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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绝响[君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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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宫里珍藏的百灵膏,父汗猜你没有,就拿了两个过来给你。待会儿睡前让杜娘帮你擦上,不出两个月,准保你好得一点儿疤都留不下。”说完就把两个小瓶子交到杜娘手里,杜娘自然是低头行礼表示感谢。
高莫又枯坐了一会儿,终于自觉无趣,便拍拍衣服,悻悻地带人离开了。
虽然钟仪说吃不下,杜娘还是勉强做了点清淡入口的东西给他。等收拾好碗筷,杜娘拿了金色小瓶子过来,侧身坐下,就要涂药——
“不要用他的东西!”楚如悔仍是断然拒绝。
“这可是百灵膏啊,用了它你可以少受多少罪!”杜娘知他从不用高莫的东西,只是这一次他实在伤得太重,无论如何都想劝劝他。
楚如悔稍微侧过脸庞,坚定的眼神带着难掩的恨怒:“如悔知道乳母是为我好,可我们本就寄人篱下,受人欺凌,若再不能守一点骨气,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况且,乳母总不该忘了他是怎么对母亲的吧?”
听了最后一句,杜娘拿着金色小瓶子的手一颤。
楚如悔知她心痛,便不再说下去,只放缓了语气,安慰似的调皮一笑:“咱的金创药总还够的吧?”
杜娘抬起眼睛看着乖巧的如悔,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是最懂事、最体谅人的,不仅从不给自己添麻烦,还想着法让自己开心。面对这样的孩子,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够~给你用一年都够~”杜娘强忍要哭的冲动起身,把金色小瓶子盖好扔在一边,打开药匣子,拿了一个有点发旧的小木盒出来。
“有点痛,忍一忍。”杜娘轻声道。
楚如悔又是一笑,转过头去,轻轻咬住牙齿,等着杜娘给他上药。
整个过程,自始至终,楚如悔都没有发出一声。可是杜娘知道,上这个药应该是非常疼的,他只是怕自己心疼下不了手,所以才强力忍着。
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从小就是。一直都是。
杜娘忍不住又落了两颗泪珠,赶紧趁他发现之前偷偷擦掉。
上好了药,缠好了布,杜娘帮他轻轻把被子盖上,却激得始料未及的钟仪一声闷哼。
“疼了吗?”杜娘紧张问道。
“没事。”钟仪没有转过脸来,只应了两个字。
杜娘不敢看他的脸色,只好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一边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长发,一边跟他闲话家常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这次一去可真久啊。”杜娘温声和语,仿佛一位慈祥的老母亲。
“嗯。乳母没收到消息吗?如悔被大虞皇帝抓到了皇宫里,虽没有识破身份,却也无法逃脱。”楚如悔趴在床上,闭上双眼,感受着杜娘的抚摸,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住在山间竹楼里的日子。
“听说是听说了,不过连如儿也没法逃出来,那大虞皇帝可真厉害!”杜娘虽不常出门,秃发话也懂得不多,但大致的意思还是猜得出来。
“要说厉害,也不是。他就只是一直缠着如悔,像条狗似的,无论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算我骂他,不理他,他也赖着不肯走,如悔没有办法,才只好跟他耗到现在。”
听出他的声音里夹了一丝赌气的情绪,杜娘心里不禁高兴得要哭出来。这孩子从就小没有同龄的朋友,无论对谁都是谦恭客气百般礼让,却也因此总忽略了自己的心。这大虞皇帝虽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看样子是个性格平和的好皇帝,如果可以和如悔成为好朋友,那可真是……
“那如儿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大虞皇帝怎么又放你走了?”杜娘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喜悦。
这次,楚如悔没有答杜娘的话,只是沉默地趴在床上,半晌没有出声。
杜娘猜到可能是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赶紧换了话题:“对了,刚才大汗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叫了诸位王子来看你呢~你也很久没见五王子了,他可是很念着你呢!”
“嗯。”趴着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算作回应,却也再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杜娘叹了口气,为他掖了掖被子。
“早点睡吧,明天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来,你也没法休息。”
“好。”
又是一个字,孤苦伶仃地飘过来。杜娘心疼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起油灯,离开了楚如悔的卧室。
孤月,寒星,呼啸的朔风。
原本是熟悉的一切,为何这次回来却觉得如此陌生?
楚如悔疼得睡不着,想翻个身,动了动,却被背上的伤扯得无法动弹,只得放弃,继续看着窗外的月亮。他忽然想起那住了四年的临风轩里的小塌,还有总是会在半夜起床活动的子清……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那里了吧?
那日早上的一别,没想到竟是永别了。
第三十五回
第二天一早,楚如悔很早就被背上的伤疼得醒了过来,杜娘帮他上好药,好歹吃了口东西,还没说上几句话,五王子高纬之就带着人前来看望楚如悔了。
五王子一进门,就拱手行礼道:“大哥可还好?”
楚如悔仍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只得微微抬头,向高纬之回礼。
面前的王子年龄在十五岁上下,一身靛蓝色锦袍却不是孤竹常见的皮毛作风,柔顺的长发和楚如悔一样用绣带紧紧束在头顶,白嫩的脸颊一脸书香气,竟完全看不出是胡人血统。
“纬之,你只穿了这么少,不冷么?”楚如悔亲切而不失庄重地问。
“多谢大哥关心,不冷。而且大哥好不容易回来,纬之想让大哥看看新做的汉服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
五王子高纬之是孤竹大汗一夜临幸侍女所生,虽然天资聪颖,好学善问,却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地位。他自小对汉族文化深感兴趣,因此自从懂事以后,就一直缠着如悔教他各种汉族的文化礼仪知识,现在更是符离宫中唯一一个真心理解并支持如悔汉化政策的人。
“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楚如悔点头肯定,文雅端庄。
“那太好啦~”得到肯定的高纬之兴高采烈,“等大哥伤好了,再教纬之点新的样式吧!还有,纬之最近读书有很多地方不懂,到时候也请大哥一起教纬之吧!”
楚如悔仍是微笑颔首,丝毫不见重伤者的狼狈凄惨。
“说到伤,纬之给大哥带了些好药过来~”高纬之说着,就向袖子里掏去。很明显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衣服,竟花费了好一阵子才拽了一个布袋子出来。
打开袋子,五六个小瓶子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杜娘凑近一看,竟和昨夜大汗送来的一模一样!
“大哥,这是前阵子胥阑族送来的百灵膏,送了好多呢,父汗给大家都赏了些,即使是我也拿了七八个。之前我去山里找药材的时候脚摔伤了,所以用掉了两个,剩下的这些,都给大哥拿去吧。”五王子一脸真诚,满腔热情,直把这些小瓶子塞到杜娘手里。
杜娘看看手里的小瓶子,又想到昨晚大汗的惺惺作态,不禁又愤怒又心疼!愤怒的是,他待如悔还不如个婢女之子也就罢了,干什么又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心疼的是,连自己都能看出来,如悔冰心如玉自然早就明白。可他却从不揭穿,仍是谦恭地为高莫治国安邦,若非知他宁死不用那人的东西,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孝顺能干的好儿子!
楚如悔果然无事一般,依然清贵静雅地对高纬之说:“五弟的一番心意子客心领了,这百灵膏本是难得的神药,五弟自己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昨夜大汗也送了许多百灵膏过来,子客已经够用了。”
昨夜!杜娘听了这话不由心里又是一痛。
高纬之看了看丢在桌子一角的小瓶子,低声答道:“纬之知道,父汗送的,大哥是不会用的。大哥若还看得起纬之,就请收下纬之的一点心意吧,大哥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纬之,教导纬之,纬之无以为报,只能在这种时候借花献佛了。”
看了看年轻而认真的脸,又看看仍是稳坐不动的楚如悔,杜娘刚想出声,却见如悔伸手取了两个小瓶子放在一边,剩下的仍装在布袋子里,交还给高纬之。
高纬之显然还要再让,不过楚如悔既已决意不再收他的,他也没法,只得低头将布袋子送回袖内。
“那纬之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五王子仍是一拱手作汉人之礼,向楚如悔告别。
楚如悔也就轻轻点头回礼,目送他离开。
高纬之走后,杜娘赶紧帮如悔用了百灵膏。刚穿好衣服,却听见汉相陆知节前来拜见。
所谓汉相,就是专门负责汉人事务的最高官员,不过虽然名字叫做“相”,其实在这胡人的朝廷里并没什么地位。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陆知节虽然年老,却仍是仪态端庄,敛衽行礼。
“陆大人快免礼。”楚如悔赶紧就要起身,却被陆知节止住了。
“太子有伤在身,不必勉强。”
楚如悔也确实是起不来,只得又伏下去,关切地问:“我不在的日子有劳汉相操持了,不知大汗对汉人可还好?”
陆知节闻言叹了口气:“太子刚走时,大汗待汉人还算客气,一切都按太子大人走时的样子。可是自从太子拒绝了大汗……”
楚如悔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闭目点了点头。大虞的江山,孤竹的汉人,两方关心,却是两方都不能如愿。
“陆大人放心,子客再不会走了。”
楚如悔沉声许下承诺,陆知节知道他有难言之苦,也恨自己无力帮他。这人是一方天下众生的脊梁,受到普天下万民的瞻仰,却少有人知道,顶天立地的躯体之下也不过跳动着一颗少年的心。
午饭后刚一会儿,又有三王子高延和二王子高烈陆续带了人过来。楚如悔知这两人最是难缠,便硬撑着穿衣坐起来,又找了借口打发杜娘出去了。
“我就说太子不是人吧!要是个人谁受得了这一百马鞭?你看这样子,估计再来一百也没啥~”高烈进来后也不见礼,也不寒暄,径直张口就是一句。
“二哥别这么说呀~‘不是人’在汉人嘴里可是骂人的话,太子大人好不容易回来认亲,二哥这话太子听了多伤心啊~”高延阴阳怪气,话里有话,装模作样地跟楚如悔行了个礼。
“哦~”高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撇了撇粗壮的胡子,瞅了眼床上如玉山的楚如悔,“太子怎么突然想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跟那狗皇帝跑了正高兴呢,你故意让我们不痛快是不是?”
高烈对楚如悔的排斥和厌恶一向是毫不掩饰的,这一点与高延恰成鲜明对比。
“哎呀太子大人刚回来,二哥这话未免太直接了,总该先表示下关心嘛~”见楚如悔毫无回答高烈的意思,高延一脸笑意拱手上前,“三弟先恭贺太子大人终于找到如意郎君~”
一句话出,一屋子的人哄然大笑,楚如悔仍是面色不易,八风不动,玉盏轻斜润了半口清茶入肺,清冽的目光抬起扫了众人一行。
目光所至,每个人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难看,赶紧讪讪地住了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楚如悔放了茶,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持重清雅,不卑不亢,竟完全听不出受了重伤:“有劳二位贤弟挂念,特来探望,子客感动不已。此次回来匆忙,未及筹礼,只能将些小玩意儿送予二位弟弟,还请念在兄弟情份上不要嫌弃。”说着将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拿了出来,示意二人的随从接过去。
二人本是来看楚如悔笑话的,没想到反收到他的礼物,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伸手打开盒子,却不料顿时两眼放光!
高烈眼前的是他一直想得到而不知如何下手的宝弓繁若!传说中只有上古的仙人、乱世的明君以及四海的名将才能拥有并拉开此弓,而持有此弓的人也会万里拓疆,战无不胜!
高延眼前的是他在孤竹民间抄家劫舍搜寻已久也没得到的《武经六书》!这书不仅内含《孙子》《吴子》《尉缭子》《司马法》《六韬》《三略》六部兵书,而且还有各家笺注实录!有了这书,他就可以成为秃发历史上第一个懂得兵法的将军!孤竹兵权将永远握在他手中!
二人偷偷地交换了下眼神,高延故作平静地说:“既然太子大人有心,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勉强收下了。”怀里却紧紧抱着巨大而沉重的盒子,一刻都不肯放下。
“对对,你一定要送,我也不能不收,但不代表我们欢迎你回来啊!你给我小心点儿!”高烈话语里还是透着暴怒和威胁,两手却死死抓着繁若,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
楚如悔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口中仍是恭顺文雅的辞令:“二位弟弟的话子客记下了,子客有伤在身,不能久陪,还请见谅。”然后眼神一挑,便是送客的意思。
两人得了人家的好,自然嘴上也不便再揶揄,更恨不得赶紧回去好好看看新得的宝贝,于是如来时般风卷残云地离去,只剩下楚如悔一人强忍着巨痛站起来,努力趁下一轮访客到来前回床上休息一会儿。
后面来的弟弟们都比高纬之还小,即使说些难听的话,也多是他们母亲所教,所幸以前多带了些胭脂水粉锦缎玉钏回来,依各家所爱每人送了些,也就算结了。妹妹们倒是从来对自己很好,只是言辞眼神间似乎也对自己和南朝皇帝的关系有些顾虑,欲言又止的关心,却比弟弟们的讽刺还让人难受。
算了,只要熬过一年,谣言也好,真实也好,什么都会散得了无痕迹。真的假的,实的虚的,又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
“别等了,今日也差不多了,我们吃饭吧。”楚如悔用了高纬之带来的药,果然恢复神速,即使这样折腾,傍晚时刻也已经可以稳稳地坐着了。
杜娘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悔刻意支走自己是怕自己听了那些话难受,可是他又何尝好受呢?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要应付那么多人,即便没有言辞上的攻击,这一天也绝不好过。更何况还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嫉妒和排挤呢?所以杜娘早早地办了如悔交托的事就赶紧回来,哪怕只是站在一边也好,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
晚饭后,收拾了碗筷,如悔又伏在床上,让杜娘给他上药。
杜娘一边上药,一边又想起了昨晚的对话,于是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头。
“如儿在大虞,都做了什么?”
楚如悔伏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仿佛回忆一般地说:“也没什么,无非是做官,宴饮,清谈,授课,有空的时候读读书,偶尔跟人出去玩一玩。”
跟人出去玩一玩?杜娘心里一阵纳闷,能带如悔出去玩的人,这人不用猜,一定是大虞皇帝。不过大虞皇帝怎么会这么闲?竟然还可以带人出去玩一玩?
好在昨晚的经验已经让杜娘意识到关于大虞皇帝的问题要小心谨慎,于是稍作思考,就换了个方法问:“那如儿在大虞,都玩了些什么好玩的呀?”
杜娘的声音让如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头的位置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然后就慢悠悠地开始列举:“狩猎,划龙舟,逛元宵,看相扑……”
说着说着,如悔微微地睁开眼睛,清亮含水的眸子,恍惚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背后的杜娘并没有看到钟仪的变化,只是一边帮他擦药,一边随口闲问:“狩猎啊~那可是很危险的呀!乳母小时候也曾跟父亲去参加过狩猎,当时就有人被误伤了呢,对了,如儿没有被伤到吧?”
“嗯。”钟仪乖乖地答道,心思却飘向远方。
忽然飞出的龙渊剑。
腰间一夜未动的手臂。
“若有下次,我拼了命也会救你。”
如悔垂下睫毛,将眼中一些东西小心收好。
见如悔不再回答,杜娘以为自己又问错了话,赶紧将药涂好,又仔细地缠好布,为他盖好被子,劝他早点睡了。
那一夜,乌云满天,遮蔽了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第三十六回
十几天过去了,果然除了常来的高纬之再没有别人来打扰过,楚如悔也就趁机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毕竟,如这般清静闲雅与人无争的生活,在十岁以后就几乎没有过了。
当然,他没有把在大虞的日子算在里面。
这一天清早,楚如悔起了身,穿好衣服,收拾整齐,正准备用早饭,忽见高纬之捧着一个大碗跑进来,大碗上方还在蒸腾腾冒着热气。
“大哥!你看纬之给你带什么来了!”五王子一脸兴奋,急急地把大碗放在桌上给楚如悔瞧。
楚如悔低头一看,只见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十来个雪白面球软软地贴着彼此躺在大碗里,一堆面球的上方还浮着清水,清水里好像还飘着些桂枝肉末。
杜娘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了半天却猜不到是什么,只得开口问:“五王子,这是什么呀?”
高纬之见杜娘如此问,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就蔫了下去,求救般看着楚如悔。
楚如悔又看看面球,清雅一笑:“这是汤圆吧?”
高纬之一下子恢复了兴头,杜娘则是一脸吃惊无法接受。
“汤圆?!这……这么大的……”杜娘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吃惊。
“大?这个很大吗?我已经特地弄得很小了~”高纬之征求意见一般看着楚如悔。
楚如悔温柔地鼓励他:“确实很好了,毕竟纬之之前做过最小的也就是馒头而已。不过纬之,这汤圆是要用糯米面粉做的,虽然看起来和小麦面粉没什么不同,但是吃起来味道可是完全不一样。不过既是第一次,做成这样也已经很好了。”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就往嘴里送。
“哎呀!”高纬之一把夺下楚如悔的筷子,生气地看着他。
这样哪里算很好了啊?这明明就是根本不对嘛!
他知道如悔是为他着想,不想他难堪,不过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啊!总不至于还会为了做错个东西就伤到自尊吧?
高纬之一把抢过大碗,对楚如悔说:“好啦,大哥先吃早饭吧,我去弄点糯米来,一会儿大哥看着我,我就在这儿弄。”
言罢转身就向门口走,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杜娘可别急着做午饭啊,我中午一定要让大哥吃上汤圆!”
然后就跟楚如悔点头行礼,离开了东宫。
杜娘一时无言,楚如悔无奈笑笑,然后便招呼杜娘坐下,一起把早饭吃了。
高纬之果然不愧是整个孤竹最会找东西的人,无论什么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他想弄到,哪怕在老鼠洞里,也会给他掏出来。
于是午饭时间还没到,五王子就抱着半羊皮袋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糯米面粉进了楚如悔所在的东宫。
楚如悔见他进来,就放下手中的书,叫杜娘将准备好的一堆锅碗瓢盆漏勺火炉搬到屋子里来,好让高纬之尽情做汤圆。
第一步是和面,结果高纬之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大哥,这糯米面好滑啊,怎么都不肯粘起来,是不是得多加点水?”
楚如悔优雅地摇摇头,然后走过去,将一团看起来还算稍微粘在一起的面团拿起来捏一捏,然后回身走向火炉,轻轻放在沸水里煮了。
过了一会儿,水中的糯米面团子已经晶莹剔透,楚如悔将团子用漏勺捞出来,看了看,便放在高纬之还在和面的大盆里。高纬之恍然大悟,赶紧就着黏黏的熟团子就把那散乱的生面和在一起。
果然高纬之最有学习的天赋,只看楚如悔示范了一遍就可以自己做了。于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糯米生面就都变成了圆滚滚白嫩嫩的糯米面团,乖乖地坐在案上,盯着旁边的三个人。
“然后呢?是不是就该揉小团了?杜娘说我之前弄得太大了,大哥说该弄成多小?”高纬之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盯着热乎乎的团子们。
楚如悔又站起身来,走到案前,从最早的那个面团上揪下一小块,用修长雪白的手指捏成扁圆凹形,然后拿起筷子,填了一点红色的豆沙陷料进去(这陷料自然是杜娘准备的),四只手指轻轻一对一挤,就将口收住,如一只小巧玲珑的布袋子。然后将雪白温软的布袋子放在手心,两只手合在一起,交错地揉了一会儿,再打开手,一只浑圆小巧的汤圆就呈现在高纬之眼前。
高纬之惊讶得圆瞪双眼,嘴巴大张,仿佛看戏法一般,呆呆地盯着那小巧的白球。
“这……这豆沙……太妙了!”高纬之忍不住赞叹,“汉人果然聪明!就这样,就……就有东西进去了!这汉人的脑袋,绝对是天下最聪明的脑袋!要统一中原,果然要靠汉族的文化!”
杜娘见他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禁掩袖一笑:“五王子也太爱惊讶了,不过是个汤圆而已,怎么就说到统一中原了?”
高纬之自是有理,耐心跟她解释:“杜娘你这就不知道了,所谓‘见微知著’,一只小小的汤圆,可是包含了很大的学问啊!”
杜娘见他一副认真虔诚的模样,就忍不住拿话逗他:“那要照五王子这么说,将来统一中原的岂不是客儿了?当年客儿可是跟汉人最厉害的点心师傅学的手艺,做出来的汤圆连他师傅也要自愧不如呢!”
“好了好了,快点做吧,不然过一会儿面团就要凉了。”楚如悔见他两个人玩笑得开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回身到床边,拿起看到一半的书继续读下去。
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杜娘的一句玩笑话,竟成为了日后天下局势的预言!
吃完了汤圆,已是下午未时将过(即快到下午三点了)。杜娘将一干厨具餐具收拾下去,只留下五王子和楚如悔两个对坐聊天。
“大哥今晚可要出席元宵节的宴会?”高纬之忽然发问道。
按说秃发胡族本是没有元宵除夕这样的节日的,然而爱节日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胡人绝大部分都强烈抵制汉化,不过对于汉人的节日倒是无一例外地热烈欢迎,只不过仪式礼节全都一概免除了,只留下了宴饮比武寻欢作乐的环节而已。
“纬之以为如何?”楚如悔不回答,反是问他的意见。
“纬之以为大哥万万不可去!”高纬之语气坚决,眼神中闪着保护欲的光,“哥哥弟弟们本就对大哥看不顺眼,不过因为斗不过大哥,所以才一直忍耐着。现而今大哥重伤在身,他们一定会趁此机会给大哥难堪的!大哥不如借口伤势未愈在东宫养伤,等好些了再去见他们那些人不迟。”
楚如悔看了看高纬之义愤填膺的脸,微微一笑,低头喝茶,却不作表态。
高纬之见此,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忽见杜娘走过来,手里拿了些软甲皮带之类的东西。
“把这些东西穿上,要是赶上什么事,也不至于受太重的伤。”杜娘好像明白了楚如悔的打算,只将一些保护身体的东西递给他。
“大哥!”高纬之立刻高声劝阻,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大哥的心意,只得忍声作罢。
“那,大哥要跟纬之在一起,如果出了什么事,纬之也好照顾大哥!”
楚如悔点头谢过五弟的好意,便请了二人回避,一个人将软甲皮带穿起来。
第三十七回
宴会结束,高纬之扶着楚如悔回到东宫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着一丝微光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大哥有伤,还硬要大哥陪他们射箭打靶!不过大哥也太好强,早服软下来不就好了?”
高纬之在钟仪床边踱来踱去,不时停下来数落钟仪一通,杜娘则拿了他带过来的百灵膏,重新帮钟仪把完全裂开的伤口包扎好。
“五王子,你就别说了。后宫本就凶险,一旦服输就可能再无法站起来。客儿是太子,又有大汗宠信,自然还好些,可是五王子就……”杜娘点到为止,只饱含着深意看到高纬之眼睛里。
高纬之当然明白楚如悔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兄弟们欺负。从小以来,他就一直在兄弟中间被看作最肮脏和卑贱的——“奴才的孩子,当然也是奴才!”他深深地记得这句话,以及这话之后的嘲笑和殴打。只有他大哥,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教训诸兄弟一番,然后把他扶起来,擦干他的眼泪,告诉他男孩子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也因此,无论到何时他都会站在他大哥这一边,哪怕所有人都说他大哥跟大虞皇帝跑了,他大哥不要孤竹了,他都不信,打死都不信。他大哥可是高子客啊!孤竹太子高子客,怎么可能会背叛孤竹?!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所以,这一次,高纬之决定由他来保护他大哥。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让大哥受到伤害!
然而明明已经这样决定了,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自己被大哥保护呢?
高纬之很生气,不过不是生楚如悔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没用,气自己只知道摆弄些小玩意儿让大哥开心,却无法在诸兄弟面前保护大哥。这样一来,就算自己是孤竹唯一一个理解大哥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高纬之抬起头,一脸严肃地望向趴在床上的楚如悔,大义凛然地说:“大哥,你教我武艺吧!”
楚如悔微微侧过头来,看了看高纬之,因失血过多而泛白的嘴唇温柔一笑,像是谢过了他的好意,随后就又把头转回去。
“大哥!我是认真的!”高纬之扑到楚如悔床前,切切地看着他,“我只有学了武艺,才能保护大哥啊!”
——保护你。
楚如悔一动不动,冷冷地说了八个字:
“我还不用你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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