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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回春堂-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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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失望之余,他却从那些一并被发配的犯人中,得知了瑞格格的下落。
                  原来,变法事败后老王爷自知难辞其咎,也不等太后老佛爷发配,自己就在家里上吊自尽,只可怜剩下了一屋子的孤儿寡母。后来,恭顺王府的人被发配宁古塔。
                  可谁都知道这些人一旦发配,这命就由不得主,那些人肉贩子从来都是打此营生,但凡被发配的犯妇里稍有姿色的,便会从官府的手里买来,倒手卖给八大胡同的各色窑子。
                  这瑞格格就是如此,从抄了家后就被转手倒卖。也是亏得锺承全,不辞辛劳几番打探,这才寻得了瑞格格的下落。
                  但人虽是寻到了,可自己身分特殊不便营救,便又才回了京城,求了溥旋救人。
                  溥旋和恭顺王府是旧交,素日又和这个十一妹格外亲近,自然是应允,只是人虽救了出来,但要想平平安安的送出京城却还要一番造化。因此,只打发两人先到玉堂春处躲躲再另想他方。
                  果然,将两人安顿好后,后半夜溥旋就来了。
                  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没有嬉笑怒骂却是愁眉紧锁,长吁短叹,不住发呆。玉堂春也不好多问,为他沏了一壶茶才在一旁陪他静坐。
                  半晌过去,鸡叫三遍,那天竟些微透出丝光亮,想来不觉间二人已是坐了半夜。这却是异常,须知这溥旋素来爱玩闹,哪怕是些大事在他眼中也如玩笑一般,今日竟一反常态,深沉肃穆了起来,可见这次他心中定是有些不寻常的烦闷。
                  终究坐不住,玉堂春踱到窗边,看了看那窗外微白的天色,顿了顿嗓子才道:「王爷,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玉堂春人小言微,自知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王爷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吩咐。往日我虽然胆小怕事,但今日却也想得开。想这人活乱世,纵是慎言慎行又能躲到哪里呢?」
                  听了玉堂春之言,也不答话,溥旋只长叹一声才起身,同是踱到窗边。「玉堂春,我待你如何?」
                  听得一愣,玉堂春倒是不明白,这溥旋怎么想起了问这茬,回不过神只支吾道:「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
                  「哪里要你说这些。」皱了眉溥旋喝道:「我只问你,我待你的心可好?」
                  我待你的心?这下可听明白了,慢慢的红了脸,玉堂春垂下头,半晌才轻轻回道:「王爷待我,极好。」
                  「那你呢?」溥旋复问,却叫玉堂春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溥旋对他的心,他知道;可自己对溥旋的心,他却寻思不明白。
                  往日,他的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小师弟,可这些日子以来,溥旋的痴、溥旋的狂、溥旋的重情、溥旋的无赖都叫他不能忘怀。他纵使对溥旋没有那些情爱之念,可这样一个人却又叫自己如何不好。
                  呆了呆,片刻之后玉堂春才笑道:「玉堂春愿待王爷好。」
                  「当真!」欣喜若狂,溥旋捏了玉堂春的肩膀就叫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的心思不会白费,你若待我好,那你……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走?走去哪里?」被摇得头昏,这一次玉堂春倒是真格的被溥旋问懵了。
                  「去香港,和我一起去香港。」
                  「去香港做什么?」愕然,玉堂春倒是找不着北,只讷讷的问道:「咱不是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么?干嘛要去那洋人地面,再说也是人生地不熟啊。」
                  展颜一笑,溥旋叹道:「这京城我是待不成啦,早些恭顺王府的事就有人参我的本子,说我素来和恭顺王府走得近,又喜欢摆弄些西洋玩意,暗地里也是支持变法的。这次又因着救十一妹,被人诟病,把以前我为皇上找人给珍主子瞧病的事抖了出来。
                  「想来,太后老佛爷最是不待见珍主子,要她知道了这件事,这京城我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啦。好在香港那里我早打点好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带着你和六子、十一妹,一起去香港。」
                  这样一番说词,倒叫玉堂春知晓了个大概。只是要真和他去香港这心里却是没底,因此踌躇半晌并不能回答。
                  见他脸色,溥旋知他犯了难,想是心里并没有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因此也不逼迫,只是惨然笑道:「不去也无妨,他们也并不能拿我怎样,我陪着你在京城待着就是。
                  「只是十一妹却不能在京城多做逗留,我今日晚上就安排他们出城,往后的事却要看他们造化啦。」
                  溥旋就要起身告辞,可这玉堂春却还未回神,只愣愣的送他到了门口,仍是不知要说些什么是好。
                  好在,溥旋并不要他说什么,反握了他的手笑道:「你无须替我担心,我是自有打算的,倒是你心里可还是惦记着你的小师弟?」
                  闻言一愣,玉堂春正想说话,那溥旋却不等他开口仍自顾说道:「我知你心里只有一个小师弟,他是你从来的记挂,这份情分不比寻常。我虽然心里恼怒却并不计较,我只要你记得,我心里有你,心里欢喜你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就行。」
                  他话语说完也不待玉堂春回话,径自而去。倒是玉堂春被他的一番表白激得失神,呆呆的愣在门口,竟忘了回门。
                  待得六子起床唤他时,门外早是天光大亮,日已高起……
                  呆呆的回房,玉堂春心里仍是懵懂。他胡涂了,寻思不明白也琢磨不透,只看着那日头的影子从高到低,从明到黑方才转醒。
                  想来,他这半生其实都活得懵懂,少年时家逢变故性情大变,只想着人活一世难得胡涂,是以从来都把师弟的桀骜不驯当成心里的一个梦,一个无法自圆的梦。然后,这半生痴痴恋恋都是为他。
                  可现下,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个人将自己当做梦,愿意为自己舍去所有,自己心里却害怕了。
                  不禁自怨自叹,又想起年少时的那些旧日时光,自己的心境是否就如现今的溥旋一般?
                  觉得心痛,又恍惚不明,只想起溥旋临走前的那些话,更是难过。只道自己这样辜负于他却是不该,况乎,现今情形也不同往日,若自己真的不随他走,若他真的也要随自己留在京城,哪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
                  寻思到这里,玉堂春坐不住了,跳了起来,在房里不住的转圈。只想着菜市场那些人血馒头,想着恭顺王府的抄家发配,越想心里就越是不住的发慌。
                  连骂自己胡涂,他道是让自己不必担心,可若是太后老佛爷真的要办他,哪里是他能翻得了身的。越想越慌,越想越害怕,玉堂春简直坐立不稳,只恨不得立时就去寻了溥旋随他天高地远,可惜这溥旋从早出门到现下还未有什么音信。
                  心里又慌又怕,直是再也坐不住,吩咐了六子,就自己出门朝同庆王府奔去。
                  到了同庆王府,一打听才得知溥旋从昨儿夜里出去到现在还未返家。怕是正在办送瑞格格走的事,心下略微安慰,又坐不住的出门寻他,便对王府里的人留下话来,只说是等王爷回府还请他过来一叙,他今日所言之事,自己已然应允。
                  留下话后也不多待片刻,玉堂春就出了门去寻溥旋。可京城天大地大,哪里又去寻得他的踪影?无非是胡混了半日只好姗姗回门。
                  回去之后,他又向六子问道溥旋可曾来过,六子只说王爷去了这多时并未回返,倒是对门小师弟的娘子来过。
                  小师弟……想起他,玉堂春心里又是一阵涩痛。
                  若此次真的随了溥旋而去,那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面。也罢,现如今师弟已经有了娘子,他娘子也有了身孕在身,他们一家团圆,纵使自己再多挂念也是徒劳,只要师弟这一生有了着落、有人照料,自己也就放心了吧。
                  寻思到此,不免问了问六子那许小姐来寻自己到底有何事。
                  六子听罢,把嘴一撇才道:「还有什么事,还不是小师叔的事。自打小师叔从牢里放出来后身子就没安稳过,他自己不擅这跌打外伤却又固执得很,不肯让别的大夫为他瞧病,是以小师娘着了急,只好再来求您过去瞧瞧。」
                  「你怎么不早说!」一听得话,玉堂春也顾不得六子唠叨,便拿了诊包心急火燎的朝对面跑去。
                  等进了门,许小姐是早在门口恭候了多时,一双凤眼也是通红通红,一见到玉堂春忙是福了福。扶了她起来,玉堂春问道:「师弟他怎么样啦?」
                  「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腿……」
                  「他的腿怎么了?」吃得一惊,玉堂春忙问道。
                  不住抹泪,许小姐道:「他的腿在牢里受了风寒,又挨了些打,总是动不了。怕是伤了筋骨,原来他是自己开方子拿药吃,可这半月下来是半点不见好转。
                  「我见他腿镇日好不了,越发的担心,只想着到外头另找个郎中来瞧一瞧,可他那个脾气,师兄也是知晓的,根本不许我去请大夫,只说自己就是大夫,何须再去请人来瞧,传了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若是自己真治不好那腿,也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
                  「我……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冒昧的请师兄来瞧一瞧。」
                  听她说完,玉堂春再也顾不得礼数,只拿起诊包急急朝玉泽秋的房间走去。
                  那玉泽秋的房间却在楼上。
                  夜已深沉,窗外星光散漫,几声虫鸣,倒更衬得安静异常。
                  一走了进去,玉堂春就瞧见了玉泽秋,他正侧躺在床头,一双眼睛愣愣的瞧着窗外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
                  见了他,玉堂春却沉静了起来,不似方才那般慌乱。
                  他瞧小师弟这样,定是心里不痛快,他年幼时也是如此,心里有了什么不痛快是断不与旁人说去,只自己一人独坐发呆。可他却不知,自己越是瞧得他这样,那心里就越是心痛,只复长叹一声,轻轻唤道:「小师弟。」
                  听得他唤,玉泽秋也并不回头,仍只看着窗外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么?」
                  心里一痛,玉堂春知他好顾面子,定是不想自己瞧见他这副摸样,便强笑道:「师弟是说哪里的话,我只是顺道来瞧瞧师弟,师弟的身子可大好了么?」
                  冷哼一声,玉泽秋慢慢的转头,又定定的看了玉堂春半晌才道:「现在你瞧见了,瞧完了你就走吧。」
                  「师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玉堂春走了过去在他床头坐下,才道:「你这是何苦?我只是担心你的伤,才过来瞧瞧的。」
                  「谁要你担心。」咬了嘴唇,玉泽秋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不过是想过来看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将自己的腿治好。
                  「好,现在你瞧见了,是,我玉泽秋确实学艺不精,确实不如你保定府第一神医!我非但没治好自己的腿,还落了个大笑话!如今,这个笑话你也瞧见了,你要笑便笑,用不着你假惺惺。」
                  恨恨的说完,玉泽秋便因为气理过急而喘息咳嗽起来。可他素来倔强也不肯在玉堂春面前示弱,只将咳嗽憋在胸中,直憋到脸红气粗却仍是不肯松口。
                  见此状玉堂春更是心痛,忙拍了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这气一顺,玉泽秋便自是不能忍的大咳了起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玉堂春不住为他拍肩顺气。
                  「师弟,你这是何苦啊!」
                  是啊,这是何苦,他玉泽秋自己也想不明白。打小他这个二师兄就样样比他强,但凡学医学文都比自己强,师父又最是偏爱他,可偏生几个师兄弟里头只有他可怜自己,同情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婊子的儿子,出身不好,声名也不好。可就算他是婊子的儿子又怎样?他的所作所为又有哪点比旁人差?他玉泽秋纵使被人轻视也不愿意输这口气,只是事不如人意,无论他怎么奋发图强都赶不上身旁这个二师兄。
                  对他,他心里总是又恨又妒,恨他对自己的下作心思,恨他总是这样可怜自己,恨自己样样不如他强。可无论他怎么恨,这个师兄总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似有团火,不知道怎么着烧却又熄不灭。
                  寻思到此,更是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止了咳,那玉泽秋的一张脸已经生生的咳红了。只倒在玉堂春的怀里不住的喘气。
                  倒是瞧着他,玉堂春却越发的悲伤起来。
                  他不是不明白小师弟的心思,只是自己终究放不下他,可现下,他就要走了,他这一去也不得晓何年何月方能见面。只觉得自己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的人就要这样离开,终是忍不住的悲伤难受,不由得拼了全力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
                  「小师弟,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你听我一次成不成。那腿伤不比别处,若是耽搁了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我只求你好,不求别的,你就让我帮你看看如何?」
                  听了这话,玉泽秋更是想要挣脱,可浑身虚脱无力竟挣不脱半分,只由他抱着自己哀哀低语。待他一番话道完,才惊觉自己的手背上全是泪水,全是玉堂春落下的泪水。
                  又是吃惊又是讶异,玉泽秋忍不住微微仰头去瞧玉堂春,却见得烛光之下,那玉堂春的眼中满是泪水,满是伤痛,说不出的令人哀伤。
                  这样一个情景竟叫他忘记了挣扎,只呆呆的由他抱着自己,呆呆的由他掀开了被子为自己瞧伤。
                  待自己回神,那玉堂春已然为自己瞧好了病,只笑着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骨头没有接好,又在牢里染了湿气,才使得双腿气血不通。
                  「可是不能久拖,再拖下去这双腿只怕是要废。好啦,赶明儿我去为你请个正骨的师父来,再给你开几副活血散瘀的药就成。」
                  不免故做轻松,玉堂春替他盖好了被子又是一番安慰。只是,言笑之间却忍不住别过脸悄悄的抹了抹泪水。
                  见他如此,玉泽秋也不知他是有心安慰自己,还是确无大碍,只是心里也不计较,转过头看着玉堂春出神。
                  出神间,玉堂春心里又是一阵翻腾,也是呆呆的回瞧他,只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心思一点一点的刻进骨头里,也好过一生不见。
                  但他终是不忍,只强笑道:「师弟,你瞧着我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待见我,我这就要走啦,往后,我也是不能再招你厌烦了。只是我走后,你那性子还是要改改,总不能这样一辈子的任意妄为。我走后,还望师弟你好好保重就是。」
                  听得他告别,玉泽秋也未往心里去,还当他说的走只是要回回春堂,因此也不计较他话里的哀伤,仍是扯开嘴角冷冷一笑并不答话。
                  倒是玉堂春,见得如此难忍心中苦痛,垂了首道:「师弟,你知道,我心里疼你,欢喜你。这话,我从来不敢当着你的面儿说,今日也罢,你就当我再做一次梦吧。」
                  言毕,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抱住玉泽秋,在他额际、发梢和唇上轻轻一吻便快步下楼了。
                  被吻得发愣,玉泽秋也是忘了生气,待回过神,这阁楼之上哪里还有玉堂春的影儿。怒从心起却骂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竟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再一摸面颊唇角,仍兀自烧得厉害……不禁是又羞又怒,却道不清楚个中滋味……
                  先不说玉泽秋。且说玉堂春从玉泽秋处回门,一路却是失魂落魄,满心里只是离别愁绪,待回到回春堂向六子打听得知溥旋并未前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可想溥旋素来做事缜密,断不会生出些什么纰漏,只怕是送瑞格格出城的事一时还不能安排妥帖。
                  因此,告慰自己宽了心,又嘱咐六子去转告瑞格格和锺承全,让他们切勿担心,稍安勿躁就是。可不曾想,自己是这样的安慰,但那溥旋却是一去了几日都全无音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只说二日清晨,玉堂春就打发了六子前去请了个接骨大夫为玉泽秋瞧病。
                  六子前去,那玉泽秋仍是倚着床沿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见了六子来不招呼也不理会;六子知道他这个师叔从小性子就怪,也就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气恼自己的师父派了自己这样一个苦差。然后,两厢不理。
                  那接骨的大夫为玉泽秋瞧完了病正完了骨,六子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只道,这师叔素日就不待见师父,而昨天师父回来又嘱咐自己,说是早些儿收拾东西要与同庆王爷一并去香港。
                  他想,将这样一个消息说与他听,不正是合他的心意么,不但能表明师父已将他放下,又能拿话激他一激,岂不是两全其美。
                  六子一番心思过胸,便顿了顿没有随那接骨的大夫一并下楼。见他踟躇,玉泽秋不免纳了闷,只道六子怎么还不走,谁料那六子竟嬉笑着上前给自己做了个礼。
                  「我给师叔道喜啦。」
                  道喜?玉泽秋皱了眉,倒也并不想追问缘由,却是六子自顾自的接口说了下去。
                  「我知师叔素日的心思,一心只想争做这杏林第一,可是以往有我师父在,师叔是总不能如意。但现下好啦,我师父要随同庆王爷去香港啦,我师父一走,您哪可就是第一了,所以六子我提前来给你道个喜。」
                  拈酸呷醋夹枪带棒,六子正是好一顿排挤,可他那些话玉泽秋都没有听进心里,满脑子里只听见了香港二字,连六子是何时走的他也并不知晓。
                  只想着怪道昨日晚上他说是要走,自己还当他只是回回春堂,却不曾想是要一下离了自己远去,且还是要和那仗势欺人的溥旋一起去!
                  瞬时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抬手就将床侧矮几上的一个花瓶扔了下去。可见那瓶子碎了一地,自己又茫然了起来,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恼怒,若说是因着他去香港,却又是无论如何的想不通。只得思来覆去,看着那窗外渐渐的呆住……
                  又是过了几日。这几日来,那溥旋竟是没有半点的消息。
                  玉堂春几次和六子去王府里打听都没有得着什么消息,等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溥旋仍是半点消息没有,而玉泽秋的腿却已经大好起来,能下床走动了。
                  等得第五日的时候溥旋还是没有消息,却是一队官差进了回春堂。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冲进回春堂也不多做分说,只说是捉拿乱党余匪,就把几人绑了押赴大牢了。
                  进了大牢这才知道,同庆王府今儿早也是抄了家,说是什么理通乱党又走私枉法,这才治的罪。但幸甚王府虽然抄了,却并没有拿到溥旋,那溥旋早是不知踪迹。
                  知道溥旋无事,玉堂春心里是又忧又喜,又气又怒。
                  喜的是溥旋无事,忧的是他下落不明,而自己又身陷囹圄凶多吉少,这怒嘛自然是是暗底恼恨溥旋说是要带自己去香港,却没想他自己一个人倒先失了踪迹。
                  这倒好,空留下自己一干人代他受罪。
                  不过也是甚奇,往日里自己总是胆小怕事,可时至今日,滔天大祸凭空而降自己却是半点不惊怕,只是每日在牢里恍惚里想些往时旧事。
                  想来,人生一世总是苦多乐少,你正道什么春风得意却又是浪起滔天,不过一阵风来,忧喜俱散……
                  如此,也就安下心来任凭天命。
                  待得几日过后,玉泽秋上牢里来瞧他了。
                  师兄弟一个照面打下来,玉堂春先是忍不住笑了。想这际遇也是荒唐,不过个把月两人的情形竟是颠了个个儿,只是难得小师弟会来瞧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甜意。
                  可玉泽秋不这么想,他一见得玉堂春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问了句:「你可是要去香港?」
                  闻言一愣,玉堂春真真是哭笑不得,心道这都什么时候,师弟竟还想起问这茬。只得苦笑道:「去不成了。」
                  「那你先前确是要去。」不依不挠,玉泽秋继续追问。
                  怔了怔,玉堂春道:「确实有这一说,不过现下怕是要去阴曹地府了。」
                  「确是要和那个乌龟王八蛋一起去?」玉泽秋恨骂,倒叫玉堂春愣了好一阵子才得晓这乌龟王八蛋说的是谁。
                  他失笑,只道:「他倒确实是个乌龟王八蛋。只是,我怕是再也见不着这乌龟王八蛋啦!」说着,竟忍不住是一声长叹。
                  听得他叹息,玉泽秋心里忍不住又兀自恼恨了起来,心道:那乌龟王八蛋都已经将你丢了下来,可偏生你却还想着见他!
                  他是这样恼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趣,他想那人与自己何干,自己为何又要生些闲气,因此心里更是气苦更是恼怒,只道:「我不要你让我做什么第一。」
                  听得讶异,玉堂春道:「什么第一?」
                  闷闷嘟囔玉泽秋气道:「你不是要去香港,将这保定府第一的名头让与我么?我是什么便是什么,谁要你让!」
                  他这样的愤愤不平倒叫玉堂春好笑起来,只道自己的这个师弟还和从前一般的孩儿心性,心心念念的都是与自己一争长短,只是可惜,自己以后怕都是不能再和他较真啦,不免心里更是感慨心酸。
                  「师弟,我是不成啦,日后我是与你争不了第一了,正好,你打小就潜心医术不知比我勤力多少倍。日后我不在你更要发奋,师兄信你,那时莫说是什么保定第一,怕就是这京城的第一也该数到你啊。」
                  慢说慢笑,心痛却一阵大过一阵,便瞧着玉泽秋不肯转眼。
                  而玉泽秋仔细听到他这样一番言语,无端的更是恼怒,只是连迭声声的吼道:「我不要你让!我不要你让!」便发足狂奔了出去。
                  一顿好跑,他从牢里冲出,连跑了数条街才停了下来。
                  此时是晌午,正是北京城最为热闹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客似云集,可站在街沿,玉泽秋就似呆了一般。
                  他心里不住的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巴不得他死么?我不是一心要赶过他么?怎的,今日他落到如此的下场,我却是半点欢喜不起来。
                  想着想着,又想起些少年旧事,那雪里的初见,那求艺时的同门情谊,那些玉堂春对他的种种好处,直把自己的心要搅得天翻地覆一般。
                  再一摸双颊,那脸上竟是早已泪流满面。
                  越思越不通,只不住的暗问自己到底是如何了。只是越问越想不出因由,越问就越是怒他恼他,只道自己如此这般的失常便是为玉堂春所害。
                  又想起前日里娘子嘱咐的话,说是他对自己恩重如山,要自己设法去恭靖王府讨个人情救救他。可现下,这样的想起来,竟与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但一番的颠来倒去,却又忍不住重重愤恨,只在心里更加的逼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为什么要救他?
                  想不出来缘由,更是失魂落魄。
                  正是愁恨不知风月浓,风月难解离人意。只是他这里还未理得清自己的一番心思,玉堂春那里却先唱上三堂会审了。
                  欲知这三堂会审端的如何,细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几日过后,玉堂春第一次过堂,并不多加审讯,痛快的判了个结党营私,斩立决的极刑。
                  听得自己要被问斩,六子忍不住哭天喊地起来,但玉堂春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静。
                  判决之后,一行人等被押回大牢,只等三日之后便要押赴菜市口问斩。只是这三日竟是玉堂春生平最是难挨之日。
                  怕死?谁不怕,可事到临头怕又如何?他只想着这一生际遇,一生的变化却断不出是非。正是想,当日若没有识得溥旋,恐或不会有如此下场,又是想,当日若是没有救下锺承全与侯阅然,恐或又不是此等遭际。
                  只是,人生之事孰能料定,况乎那些事本也是凭心而为,想来悔与不悔不过都是为人罢了。
                  这样一想,也就略微宽慰了。便问牢头要了些纸墨笔砚,每日里的写字练诗,不觉两日就过了,到了第三日,便是临上菜市口的最后一天了。
                  这一日,天一擦黑,牢头就嘱咐人送了好酒好菜来。去看菜色,不光有全聚德的烤鸭、西湖的醋鱼,还有一瓶上好的高粱酒。
                  心知这正是那断头饭,六子也不闹了,只说就是死也要做个撑死的鬼。当下不由分说,就是将那好酒好菜直往嘴里塞,只塞得眼睛冒花、鼻子冒泡都还不肯停歇。
                  见他如此,玉堂春却是半点吃不下。他只道自己前日里还说要死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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