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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如雨月昏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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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功从男人变成女人?秦时月听说过有男子因为忌惮此功这一奇特之处而不敢修炼,却未闻有人为了变性这种荒谬的目的练功。
“我知道你不信,如果这种可笑的事不是我自己做的而是别人说给我听的,我一定也不会相信。”黑衣人又笑了,没有如前一般笑得那麽夸张,而是淡淡的,似夹杂著凄楚。秦时月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失礼,黑衣人此时的神情令他当真动了好奇心,他不由正襟危坐,主动提问:
“在下不明白,阁下为什麽想变成女人呢?”
他对黑衣人得到玄牝神功的方法没兴趣,何况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告诉他;他只想知道,是什麽理由让眼前这人不惜一切地要改变自己的性别。
面对坦然提出这个问题的秦时月,主动引起这个话题的黑衣人反而沈默了。半晌,他轻轻嚅动嘴唇。
“因为我爱的人不喜欢男人。”
秦时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听了黑衣人诉说的原因,秦时月突然觉得这人的行为其实并不难理解。
说出真相的同时,黑衣人似乎有一瞬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跟那个人,不过是偶然──他偶然救了素不相识的我,我也……偶然爱上萍水相逢的他。”
秦时月听著,眼光有些怔愣,他恍惚觉得,这个人,竟像在说自己的故事。他和白疏影,也仅仅是偶然开始的因缘际会……
“我向他坦露心迹,却招致了他的嫌恶躲避;他还发誓,除非我变成女人,否则,他绝不可能再多看我一眼。”
黑衣人的声音幽幽暗暗,竟成功地搅得秦时月心中一酸。接下来发生的事秦时月能猜到,可他还是静静地听对方讲述。
“我信以为真,开始拼命寻找逆阳为阴之方。後来我打探到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玄牝神功或有此功效,四处寻找,居然真的被我找到了心法。我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跟他在一起的机会,就照著心法修炼;可是,那时我的内力还不够精纯,修炼这种极阴的武功给我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最後终於无法承受,修炼到第四层就不得不放弃,因而也变不成女子,只有容貌和声音变化了,反成了这种半男不女的怪物。”
秦时月望著那黑衣人眼中流露出的与花容月貌不相称的黯然,不由叹息。人生自是有情痴,不假,自己或可算其一,但在这黑衣人面前还是只能自叹弗如。
“我变成了这副怪样子,起初羞耻得不敢见他,後来还是忍不住去找他,却不料,在我闭门练功的两年里,他已经娶了一个女人为妻,甚至有了儿子。”
秦时月听到这里,心头又觉刺痛。为一个人付出了这麽多,到头来,一番辛苦终究付之东流……这黑衣人,竟与我相似到如斯的地步,真是不可思议……
黑衣人眸光一变,脸上出现先前秦时月看到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秦公子,故事听得舒服吗?有没有兴趣继续往下听呢?”
秦时月战栗了一下,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忘了现下的处境,全心听这个神秘莫测的人讲起故事来……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可想,秦时月咳了一声,干笑著道:
“阁下若有意相诉,秦某洗耳恭听……”
黑衣人闻言,邪媚地一笑,言带戏谑。
“秦公子对奴家有兴趣,奴家可真是荣幸之至啊。不过也是,这故事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後头,不听可惜了。”
说完,黑衣人也不看秦时月的反应,自顾自地讲起所谓精彩的部分。
“我修炼玄牝神功失败後,那人变本加厉,对我避如蛇蝎。我自知配不上他,也不再纠缠,只想远远地守著他就好,可没过多久,他就举家离乡,搬到了别处。我想这样也好,不再相见的话,应该可以斩断情丝。那之後,我便一直在想办法恢复正常的男子之身。後来我想到,将修炼玄牝神功所累积的至阴内力散去,或许可以恢复原貌,但不能强行化功,只可转嫁。於是,我招募了一些女子,从中挑选有资质的,教授她们玄牝神功,输给她们玄牝神功的内力作为基底,如此,她们学了功,我也可散去内力,一箭双雕。”
秦时月听著,忽觉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匪夷所思,因而没往深里想;可是,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却肯定了他的猜想。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锺情的那个人,居然会从背後捅我一刀。”黑衣人说到此处,神色陡变,娇美的脸上透出赤裸裸的杀气。饶是秦时月见识过此人的古怪,看这情景也不禁脊背生寒。
“那人向时任武林盟主供出了我的下落,那老不死的武林盟主一声令下,各大门派联手将我与弟子练功之所包围,杀伤我的女弟子甚重,最後,只剩下我和数名弟子突围……”
黑衣人停下讲述,望著一脸不敢相信的秦时月,娇俏而邪气地一笑:
“如何?秦公子,终於知道奴家是谁了吗?”
秦时月呆若木鸡,似乎还未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好容易,他的目光慢慢有了焦点。他颤抖地抬手指著对方,完全忘了这个举动十分失礼。
“冷驭风……”
看著惊呆的秦时月,黑衣人心情好像不错地笑道,“没错,秦公子,我正是冷驭风。”
石破天惊般的谜底令秦时月一时无法招架。他就是冷驭风!名动江湖的冷驭风原来成了这种样子!十多年来,无人知晓他的踪迹,今天,自己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他!
而更让他惊诧不已的是……
“……你爱的男人,是余员外……?”
吕捕头曾告诉秦时月,向武林盟主告知了冷驭风下落的人正是余员外,许多人都可以作证;而冷驭风说,出卖他的人是他的最爱,他也没必要说假话,事实已经毋庸置疑了。
可是,余员外,忠义慈善的余员外……即使再怎麽厌恶,也不可能把对自己一片真心的对方赶尽杀绝啊!
他刚想开口质疑,就听冷驭风口气冰冷地应道:
“是啊,就是那个假仁假义的余斯尧余员外。他不知何时与武林盟主勾搭成奸,把我巽影教的下落作为献殷勤的道具给了武林盟主。呵呵,他还真是能干,我看他八成是想巴结武林正道,好在江湖上掌握些权势、分到些好处,否则,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别说了!”秦时月大喝,可惜气势上稍嫌不足,“余恩公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生忠良,怎可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阁下一定是对他有所误解……”
“你直接说我是胡说八道也无所谓,”冷驭风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你受那人蛊惑太深,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相信。再加上,他跟那帮号称正道的家夥们给我罗织了那麽一大堆罪名,把我描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我的话就更没说服力了。”
他的意思是,他背负的一切恶名全是余员外和其他人诬陷的?秦时月脑中全然混乱,一会儿是余员外慈爱的微笑,一会儿是冷驭风不容置疑的声音。蓦地,秦时月灵光一现,回想起当日吕捕头告诉他的话。
「……曾有三名女子遭到奸淫,受害人画下的贼人画像极似冷驭风……」
他立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正色问道:
“虽然阁下说那些恶名都是子虚乌有,可秦某却听说,阁下曾对三位女子行非礼之事,这又如何解释?”
冷驭风愣了一刹,片刻,他神色恢复如初。
“我是做过那种事。”
听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坦然承认,秦时月反倒有些词穷,可他不甘示弱,又道:
“还不止这些,同样的事,你半月前在俪阳山也干过吧?”
“俪阳山?”冷驭风挑眉,似在搜寻记忆,很快,他呵呵一笑。
“哦,对了,你说的是你的小情人吧,我想起来了。”
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且还是被人调侃,秦时月的心还是因“小情人”这个字眼而倏地刺痛了一下。
冷驭风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我又没有对他做什麽,只是送了他点药当见面礼,让他享受一下。毕竟是我看走了眼,把他当成了女人,否则平白无故我干吗一路追踪个男人还费劲掳走他?我又不喜欢他,从他身上也采不了阴气,白费劲,唉……”
第八章…03
“采阴气?”秦时月瞪圆眼珠重复。
“那时巽影教被破,我受了伤,体内玄牝神功的内力反噬,身体开始衰败,迫不得已,我隐匿起来,劫掠过几名过路的女子,以此方法采她们身上的阴气续命。这方法虽不堪,但我别无他法。至於你的小情人,那是个意外。其时我已在服用自己做的药以抵御功力反噬,然那天外出一时疏忽忘了带,所以才盯上你的小情人,不过他也没损失什麽,你用不著怨恨我。”冷驭风无羞无臊地补充,又道:
“对那些女子,我也是心怀愧疚至今,她们是无辜的,就如同当年我门下那些女弟子一样。”
秦时月一时寂然。冷驭风淡然地道:
“我犯下的罪行,自有老天裁断,所以,我不会忏悔。至於那个人,”他漠然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摆出一副慈悲的脸孔,让乡里几乎把他捧上天,还生了三个跟他一样嘴脸的儿女,当官赚钱两不误……真是不亦乐乎啊。”
秦时月听闻此言,不由自主慨叹了一句,“你对余员外,当真是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冷驭风凛声一笑,“我伤势好些就开始寻找他的下落,找了五年,终於发现他在胤县,就在这里隐瞒身份买了条花船安顿下来,开了‘怜香榭’,至今已有十年,你说我对他能不了如指掌吗?”
原来……以为销声匿迹了的冷驭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蛰伏了十年……若是吕捕头得知他们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是,十年……这个人,是真的很爱余员外啊……
秦时月没成想,自己居然把这句只该在心里想想的话顺嘴说了出来。果不其然,冷驭风脸上立时风云突变。
“爱他?笑话!我恨不得杀了他!”
“那为什麽你十年都没动手,还让他的女儿上你的船避难?”秦时月反驳。冷驭风一怔,而後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嘴都笑歪了。
“你以为我是善心大发助人为乐?我可没有那麽好心。那夜我从外面回到胤县,在路上遇到那丫头逃命,她跪下来对我说了实情,央求我救她,说愿意给我当牛做马──她大概以为我是女人,好说话。我对她说,如果她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但救她,甚至还可以帮她报仇。”
冷驭风瞥了一眼面露愕然的秦时月,嗤笑了一声,“这些你那妹子都没跟你讲吧?你实在是把她看扁了。”他忽然话锋一转,面露狠色,“说到这儿,我还有笔账要跟你算呢,秦公子。你知道吗?我现在正研制一种药,服了它就可以消除玄牝神功对我的一切伤害,恢复原貌,现在只差最後一味药引,那就是处子的血肉。”
他的话说得太阴狠,秦时月不由打了个寒噤。该不会……?
“余奉珠那丫头答应我的条件就是,我帮她报仇,然後可以从她身上取一些血肉入药。”
秦时月目瞪口呆,不禁失声,“什麽……?”
冷驭风眼中一片冰寒,“我本来想,找出凶手杀掉,遂了那丫头的心愿,这二十多年的痛苦便可解除,不料这时候你居然出现了,那丫头见你来了,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怜香榭’跟你走。我不阻拦,是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想看你和那丫头究竟能搞出什麽名堂。最後的场面虽然很精彩,可那蠢丫头却因为你而自杀──不是活人的血肉就没有用了。因为你,我的药制不成,我还得维持这副死皮相。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秦时月脑筋纠结了半天,总算从冷驭风的话中理出了点头绪。
“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难不成,那几个掳走奉珠的刺客也是你……”
“要弄回那丫头,我一个人就够了,不会使唤那些个无名小卒去丢人现眼。”冷驭风嘴角显出不屑,“我不过是躲起来,看你和你的小情人还有那丫头唱对台戏,只是没想到,那贱丫头最後居然来那麽一手……为看一场戏丢了一味药,真是得不偿失。”
秦时月看他似惋惜地摇头,心中冰凉。这个人,原来比自己想的还要变态,只是方才听他诉说过往之时,自己竟把这一点忽略了。
“你把我从余氏祠堂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教训我吗?”到这一步,秦时月惟有强作镇定。
“那当然,不好好料理你,实难消我心中的怨气啊。”冷驭风阴阳怪气地笑答。
他会怎麽“料理”自己呢?说实在的,死并不可怕,不过一刀就可以了事;可若是活著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秦时月心中的悸动,冷驭风惬意地笑了。
“开始害怕了?也难怪,你一定听说过我善用毒,也应该能想象到我对付人的手段。不过,看在你耐心听我讲了那麽长的故事的份儿上,我决定送你点好东西表示敬意。”
他从衣衽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在手掌上。
“这叫‘半日闲’,”他笑眯眯地介绍,“是不久之前才制成的新品种,因为还没有人试过,所以不清楚具体药效如何。”
听冷驭风的意思,俨然是要拿自己试药!秦时月怎肯坐等人宰割?急忙提气,凝力於双掌,迅疾拍出。明白自己的实力同对方相差悬殊,他并不指望能够击伤这人,只希望在他抵挡之时借机出逃,这一发掌使上了十分力。
哪知冷驭风毫不躲闪,单掌挥出,掌风直袭秦时月而来,轻易化解掉了他的掌力。待要再出招已然来不及,奔秦时月面门而来的掌变爪形,扼住秦时月两颊迫他张口,另一手将绿色丸子塞进他口中。眼见他吞下肚,冷驭风才松开手,冷眼在旁注视著对方咳嗽、干呕,甚至试图把手伸进咽喉取出那东西。
“‘半日闲’顾名思义,就是服下後,一天之内只得半日空闲,”冷驭风悠闲地解释,微微邪笑,“剩下的半日……就请秦公子好好享受吧。”
白疏影两眼发直地盯著面前雾气苍茫的湖面。那天接到岳凌寒的红隼传书,在白疏影犹如晴天霹雳,他即刻动身离京,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胤县。在县内等待他的是衙门的吕捕头和眼泪婆娑的小山。小山虽不知白疏影此前为何突然消失,现在又因何出现,但见到他,心神便定下了一半。
白疏影与吕捕头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接过小山递来的秦时月给他的留书,才看几行,他就明白了小山见信後大哭著跑去衙门报案的原因。
那封信怎麽看都像是绝笔信。白疏影读完後,脸上一片惨灰,他什麽话也说不出来,捂著胸口摇晃了两下便要跌倒。吕捕头和小山皆吓了一跳,赶紧扶他找了间客栈休息,又请来大夫为他看诊。
把脉的结果不出白疏影所料,就是内伤未愈还长途奔波,现在又急郁攻心,加重了伤情。答应了要好好将养,吕捕头和小山前脚一走,他後脚就离开了客栈。休养?他心急火燎地赶回胤县是来休养的吗?秦时月是自己出发返京的前一天晚上不见的,算到现在已经失踪整整五天了,一想到那封信,想到这五天里秦时月可能遭遇的不测,白疏影立刻心脏狂跳,喉头阵阵腥甜。他强自抖擞精神,在胤县中各个秦时月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虽然他并不确定秦时月可能出现在哪里。他去秦时月住过的客栈找过,到过余家被烧毁的废墟,去过据说曾有秦时月身影出现的余氏祠堂,甚至跑到牛耳山上自己和秦时月曾共度一晚的小木屋中看过……寻找的结果同几天下来岳凌寒向他汇报的一样,一无所获。
最後……只剩下一个地方。白疏影穿过街道,一直走,终於来到了胤湖边,失魂落魄地背倚一棵柳树坐下。
好像某日他所看到的秦时月的样子。白疏影如同酒醉一般,恍惚地笑了。
他当初与秦时月分手後并未前往佟里,而是赶在秦时月之前到了胤县。完成刺杀任务之後,他也没有及时撤离胤县,却在牛耳山住了下来。他关注著秦时月的举动,甚至不让他发觉地悄悄跟从著他。上一次“捡”到醉倒湖边的秦时月,白疏影说是偶遇,其实当时他是一路跟著秦时月到了湖边。
原因……就如他对秦时月说的那样,忘不了他。
忘不了,所以放不开。因而他才会那麽眷恋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那麽惧怕分离,因为他知道,下一次再会,很可能两人就是仇人相见;可是即使知道,他还是执意在结局到来之前,将自己的烙印刻在了秦时月的身上、心里。
清楚不可以当断不断,所以他从牛耳山下来,到客栈去找秦时月。他本是要向他告别,再见他最後一面,却未成想,与秦时月带回的余奉珠相遇。
於是,一切都按冥冥之中的定数,收场……
就是因为他的自私,真相来临的那刻对秦时月而言才会那麽残忍,令他崩溃;然而,如果真的勉强与他“後会无期”,先化成粉末的,一定是自己这颗被爱蚕食的心……
真的好想诅咒,诅咒自己,诅咒与秦时月之间残酷却难解的缘分,但是……他更想祈求这缘分,在此时此地,给他一个真正“偶遇”秦时月的机会。
月,无论你有多痛多恨,都让我再看你一眼,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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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妖)大叔果然不是啥好人,8过偶倒是挺喜欢他的。。。
第九章…01
听到身後的响动,白疏影心中蓦然一喜,跳起身来向後看去,“月……”只叫了一声,声音便立刻沈了下去。树後走出来的,是望著他无声苦笑的岳凌寒。
“我在这儿看你半天了,你现在才发现我。受了内伤还到处乱跑,真不让人省心。”
白疏影知道自己内力丧失了一半,辨察力大不如前,但他不欲向岳凌寒解释回宫之後发生的事。岳凌寒也不追问──早上为白疏影诊病时,岳凌寒曾问过他如何受了伤,那时他便没回答,现在再问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怎麽不戴面具了?”白疏影漫不经心地问,眼光仍定在湖上。
“收起来了,反正这地方没人认得我的样子,变成吕捕头的话搞不好还会惹人奇怪。”岳凌寒摸摸自己的脸皮,笑道,“还是自己的脸舒服啊。”
白疏影笑笑,没有搭话。岳凌寒有心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另起话题,“余家灭门案已经结案了,我编了一套说辞,给那些已经说不出话的刺客定了罪;嘉王那边,也已经开始动用余斯尧‘惠赠’给他的钱暗地里招兵买马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收网。”
白疏影仍是默然。这些……已经跟他这个不再属於大内的人无关了。
见对方无动於衷,岳凌寒无奈地劝道,“疏影,你振作点好不好?你再怎麽盯著湖发呆,你的情郎也不会从湖里出来啊。”白疏影依旧毫无反应。岳凌寒泄气地把视线转向湖面,突然,他“咦”了一声。
“怎麽了?”白疏影的注意力成功地被他的怪叫吸引了。
“你看,”岳凌寒指著湖上的某条花舫,“那条船……冒烟了呀……”
秦时月坐在桌边,双目微闭,思虑却是一刻不停。冷驭风强迫他服下“半日闲”之後,到今天已是第五日。那毒药名副其实,白天一切如常,一入黄昏便开始发作。发作之初痛如凌迟,第一日发作时,秦时月以为自己的皮肉都被活活剥离了筋骨;随著苦楚益深,剧痛入骨,好似千针侵体,万蚁蚀心。秦时月不堪忍受,本能地采用一切激烈的手段减轻痛苦。
这种时刻,冷驭风总会进来,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观赏秦时月翻滚挣扎的痛苦情形,直到天亮时分发作渐止,秦时月不支昏迷,他才把秦时月抱回床上躺好,心满意足地出屋。
怎麽才能逃离这个变态的魔掌?秦时月自是不甘坐以待毙,可是服下的“半日闲”似乎封住了他的内力,别说身手施展不出,稍剧烈的活动都让他感到无力,趁著发作间隙逃跑根本不可行。更何况,得不到解药,就算逃出去,依旧还是要受折磨到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噩梦般的夜晚很快又要降临……秦时月一筹莫展,他用双臂撑著桌子想站起来,却不想,碰倒了方才婢女进来点燃的烛台,火舌引燃了桌布,很快将木制方桌也烧著了。秦时月本能地欲喊人来救火,转念一想,干脆让它烧得再旺点儿,冷驭风和船上的人扑火的当儿,自己就有可能趁乱逃出这条船,好歹先离开这里,身上的毒等出去以後再想办法;不成功便成仁,即使葬身火中,也好过继续在那姓冷的嘲弄下活受罪。想到这里,他用尽全力,踢倒那张正在著火的桌子,又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今天刮的风向正合秦时月心意,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很快将床上的帐幔和被单也烧著,整间屋子大有陷入一片火海之势。
浓浓黑烟充斥著房间,秦时月不住地咳嗽,只好趴在窗边透气。窗子下面就是湖水,看上去,秦时月与自由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干脆从这里跳下去得了,虽然清楚依自己现在的体力在这种深浅的水中可能很难支撑,但秦时月此时已是破釜沈舟,顾不得许多了。
他刚欲攀上窗,房间的门便被踹开了。首先进来的是冷驭风,穿著他迎客时一贯的鸨母服装,妍丽的脸因为愤恨扭曲得十分诡异。他没理会大火,而是先冲到窗边把秦时月拽了下来。
“果然是你干的。”他阴狠地冷笑,“看你这几天安安分分,没想到祸心还不小嘛,敢放火烧我的船,把客人都吓跑了!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奖赏,把你这‘半日闲’变成‘半刻闲’呢?”
听著冷驭风用与火情的紧急毫不相称的轻声慢语在他耳边说出这话,秦时月的心一点点沈了下去。
看来,自己是逃不掉了,在这个因爱成疯、无药可救的人手中,逃不掉了……这算是平白无故惹祸上身吗?恐怕也不尽然,这一定是……自己造的业,要由自己一并偿还……
几名婢女端著水桶水盆赶来,匆忙救火。突然,房外一名婢女惊声尖叫道:“主人,不好了……呀!”
两条人影突破婢女的阻拦冲入屋内。见到里面的二人,一声惊喜的呼唤响起:
“月……你真的在这里!”
原来,适才白疏影经由岳凌寒指示看到了船上的烟火,本要来帮忙救火,却突然在船上冒出黑烟的窗口发现了自己遍寻无果之人的脸……白疏影的心疯狂搏动不已,腾起身子直奔湖而去,岳凌寒急忙跟上,两人从水面飞掠而过,冲进著火的船舱。
“月,我终於找到你了……”
秦时月此时已到了毒发的时间,剧痛滚滚袭来,意识渐渐不明。只觉敲响自己耳膜的声音分外熟悉,却无神去想那人是谁。
“月……”对方没有反应,白疏影心中蹊跷,猛然注意到秦时月身边有个妖豔若女子的人正抓著他的身体,不由惊怒。刚要出口呵斥他放开,便听身後岳凌寒颤声叫道:
“冷、冷驭风……竟然在这里!”
白疏影自然听过冷驭风的名字,一时愕然。此时的他认不出冷驭风就是当初在山中欲侵犯他的蒙面人。冷驭风发出了!人的“呵呵”笑声。
“无怪那夜我会看走眼,长得这麽俊,第一次见的话就是大白天也会错认成女人的……那次放过你,我有点後悔,虽然你是男的采不了阴气,尝尝味道应该也不错。”
白疏影总算多少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麽,脸色登时因屈辱和愤怒变得铁青,他努力压下作呕的感觉和即刻杀了这变态的冲动──现在,他只要夺回月。
“把他还给我。”白疏影沈声道。
冷驭风做了个表示理解的手势,低下头,向快要再度陷入疯狂的秦时月柔声道:“秦公子,你的小情人来接你了,睁眼看看啊。”
回答他的只有秦时月痛苦的低声嘶吼。冷驭风一耸肩,摆出一副为难的面孔,“他好像不太想跟你走啊。”
“混账!你对他做了什麽?”白疏影怒吼著欲冲上去,冷驭风的动作比他更快,抓著秦时月的後襟将他向白疏影凌空抛出。白疏影大惊失色,连忙展开双臂接住。他抱著失而复得的秦时月,柔声安抚:
“我来了,月,我在这儿,现在没事了,我们……唔!”
一阵沈默。
白疏影呆呆地望著挣脱出自己的怀抱之後在地上翻滚、不断以头撞地以手捶地的秦时月。直到胸口的钝痛传至全身,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被秦时月重重地击中了前胸。
迷狂中,秦时月这一掌不留余力。白疏影咳嗽一声,捂住嘴,血从指缝淌出。岳凌寒惊叫一声“疏影”,上前扶他,被他摆手止住。
白疏影吐了两口血才止住。他强忍疼痛,跪到地上将发狂的秦时月拼命圈在怀中,阻止他伤害自己。他的目光直刺冷驭风。
“你……到底把月怎麽了?”
冷驭风兴致奇高地看著秦时月和白疏影的狼狈相,相当无辜地以少女撒娇的口吻道:
“我也没干什麽呀,只是请他试了一剂新药,这药半日无事,半日毒发……你别问我要解药什麽的哦,这药是试验品,我可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东南边的舜山仙隐峰上有一种叫‘紫霞灵芝’的药草,可以解百毒,你不妨去采来给他试试,当然,不保证有效,哈哈……”
“冷驭风──!”白疏影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咆哮著向冷驭风扑去,打算倾尽全力打倒冷驭风,搜出他身上的解药。此时岳凌寒却发现了险情。
“疏影,不行了,火越来越大,船底也烧穿了!”
果不其然,船舱内已开始渗水,方才救火的婢女见回天无望,纷纷逃命去了。火越著越大,三人所处的这一小方空间已快要被熊熊烈焰包围。见白疏影无动於衷地要跟冷驭风拼个你死我活,岳凌寒跳过去给了他後颈一记手刀,白疏影即一声不吭地被放倒了,而後,岳凌寒又如法炮制地把正在疯狂挣扎的秦时月弄昏。
“哦?”冷驭风挑起眉,“你倒是很会当机立断嘛。”
“废话,保一方平安的捕头不果断怎麽行。”岳凌寒边还嘴边费劲地架起两个昏迷的人。他心里清楚得很,依他们现在的状况,根本对付不了冷驭风,下场不是活活烧死,就是掉水里淹死。
“捕头?难道你……”冷驭风难得地皱起眉。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人抄了你们这乌烟瘴气的风月场。不过,来日方长,咱们走著瞧。”岳凌寒扔下这句话,艰难地挟著二人,逃离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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