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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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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哥,”董之弦拉着陆之冉挨了上来,道:“整扫的人一会儿希就带来了,且等一会儿。”

  “嗯。”汪云崇应了一声,抬脚便往里走。

  “崇哥……!”

  汪云崇顿住脚步,转回头来看着董之弦:“怎么了?”

  “呃,那个……宅子里面,传说……呃……”

  “传说闹鬼?”汪云崇挑了挑眉尾,道:“闹的是哪里的鬼?禄王府上的?那他们闹不闹禄王世子?”

  董之弦瘪了瘪嘴,俊脸上的勉强笑意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汪云崇赏他一记白眼,举步跨进了门槛。

  陆之冉毫不犹豫地也紧随而入。

  惨淡的阳光透过密布的蛛网射入宅中,光线所及之处,清晰可见厚重的灰尘浮于空中。地上有些残破的瓷片木块,零零落落地散在屋子四处,原本名贵的桌椅案几被虫蛀鼠啃得斑驳老旧,摇摇欲坠。

  汪云崇伸手挥了挥面前令人窒息的尘土气息,仰头望向屋顶的雕花。

  祺王将自己安置在这京郊荒野,想让自己理会朝中诸事时多点麻烦,兴许只是一时意气,但却正是抓对了痛处。

  别人自是不明白,但在月前见过莫润升之后,自己又怎会不知这别院的来历。

  庚泰十年,一向以清心寡欲闻名的禄王爷云幽,斥重金在京郊置下了这么一间别院,精心布局装整,为的,都是宁添南。

  如今屋外枯枝败絮荒草杂生,屋内残破废旧一片疮痍,哪里还有当年的逍遥。

  想到前天十二卫刚刚探到的,百川山庄一夕巨变的消息,汪云崇胸中一紧。

  好不容易相认的世伯在庆典当天突然惨死,死因竟与三年前的陵鹤子相同,叶剪繁在出事之后直接撂下担子退任,连带地连常纶也请辞休老,在这个时候接任庄主,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重负。

  而自己却还如此可恶地不辞而别。

  自己对朝权的眷恋,真的胜过枫么?

  汪云崇捏紧了拳头。

  这样对权力本能的贪婪,莫非,真的是皇族中人的天性。

  汪云崇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想步上木阶上楼,却发觉楼阶上的蛛网已经层层叠叠地密织了不知多少层,连只老鼠都难以钻入。于是只好转了回来,向陆之冉道:“先出去等着罢。”

  细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汪云崇跨出院门,见韩承希一马当先地驾着辆马车驰了过来,在院外三丈处停住,六七个杂役自那马车上纷纷下了来,见着汪云崇,想行跪礼却给汪云崇拦了住,于是听韩承希交代了几句,便一齐进了宅子,各自整扫开来。

  待那几个杂役全都进了宅子,汪云崇紧了紧眉心,就地在宅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向韩承希招了招手。

  韩承希会意,将手中缰绳丢给董之弦,上前两步走到汪云崇身侧,也在石阶上坐下,一边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汪云崇,道:“御囿围猎当天及前三日的起居注都在这里,是令史馆里最细致的曾全所录,应是没有遗漏。”

  汪云崇点点头,接过书册翻看起来。

  四月初四,长荣帝率一众权门子弟于御囿中围猎,其间长荣帝拍马疾追一只突蹿而出的猛虎,赶入密林之中,韩承希董之弦二人恐云端被伤,分两路去堵,竟在密林之中撞上十几黑衣人,两方交手不过一炷香之时,长荣帝已然不见踪影。

  再看前几日的起居注,与先前并无不同,祺王入宫的次数也毫无增加减少,字面之上一片平和。

  指骨分明的食指滑过第三页,在其中一行字上顿住。

  四月初三晚,皇上夜宿清澜宫?

  清澜宫是澜妃的寝宫,澜妃算是一众妃嫔中比较得宠的妃子,也是如今后宫之中唯一的小公主——武宁公主云萄的生母。

  指尖在墨迹崭新的纸页上轻点,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给水扬心下了遮天令以后,加上佟、佐几位将军回京之后事务陡然增多,皇上好像有一阵子没有翻妃嫔的牌子了,自己未被贬黜之前,还曾笑过皇上嫌身边不新鲜了。

  汪云崇拧拧眉心,取过十二卫的驻防手记比照,直截翻到了四月初四当日。

  四月初四,韩承希董之弦都跟随皇上去了御囿,在悠莲馆外布置的卫军较平日多了两倍,却仍旧是没看住水扬心。

  皇上失踪当天,水扬心也忽然不见。

  不过……水扬心既是枫的师妹,就算董之弦在场,也未必就能看得住她,单凭她想不想走不想走而已。

  韩承希见汪云崇看到此处,凑前低声道:“水扬心身上尚有遮天令,出了京城便是九族连诛,崇哥你看……”

  汪云崇摇了摇头,道:“水扬心的事先按下来,不要声张。”

  “是。”韩承希应了一声,便起身转进宅院里去了,董之弦、薛骏和陆之冉见状,也挨个跟了进去。

  面前是空荒已极的青黄草场,背后是破旧荒废的古宅夹杂凌乱的桌椅移动声,汪云崇深深吸入一口气,就势仰靠在斑驳的灰墙上,闭上眼睛。

  全然的毫无头绪中,又仿佛有蛛丝马迹隐隐相连,这种感觉……像极了馔瑶馆被盗的那个时候——这一切纷乱开始的那个时候。

  为什么会有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如果不是祺王的谋划,那到底是谁在设计自己?

  百川山庄外西北四里,渡别山单峰矗立,在其下一片灰瓦矮房、草木葱茏之间显得孤独而落寞。

  未时过半,渡别山山间树草并不算繁茂,南叠枫一路心事重重,及至找到后山那掩在一片高阔大树间的小竹屋时,已然是满额细汗。

  听得屋后有悉悉索索的轻响,南叠枫循声绕了过去,见一人背靠竹屋席地而坐,手上一把半锈的柴刀,正在埋头削着一根约一尺长的竹节,极是专注。

  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人抬起头来,对上南叠枫璀璨的眸子,眼中露出微讶。

  “叶庄主,”南叠枫勾勾嘴角,道:“小弟叨扰了。”

  叶剪繁摇头也笑了笑,道:“怎么会是叨扰。我只是没料到你还有空闲能来找我。”

  南叠枫上前两步,拿起一边堆放着的几个削得匀称的竹节,道:“没想到叶庄主这木工活也做得这般巧。”

  “呵,”叶剪繁放下柴刀,向手中竹节吹了几口气,道:“闲来无事,想多做几个竹凳,也好招待你这样的不速之客。”

  “看来为了叶庄主的手艺不致生灰,小弟还得经常来打搅了。”南叠枫轻笑道,一边一撩衣袍下摆正要也席地坐下来,却被叶剪繁一托手肘,一股浑重深厚的劲力立时阻住了这个动作,道:“别脏了好端端的锦袍,进去里面坐罢。”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当先步入屋中。

  绵延温重的力道稍纵即逝,绝不停留分毫。叶剪繁一身粗布素衣,用细布条紧扎的发髻上没有任何缀饰,若不是这惊鸿一瞥的高深内力,寻常人怕是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人曾是二十岁就赢遍天下高手、统领江湖近二十年的百川山庄庄主。

  南叠枫浅浅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滚热的沸水倾斜而下,小竹筒中茶叶旋浮,上下翻动。

  南叠枫轻轻一嗅,挑眉道:“庐山云雾?”

  叶剪繁将水炉搁到一边,笑道:“还望贤弟不嫌。”

  南叠枫笑着摇摇头,捧起那小竹筒来,低头抿了一口。

  “叶庄主客气了,这庐山云雾汤清味醇,方刚入口即有幽香入喉,不是凡品呵。”

  “贤弟真是行家,”叶剪繁点了点头,道:“这是月前无禾带来的。”

  再饮一口,茶香沁入全身,有种奇特的安神之效,南叠枫深吸一口山间清爽气息,将竹筒搁在手心,抬头道:“恕小弟冒昧,叶庄主为什么不去齐云山?”

  叶剪繁擎着竹筒的右手明显地一僵,眉间掠过一丝浓重的为难。

  南叠枫见他如此神情,这才忆起颜送告诉自己的,在呼延铎过世当夜,叶剪繁与任无禾在归一阁大吵了一架,虽听不真切内容,但两人会动火到惊动庄中佐事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而第二日,任无禾便一早负气领了弟子离开百川山庄,也不管叶剪繁是如何艰难处境,争执矛盾之深可想而知。

  叶剪繁叹了口气,含糊道:“过些时日再说罢。”

  南叠枫眉心轻蹙,放下手中竹筒,道:“恕小弟直言,叶庄主与任掌门这许多年相知不易,分隔之苦世人之言都捱过去了,何必争这一时意气。”

  叶剪繁摇了摇头,嘴角笑意微苦,道:“贤弟说的是,我由着他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再由他一次。”

  南叠枫微微耸眉,叶剪繁这苦涩神情与他口中这话,可谓是十万分的背离,当下也不再勉强,重新捧起竹筒,将内中茶汁喝了尽。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

  半晌,叶剪繁取过水炉,添了沸水冲入第二泡,道:“你来找我是要问什么?”顿了一顿,又将那水炉盛满凉水搁到火上,抬头道:“皇上有消息了?”

  南叠枫摇了一下头,抬起眼看向叶剪繁,道:“汪云崇是禄王爷的儿子。”

  叶剪繁一杯茶正端到嘴边,听得这话顿了半晌,随即将竹杯往桌上一放,起身在屋中踱步起来。

  水炉中的水烧得微滚,发出细细的扑腾声,南叠枫一手托着下颌,望向窗外秀颀的高树。

  这样撼天动地的消息,任谁听去都会瞠目,哪怕是叶剪繁。

  水炉中渐渐滋出热气,烧滚的沸水冲击着炉盖,跃出滚烫晶莹的细小水花,南叠枫抬头看了叶剪繁一眼,见他仍旧自顾自地在屋中踱着,只好站起身来熄了火,将那水炉搁到一边架上。

  远远地闻见叶剪繁一声低不可闻地叹息,再转身时,但见叶剪繁三两步踱了回来,大马金刀地在竹椅上一坐,向南叠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挑你做继任庄主?”

  南叠枫怔了一下,全然未料叶剪繁再听到如此足以改天换日的消息之后,竟是抛出了这样一个浑不对题的问句。

  南叠枫轻轻摇了摇头,也坐回竹椅上,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武功路数,非常像我。”叶剪繁抬眼直视着南叠枫灿亮星眸,续道:“或者说,根本就是同源一门。”

  同源一门?!

  南叠枫睁大眼睛,惊异至极。

  在乌沙时,汪云崇的确有对自己提过,叶剪繁曾说自己的武功路数与他相像,但是且不论两人武功是否相像,陵鹤子根本从未有过同门师兄弟,所收弟子也不过就是自己与水扬心,又何来同源一门之说?

  南叠枫拧起精致眉心,道:“仙派……”

  “对,就是仙派。”叶剪繁点了一下头,道:“我会挑你,并不是单纯地因为你的武功像我,而是我知道,你是仙派传人。而且不仅你是,”叶剪繁顿了一下,随即笃定道:“汪云崇也是。”

  南叠枫瞬时愕住,一对星眸里尽是不可置信。

  “汪云崇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叶剪繁道,“不然也不会瞒你。”

  “我和他的武功大相径庭,内力习法也是相反的路子,怎么可……”话到一半顿住,南叠枫偏过头去,弯眉深锁。

  在武夷的青竹小居内,自己曾问过呼延铎,为何如此笃定宁添南就是自己的父亲。

  ——“长相相似之人常有,这倒不算什么。可是像到你这般程度的,若说不是血缘,那只能说是奇事了。况且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神情,都和宁添南如出一辙,还有,武功身形也像到了极点。”——

  这是呼延铎当时给自己的答案。

  依呼延铎所言,父亲的武功路数也是以细腻精巧为主,但偏偏教出来的汪云崇却无论内功外劲都几乎在走与宁添南相反的路子。

  叶剪繁低头呷了口茶,道:“战国时仙派四分五裂,门中弟子各为其主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几乎玉石俱焚。当时唯一未参与战火的女弟子回到登州面海而居,世代传承至今,就是陵前辈这一支。世人只道仙派其余弟子于战乱之中各相残杀,各自所学皆已失传,却不知这些弟子在诸国之中也各自收纳传人,虽是传承不全,但千百年来确有零星心法流传下来。”

  “所以,”南叠枫道,“叶庄主所学也是仙派武功?”

  “只是心法而已。我这一支在当年战乱中只余心法残留,武功招式早已缺失得差不多了,数百年来只能专注内功修气,因此建树极少。但也因对仙派内功专研已极,因此只消一眼,便能辨出仙派传人来。”

  “呵……”南叠枫轻吐一口气,看着竹筒中上下漂浮的青绿茶叶,道:“既有同门之缘,叶庄主又为何瞒小弟到今日?”

  “因为……”叶剪繁再次叹气,道:“这与我的身世有关。”

  南叠枫抬眼起来,灿若星斗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从仙派传人再到身世之谜,叶剪繁绕了这么大一圈,全与京中此刻变故无关,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叶剪繁端起茶来饮了一口,道:“京中除柴闻厚的柴家外,有个已历六朝的权门,如今也是极有权势的外戚之一,贤弟知道是哪一个么?”

  “将门叶家……?”南叠枫蓦地一凛,立时恍然过来:“叶庄主你是……”

  叶剪繁点了一下头,道:“叶家之后。”

  如果叶剪繁是叶家之后,那统领江湖的百川山庄岂不是……

  南叠枫直起身来,眉间轻蹙。

  “但是,我自出生起就已和叶家划清界限,”叶剪繁看出南叠枫心中所想,道:“叶家亦不知我是何身份,江湖事就是江湖事,与朝政无关。”

  南叠枫眉心蹙得更紧。

  “我母亲是镇西将军叶尚瑜的长女,如今叶太后的亲姐姐。叶太后是外祖父最小的女儿,因天生娇美又与庚泰帝年纪相仿,十七岁便被选入宫中册为太子妃,第三年就做了皇后。”?

  “我母亲受外祖父影响颇深,自幼尚武,京中有想与叶家结亲的权贵公子大多疏于习武,因此婚事都被母亲一桩桩地拒了,直到……叶太后入宫的第二年,母亲遇见了我父亲。”

  “父亲原是隐居在仙霞岭,外祖父听人引荐,就请了父亲来家中,请教兵法武功。谁知竟与母亲一见倾心,一来二去之后,两人就私定了终身。”

  叶剪繁说到此处,抬眼眺向远处浮云,默然了半晌,才续道:“母亲未婚有孕,对方又是无品无衔的布衣,外祖父苦劝无果,于是将母亲赶出家门,由她自生自灭。父亲自觉让母亲跟着自己受了苦,坚持不肯让我随父姓,于是我就随了母亲姓叶。”

  看出叶剪繁眼中伤怀之意,南叠枫捧起清茶在手,道:“叶尚瑜也是历真德、庚泰两朝的名将,能令叶将军都不惜屈尊请教,令尊想必也是绝世高人。”

  “父亲所学只是仙派的内功心法而已,武功并非高深,倒是有些世传下来的零星兵法让外祖父很是赏识。如今的荣骑将,叶廷恭,他领兵带将的方法也有不少是借鉴父亲当年所提而来。”叶剪繁收回视线,浅浅勾了勾嘴角,回复了往日的温和平稳,道:“呵,扯远了,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建议。”

  南叠枫点了一下头,以示愿闻其详。

  “汪云崇既然是禄王爷的儿子,”叶剪繁道,“那他离皇位也很近了。”

  南叠枫呼吸猛得一滞。

  叶剪繁轻叹一口气,道:“世人只道若是皇上就此凭空消失,就算汪云崇继了禄王之位,九五之位也非祺王莫属,却少有人去细究这其中因果。若要选择登基九五之人,只能在祺王和汪云崇之间择其一,拥趸祺王的柴闻厚固然是势大权大,但叶家根基深厚又是外戚,不仅朝中有叶太后撑腰,还有一个新晋的声望极高的荣骑将叶廷恭,你说若是要选一个新帝,叶家会选谁?”

  南叠枫无法接话,指节用力地捏紧竹杯,手腕有些轻颤。

  叶剪繁直视着南叠枫的眼睛,续道:“选祺王?绝对不会。自叶太后生了长荣帝始,叶家就与长荣帝捆在一起了,祺王若是当政,第一个要扫除的必定就是叶家。与其拥护一个必然会消铲自己的祺王登基,为何不联手另一个可以竞争皇位的人共分天下?何况只要拉拢了这个人,连十二卫也会立即倾倒过来。”

  南叠枫听到此处,蓦地一撩衣摆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窗边打开半掩的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山间凉气。

  叶剪繁停了一会儿,低头将几乎凉透了的茶喝了半杯,双眼盯着杯中悬浮的茶叶,道:“还有一件事,也要告诉你。”

  南叠枫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叶剪繁抬起头,看向南叠枫,道:“庚泰帝曾经秘托叶家寻找过民间偏方。”

  “民间偏方?”

  “能治无子的偏方。”叶剪繁淡淡道:“庚泰帝继位之后一直无子无嗣,年过三十后宫之中还是半点动静也无,这才托了叶家去寻民间偏方,也不知是否是这偏方灵验,第二年叶皇后就有了身孕。”

  南叠枫心中一紧,道:“叶皇后?”

  “对,为什么偏偏是叶皇后而不是其他妃嫔?为什么只有叶皇后一个人生出了儿子,后宫却再无所出?”叶剪繁微微勾起一边唇角,道:“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真是再完美也不过。”

  “所以……”南叠枫弯眉紧锁,道:“长荣帝可能……不是庚泰帝亲生?”

  叶剪繁也站了起来,走到木窗的另一边,眺向远处树草,忽然道:“你知道禄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叠枫薄唇微抿,摇了一下头。

  叶剪繁也摇了摇,道:“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听母亲说,禄王爷性喜清宁,在做皇子时对皇位就没什么顾盼,对一母同胞的皇兄庚泰帝更是恭顺景仰,尽力效佐。”叶剪繁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一点,禄王自小就最是喜好藏玩漂亮的东西,连情人红粉都是换了又换。”

  抿紧的唇微微用力,润色的薄唇被压迫得泛白。

  余光瞥到南叠枫神情,叶剪繁眉心一动,顺眼望了过去,道:“叶家中很多人都知道,禄王府中一直未册王妃,就是因为与禄王曾经青梅竹马的,就是如今的叶太后。”

  “呵。”一句话落地,南叠枫看着远处浮动的云层,居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风溏,宁添南,陵鹤子和叶太后,到底哪一个是禄王不置王妃的理由?还是都不是?

  自这笑声中听出嘲讽之意,叶剪繁拧了拧眉,道:“你在怪他不告而别,还是你不愿见到他做皇帝?”

  南叠枫摇了摇头,转身背靠着木窗,双手手肘支在窗台上,仰头道:“叶庄主想得对,百川山庄必须选择汪云崇,否则,也无路可走。”

  莲塘镇斜阳夕照,余晖密密地铺满在田埂间后,光芒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汉,披着白布马褂,两条胳膊被日间的阳光晒得黝黑,正哼着小调,一手提溜着刚从集市上换来的母鸡,跨进了一间农家小院。

  “老婆子,今儿我从老黄那儿换了只鸡,咱们晚上加个菜!”老汉迈着大步走进来,眼间尽是得意。

  一个两鬓花白的妇人闻声自屋中疾步迎了出来,一把抓住老汉的胳膊,眉间皱得紧紧的,道:“家里来了个人,说是找你的。”

  “找我?”老汉扬扬眉毛,很是不解。

  “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又上哪儿惹麻烦了?”妇人一掐老汉胳膊,怒瞪了过去,道:“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哥儿,你是不是又赌输了欠人钱了?”

  “哎哎哎……!”老汉龇牙咧嘴地挣开妇人的拧掐,道:“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真没赌!许是认错人了,进去看看去。”说着一手提溜着母鸡,一手拉上妇人,往昏暗的屋内走去。

  室内破旧的八仙桌边,一个素袍公子侧向而坐,听得外面动静,缓缓转过了头来,跨进门的老汉瞅着那公子,眨了眨眼,又眯着眼睛借着屋外残余不多的日光细细辨认那公子的面貌许久,蓦地呆住。

  下一刻,老汉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般,猛然转身夺门而出,瞬时发足奔到院门口。

  “季侍卫长。”绵长悠远的声音带着三分慵懒,穿过门庭,直达还想再逃的老汉耳中。

  老汉猛然止了步子,背向着屋子剧烈地喘着粗气,黝黑光亮的脸上说不出是怎样惊恐复杂的神情,嘴唇不断地颤抖。

  被撂在一边的妇人不知缘故,怯怯地问了一声:“老头子……?”

  老汉咽了一口唾沫,呼出一口气,道:“老婆子,你先到隔壁丁嫂那里去坐坐,我跟这位客人有些事谈。”

  妇人尚未反应过来,为难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丁嫂家早就开饭了,我还去……”

  “快去!”

  妇人愕了一下,到底不敢反驳丈夫,接过那换回来的鸡,出了院门往隔壁邻居家去了。

  等妇人的身影渐远,老汉这才直起了身,平素略微的佝偻霎时不见,平复了一下猛撞的心跳,转身径直走进了屋中。

  夕阳的余光已经所剩无几,老汉眼中却矍铄发亮,再次看清了坐着的公子面貌,老汉忽的双膝跪地,向着那公子拜了下去,道:“季锋,叩见皇上。”

  云端嘴角展出一丝笑意,转过身来面向着季锋,道:“去把灯点上。”

  季锋愣了一下,这才起身转到一边的桌台下,取出烛台点了亮,房中立时一片暖光。

  云端微微眯了一下眼,适应了从昏暗到透亮的变化之后,视线重又聚到季锋身上,目光中霸势逼人。

  季锋掌好了灯,转身又走到云端面前,正要再跪下去,却听云端道:“坐下罢。”

  季锋略一犹豫,抬眼看向云端。

  “坐罢。”云端指了指自己八仙桌另一边的长凳,道:“这是在你家,朕可不想喧宾夺主。”

  季锋依言而动,小心翼翼地坐到长凳上,微垂下头。

  “不愧是禄皇叔的心腹人才,”云端悠悠道,“侍卫长告老还乡四年之久,仍旧如此神定气闲,处变不惊。”

  季锋拧了一下眉心,道:“皇上抬举小人了,心腹人才之说,小人不敢当。”

  “侍卫长何必忌惮,”云端道,“自朕出生始你就在宫中当差,朕与禄皇叔关系如何,侍卫长该清楚才是。”

  季锋动了一下嘴唇,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云端见他不愿接话,倒也不强求,侧头看了一会儿跳动的烛火,道:“以你方才看到朕的反应来看,你该是知道朕在御囿失踪的事了,嗯?”

  明显强势的问句,迫得季锋后背沁出了冷汗,抬眼对上云端凌厉的眸子,季锋连忙再次低头,道:“是。”

  “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京城之中还有另一件震动天下的事,侍卫长知道么?”云端轻轻扣着桌案,道。

  传言在御囿遇刺失踪的皇上,怎么会一派从容地出现在自己家中,而且,还直截了当地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自知隐瞒无用,季锋抬起头来,道:“小人知道。”

  “哦……”云端勾起一边嘴角,道:“是什么事呢?”

  季锋未料云端竟有这样一问,再次一怔,半晌才道:“汪……汪云崇,是……是禄王世子。”

  “很好。”云端双手搁上桌案,上身向前微倾,耸眉道:“那他到底是不是?”

  季锋瞳孔一缩,含糊道:“听说……他有禄王府当年撰好的呈本。”

  “可惜……”云端摇摇头,一对剑眉又上挑了几分,道:“朕不信那呈本,朕只信侍卫长的话。”

  皇上御囿遇刺,理所当然大权总揽的祺王嫌疑最大,皇上既然完好无恙,为何不立时回宫将这行刺之事彻查清楚,反倒在汪云崇一事上纠缠不休?而且……皇上离京多日,究竟是何人本事通天,在京中各种势力严密搜寻之中将皇上一路从京城护送到了这里?季锋脑中千回百转,不敢轻易接话。

  云端耐性十足,慢悠悠站了起来,惹得季锋也赶忙站起,垂首站在桌旁。云端淡淡扫了他一眼,负手在窄小破旧的屋子里踱起步来。

  一炷香时间过去,季锋额上冷汗连连,却仍是闭口不言。

  “唉……”云端长叹一声,扶着桌沿重新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季锋,道:“朕只想要侍卫长一句话,汪云崇是不是禄皇叔的儿子?”

  “小人不……”

  “呵,当年向杨栋引荐汪云崇入十二卫的,不就是侍卫长你么。” 云端打断季锋再欲搪塞的话,嘴角虽是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但锐利的眸中却满是不容推拒的厉光,道:“汪云崇如果是作假,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就是欺君忤逆的死罪;如果他是真的……禄皇叔与父皇一母同胞,生前待朕一直极好,若汪云崇真是皇叔骨肉,他就等同朕的亲弟弟,侍卫长又有何不敢言?!侍卫长如此缄默,又能保汪云崇到几时?”微微一顿,沉声道:“能保汪云崇的无恙的,只有朕。”

  季锋鼻尖沁出细汗,双唇有些微颤。

  “朕再问你一遍,”云端直起身来,面上笑容一扫而空,道:“汪云崇是,还是不是?”

  季锋闭上眼睛,平复了许久呼吸,这才重新睁开眼,迎上云端的目光,道:“……是。”

  云端唇线抿平,眉峰略略颤动了一下,微微仰起下巴,神色竟有几分纠杂。

  季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自长凳上站起,向着云端又跪了下去,伏首道:“皇上,汪云崇是王爷唯一的骨肉,当年王爷被害之后整个王府百十余人只剩世子一人,皇上……请一定要保世子周全……”

  云端呼出一口气,伸手将季锋扶了起来,问道:“你一直都知道他是禄王世子?”

  季锋点了点头,皱纹深刻的眼角泪光隐现。

  “那他自己却不知道?”云端再问。

  “世子自己全然不知,”季锋摇头道,“小人亦不知世子自何处得来的那呈本。”

  “既知他是世子,为什么还荐他进十二卫?”云端皱眉道,“为什么不早跟朕禀报?若是他在十二卫这几年有个差池,你如何担待?”

  季锋垂首道:“小人也是受人之托,在向杨大人引荐之前,小人并不知世子尚在人世。”

  “受何人之托?”

  “世子的师父,宁添南。”

  “‘六月雪’宁添南……?”云端眼神移到一边,兀自怔了半晌,自语道:“难怪,真是难怪了……”

  季锋未料云端竟会知晓宁添南这个人,抬起头来,面露惊讶。

  云端转回头,站起身来,在季锋肩头轻轻一拍,道:“朕来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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