇甫卿在背后唤他,只是徒劳。 

  皇甫卿担心着,就这么孤身前往实在太危险了,如果那书生真是玉廷的手下,那么此时去只会是人去楼空。 

  夜以深沉,就算是三春晖也以安静下来,灯火熄了七七八八。贺宇风悄悄潜入,往深处寻去。寻到据说是那书生住处的地方,便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小心贴近,仔细听。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别来吗!」  

  「哥,我娘──不,王大嫂生病了,需要银子看病抓药,所以──」  

  嗫嚅的声音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这次的理由还算能听。银子你拿走吧,没事不要再来了。」  

  「哥。」  

  「怎么?」  

  「让我来吧。不论是喝酒还是应对,我都能学的。我不想老是白拿你的银子。」  

  「……滚出去!」  

  「哥?」  

  「滚出去!你听不懂吗?快滚出去!」  

  房间里传出推搡的声音。贺宇风立即躲到一边,不多时门开了,昏暗中,一名书生被另一名……书生──推了出来。  

  李燕歌回到房中,便发现多了一人。  

  「谁?」  

  那人道:「你不是解元郎。」  

  李燕歌认出了贺宇风,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等于是证实了贺宇风心中猜想。  

  「你很会演戏。」贺宇风声音里隐隐包含了怒意,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方才虽然灯火微弱,贺宇风依稀可辨被赶走的书生的模样。不论是神态、举止还是说话的方式,都与先前陪自己和皇甫卿的书生如出一辙。模仿得真是惟妙惟肖,连皇甫卿都丝毫没怀疑他不是不谙倡道的解元郎。  

  除了那凭空消失的权杖……  

  贺宇风道:「现在可以把舅舅的权杖还来了吧?」  

  贺宇风看见李燕歌一怔。 

  李燕歌犹豫了片刻后,摸出了那镶玉的金牌递还给贺宇风收好。  

  「为什么要摸走舅舅的权杖?」  

  「我希望皇甫大人来寻。」李燕歌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来的人却不是皇甫大人。」  

  贺宇风微微蹙眉,不满像是水底泡沫般咕嘟咕嘟往外泛滥。如果说在公事上,别人看重皇甫卿的意见,他没话说,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一个倡妓也把皇甫卿当作是首选。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希望我来寻?」  

  贺宇风回头果然看见是皇甫卿。李燕歌微笑:「因为我觉得,这次皇甫大人离开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皇甫卿知道这倒是被他说着了大半。就算不能阻止别人,至少皇甫卿不会让自己成为伤害解元郎的其中之一。又问:「为什么希望我再来?」  

  「因为你有钱有势啊,国舅爷、长安侯、镇国将军皇甫卿大人。」李燕歌微笑道,「是很有钱很有钱的大爷。」  

  皇甫卿失笑。「我们是来寻权杖,可并没有打算要在你这里洒银子。」  

  李燕歌笑道:「只要你愿意过来看看,就成了。」他凑到皇甫卿身边,恰倒好处地贴上,手抚上他的胸前,抬眼看他。「如何让客人打开荷包,是我的活。」  

  李燕歌眼神像长了钩子般,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媚。贺宇风横眉立目,皇甫卿却只是微笑,道:「我替你和你弟弟赎身吧。凭你弟弟能考上解元的才学,当个私塾先生也是不错的。你们不要再做这种活了。」  

  李燕歌的脸立即失去了血色,猛然退开几步,紧盯着皇甫卿看,半晌冷笑了下。皇甫卿一震,恍惚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又浮现了。那个影子回身,发出一声冷笑,与李燕歌的冷笑重合在一起。 

  只听李燕歌道:「倡伎二字,原本是指歌者和掌握技艺的乐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卖唱和卖艺的倡伎却成了卖身的娼妓。李家先祖的三春晖,是雅乐的三春晖。把它变成窑子的不是三春晖的倡伎,而是心怀邪念的寻欢客。」  

  然后李燕歌下了逐客令:「两位大人请回吧。免得这地方脏了你们的鞋,污了你们的眼。」  

  被赶出来后,皇甫卿想起了一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三春晖」的出处恐怕就是这里。可如今,这「春」字完全变了味。  

  贺宇风气呼呼地到:「没想到花了大把银子见到的解元郎却是个假货!真的我也见到了,虽然脸长得一样,但是感觉完全不同。」 

  皇甫卿道:「李燕歌给你的是什么感觉呢?」 

  贺宇风想也没想就直接道:「娘娘腔!我最讨厌的就是翘兰花指的男人了!一想起来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说着还交抱住双臂,用力颤抖了一下。  

  皇甫卿噗嗤笑了出来:「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我宁愿自己只见过他书生打扮时候的样子。可惜那全是演出来的。」贺宇风大声叹气,「你说,这么会演戏的人,玉廷难道会瞎了眼不发现吗?如果发现了,难道会不想着法子收买吗?」 

  皇甫卿道:「或许把,不过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看看再说。」 

  「噢……」贺宇风拖长了声音不满地应着。 

  皇甫卿无奈地摇头轻笑,叹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念着那兄弟二人的际遇,唏嘘不已。 

  做了解元,也能打成娼妓;本是娼妓的,杀了真解元后冒名顶替也无人能识。娼妓和解元,分辨他们的不过是世人一张嘴。 

  心中有事,自然会形于外。接下来的几天皇甫卿都有点魂不守舍,这个时候,好友陆文涛忽然道:「知道吗?董君死了。」  

  皇甫卿顿时心中一凛,急道:「怎么会?!他比我虚长几岁,今年应该只有二十八。」  

  「做那行的能风光几年?一旦年纪大了,就会被弃,如果没有别的谋生之路,只有贫病交加、死路一条。」  

  皇甫卿眉头皱的紧紧的,但是眼中几天来的茫然一扫而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侍童夕落一掀帘子,对李燕歌道:「皇甫大人来了。」  

  李燕歌对着镜子细细修眉,答道:「不见。叫他走。」  

  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十天还是这样。皇甫卿每天都来,李燕歌总是拒不见面。  

  「为什么不见?」夕落问道,「皇甫大人带的礼物一天比一天贵重,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李燕歌笑道:「这就叫吊胃口,把客人胃口吊的足足的,价钱才会更好。我要赚的不是钱财,而是下半辈子的依靠。而且要赚双人份。」  

  夕落嘲笑道:「你可真是笃定。小心他就此打了退堂鼓,再也不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呵呵,我吃定了他是个看不得污秽事的君子,不救我他会一辈子耿耿于怀。」和老鸨约定的是贺宇风,没想到皇甫卿会同来。怎么看皇甫卿都要比贺宇风容易控制的多,而且地位更高,他自然是要就皇甫卿而弃贺宇风。「要是我料错了,处境也最多不过是跟原来一样而已,又不会更坏。」  

  「官越大脾气就越大,小心他恼羞成怒抓你去做苦力,或者干脆押到菜市口喀嚓了。」  

  「那倒干净了。」  

  第三杯茶凉掉的时候,皇甫卿轻轻叹气,看来今天又是白跑一趟了。弄不好他以为自己和那些寻欢客是一般居心,所以才不肯想见。回去好好想,或许有别的方式值得一试。皇甫卿起身准备离去。  

  门外一个男子声音嘻笑道:「这就回去了?想不到天下还有皇甫卿皇甫大人请不动的人。」  

  皇甫卿听出来者何人,猛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一道挺拔男子身形大摇大摆地进来。皇甫卿急忙站起,躬身行礼,却被那人抬手制止。  

  那人一把揪住皇甫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皇甫卿暗暗皱眉,他笑道:「我说这些天来怎么老见你心神不宁,到你家中也不见你踪影。半夜不睡觉,却原来是到这里找乐子来了。」  

  「皇上,臣没有──」  

  皇甫卿的辩解让乘玺越发恼怒,扬手直接将他摔按在墙上,压制住他,冷哼道:「没有?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你不当客人,难道还当主人不成?」  

  「臣是来──」皇甫卿正想说明,忽然想到一事,便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承玺道:「是来做什么?」  

  皇甫卿沉默。  

  承玺皱眉:「不辩解吗?我不相信你这能指挥千军万马的脑袋里连个漂亮点的理由都编不出来。为什么你宁愿沉默也不愿意撒谎?」承玺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他,「不过我也放心了,至少证明能让你为之撒谎的人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一边低语,一边恶意地将气息吹进皇甫卿耳中。皇甫卿惊慌地抓住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盖因他的唇舌已全被承玺的封住。  

  端着第四杯茶的夕落把眼睛从门缝上离开,不声不响地快步离去。找到李燕歌,夕落悄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统统告知他。李燕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  

  想了想,李燕歌挥手让小童离去,然后站起来梳洗装扮。  

  皇上喜欢什么样的?皇甫卿出身行伍,走起路来身姿飞扬脚步轻快,举手投足间却温文儒雅,但也没有忸怩作态之感。他十天里有八天穿的是铠甲戎装,衣服裁剪靠身,突显他的挺拔线条……  

  不多时,李燕歌已经装扮妥当。镜中出现了一名华美少年,一袭窄袖白衣,形容秀丽,风华正茂。转个身,动动手脚,动作要如习武之人,不可拖泥带水。  

  外表是修饰好了,不过要用什么样的神情呢?不幸的解元郎是羞怯、笨拙、不安与不知所措,这次的少年是不谙世事、质朴善良好呢,还是桀骜不逊、神采飞扬?李燕歌并不因此而为难。他离开房间,往皇甫卿所在的房间而去。他有自信在应对中及时调整。  

  虽然有点对不起皇甫卿,可也没办法,况且他们还并不算确实有什么实际的交集。贺宇风是大爷,但皇甫卿比他地位更高,所以马上改变目标;现在又有机会接触到更大的大爷──皇上,不把握机会其不是傻瓜?纵使贺宇风少年英武,又有何用……李燕歌忽然觉得有点厌恶自己,原来自己是这么俗的人;随即又冷笑:俗又如何?谁也不是超凡入圣的神仙。  

   

  「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皇甫卿推拒着承玺,承玺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这里毕竟是会客的地方,而且门半开着,任何经过的人都能对房间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承玺嗤了一声,道:「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在宫里。这里毕竟是外面。」  

  有人在门外咳嗽一声,轻轻敲门。承玺不满地皱眉,忿忿抽身。少年推门进来,道:「我来迟了,让皇甫大人久等了。」  

  正在整理衣物的承玺顿时一震,有如被雷击中,呆立在当场。皇甫卿无奈地轻轻摇头,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见自己了,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承玺嗖地转身,大步走到少年旁边,上下打量他:「你──」  

  少年毫不胆怯地回视:「这位客人有何指教?」  

  承玺神色又是一动,轻道:「你叫什么?」话语中竟然有点哽咽。  

  「李燕歌。」少年笑道,「群燕辞归雁南翔,短歌微吟不能长。」  

  承玺点头,似乎为掩饰某种即将流露出的神情,摇头笑叹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干笑几下,对皇甫卿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这几天都往这里跑了。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皇甫卿默默不语。承玺忽然伸手搂住了李燕歌的腰,将他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燕歌一跳。  

  「跟我走吧。」承玺笑道。  

  「啊?」李燕歌吃了一惊,虽然这正合他的心意,但到底太突然了点。他不认为是承玺是被自己的模样给迷惑住了。  

  承玺道:「我真的吓了一跳。你的声音和我的某位故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李燕歌明白了,随即在心里笑:这算不算是上天的恩赐?其实上天是在帮着自己呢。他微笑,亲昵地搂住承玺,算是回答。  

  「皇上!」皇甫卿忽然叫道,「您可还记得董君?」  

  承玺抬眼瞥他:「那是谁?」  

  李燕歌看见皇甫卿苦笑道:「昔日的生者,现今的亡者。皇上不记得就算了。」  

  董君不是那位故人,被遗忘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以后也是一样。而李燕歌的无限风光正要开始,但是在最后恐怕也是一样的吧。  

  如果自己不是太过拘礼,不想对李燕歌兄弟俩有任何冒犯的行为,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果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过兴许还来得及,就算面对的是承玺,他也要争上一争。  

  能保的一个是一个。 

  李燕歌搂着承玺,从眼角把皇甫卿的神情瞧得分明。他很好奇,皇上看见了没?皇上听见了没?皇上明白皇甫卿为何这般问这般说吗? 





  第二章 

  如果没有入了倡籍的解元郎,三春晖的李燕歌进宫服侍皇上的消息会比现在更引人注意。不若现在,几乎没人意识到少了个人。皇甫卿再次来到的三春晖,依旧人来人往,夜夜笙歌。解元郎初夜的价码已经叫到了黄金千两。  

  皇甫卿忽然想到,上次贺宇风说老鸨已经同意他留下来过夜,这么说老鸨不是和李燕歌串通好的,就是贺宇风真的砸下了大量银子。只可惜被自己破坏了,难怪他这阵子老是气鼓鼓地不理自己。可怜,希望他能把银子要回来。不过也怪他自己不好,想来就来吧,何必拉着自己一起来不可?有胆子砸银子,就没胆子自己来吗?或者他本来就是抱着花银子看戏、多一个人热闹的想法……唉,果然是被娇惯坏了的富家公子哥。  

  进了三春晖,皇甫卿刚要坐下,忽然被告知真的有人抬来了千两黄金,现在已经和解元郎在房里了。皇甫卿脸色大变,问明了方位,纵身急冲而去。  

  到了近前,就听见房内有骚动。器物翻倒声,衣料带风声,布帛破裂声,已经惊慌惨叫的人声。皇甫卿踢开门,房里一片狼籍。房里两人都衣衫不整,雪白的里衣翻露在外。少年握着一片瓷器碎片,黑发披散,疯狂而无章法地向青年劈刺,青年惊叫着狼狈地四下滚爬躲闪。门一开,青年如获大释,急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皇甫卿抱住少年,抓住他握着瓷片的手。少年的手已被瓷片割伤,触手一片湿滑。因为剧烈地挥动,红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因为突然被抱住,惊慌地少年举起瓷片往皇甫卿臂膀上猛刺。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力量也是惊人的。皇甫卿的衣服上很快渗出了红色。  

  「别害怕!」皇甫卿没有因此而松手,紧抱住他,「已经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走了,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怀中的躯体持续扭动挣扎着,「你哥哥要我来救你。你看,我来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哥?」少年喃喃地道,紧绷的身体渐渐停止挣扎,微微抽搐,「……我一直以为这是很简单的,我也能做。可是我错了……这样的事情,哥竟然做了这么久……」  

  最后一软,少年失去了意识,瘫在皇甫卿怀中。  

  皇甫卿听到外面那个青年在怒吼,老鸨在不住地赔不是。皇甫卿咬牙,安置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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