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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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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本宫微服而来,是有事相求。”
他仍旧跪在地上,对皇后此行目的了然于胸,缓缓说道,“皇后娘娘容禀,奴才不才,有幸伴读皇上左右,共处十年之久。此为容若人生之大幸。然悠悠众口难平,容若唯有出此下策,做局四载,终有所成。”
“皇后娘娘端庄娴雅,知书达理,母仪天下,有皇后娘娘在,他自会安好。庙堂能人辈出,容若于朝,非但不能相帮,反倒是个羁绊。容若于野,一成圣君贤名,二拢天下士子归心。容若力尽于此,其他断不敢奢望,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纵背负骂名,你也不悔其志?”皇后意映倒吸了一口冷气,万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答案。
“敢问皇后娘娘,肋骨离开身体,之为何物?”
皇后不假思索的答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容若,平生未有入宫之愿而入宫,平生未有遭遇之机而相遇,不随玄烨,何随旁人?”纳兰性德对着皇后意映恭敬谦逊的叩首道。听闻此话,皇后意映不禁为之一震。
康熙九年十月初九,颁《圣谕》十六条。改内三院为内阁,复设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大学士。
康熙九年十一月初一,准玛尔汉奏疏,谕礼部于文华殿举行经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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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道阴山行路难。风毛雨血万人欢。松梢露点沾鹰绁,芦叶溪深没马鞍。
依树歇,映林看。黄羊高宴簇金盘。萧萧一夕霜风紧,却拥貂裘怨早寒。
一阕《于中好》道尽西北风光。策马疾驰,卷起一程烟沙,皇天后土,天高地远,古战场的平凉果真兵戎风光无限,金戈铁马气息浓郁。
康熙九年十二月十二,是纳兰性德独自在外度过的首个生辰。那日,康熙对月独酌,彻夜未眠。
康熙十年正月,康熙晋封常宁为和硕恭亲王。
康熙十年二月,命纂修孝经衍义、以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为总裁官。翰林院掌院学士折库纳、熊赐履、侍读学士傅达礼、宋德宜、史大成、侍讲学士李仙根、侍读张贞生、严我斯、修撰蔡启僔、编修孙在丰、俱充日讲官。
康熙十年三月初四,皇子承庆罹患腮腺炎高烧不退,不治而亡。
春日时节,紫禁城上空却被阴霾笼罩,气氛凝重近乎窒息,御花园竟也春色迟暮。
康熙十年三月十六,免直隶行唐、灵寿、平山、三县、水冲沙压荒地民欠银,永除额赋。免浙江石门等十五县、荒地二十八万一千一百余亩额赋。免江西新喻、新淦、二县、荒地三千四百余顷额赋。
三日后,原河道衙门贪墨一案审结,罢免原河道总督。升左副都御史王光裕、为河道总督。同日,免浙江加增屯饷银九千六百三十七两。
四月初七,午时,绥远城南门。
守在城门旁的两名禁卫军依着画影图形,拦住白衣白马的俊逸少年,问道,“你便是纳兰性德?”
“正是在下。”
“那就对了!”冷不防禁卫军打扮的汉子探出一计黑虎掏心,紧抓纳兰性德的腰带,大臂一带将其横担马鞍桥前,调转马头飞驰而去。另一名禁卫军虚晃几招,紧随其后飞马边走。
“大少爷,大少爷!”星桥扬鞭即追,怎奈坐骑脚力不济,眼睁睁看着主子被挟持。
“这位军爷,在下何德何能竟承受得起这般礼遇?”速度太快,纳兰性德被颠的头昏眼花,阵阵反胃。
“纳兰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到了地方您自会明白。”
“这位军爷,在下可能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纳兰性德苦笑,想来自己又是交了什么好运,居然有大人物如此心急相见。
“不能!”一声响哨划破长空,一匹通体雪白的名驹奔驰而至。禁卫军正在发怔,忽觉缰绳猛的一紧,面前白影寒光闪过,方才横担的少年稳稳的坐在白马之上,颈间多了一道冰冷。
白衣少年面色沉寂,冷冷道,“说吧,是谁要见我?”
另一名禁卫军赶忙收住缰绳,慌忙翻身下马跪地道,“纳兰大人,莫要误会!”
“既有内情,快快言明!迟了,休怪纯钧无情!”
跪地的禁卫军双手奉上金腰牌,一五一十禀报道,“回禀纳兰大人,……”
“混账奴才,缘何不早说!”听完奏报,整颗心登时被捏的粉碎。
“奴才……”
拉了缰绳,命令道,“留在这儿,通报与我一道的奴才。”
“嗻!”
“小白,快些走!”轻拍马头,未及磕镫,雪龙驹甩开蹄子,沿了官道朝东奔去。
康熙十年五月初一,山东道御史徐越奏报淮阳饥民赈灾方案,获准。命赈济侍郎田逢吉等前往各地赈灾。
康熙十年五月初六,添设内阁满汉学院若干。
五月初八,酉时初刻,慈宁宫。
纳兰性德一月来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赴京城,抵达京城未及还家即刻持腰牌直达慈宁宫拜见孝庄太皇太后。
他一脸风尘,跪在孝庄脚下叩头道,“奴才纳兰性德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起吧。”站起身才发现殿内除了孝庄,别无旁人。他不禁暗自生疑。
“冬郎,十年来,你遵行盟誓,本宫很欣慰。”孝庄注视着他清举无双的眸子,声色温和。十年宫闱熏染都未曾染指他与生俱来的超逸脱俗,只这对澄澈的眸子,足教人毕生难忘。
“老祖宗谬赞,奴才惶恐。”
孝庄微笑着问道,“这大半年,你去了哪里?”
“回老祖宗的话,奴才去了平凉。”
“好哇,好冬郎!”孝庄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急召你回宫,可知所为何事?”
“略知一二。”
孝庄和颜悦色,满眼慈爱道,“我老了,以后,你就替我照看玄烨吧。”
“奴才谨遵懿旨,谢老祖宗恩典。”绸缪六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兴奋之余,十年宫中生活经验提醒他,恩典得到的越容易,隐藏在背后的隐秘和危险也就越大。
半个时辰后,纳兰性德出了慈宁宫,脑中思量方才孝庄所说,竟不知不觉迈进了南书房的院子。十年的习惯,只怕这辈子都戒不掉了。夜色初上,为何不见宫人侍候?
正殿灯火通明,却不见他的身影,难道说他已睡下了?何时他改了夜猫子的秉性?放轻了脚步,转进寝殿,门居然半开着。扁身而入,没发出任何声响,一想到即刻就能相见,禁不住含笑。
纱帐半遮半掩,帐内烛光摇曳,映出帐内两条身影上下起伏,呻吟般的话语含糊不清。压了压直贯头顶的恼怒,探手撩起纱帐,赤条条光洁的脊背,身下人侧脸熟悉,双眼微闭,颊带红晕,黑发凌乱的散落,情潮正浓,此情此景说不出的香艳四溢。
枕边人双眼射出惊愕、羞怯的光芒,怯生生惊呼道,“容若哥哥!”
“子清,好久不见。”纳兰性德笑容漠然,虽是在笑,却好似隐含了万柄尖刀。
“容若,你怎么会来!”久违的声音敲击心弦,康熙翻身坐起,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纳兰性德暗自苦笑,自语道,“我的确不该来!”
“奴才来的又不是时候,搅了圣上欢愉。奴才告退!”旋即浅浅一揖,拔脚便走。心颤的厉害,五月的天气腔子缘何是冰的,缘何连脚底都是冷的。容若啊容若,早该想到事情绝没这般容易简单,得到的恩典越大,葬身的越快。
37。御皇图…第二十一章:明殿守欢哗(二)
康熙面色煞白,披了罩衫,快步追了出来,“容若!容若,你听我解释……”
“皇上,今日奴才进宫是有事奏报。”纳兰性德收住脚步,指了指龙案上的红木匣子,冷冷道,“皇上若得闲,看过之后自会明了。”
“容若,子清不过是个替代品……容若,你该明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皇上富有四海,添个把男宠算什么。无需与过了气的奴才计较。”言辞几近嘲讽,他大力抽回被死死攥住的腕子,指尖的冰冷使康熙不得不撒手。
“奴才告退!”
“容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誓!”康熙完全不顾仪态,扑上来紧紧抱住纳兰性德
“容若,我求你,别再离开我,别再丢下我!”
“子清,他怎么办?”
“我……”康熙大抵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曹寅毕竟不是容若,伴君侍驾必有所图。
纳兰性德摇了摇头,讥讽道,“宫外熹雨阁的子人暝烟,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康熙一脸赧然,好似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剥光了衣服。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木得推开抱着的臂膀,撇下苦苦哀求的康熙,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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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门内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名曰熹雨阁,楼主子人暝烟,号称京城第一名妓。据传子人暝烟色艺双绝,一手古筝宛若天籁,一手诗词堪比清照,一手蜀绣堪比黄婆。
子人暝烟于博学宏词科开科伊始进京,包下熹雨阁,将秦淮风韵带至京城,一时间成了王公贵族比阔炫富的筹码。据说,与子人暝烟共度良宵的价钱已经炒到纹银十万两,听琴叙话纹银一万两,煮酒对弈纹银两万两,吟诗赋词纹银五万两。
水浸天劈手抢过桌上的一摞银票,不可思议的喊道,“你当真要花十万两买下她一夜?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今个儿豁出一万两听琴叙话。若真似传闻中那般迷倒众生,一掷万金又何妨?”纳兰性德许久未有上心打扮。今个儿为了一届娼妓居然如此上心,非但提前差人递了帖子,一大清早起来沐浴更衣,还搬出了许久未曾用过的沉香木折扇。
与初见时相比,他凤仪更秀,神采巍然。水浸天望着风流倜傥到一塌糊涂的纳兰性德,戏谑道,“你这副打扮是去迷惑子人暝烟的吧。”
他抽回银票,揣进怀里,撇着腔调玩笑道,“正所谓,食色性也。好色本就是天性使然,怎奈世人把握不得分寸才导致意欲横流。”
水浸天轻轻一笑,不屑道,“出去半年就带回这些不知所谓的理论吗?”
他摆出一副不羁的痞子相,挑逗道,“要不要一起去见识见识京城第一名妓的风采?你倒猜猜看,你俩谁长得更美些?”
水浸天撸起袖子,佯作抬手要打,嗔道,“居然开我的玩笑,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个儿怎么不见二哥来寻你?”
“要你管!”伴着水浸天的嗔怒,他带着星桥出了门。
行至胡同口,魏敏珠奔驰而至,于马上拱手行礼道,“皇上口谕,宣召纳兰性德即刻入宫至文华殿侍驾。”
纳兰性德端坐马背,漠然道,“告诉他,我没空。”
魏敏珠仰头注视着他一脸的不屑一顾,提醒道,“纳兰大人,这可是皇上口谕。”
“本少爷赶着去会子人暝烟,若有急事,大可去熹雨阁寻我。”说完,轻磕马镫,打马而去。
“纳兰大人,纳兰大人!”
星桥递上一锭银子,躬身道,“魏公公,烦劳您在皇上面前圆场。”
魏敏珠推回银锭子,望着飞起的一溜烟尘,叹息道,“星桥,我自会替纳兰大人圆成,只不过他跟皇上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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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设清雅、素丽别致,丝丝紫檀香气袭来,更显楼主之与众不同。登上楼梯,纳兰性德心想,此女子若非有特别的本事,怎会引得天子流连忘返?我且看看,她究竟何许人也?
一名十岁左右的绿袖清丽女童侯在门口,为他带路,“纳兰公子请进!”
“有劳姑娘!”
“还头一回有人称我姑娘。”小女孩儿颇为得意,咯咯地笑了,“平素他们只唤我小丫头。”
纳兰性德以折扇挑帘,侧过身让绿袖女童先过,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沈宛。”绿袖女童清水般的眸子在纳兰性德周身上下仔仔细细扫视了一番。
秀眉微挑,嘴角抿过一丝迷人的笑意,说道,“宛儿姑娘为何如此看容若?”
沈宛抿了双唇,认真的答道,“师父说见到客人第一眼起便要打量清楚,免得话语间出丑。”
“宛儿姑娘,单单你这一看,只怕要吓走不少客人拿呐。”
沈宛撅起嘴巴,反问道,“怎么会?”
“宛儿姑娘,不妨试试以余光媚态瞥视。”说完,纳兰性德轻摇折扇,迈着四方步转入正厅。
“宛儿,你又在胡闹!”佳人翩若轻云出岫,含娇细语如娇莺初啭。
合了折扇,目若含笑,翩然作揖道,“容若见过楼主。”
“暝烟见过纳兰公子。”明眸善睐,眸间秋波那一转,真是顾盼生辉,秀色可餐,“婢女无礼,纳兰公子莫怪。”
“子人楼主说哪里话。宛儿姑娘天真可爱,很是有趣。”他神情闲远,目有精光,齿白如玉,真乃世间难觅一灵杰。
“纳兰公子海量不弃,公子请坐!”绣履遗香,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如此女子,谁人能不一见倾心,再见倾囊?
茶过三巡,寒暄过后,子人暝烟柔声问道,“公子此来是听琴、对弈还是吟诗赋词?”
纳兰性德端详着吴梅村亲书的扇面,微微摇了遥头说,“都不是。”
将银票推至暝烟面前,他眼波流转,撩人心怀,柔声道,“此有纹银十万两,请楼主笑纳。”
暝烟看都没看那银票,冷冷道,“暝烟素闻纳兰公子美名,不想也如凡夫俗子般见地。”
起身转到暝烟面前,撩起乌发,轻嗅发丝芬芳,俊逸迷人的笑容让人难以躲避。“凡夫俗子久候数月尚且未蒙楼主赐见。昨日奉上拜帖,今日便得相见,楼主此番做派,莫不是容若在楼主心中颇有些分量。今日咱们不妨倒过来,温柔乡里走一遭,再来烹茶听琴,如何?”
轻磨耳垂,气息拂动,暝烟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嫣然一笑宛若褒姒在世。
横打抱起子人暝烟,丽质仙娥生月殿若何,媚态迎风、楚楚动人又若何,于纳兰性德,不过白骨骷髅尔。
内堂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将五月的骄阳挡在窗外,几丝执拗的日光给屋内带来些许的光亮。记忆中某位古人曾戏言闺房之乐,美人出浴再美也敌不过眼见女子羞涩的除去一件件繁冗的束缚。
暝烟隐在屏风后,他只能听到丝绸摩擦发出的声音。起初觉得光线暗淡,渐渐习惯之后,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她背对着屏风,在即将有肌肤之亲的男人面前,仍旧背着他,披着罩卦宽衣解带,她之所以令玄烨着了魔一般痴迷,正是因为她具有这样的矜持和品味。
卸下束缚的胴体上裹了一件白色的对襟罩衫,腰带长长垂了下来,如黛的秀发及腰,仰起脸抚弄秀发的身姿,在屏风上投一个朦胧的剪影。
“过来!”纳兰性德慵懒的靠在床边,目若寒烟。将暝烟揽在身前,松开腰带,探手滑开双襟,丰满的双峰若隐若现。
“啊……”一声娇嗔,暝烟一丝不挂的躺倒在床上,纳兰性德若水的目光一寸寸向下滑去。暝烟下身微微扭动,娇媚的望来,抬起双臂挡在胸前。
男人看到如此绝色美人都会心旌摇曳,大抵都不能抗拒这美感,大抵都会不顾一切的冲将上去。但若想将风月老手彻底俘获,还需再费些心思,不若故作沉醉状再欣赏一会儿。他目光犀利、神情专注的扫过每一寸肌肤。
虽然没有触到身体,但暝烟觉察到容若的目光正在舔舐自己的全身。她再也忍受不下去,正要蜷缩起身子,侧身背朝他时,被纳兰性德伸手拦住,并在她耳边轻声道:“多美的身子,缘何要藏起来?”
说完,左手温润的指尖从胸部到腰间若有若无的滑过,若无其事地将她遮挡在下体的双手挪开。右手抚至两股间,拨开丛林,探向柔嫩的花蕊……暝烟喘息扭动着,双颊红润,娇躯如燃烧般发烫。
“容若……你快些……”像在撒娇,又像是在乞求。
纳兰性德伏在她耳边,柔声道,“如此,你可快活?”
“嗯……”全然不顾风情万种的软玉温香,纳兰性德站起身,整整衣襟,悄然而去。
出了熹雨阁,于马上回望,他轻蔑的笑了笑,如此货色,怎值十万雪花银?此女的风韵自然胜过六宫粉黛百倍,也难怪玄烨夜夜流连,以至误了早朝。也难怪十三密探倾巢而出,满世界搜寻我的下落。短短数月不在京城,他竟如此荒唐!不知是他气我离他而去,还是借着风月遣散心中积郁。若计较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平素总说心灵灵犀不点通,现在看来,他当真不解我之深意。想来想去,怎么算都是笔糊涂账。
又一转念,原本这情谊就不是加减乘除能算的清的,何故自扰呢?
38。御皇图…第二十一章:明殿守欢哗(三)
回到圜斋,但见水浸天的房门半遮半掩,难道今日她未去宏词会馆?纳兰性德心生好奇,便快步走了过去。
“浸天,你在吗?浸天!”敲了三下门,仍旧不见回应。
“你这是怎么了?”试探着走进卧室,却见水浸天面色惨白,神智稍有恍惚,双手捂住小腹,额头上冷汗阵阵。
“……”她轻咬丹唇,没有作答,痛苦的翻过身背对着他。
“……”见到衬裤上殷红的血迹,他旋即了然个中缘由。
“浸天,咱们这就去看大夫。不过,你要先换上女装才好。”纳兰性德方才风月场上的游刃有余不见了踪影,反倒七手八脚的乱了章法。
抓住衣襟,水浸天借着纳兰性德的力气,勉力坐起身,说道,“我自己来。”
“换好了……叫我。”纳兰性德掩好门,侯在门口。
将水浸天抱进马车躺好,星桥打马直奔白石医馆。
“你不是去见子人暝烟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个粉头还需费去多少时辰?”纳兰性德淡淡一笑,说道,“倒是你,走时见你好端端的,一进门就成了这副样子。”
“……”水浸天随便抓住一处,狠狠的拧了一把。
纳兰性德拍开水浸天的手,边揉边嘱咐道,“待会儿到了地方,就说你是我姐姐吧。”
京城名医白石把脉之后,将纳兰性德叫进诊室,瞟了他两眼,边写方子边责备道,“就算年轻也不可如此任意胡来,月事行房是大忌,看你也是个饱读之士,此种常事岂会不知!”
“……”纳兰性德好似活吞了条蜈蚣,登时哭笑不得。心中暗骂,准时福全那厮造下的孽。
“看你们俩也是少年夫妻,为了内子的身体着想,你也该收敛些才是。”白石把方子转身交给小童,抬眼瞄着纳兰性德不阴不阳的脸色,继续说,“看你衣着华贵,想来府上该不止一位夫人吧。”
“……”纳兰性德苦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心想,刚过门的媳妇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送的不知去向,我若再娶亲岂不是害人?
“尊夫人此病时间也不短了,这里是五服药,要好生将养才是。”
“多谢白老大夫。”星桥捧了药,纳兰性德见水浸天装睡不做声,径自将她抱上马车。
水浸天服药后,便沉沉睡去。紫溪走后,锦墨就留在了圜斋伺候。今日情况特殊,纳兰性德便让锦墨去角院服侍。
凝望着水浸天,她杏面桃腮,颜如渥丹,玉面淡拂,朱唇榴齿,的砾灿练,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若白石所说是真,那她恨曾遶自然恨得,终究是曾遶负了她。若我与玄烨之事也如此简单明了该有多好。
待她睡得沉了,纳兰性德便起身出门去了。直至天色将黑,才启程返家。于府门口见到亲王车驾,想来是裕亲王福全来寻浸天。
“糟糕!现在福全进去,岂不露馅!”思量至此,木然加快了脚步。谁知,刚迈进角院月亮门,就看到福全气冲冲甩门而出。
“二哥,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哼!”纳兰性德笑盈盈打着招呼,却被福全一把推到一边。
“二哥!二哥——!”
廊下侍候的锦墨怯生生唤道;“大少爷……”
纳兰性德立在门口问道;“浸天,他醒了吗?”
“裕亲王来的时候还未醒。可水……公子醒来喊得却是大少爷的名讳。奴婢见王爷脸色不悦,就退了出来……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爷就气冲冲的走了。”
“哦!”事情用脚趾头也想的明白。福全得知浸天是女子,一定是大喜过望。按着福全爽直的脾气,定然将心中的倾慕之情表露无遗。以水浸天爱憎分明的个性,必定婉言拒绝。她苏醒时,错唤了名讳直接导致福全将纳兰性德误解为水浸天的心上人。而福全深知纳兰性德与康熙的关系,因而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今日,我算是跟男女之事干上了。”纳兰性德自嘲的苦笑了几声,转身去了明堂看揆叙。
三日后,纳兰性德收到了子人暝烟的帖子,邀请他前往熹雨阁赴宴。当晚,又是一曲凰求凤,却求而不得。
又隔了三日,纳兰性德再次收到拜帖。自那之后三个月中,熹雨阁成了纳兰性德最常留恋之处。而子人暝烟也极少接客,若非情非得已,她即待字闺中静候冬郎。期间,几次收到斯景川的帖子,也是称病婉拒。
直到八月十二深夜,忍无可忍的康熙带着影卫破门而入。将赤条条的纳兰性德裹在锦被中直接押回了乾清宫南书房。
“你最喜欢大半夜的搅人好梦。”纳兰性德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人呢,你也抢回来了。有什么话就快点讲,我困着呢。”
“你……”康熙高高举起巴掌,悬在半空,踌躇良久,终究不忍心打下去。
“你慢慢想,我先睡会儿。”说完,他钻进锦被,背对着康熙侧身而卧。
“红木匣子里的东西我看了。”康熙坐在床边,俯视着他精致的侧脸,缓缓道,“王辅臣父子的奏疏来的正是时候,他们只要不暗助吴三桂,就是效忠朝廷。这一点,咱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至于……莫洛和张勇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我已着三法司严办。”
“沧壑居士的四位高徒被安排在太医院供职。皇祖母颇为受用金无羁的方子,癣疾控制的很好。入秋半月有余,也未见复发。”
“曹寅,我差他去恭亲王府当佐领……自从你到过熹雨阁,那个子人暝烟就只卖艺不卖身,究竟你使了什么法子,能让她只三面就对你死心塌地?”
“现在,熹雨阁已经被查封。子人暝烟也被禁卫军赶出了京城。容若,自你回来,我就……”
“我若不再进宫,你打算在宫外安几个外室?在宫内豢养几个面首啊?”纳兰性德侧目问道,“你真当我不知道,子人暝烟是索额图教唆曹玺从秦淮河畔数百个青楼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绝色佳丽。他非但派专人护送她进京,而且不惜重金买下熹雨阁。曹玺才做了几年江宁织造,居然出手如此阔绰,这钱若不是民脂民膏,又是哪来的?索额图和曹玺若坦荡荡,何故进献佳丽讨好卖俏?宫里一个曹寅,宫外一个子人暝烟,往后你眼中岂会有六宫粉黛?往后,外臣纷纷效仿曹玺,这朝堂岂不成了污秽之地?”
“容若……我……”康熙被纳兰性德训的哑口无言,撅着嘴巴低下了头。
“我离宫不过一年,你竟做下如此荒唐事,端地不让人省心!你这般任性胡来,怎么让人放心的下?哪天我若是死了,岂不死不瞑目?”
康熙伏在他的肩头,撒娇道,“容若,你不会死的。朕不许你死!”
他轻轻地笑了,翻过身注视着康熙繁星般的眸子,探手摩挲着他的脸颊,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人哪有不死的,那不成了老妖精?”
良久,康熙抬眼,认真的问道,“容若,你不走了吧。”
“你嫌我在京城呆的久了,想我再次离家出走吗?”
“……”康熙痴痴的笑了,“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子人暝烟会对你……”
他眉峰一挑,目光撩人,说道,“绝色佳丽对我一见倾心岂非常事?她心甘情愿岂非意料中事?”
“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你一定是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数,难道说你……”
纳兰性德附耳道破天机,康熙双颊旋即绯红,“我真当她是被你的风姿所迷,居然是……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机不可泄露!”
康熙挤进被窝,揽住他的蜂腰,抵着他的鼻尖,逼问道,“我一定要知道!你快点告诉我!”
纳兰性德脱开他的臂膀,翻身躲到一旁,做了个鬼脸,笑着说,“偏偏不告诉你!你见过猫将上树的本领教给老虎吗?”
“我管你是猫还是虎,你必要告诉我!”康熙钳住他的双肩,双手抚摸着锦缎般的肌肤……
“就凭你这猴急的脾气,也断然悟……”
话未说完双唇即被康熙含在嘴里,舌尖交缠,暖流直达头顶。两人迫不及待紧紧拥抱在一起,此刻他们的身体之间,误会也好,非议也好,纷杂的朝政也好统统占不得分毫,他们疯狂地亲吻、紧紧地搂着对方,紧密好似要嵌入对方的身体里去。一番暴风骤雨,野兽般的疯狂交流过后,二人相拥平静的睡去。
无数个铁一般的事实,淡定的告诉我们,当遇到难以用语言表述清楚的、越描越乱的难题时,只有依靠身体交谈。经过一番激情燃烧的交合赋予身心极大的满足后,任何难题都会自行解决。就算在现实中,问题仍旧无法妥善解决,只要身体与身体交谈,理解和宽容便会自动迸发。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男女通用。
纳兰性德三面俘获京城第一名妓子人暝烟,当今皇帝与青楼娼妓争风吃醋,英明神武的康熙皇帝恃强凌弱,带领禁卫军将冬郎生生的抢了回去。纳兰性德二进二出紫禁城的光荣事迹又成了宫闱、茶社、街头的谈资。
市井戏言道:古有杨玉环三起三落,今有纳兰性德二进二出。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康熙夜夺纳兰容若。
39。御皇图…第二十二章:快意雄风来
一朝及公卿,一世谋权位,一策国无双
康熙十年八月十七,索额图升任保和殿大学士,入住内阁。明珠升任兵部尚书,兼任文华殿大学士。二人一跃成为大清最有权势的臣子,朋党之争借此机会登堂入室。
纳兰性德回归,明珠旋即擢升为一品大员。索额图唆使曹玺以曹寅和子人暝烟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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