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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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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刻还娇柔婉转,下一刻便已脸如严霜,这小心眼吃飞醋的毛病果然是改不了了。白雁声苦笑道:“是我在放屁还不成么。你听我把话说完。”
  孟子莺便挑高眉毛,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模样。
  “西北诸郡,皆为戎居,胡汉杂糅,亘古未有。说是讨虏,其实也不过是同胞相残。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这是我亲眼所见。计较一城一战的得失并无意义。
  今日国中百废莫举,千疮百孔,无可收拾。刘氏弃中华而入蛮越,朝廷威望最低的时候,正是我们收拾河山,蓄甲养民的大好时机。若有十年时间养息天下,便可反败为胜。”
  他其实在北燕跟随萧瑀急行军七昼夜,跨过茫茫大漠去袭击拓跋部的时候便已见识过鲜卑军队的真正实力。黑云万朵,挟风而驰,须臾已过。平心而论,便是在中国武力全盛的时期也未必能抵挡这样的奇袭,何况是目下这样一幅烂摊子。
  萧渊藻虽然夺得洛邑,但鲜卑贵族深忌河洛暑热,意每追乐北方,慕容德未必能在中原立定脚跟。
  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
  重整河山,驱除戎狄,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凭几个武林人士,耍刀弄枪,无济于事。
  孟子莺始终皱着眉头,他哥哥孟子攸在世的时候便将与鲜卑结盟立为国策,但他幼年经历过五胡乱华和襄阳城破的惨事,对胡人的痛恨深入骨髓。再加上对萧瑀与白雁声之间疑心重重,更是难以开口答应了。
  白雁声见他为难,便拍拍他手臂道:“算了,我也只是这么一提。你再想想。今夜晚了,我们明日见面再说吧。”
  他转身欲走,孟子莺还有话想跟他倾诉,先前便攥了他袖子在手里,情急之下只听裂帛之声,居然把他半截袖子给扯下来了!
  白雁声忍俊不禁,刚要调笑,忽见他眼里脉脉的情意,心中情欲顿起,手心滚烫出汗。想到明天还有大事要办,忍了又忍,拉起他手腕,在滑如凝脂的手背上亲了一亲,慌忙开门出去了。
  他活了快三十年,竟然如初恋的少年般意乱情迷,下楼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动静大得惊动了楼下的二人。
  萧溶月与沈君理两人在堂下的桌子前对坐,正在大眼对小眼地互相瞪视,两人手边一个双陆棋盘,一把五色骰子。萧溶月望见白雁声下楼,也不管胜负如何,从凳子上跳起,直冲到白雁声身边。
  沈君理起身束手站在一边,目送两人出了客栈。
  外面月亮又大又亮,夜色微醺,白雁声半截袖子空荡荡,萧溶月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断袖之癖!和她哥哥萧瑀一样,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她嘴角略抽了抽,一声不吭跟着他。
  白雁声头脑晕乎乎,怎样摸回客栈,怎样爬上床的,一概不知。
  到了第二日九月初九重阳节,城里人便一波波拥上山去。
  山道因为有人修整过,所以并不难走,不少人牵马走骡驮着寿礼。白雁声和萧溶月混在众人之中,落在后面。莽莽苍山,云雾袅绕,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小鸟婉转的鸣叫在山谷里回荡。
  两人一路欣赏美景,不知不觉走到山顶,只见一座山庄伫立在绝壁悬崖之中,巍峨壮丽,山上紫烟弥漫,难怪取名香炉崖了。
  此时山门处已排了一长串的队伍。萧溶月探头看了看,道:“在收寿礼画押呢。”
  白雁声面上变色,萧溶月拍手笑道:“你给人家拜寿,没带寿礼吗?”她声音不大,但已经有左右的人对他们侧目指点。
  真是百密一疏!白雁声冷汗直冒,萧溶月小声道:“你身上带了什么值钱稀罕的玩意?”
  白雁声从上摸到下,除了昨夜孟子莺还他的一枚玉璧,几块碎银子之外,身无长物。遂朝她摇了摇头。
  萧溶月眼珠一转,道:“你等等我。”她说完话就窜出去,活猴子一般蹦跳往山下人群里直钻。
  白雁声随着人群往山门处移动,很快就要轮到他,却还没有萧溶月的身影。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站到主人家知客的弟子跟前了。两名弟子均是十七八岁模样,一身劲装,英气勃勃,拱手为礼道:“这位大侠,请问何门何派?如何称呼?”
  白雁声正在踌躇,身边忽地多了一个人,萧溶月连声道:“我俩是同来的,漠北雪山派,我叫萧二,他叫白一。祝苏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从袖里取出两锭元宝来递给他们。
  白雁声倒抽一口气,她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谁料那两名弟子又是拱手客气笑道:“敝庄规矩,不收金银。两位远来是客,便请进去奉水酒一杯,聊表谢意吧!”
  萧溶月弄巧成拙,脸顿时红了。
  后面有人小声嘲笑他们,爬这么高的山路空手来拜寿,吃霸王餐吃到苏老爷子身上了。
  白雁声混江湖日久脸皮厚,既然被让进山门了,也不计较,拉了萧溶月就要走开。萧溶月脚下生根了一般,朝那两位弟子不服气伸手道:“我看看别人都送了什么礼。”
  两名弟子脸色骤变,怕她想要生事,忙道:“这不太方便。”
  萧溶月却已经探头看到了其中一人手里的薄本上写着什么“碧玉狮子”、“翡翠凤凰”之类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把背上的凤鸣剑解下,双手一抽,拔出半截剑身。众人只见眼前寒芒一闪,一把黑沉沉的铁剑就已展现在世人面前。刚出鞘的剑气摧动山间落叶飘零,一片柳叶尚未落在剑刃上便已被一分为二。一名山庄弟子捡起地上的两片落叶来看,树叶完好无缺,再仔细打量,竟然是平平从叶面上削去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叶膜下来。
  萧溶月面有得色,顺手将凤鸣剑递出去,快得白雁声都来不及阻止她:“贵庄善铸剑,这把剑可还入得了贵庄主法眼?”
  便是终日浸淫在剑池剑冢,这等神兵利器也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那两名知客的弟子肃然起敬,一人毕恭毕敬接过剑,一人高声唱诺道:“漠北雪山派萧大侠白大侠到,奉上宝剑一柄,第三十桌就坐。”
  自有引路的僮仆带他们往庄里开的流水席上去。
  萧溶月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大步迈进。白雁声扯她衣袖,低声道:“你那把剑不是寻常的兵器,怎么能这么随意就送人?”
  萧溶月便也压低声音道:“等会儿人多的时候,再偷回来不就得了。”
  白雁声吓得面无血色,但见周围人来人往,稠人广座之间不便再开口说她。
  僮仆把他二人带到座位边就离开了。白雁声打量四周,他们是在庄前一块极大的空地之上,席开了有三十桌左右,他们这一桌在最前面。他往台阶上面的明堂看去,室内似乎还有二十桌的模样,若是一桌以十人计算的话,今日顶上至少有五百人左右,好大的排场!
  ====未完
  同一桌的已有五六个人入座,既有关东大汉也有江南人士,热络点的互相拱手自报家门道声兄弟,寡言的点个头便算认识了。行走江湖,最忌交浅言深,人人都是深怀戒备之心。
  等到贺寿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七、八成,流水席便开了。一排排青衣僮仆端上大碗的菜肴,山珍海味,水陆珍馐一应俱全。虽然还未到正午,但因着爬了一早上的山路,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同桌之人都大嚼大咽,胡吃海喝起来,萧溶月拈起筷子也正准备大快朵颐,冷不防看见旁边的白雁声深深皱着眉头,双手抱胸,颇有厌恶之色。
  乱世之中,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为一人庆生就整出这样豪华阔气的筵席,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瞧着不爽之极。
  萧溶月放下筷子,拿胳膊肘戳戳白雁声,小声道:“有人过来了。”
  走过来两名衣衫簇新的年轻弟子,快到跟前,后面一人错开一步,手里捧着凤鸣剑递到萧溶月跟前,另一名弟子则彬彬有礼道:“两位贵客,家主人已经看过此剑,道太过贵重,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原物奉还。另外奉上山庄四季土仪一份,聊表谢意。”
  萧溶月心想这人还算识相,于是毫不客气地收回凤鸣剑,又拿了人家的土仪,嘴里打着哈哈。
  同桌正在吃菜的一名大汉却突然放下筷子,一抹嘴问道:“请问兄弟,苏老出关了吗?”
  那两名弟子就转向他,亦是拱手道:“这位侠士,师尊要到正午时分才会出关。庄里目下是苏庄主和杨师兄主持。”
  那大汉眼里略有失望之色,就敷衍点了点头。
  主家弟子又转回向萧溶月,道:“杨师兄说,很想认识一下这位侠士,不知可否请进大堂一叙?”
  同桌的人此时都抬头艳羡地看着他们。能入堂席的不是主人的挚友,便是世家豪族武林泰斗。
  萧溶月跃跃欲试,白雁声却伸手拦住她,朝那两人客气道:“多谢阁下美意。苏老百岁寿诞,我们萍水相逢,凑个热闹,欲借贵宝地几分福气,哪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那两人也不勉强,行礼过后便又入明堂里面去了。
  周围人一片唏嘘遗憾之声。白雁声往山上的明堂望去,雕梁画栋,巍峨耸峙,他想孟子莺应该在里面吧。
  大堂里面酒席开了二十桌,倒没有外面这么热闹。
  座上的都是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年岁已长,举手投足宗师风范,不似外面那一拨走江湖的咋呼粗鲁。
  这一代的庄主名苏乐山,年约四旬,身穿长衫,头戴方巾,作文士打扮,手里牵着个垂髫小童,是他的儿子苏倾风,在各席之间穿梭往来。
  众人与他打招呼俱是客气而生疏,都知道他只是挂名庄主,实则年幼体弱,并不曾继承苏老的绝学。倒是他那个七岁的孩儿骨骼奇佳,相貌清秀,像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苏乐山与华山派掌门岳天佑交谈了几句,岳天佑忽然往远离众人的大堂左首第一席一指,道:“请问苏老座下新收了哪位高徒?”
  左首第一席远远脱出众人,有鹤立鸡群之感,而且过道中还摆着一架绣着松鹤龟竹的软烟罗屏风以做遮掩,越发显出尊贵不凡。屏风后隐约可见坐着两个人。
  岳天佑面带不满,不是问高徒不高徒,其实是想说,哪里来的两个贼小子,有什么本事敢凌驾众人之上,忝据此座?
  苏乐山武功不行,但为人精乖,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忙道:“那边是西川花间派的总掌门和敝派大师兄。杨师兄三年前在襄阳一战中受了重伤落下残疾。今日大喜,杨师兄说躯体不全,有碍观瞻,怕搅了大伙的兴致,所以在那边坐着陪孟掌门说说话。”
  岳天佑倒吸一口冷气。苏门两大弟子杨难当和卢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年前朝廷讨逆,卢辙死在襄阳城下,杨难当当时倒是生还了,不过这几年也不见他行走江湖,主持事务,原来是重创在身。
  至于花间派的总掌门,孟子攸死后,听闻便是当今西川的霸主,苏乐山又称呼他孟掌门,那武林中还有谁比此人更高出一头?
  岳天佑闭嘴不言了。他身边的人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屏风后坐着的两人似有所动。
  杨难当坐在一架竹制轮椅上,一身布衣,膝上盖着一块毛毡,瞧起来精神倒还不错,此时笑道:“外间这些人必是在编排我们。”
  孟子莺与他相对而坐,眼见昔年同袍成了如今模样,不觉动容道:“杨大哥,襄阳的事我对你不起。卢大哥也……”
  杨难当淡淡一笑,打断他道:“当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我又各为其主,还提这些做什么?要不是你让十七姑娘来送信,我和他都要埋骨在襄阳城里了。”
  他说到孟子鸾,孟子莺忽然道:“杨大哥,子鸾在山上吗,我想见她一面。”
  杨难当一愕,道:“我们当年在城里和十七姑娘走散,这些年都未曾见过她,她难道不是在西川吗?”
  他表情不似作假,孟子莺心下一凉,难道是消息有误,要白跑一趟?
  孟子莺便转开话题,道:“苏老期颐之年,百岁康强,是武林之喜。今日群豪济济一堂,当奉苏老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
  谁料杨难当又是苦笑截断他的话,道:“孟兄弟,你弄错了,这场寿诞的喜帖并不是我们发的。”
  孟子莺怔怔呆住,道:“请柬不是贵庄所发?”

  ☆、第七十七章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寿星过生日,喜帖竟然不是自己家发出的。
  孟子莺顿时脸色就沉下去了。到底是谁敢开这么大的玩笑,把这一干人大老远折腾来这山上?苏老的弟子也太不晓事理,既然事出蹊跷,为何又不对前来祝寿的人说明,若是让奸人趁机生事,又怎生是好。
  杨难当怎么猜不出他心里所想,长叹一口气道:“你大约也听说过我师尊的脾气,甚是谦冲,虚名薄利不关心。莫说是百岁寿龄,便是活两百岁,也不见得要惊动这许多人来。往年总是本门弟子尽一日之欢便罢了。”
  孟子莺闻言不住点头。苏老成名已久,当年和他齐名的人再无一个活在世上,人生能活到这个份上,早已是胸怀无物了。
  杨难当继续道:“一个月前,庄上便不断收到各门各派的口信,说是请柬已收到,九月九日重阳节必登高祝寿。我们师兄弟把庄里上上下下问了个遍,都没人敢揽这种事。于是派弟子去各门派报信说是误传。但人家当我们谦逊,都说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哪能不锦上添花,来赴这一场盛事。更有口舌不灵活的弟子,说得烦了,便道你们庄上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派,俨然要翻脸的架势。所以我和乐山商议过后,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孟子莺恍然大悟,复又惊出一身冷汗。
  杨难当点头道:“你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人处心积虑,广散英雄帖,定是所谋者大。拜寿为虚,寻事是实。待会儿只得见招拆招,但愿尽全力能保存师门令誉,一方平静。”
  两人愁坐席上。须臾,来了一个青衣小童,对杨难当说,时辰到了,众弟子都在后山木屋前等师尊出关。
  杨难当便邀请孟子莺一起去见师尊。
  孟子莺推着轮椅上的杨难当从前堂走出,堂后好山环绕,一路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山顶上有一个石洞,洞外青松翠柏掩映,石门外已经聚集了庄里一群子弟。
  苏乐山领头迎接,看见孟子莺九五之尊,不卑不亢以同辈礼见之。
  孟子莺亦是抱拳回礼。
  当此时,日照香炉生紫烟,彩霞光射群山暗。石门晃动一下,扎扎打开,众人回去望去,一个身高体阔,须发皆白的人从洞里钻出来。众弟子一齐跪拜在地,道:“恭迎师尊出关!”
  苏皓鹤发童颜,气宇轩昂,虽百岁高龄,仍是身强体健,健步如飞。自元帝南渡之后,他闭关清修十八年,如今一出关见这么多徒子徒孙风华正茂,齐声道贺,顿时满面红光,乐得胡子也飞上了天。
  苏乐山牵着儿子苏倾风走上前,给苏皓磕了几个响头。苏皓哈哈大笑道:“乐山,我闭关的时候你还未婚娶,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再等几年估计孙子都有了。这是第几个孩子了?”
  苏乐山恭敬道:“回禀师尊,小徒有三个孩子,这是最小的一个,资质还算差强人意,带来给师尊过过眼。”
  苏皓弯下腰,一把把小孩子抱起来,眉花眼笑,越看越喜爱,问道:“武功心法练到哪一层了?”
  苏倾风一一回答,条理清楚。
  苏皓早已把他身上经脉都探了一遍,当真是天生奇才,任督二脉无师自通,遂捏着他小手笑道:“明日就传你一门师尊新创的逍遥游心法。”
  苏乐山忙在地下磕头谢恩。
  苏皓目光在众人头顶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孟子莺和杨难当身上。他虎躯一震,瞳仁倏地紧缩,把苏倾风放在地上,大步从众人脚边走过,来到杨难当面前,颤声道:“难当,你怎么回事?”问完这句又左顾右盼,道:“阿辙呢?不在这里吗?”
  杨难当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下,挣扎要从轮椅上起来,被苏皓止住,听他哽咽道:“师尊,阿辙他三年前已经先去了。徒儿没有用,断手断脚,苟延残喘,令师门蒙羞。”
  苏皓坐关一十八年,又逢百岁寿龄,一旦出关却见心爱弟子死得死,残得残,伤心惨目,还不如不出来得好。当下抚摸着杨难当头顶,伤感自责道:“是师尊不好。要是早点参悟,早点出关,就能救你们师兄弟渡厄了。可见人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杨难当仰头闭目,觉得有一股纯正无比的真气自头顶百会穴冲下来,瞬间遍布周身,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苏皓一边给他梳理经脉,一边望向孟子莺,后者连忙下拜,自报家门。听说他年纪轻轻,已是花间派的总掌门,又已经在西川称帝,苏皓大袖一拂,慈眉善目道:“无须多礼,你们花间派的寒江孤影剑冠绝当世,二十年前老朽就已经见识过了。”
  孟子莺心下一凛,只觉袖风绵软,但不可抗拒,自己顺势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杨难当此时真气已在经脉里过了一遍,睁眼道:“师尊,不急替孩儿疗伤。有一件大事要请您示下。”他怕苏皓一出关为他消耗太多内力,待会有人惹是生非,落了后手。
  苏乐山也走过来,简单把前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苏皓沉吟了一下,手上还是运功不停,另一只手捋须慨然道:“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既然群豪为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走这一趟,自然要宾主尽欢,不堕了我门下的声名地位。”
  他一边替杨难当疗伤,一边吩咐众弟子把住山门,做好准备,头脑清楚,言辞简洁。孟子莺在一旁看着,心里既敬且服。===未完
  再说前边的情形。
  前山这几百人从午前吃到午后终于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再无可吃的时候,庄上的僮仆又撤下碗碟,沏上清茶。久不见主人家出来招呼,山前平地上就有人咋咋呼呼,议论起来。山上天气多变,午后雾气上升,空中有隐隐雷声传来。苏庄的僮仆又开始在每一桌外面搭起敞篷,上罩桐油布,以备不时之需。
  萧溶月人前人后“兄弟大哥”叫个不停,也打探了不少消息,回来说于白雁声听。白雁声听说此番贺寿竟然不是苏老和庄上人的本意,眉毛便紧蹙了起来。
  萧溶月小声道:“说不定是有人想拍他们马匹,亦或者他们庄上自己人想热闹一下,又不好开口。”
  白雁声摇了摇头,能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个指点群豪戏的人不简单。
  只听空中几声闷雷,乌云滚滚,凉风骤起,星星点点的小雨飘了起来。
  忽然明堂里响起一阵掌声和喝彩声,经久不息。
  外面草棚下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一个响如钟磬的浑厚之音从堂里传出来:“老朽今日见这许多武林俊秀,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声音还在明堂里回响,众人已见各派掌门簇拥一个穿大红寿袍的白眉罗汉出来。有年纪大的江湖人士便喊道:“苏真人出关了。”
  苏皓不摆架子,领着庄上子弟一桌一桌地敬茶道谢。
  其时雨势已大,众人在敞篷油布下坐着,并无风吹雨打之忧,庄中弟子无遮无掩,人人肩背已湿。唯有苏皓在席间走动,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白烟,雨点未曾沾衣便已被内力蒸发,是以大红寿袍一直干爽如新。
  萧溶月艳羡道:“这下雨沾衣不湿的神功很有用处,你会不会?”
  白雁声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
  两人说话间,苏皓已敬茶到了这一桌。同桌之人都已起立,苏皓一一敬过,到了白、萧二人面前却略怔了一怔。
  “雪山派白一、萧二祝苏真人万寿无疆。”
  苏皓锊胡子,望白雁声道:“老朽闭关十八年,武林中又多了好些门派。敢问贵派山门在何处?”
  白雁声面皮微抖,萧溶月一见他不善作伪,忙抢道:“敝派十几年前在北疆罗浮山开山,那时苏真人已经避世清修。敝派教众少,武功差,人贱地远,一向声名不显,苏真人不知道那是应该的。”
  她这番自黑师门的话刚说完,周围人全都笑得打跌。
  白雁声听她满口胡说八道,双颊薄红,无地自容。
  苏皓望着她,两截垂下来的白眉毛也抖了一抖,满眼笑意道:“这位小朋友说话很是风趣。相逢是缘,老朽清茶一杯谢过了。”
  这一桌敬过,苏皓又带徒子徒孙移驾下一桌。把这外面的三十桌宾客一一见过后,苏皓在山前空地上站定,大袖一拂,朗声道:“诸位掌门,武林同道,老朽百岁生日,承朋友们看得起,敝庄上下备感荣宠。各位难得驾临中州,若有闲暇,便在苍山盘桓几日,赏玩风景,论剑谈道如何?”
  四下里静了片刻,华山派掌门岳天佑和点茶派掌门储英杰相视一眼,岳天佑道:“苏老,我们今日上山,一为祝寿,二来也想借您德高望重的地位,给武林做个评判。天下乱离已久,刘氏王气渐消,天下英雄想推举出一位盟主,北讨鲜卑,收复故土,解民倒悬之苦,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说请苏皓做裁判,就是首先把苏皓排除在盟主人选之外。顶上有不少人听出他话里有话,野心颇大,有城府的便嘿嘿冷笑,脾气暴的就要开骂。
  苏皓成名垂七十载,名利上看得极淡了,于是端严道:“推举盟主,解民倒悬是好事,蛇无头不行,名不正则言不顺。诸位推举老朽做中人,苏皓自当秉公处事。但不知是怎么一个推举法?”
  他一口答应下来,点茶派掌门储英杰喜出望外,立时道:“自然是谁武功高谁便是武林盟主了。”
  场中一片附和的声音。
  苏皓捻须沉吟不答。
  他身边的苏乐山瞧着这群人要惹是生非的模样,顿时脸罩寒霜,冷冷道:“今日是师尊大喜的日子,动刀动剑不祥。还是改日再议吧。”
  顶上有粗鲁不文的,便高声道:“今日豪杰汇集,捡日不如撞日。何不把这一件大事办下了,不也是造福天下的喜事一桩么?”
  华山派掌门便上前一步,拱手道:“苏真人大喜之日本不该抡刀动剑。不过料想真人胸怀宽广,也不吝指教我们这些末学后进一次。依我看,刀光剑影伤了和气也不好,不如每一派出个代表,一炷香的功夫,点到为止好了。”
  他说话进退有度,恭敬有礼,关键是给足了面子,让人不能不拒绝。苏皓觉得再不说话,就要得罪群豪,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场上有人轻笑一声,道:“争武林盟主吗?好玩的很,带上我一个吧。”
  四周顿时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何人开口。
  忽然山下传来一阵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苏皓眉毛微动,苏倾风、岳天佑、储英杰等各派掌门身形拂动,一齐闪到山门处往下看去。
  只听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
  群豪耸动,都从座位上站起,一涌过去。
  淫雨霏霏,山色空濛,山脚下有一人撑一把青伞沿石阶上行。他脚程极快,足不沾地,山风拂过,只见一把青绸伞冉冉上升,如鬼似魅。
  香炉崖从山脚到山顶有万余阶,直上直下,一览无余。今日为了迎客方便,每隔几百阶就有一名弟子守着。方才发出惨叫的便是山脚的知客弟子。
  眼力好的人已经看见台阶上每隔几百步便横了一具尸体,俱是胸口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这人一路上来,遇到知客的山庄弟子二话不说便下狠手,阴险毒辣,分明是来寻仇滋事。
  双方武功相差太大,苏皓深吸一口气,朝山下喊道:“庄上弟子,立即避走!”
  有避走不及时的弟子,被那人追上,迫不得已转身御敌,长剑一递便已断折,弟子矮身一蹲,欲从他伞底遁走。只见伞下伸出一支手臂,倏地抓住他头顶,用力往上一抡,这名弟子被凭空抛起,身子直往山顶飞来。
  便听惨叫声顿起,被扔的人撞上两三名奔逃上山的师兄弟,身子直飞到苏皓和各派掌门脚下,已然气绝。
  他从山腰抓人,竟然掷了十好几里远,这臂力,准头,真是惊世骇俗!
  苏乐山上前检查那名弟子的尸体,拨开他头上布巾,动容惊叫:“师尊,你看!”
  苏皓和众人低头一看,那弟子头顶上五个大洞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这时也有人把先前被他撞倒的弟子抬了上来,一摸之下,后背脊柱寸寸断折,个个都是死不瞑目。
  众人全都脸色大变。
  苏皓抬眉看向山门。眨眼间那人已挟血雨腥风登上了山顶舞台,来到众人跟前,收起了青绸伞。
  萧溶月脑中嗡的一声响,失声道:“竟是这个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来人一身月白色长袍,眉眼艳丽异常,尚不到弱冠年纪,却是白、萧二人在草原上萧瑀帐篷里见过的少年,萧溶月依稀记得他名叫商太微。
  白雁声也想起了这么个人,当日他劝萧瑀将此人放了,却不知为何在这里出现。他心中一动,压低声音朝萧溶月道:“你待会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萧溶月满脸写着好奇,敷衍地点点头。
  商太微未露面时,一抓一掷之间的功力,顶上群豪望之无不失色,自视除苏皓以及少数几个掌门人以外,绝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待到看清来人身形面容之后,一些人目光中就有惊诧有失望有不屑,都在想,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小孩儿?方才是不是侥幸得手云云。
  苏皓身边的大弟子苏乐山上前一步,峻色道:“尊驾远来是客,我全庄上下以礼相待,尊驾却出手如此狠毒,连杀我庄上弟子,是何道理?”
  商太微笑吟吟环顾四周,抛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他们挡我的道了。”
  只因逃避不及挡道了便要被诛杀,听到这里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苏乐山更是声色俱厉道:“哪里来的歪魔邪道,敢在这里放肆?!”
  商太微扫一眼苏乐山,依旧是含笑道:“今日不是比武论英雄吗?他们技不如人,刀剑无眼,强存弱亡,不是世间常理吗?”
  苏乐山脸色煞白,苏皓捋须不语,华山派掌门岳天佑自持身份,挺身而出,说了一句公道话:“比武论英雄,并不是谁杀得人多谁便是武林第一。”
  “哦”,商太微转而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岳掌门的话,我记得,要点到为止,不伤和气。不过,你们选出了盟主之后,去杀鲜卑胡子,也是一团和气地去杀吗?”
  “你”,岳天佑皱眉道:“在这里的都是武林同道,是我同胞,自然要手下留情,对胡狗却是要除恶务尽,这分明是两回事。”
  “不错,岳掌门说得对!”一时间群豪之中有人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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