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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回春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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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王爷无恙,那小人也就告辞了。」
                  他素来胆小谨慎,虽然心思灵巧能识人心,却从不做强出头的雏鸟。因此,就算看破了溥旋的一番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欲起身早走,可溥旋哪里肯放他,见玉堂春真的要走,忙顿住了话头唤他。
                  「回来,你给我回来。」
                  「是。」应了一声,玉堂春垂手而立,倒是静心等着溥旋发话。
                  谁知溥旋并不言语,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踱到门口屏退了左右,这才迟疑开口:「玉堂春,昨儿夜里,你是不是和我在后院喝酒来着?」
                  「是,是王爷命小人在花园陪宴的。」又是应了一声,玉么喊淹反沟酶汀?
                  其实他心里隐然有了揣度,只怕是,那天夜里溥旋的梦里胡话惹得事端。
                  果不其然,这刚应了口,那厢溥旋又接着问道:「那昨儿夜里我有说什么来着?」
                  「没有,就是有,小人也已然醉了哪里还听得清。」再次应声,玉堂春却在心里长吁短叹。
                  人都道是无情最是帝王家,此话真是不假。这年头,不光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要夹紧尾巴做人,这帝王之家恐为更甚,连一番梦里胡话都要小心斟酌。
                  没了言语,两人更见沉闷。
                  半晌却听得溥旋幽幽开口:「没有听见最好,就是听见了也要当没听见。」
                  「小人明白。」再次点头,却又听得溥旋长声叹息。
                  这声叹息倒与往日的拿腔做调不同,真见深沉又透着心寒,不难思量里面有几分愁绪满怀。所以,一时之间玉堂春倒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生了些许同情之意。
                  人生苦短,但再短也是苦,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无非都是个苦字。
                  没了思量又拿不住话劝慰,玉堂春只得再次言曰告辞,这次溥旋没有阻拦,送了他出门。
                  临脚门口,溥旋忽然又问道:「玉堂春,那昨儿夜里你见我哭来着?」
                  「这个……」玉堂春一愣,倒想不出怎么接口,说是没见吧,可那么多丫鬟下人瞧见,不是黄口白牙的扯掰么?可说瞧见了,却又不知这魔星会闹什么别扭。
                  一番计较,玉堂春才缓缓开口:「王爷,这哭算什么呢?这人哪打小谁不是哭着来哭着去,若是不哭,这人活一世也没个想头,哭一哭十年少啊。」
                  「你倒是能扯。」禁不住一笑,溥旋面上红了红,摆了摆手放玉堂春出府。
                  一径转身,玉堂春就朝前门走了去,走到前门,心上一挂又回头探望,倒是见溥旋仍旧呆呆的立在门口出神。忍不住鼻酸,难耐凄凉,抹了老泪,玉堂春随着六子而去。
                  师徒二人一行回门,日光如梭,转眼又是几日过去。
                  这几日,无甚大事,无非又是杀了几个拳匪,闹腾了几次乱党,这世道,人比浮萍命比狗贱,少些叹息多些惊惶,昏昏噩噩年华空度。倒是临近十八日,有了大事发生。
                  说是大事,其实也就玉堂春一个人脚底打怵,却原来是玉堂春的小师弟玉泽秋,隔街对墙开了济世堂。开张那天,玉堂春措手不及,瞥见小师弟临街对角的朝自己冷笑,一时虚汗恍惚,忙吩咐六子关门大吉。
                  一边关门六子就一边抱怨:「师父,小师叔他这是存心和你作对呢。」
                  「知道,你还啰嗦。」玉堂春喝骂。
                  六子更是委屈。「他和我们作对,我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关门?难不成师父你怕他?」
                  「浑话!」
                  又是呵斥,六子的气越发起来了。
                  「师父,我这不是浑话,我说的这是大实话!谁不知道师父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师叔,可您也不能因为挂记他就要丢自己的饭碗。
                  「再说,这小师叔已是有了家小,师父怎么还想不开?想当初在保定咱们就没少受小师叔的气,合着到了京城,咱们还得在他脚皮子底下做人。
                  「师父,六子虽笨却也看得出,小师叔那是忌讳你,你医术比他高明,他那是铁了心的和你一争长短。师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不明白?师父我可比你明白多了!」气不打一出来,玉堂春瞪了眼。
                  他自是知道小师弟的心思,可他却不愿与他一争长短。一是因为这小师弟自小他就没少放在心上,二嘛,自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捶之的道理。
                  这世上做人,都是一番道理,倘若应了那句俗语,处处争做出头鸟,恐怕这枪头子自己就应付不暇。因此,玉堂春是连哄带骂,吩咐六子闭好了门,只等对门风头过去,再开门问诊不迟。
                  他虽是这番思量,但在玉泽秋那儿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玉泽秋见他门扉紧闭,更是无端气恼了,只道玉堂春如今长了志气,不将他放在心上。玉堂春越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却越要叫玉堂春好看。
                  因此,这开张与关门,相形下来,为日后无端凭添了许多乱子。
                  这是后话,我们先且不叙。
                  却说那溥旋送了玉堂春回门,倒是一番好思量。原来这溥旋为人并不似平日里的放荡形骸,他自小生在王府,老王爷待他又是极严厉,怎会不识书知礼。
                  不过,十三岁那年,他随了父亲进宫,赶巧遇上了一场宫闱倾轧,方才得晓这人生事宜,终比不得面上的风光堂皇,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对人对事看得通透彻底。是以这乱世之中,多少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慨叹。
                  可殊不知,这古往今来唯有这独字最是忌讳,任你天高海阔,想要独善其身却是万万不能。因此独醒不成,少不得学那魏晋七贤,装疯卖傻、放浪形骸。
                  这正是平生意不适,空负身后名。
                  话虽如此,但心中块垒却也终日难消。想那日在恭靖王府,朝内争斗的端倪已现,且不说恭顺王府和恭靖王府各自为营,光是一帮子朝中大臣分列站队就是一阵忙,更何况,这背后里还掺了个皇上与太后。
                  按说,这溥旋素日里与恭顺王府颇为亲近,原应站到恭顺王府一道,可他心底也有计较。维新一事,虽说现下如火似荼,可毕竟根基不深,好比那原上的荒草,一把火烧过,旺倒是旺,但时日不长。
                  再则,他也不喜搀杂这些饶舌是非。是以和恭顺王府亲近是亲近,却并不愿在立场上过多表态。
                  不过,那日恭靖王府一番话下,溥旋就暗自惊心了。原只是打算隔山观火,可眼下,这火似乎已是烧到了庙门前不得不扑了。
                  又是着急又是慌乱,竟在玉堂春面前吐了心事,虽说猜不定那老小子听了几分几,可面下终是挂不住。半是恼怒,而剩下的却是滋味难解了……
                  正好比沾了药的糖葫芦,一半儿苦涩,一半儿竟带着丝儿甜蜜。
                  且让溥旋苦恼,回头再说玉堂春。
                  自打玉泽秋临街开了济世堂后,玉堂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看书磨药,少言寡语。
                  可那玉泽秋也怪,诊堂开张,他倒也是一不问诊二不坐堂,只撩了板凳,对街相望,一时冷笑,一时又愤恨,把玉堂春直看得冷汗淋漓,脚底发凉。
                  这日午后,照例,玉泽秋临街对角的看了过来。这次不光玉堂春打怵,连徒弟六子也跟着喊冷。
                  「师父,这小师叔干嘛总看咱们呢?他那眼神好比六月里飞霜,让我这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胡说。」连忙呵斥,玉堂春对街就冲着玉泽秋赔了个笑脸,一面笑,又一面吩咐六子将自己回春堂的门帘子挑低点,莫要碍了济世堂的门脸。
                  可玉泽秋并不领情,冲着他倒是冷笑一声别过了脸去。他这一笑,玉堂春心底却是荡漾开来了。
                  以往这小师弟也冲自己冷笑,可这次倒有几分不同。
                  道不上来缘由,只觉小师弟这一笑竟是风情无限,通体舒坦。暗自乐和,魂飞天外,也不记得斯文体面,傻呵呵的就贴到门帘,捧了个茶壶唱起了戏文来。
                  「我这厢里话语细思量,你那厢里眉目暗含情。」
                  想这戏文轻佻直白原本是唱给自个听的,可谁知,玉堂春得了意忘了形,竟比平日里唱得稍微大上了那么两三声,风吹过耳,倒让玉泽秋听了个十全十。
                  这一听之下,不由得玉泽秋更是恼怒,心道:你个下作家伙,在保定扫了我的声誉不说,合着今日里到了京城,你还要拿那些上不得台的下流话挤兑我!好,且让你得意,看我怎么治你!
                  一番心思下来,玉泽秋脸上的笑容更深,也不避头,径自冲着玉堂春直笑。
                  玉堂春一看佳人回眸,越发的得意,把那保定之辱、同门之恨俱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心只想着莫不是天可怜见,小师弟对自己的痴心一片终有了回响?
                  可他哪里知道,玉泽秋这笑是自有道理的。
                  自打济世堂开张以来,回春堂就登门客少,玉堂春也不以为意,凡是上门的客人都一咕噜的全送对门去了。他原是想讨小师弟欢心,可谁曾想他越是如此,玉泽秋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好你个玉堂春,连与我一较高下都不屑了。如此看来,我玉泽秋干脆给你来个釜底抽薪,看你还张狂不张狂。
                  他这番思量玉堂春自然不知道,只是到后来,济世堂干脆也不接病号了。两厢里,对门看对门,临街瞅临街,大开了诊所却不问诊坐堂,倒真是千古难得一见。
                  只是这样一番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叫玉堂春心里生受了些苦楚。
                  虽然自己总是时时告诫不要存什么非分之念,可难为的是只要一见小师弟的面,似乎这手脚就听不得自己使唤了。这倒真应了那句俗语,情到深处不由人。
                  苦笑连连,玉堂春踱进了堂屋,却是正午时分。
                  和衣小睡,偏生翻来覆去都是睡不着。又再次起身,窗外日头正毒,呆呆看了半晌日头,又细想了会前因后果,更是长吁短叹。
                  这时六子送茶进来,瞧见师父的此般模样,心中又知是为了小师叔。他素来说话直白,又从不知道什么叫伶俐进退,只是心中所想,嘴上就说了出来。
                  此刻见了玉堂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大声骂了起来。
                  「这小师叔也真是会折腾人,在保定把师父激走不就称了他的心、合了他的意么?何苦又死皮掰来的跟到京城来,难不成他是一日不和师父斗,就过不下日子么?呸,真是晦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得六子这番话,玉堂春却从那榻上翻身而起了。「六子,你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晦气啊。」
                  六子找不着北,玉堂春却赶忙追问:「我问的是你上一句。上一句你说什么来着?」
                  「师父,您这是怎么啦?难不成是大白天遇鬼撞邪了?」越发的纳闷,六子伸手去量玉堂春的额角,玉堂春一径打下了他的手,更是沉声的追问。
                  无法,六子只得满腹委屈的将话再从头说了一遍。话音落下,玉堂春就径自从榻上乐和了起来。
                  哈哈,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往日总是想着小师弟把自己当成生平第一对头,可谁曾想这暗底下或许还另有因由啊。这俗语不都说打是情骂是爱?有恨方有爱么?不定师弟也对自己存的是这个念想,只是云山雾罩,我俩都看不真切罢了。
                  但今日一言惊醒梦中人,方才觉得小师弟对自己真真是有些不寻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约了师弟出来,大家当面把话说个清楚,也好过以往猜来猜去。
                  思量到此,玉堂春也不迟疑,借着色胆,拿了信纸就是洋洋洒洒一大篇。书毕,顺手在书桌下角就拿了信纸塞进去,当下,更是唤了六子将信送过对门去。
                  六子接过信,倒是在门边一阵好愣。心想这是哪出啊,才将我正演了出徐母骂曹,现下里又要叫我学那红娘传书,莫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么?一时怅惘,六子还是磨蹭着出门了。
                  等六子出门后,玉堂春越发的坐不住了,又是着急又是心慌。他既慌且怕,慌的是小师弟接了信不来赴约,怕的是小师弟赴了约,心中做的却不是自己所想。
                  这真是蚂蚁上锅,热火中烧又忐忑不安。
                  倒是来回踱了回方步,一口凉茶灌下,玉堂春这才又静了些心。
                  心想,也罢,信都送出去了,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倒是趁着现在还没结果再写封赔罪的信,日后也好请小师弟担待自己的唐突无礼。
                  他这般思量,又顺手扯开了书桌下角的信纸。这一扯便扯出许多信封来。
                  眼见这许多信封,玉堂春纳闷了起来。
                  他倒是不知自己这书房,何时添了这许多的信封,不免疑惑,玉堂春捡了其中一封,拆开了看。谁料,这一看之下竟是险些晕了过去。
                  原来这信是锺承全所写,写给谁却不知,只是那信末落尾的一句话,把玉堂春是吓得两眼分明。
                  「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
                  这几行小字细看下来真真是惊得人魂飞天外,冷汗倒滚。
                  玉堂春忙藏好了信纸,又仔仔细扫了扫窗外,可巧,那窗沿底下只有两三个乞丐正猫着打瞌睡却并无来人。这才定了心,玉堂春慌忙出门去寻锺承全,但前院后院找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无法,只得再次回屋,又将那些个信封仔细藏稳,妥妥当当后才再灌下一口凉茶。凉茶下肚,就着手往头上一抹闭了眼不住喘气。
                  这真是一番折腾,想来这些信确是锺承全所写,只因借了自己的地儿所以才留下了这些把柄。不过自己看见倒还好,若是让他人瞧见,这理通乱党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这样一想起来,不禁又是心惊又是庆幸。
                  可转念一想,这事还不能算完,想那上次救锺承全,他原说的是回国探亲,但如今看来,他却对自己没有讲真话。他这一下里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回国,怎么可能只是探亲这般简单,想来定有一番见不得人的道理,只是不知道这道理竟是如此的令人震惊。
                  半是后悔半是害怕,玉堂春不由连连暗骂自己胡涂。想自己半生谨小慎微,就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之中求个安稳,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平白间惹下了大祸。
                  不住顿脚又不住长叹,只恨自己当日行事过于莽撞,没有估计后果就将他留了下来,现如今是请神容易送神来。顺不住气,便又是长叹一声。
                  这当口,六子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嚷嚷声却已从前厅绕到了后院,「师父,师父,有信儿哪,有信儿哪。」
                  一听得有信,玉堂春也顾不上叹气了,忙挑了帘子从屋内跨出。这时见着六子,满脸通红止不住气喘,想是一阵好跑,心内也跟着着急,忙拉住了六子问道:「什么信啊?」
                  「师父,小师叔他一接您的信就乐了,乐了半晌还让我传话给您。」
                  一面喘气一面歇脚,六子喝了口水这又才开口:「真是奇了,小师叔没像以往般对我冷脸,反倒亲热得不行,还连连嘱咐我回来给您传话,就说他应了您的请,明儿一早要和你逛天桥呢。」
                  「此话当真?」禁不住欣喜若狂,玉堂春捏了六子的肩膀几乎站立不稳。
                  忙又喝了一口茶,六子这又才拍了胸脯道:「这还能有假,师父您别不是乐胡涂了吧。」
                  听了六子的话,玉堂春更乐了,真是喜从天降,竟是似傻非傻,似笑非笑了。痴狂了半日,把个留心的锺承全俱抛诸九霄云外,天外飞仙去了,倒是一阵激动,撑不住半夜没合眼,只思量着,莫不是天可怜见,小师弟竟应了自己的情。
                  咧嘴傻笑却又疑心自己身在梦中,忙捏了脸脚还疼,这才知晓不是梦中。
                  折腾了一夜,天还未白,玉堂春早早的就醒了,穿戴整齐,又看了看天色还早,只得进厨房喝了几口冷粥。又过了半晌,天色微亮,便兴冲冲的出门了,出得门去,却见对街济世堂的门堂上,俏生生的立着一个人,正是他那日思夜想的小师弟。
                  天早风寒,今日玉泽秋里穿了一件宝蓝镶金袍,墨黑丝棉马褂,外面还裹了一件猩红的大斗篷。这一番隆重的穿戴更衬得斯人如玉,气度不凡。
                  止不住笑,玉堂春就准备上前招呼,可玉泽秋却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到前面的街口等他。思量了一下,玉堂春觉得这样上前也极是不妥,便依了玉泽秋的话上前面的街口等他。
                  不一会,人就来了,两人禁不住害羞,都没了言语,只好闷头前行。
                  两人今日要逛的地方是天桥;提起北京,就不得不说天桥。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清末民初的著名诗人顾顺鼎在《天桥曲》倒是如此形容过。
                  天桥原是建于元代,不过真正热闹却是始于清末。一年到头,天桥都是游人如织,到天桥逛的人,一个是像买点日用百货,一个的目的是看各种民间艺术,再一个就是到天桥的吃食摊上,品尝一下物美价廉的风味食品。
                  玉堂春早就听闻天桥上耍把势卖艺的很有看头,也早想去见识一下,可苦无机会。今日正好,不仅遂了事愿又遂了人愿,真是心花乐无限,秋风也得意。
                  两人闷头前行,一顿好走,便日高临顶了。虽说是秋天,但这秋阳和夏日里比起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玉泽秋穿得多,这么走下来竟汗流满面了,汗珠顺着他清瘦的下巴滑下,又顺着喉结慢慢的渗入领子里。想是怕热,玉泽秋便解了领口,拿了手当扇子不住搧风。
                  他这么一搧,那粉白的脸颊竟生生透出些胭脂色来,再将嘴角轻抿,丹凤眼恼怒的上挑半分更显得风情无限,只令玉堂春看得呆若木鸡。
                  见他傻瞧着自己,玉泽秋终是沉不住气,嘟囔道:「我渴了,要喝水。」
                  「喝水?好好,前面那个摊子上正好有解渴的酸梅汤。」慌忙回神,玉堂春拉了玉泽秋的手朝前奔去,玉泽秋挣脱不得,也只得随他去。
                  两人小跑一阵,凑前找了处位置坐下,又吆喝老板端了两大碗酸梅汤,一口灌下,方才解了些渴意。禁不住好奇,玉泽秋细细的打量起了周围景物。
                  这里像是天桥的正中间,比刚才的那些地方更为热闹。正前方不用说,最是那热闹的扛幡;左前面却是些捏糖人和拉洋片的。
                  再往更远处瞧去,却是搭了一个戏台,看不见人影,倒是听得真切,唱的正是一出《玉堂春》。这一听之下,玉泽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一笑,玉堂春也松了口气,活络了些,就凑过头来向他示好。
                  「师弟,笑什么呢?」
                  「没笑什么。」白了他一眼,玉泽秋并不理会,径自听了戏里的文章。
                  自得无趣,玉堂春又腆者脸的继续道:「今日里我是真高兴,原想着这一生恐怕师弟都不会再理会我了,没曾想今日里竟能和师弟同游,此番遭际我真是又喜又怕。喜的是终和师弟好了一回,怕的却是好梦一场,且醒且无踪。」
                  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玉堂春倒真是个唱作俱佳。
                  他这样一番表白,自然是希望师弟能明白自己的痴心一片,可惜玉泽秋架子大,心眼小,面子又薄,听得他这样一番轻薄言语却先恼怒了起来。
                  拂了袖,又是不悦又是羞怒,平息了半晌,他才沉了脸道:「师兄,你可别误会,今日我请你出来,不是想听你这些个风月际会,我只是想问你件事。这件事,我打小就搁了心病,一直也想不明白,所以才请了师兄出来讨教讨教。」
                  「那还请师弟示下。」一听这话,玉堂春也不敢玩笑了,忙正了色应道。
                  沉吟良久,玉泽秋又道:「我们师兄弟六人都是无亲无故,自小投入师父门下,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从来不疼我,毕生所学也传我不到一半。师兄从小就深得师父青睐,所以,我想师兄或许知道此中缘由,还请师兄告诉我,也算了了我一桩心病。」
                  「这个……这个……」听得这话,玉堂春支吾了起来。他没料到,小师弟请他出来同游竟是为了打听这件事;其实说来这件事的确是另有隐情,不过自己却不能说。
                  这缘由虽说不是难以启齿,但到底还是有些伤人。因此,一厢支吾的玉堂春却不敢把话挑明,只得笑着绕了话头去别处。
                  可那玉泽秋哪里肯依他,见他诚了心的糊弄自己,更是大为光火,也不顾玉堂春刚才赚下几分情面,立马拍了桌子冷笑起来。
                  「玉堂春,你别给脸不要脸,告诉你,今日里我不光想问这件生平最不得意之事,也是想让你明白,你这辈子休想超在我前。现下你的小辫子还捏在我的手里,管你开口不开口,只要我一不乐意,我就要你好看。」
                  「这话是怎么讲?」见玉泽秋翻脸,玉堂春也跟着慌乱起来。寻不着缘由,真是抓了头只挠了虱子,挠不着痒的乱问一通。
                  跟着再次冷笑,玉泽秋也一不做二不休的从怀里掏了那信纸出来。
                  「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哼!没想到你这糙糠做的面瓜,木头做的王八,竟还想拼血性。如何,这理通乱党的罪名可不小吧?」
                  越发得意的玉泽秋拽着那信纸哈哈笑了起来,可玉堂春早已呆若木鸡了。他哪里想到,巴巴写的情信里竟藏了这么个祸害。
                  这真是凭空一声雷,祸从天降起,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章
                  却说那玉泽秋拿了信,趾高气扬的一番横眉冷对后,便甩手而去,空余下个玉堂春浑浑噩噩不知日月,他哪里曾想本应是欢天喜地的一场同游,却天玄地黄转了秋风萧瑟。无奈又沮丧,惶恐又害怕,只得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往来时路走。
                  此时,正值晌午了,天桥上比之清晨更为热闹,不说那些鼓乐戏班齐鸣齐放,单是那各处的小吃食摊也是四处飘香。
                  浑不觉饿,玉堂春傻鸟似的前行,眼前的花花绿绿,人情是非却是全然看不进眼。他心里一径只想着——
                  完了,师弟素来性子古怪,气量狭隘,这信落在了他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啊。罢罢罢!阎王召你三更去,不得留你到五更,只是想来胡涂生死真个冤枉,也不知他日绑缚刑场可有人为我玉堂春哭一声冤枉。
                  如此想来,人活一世究为何故,倒真是神伤。且不说情情爱爱,单是那朝云暮霞变幻无常,也真真令人煞费愁肠。
                  越想越伤,更耐不住心底苦楚,行到那桥头栏杆处,玉堂春便再也按捺不住,呆呆的看着永定河水,抛珠洒泪空悲切起来。
                  这时,却有人从后头唤他。回神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停了辆青衣小轿。
                  大为奇怪,玉堂春近身上前想要看个真切,待到近前那帘子忽悠一下便掀了起来,吓得连连后退,轿中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人不是溥旋却是谁。
                  顿了神,整了衣冠,玉堂春这才上前见礼。
                  说起来,也是凑巧,他二人自那次王府谈话后,就未再见过面。这一径算下也有些时日了。
                  其实,按溥旋的性子,早该耐不住寂寞要去寻玉堂春,只是中间偏有了些不得说的缘由。
                  原本溥旋只把玉堂春当个有趣的玩物,可那晚阴差阳错自己在玉堂春面前泄了底,便使得自己对他的心有了些微不宜察觉的变化,不免尴尬和羞怒,溥旋竟避着玉堂春多日不见。
                  今日正好,朝里有事,宣了一帮子王公大臣、八旗子弟进宫。推辞不得,溥旋也应召入了宫。
                  进宫多时,一番闲话下来,溥旋就知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清国怕是又有变故。难耐心酸,早早的退了朝,顺道去了天桥散心,可巧,撞上了玉堂春。
                  微微浅笑,溥旋戏谑的开口:「玉堂春,你这是干嘛呢?是黛玉悲秋呢还是西子啼血?来来来,不妨与本王说一说,不定本王也乐意做一回那知情识趣的宝哥哥。」
                  他这原是玩笑话,可现下,玉堂春是纷乱如麻,哪里还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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