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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守+番外 by 小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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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吹拂,万草鼓摇,天地间静悄悄的,白云悠悠,大道通天,此情此景如此空虚寂寥,锦瑟忽然有种被天地举世所弃的哀伤,心头空荡荡的 

      ,久久望著远方,不觉痴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锦瑟下了土坡,慢慢往回路上走去。走回抱朴寺山前的桂花林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鸟鸣幽幽,更加衬得天地悄寂。桂花 

      林中的尸体不见了,血迹也被掩埋,只剩新翻出来的泥土和折断的桂枝、跌落的桂花倾诉昨夜的杀戳。 
      回到别院中,方丈已等候多时,问起古越裳行止,锦瑟便照古越裳的话讲了。方丈大智大慧,宣了声〃阿弥陀佛〃,既不问昨夜的打斗声,也不 

      问胡彦之主仆的去向,只是交待锦瑟缺什麽可向管事的僧人索要。锦瑟连忙拜谢,恭恭敬敬地将方丈送走,只觉疲累不堪,歪到床上闭了眼, 

      打算歇一会儿再弄晚饭吃,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小人儿趴在一个小小的坟头前哭。 
      他仔细看那少年的脸,发现竟然是自己,於是他忽然想了起来。那时他还不叫锦瑟,爹娘给他的名字是〃小石头儿〃。那时他九岁,抱著膝盖跪 

      在大哥和嫂子旁边,看著娘亲被一张席子卷著埋进野地里。那时他已懂得什麽是死了。娘亲去地里和爹爹团聚了,再也不会摸著他的手娇宠地 

      说:〃小石头儿,你肚子饿不饿,这个饼子你拿去吃,不要给别人瞧见。〃 
      葬完娘亲,表哥把他拉到一旁说:〃小石头儿,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从前看在你娘的份子上我收留你,以後可不能了。〃 
      他看著自己的脚尖说:〃我也会给你家洗衣服。。。。。。像娘亲。。。。。。像娘亲洗的一样好。。。。。。〃说到〃娘亲〃两个字,眼泪从锦瑟大大的眼眶里扑簌 

      簌掉下去,摔到打著补丁的衣服上,一颗颗溅开。 

      长相守 07 


      表哥没再说什麽,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家,表哥给他换上一件干净整齐的衣裳,用骡子驮著他上了街。爹死後,他跟著娘来投靠表哥,从进表哥的门起,娘便天天守在院子里洗 

      衣裳、刷骡子、砍柴、做饭,他每天跟在娘亲身後递个皂角涮个抹布。在余杭住了这麽久,这还是头一次出门。 
      表哥把他带到一个大宅院前,点头哈腰地和看门的人也不知说了几句什麽话,带著他跟在人屁股後面从正门旁的小门进了院子。院子里站著五 

      六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都拿眼睛瞟他。他眼睛哭得红红的,缩到表哥後面。表哥捉住他领子,把他推到了前面。他快把头低到胸口上了, 

      手背到後面轻轻绞。 
      院子里静悄悄的,秋风轻轻吹过,发黄的杨树叶打著旋,落到他脚边。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匹漆黑的小马,乌油发亮,一丝杂毛也没有,马上挂著亮银的脚镫子,脚镫子上铺了一块腥红的缎子坐垫,边上缀著宝蓝色 

      流苏。六名穿青绸衣的年轻人垂手侍立一旁,朝他他们这边打量,眼睛都往小石头身上打转。 
      突然一阵笑声打碎了静寂,一团脚步声一路往院子这边响过来。垂手侍立的几个年轻人顿时精神起来,迎著声音的方向站好,为首的年轻人紧 

      走几步,打了个千,笑:〃我的少爷,您慢著点儿,仔细摔跤!你摔一跤倒是不疼,拖累荣哥儿被太夫人杖打得屁股开花儿。〃 
      一名少年从廊子的阴影里飞奔出来,纵身一跃,从高高的台阶上跳了下来。〃几时荣哥儿你真被打了,再找我诉冤也不迟。〃少年笑著踹开弯腰 

      给他当上马石的小厮,左脚往镫子上一踩,右腿一偏稳稳坐在马背上。 
      他和别的孩子被不知谁的手推上前去。 
      〃别傻愣著呀,还不快给少爷磕头!〃 
      别的孩子都跪了下去,齐声说:〃少爷好!〃他也跟著跪下去,也说〃少爷好〃。秋天的天空很高很高,明亮的太阳正照在少年身上。束到小腿的 

      小皮靴上镶了一排银扣子,映著日光一闪一闪的,微风吹动玉色起花暗纹箭袖的衣面,盈盈似流动的水光。那料子一定又凉又滑,他看得出了 

      神,心里忽然想摸一摸他的衣服。 
      〃这是干什麽?〃清脆如冰珠落玉盘的声音。 
      〃回少爷的话,府上新买几个奴才。〃 
      〃分配去哪房的?〃 
      〃去哪房的都有。〃 
      〃有我房里的吗?〃 
      〃少爷房里还缺人吗?〃 
      少年偏著头微笑,控马在院子里绕了个圈子,走到他旁边,用马鞭抬起他的脸,笑道:〃我要挑个好看的。〃 
      〃少爷看中这个了?〃 
      〃你叫什麽名字?〃少年问。 
      〃小石头儿。。。。。。〃 
      〃这名字不好。从今儿起改了,叫锦瑟吧。〃 
      逆著日光,他看不清他的脸,一圈圈五彩的光斑闪呀闪,闪得他眼花缭乱。他眯起眼睛,少年明洁如美玉的脸庞在五彩光斑中渐渐清晰。漆黑 

      飞扬的眉毛像是用画笔画上去的,可画上的眉毛绝没有这样生动,明亮有神的眸子像是两粒寒晶,可寒晶绝没有这样的暖意。他的鼻子又高又 

      直,嘴角扬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居高临下打量他。 
      表哥推了小石头一把,〃还不谢少爷赐名!〃他被推得朝前扑去,一脚踩空便朝无底深渊栽了下去。 
      锦瑟猛地坐直,只见轩窗开著,一只野猫站在窗台上,正瞪著眼睛注视他。阳光直射在野猫黑缎子般的皮毛上,末稍闪著银毫微光。 
      原来是个梦。 
      锦瑟心跳如狂,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默默爬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想起少爷护送胡彦之去了北方,要好久才能回来。自从九岁入府做 

      了古越裳的伴读兼小厮,这麽些年忽忽而过,聚多别少,突然要几个月见不到古越裳,竟是如此不习惯,像是一棵花被拔离土地抛到了瓷砖地 

      上,空落落的找不到依靠。 
      ……………………………………………………………………… 
      晚安,猫猫们,或者应该说是早安? 
      苦笑。 

      长相守 08 

      锦瑟手腕上留了一圈紫痕,是那晚古越裳掰他手时弄伤的。过了几天,淤血散尽,紫痕便消失了。锦瑟怔怔地想,要是少爷脸上的伤疤也能像 

      他手腕上这道於痕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了。 
      古越裳不在的日子,锦瑟做了很多桂花糕,摆在大圆盘里以绿茜轻纱的笼子罩住,放置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可是直到桂花谢了,桂花糕也放坏 

      了,仍然不见古越裳回来。 
      少爷此去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护送一个被朝廷追杀的人,一路上会遭遇多少刀危剑险?此去千里,恐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稳,还有蚊子叮 

      虫子咬,少爷平日里潇洒不羁,吃得苦耐得劳,但真正的羁旅流亡之苦却并没有尝过。。。。。。锦瑟夜里常常失眠,等到後来,天一亮就坐到山门 

      处翘首等待,然而天高云淡,雁阵飞掠,一日日等来的都是失望和担忧。 
      一场西风刮过,枯叶黄尽,一天早晨锦瑟打开窗子一看,漫天雪舞,满地皆白。屈指一算,古越裳足足走了近四个月。不想这雪越下越大,没 

      人膝盖,竟至封锁了山门。转眼半个多月过去,年关将近,古越裳仍然是半个人影也无。 
      这天天气放晴,锦瑟抱膝坐在山门口,正怔怔望著山下出神,忽见一顶小滑竿往寺中行来。认出是古老爷子乘的滑竿,锦瑟心中突突一阵乱跳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共派了三拨人来山上问讯,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每次都被他搪塞过去,古越裳平日任性惯了,出门访友几日未回也不 

      算什麽大事,并没有人起疑,但老爷子精明过人,可不像别人那麽好搪塞。 
      锦瑟跑回别院,升旺炭火,把古越裳的书扔了两本在床上、桌上,正手忙脚乱,古老爷子已被一帮人簇拥著进了院子。 
      锦瑟连忙迎至院中行礼。 
      古老爷子面沉如水,〃锦瑟,你知道我为什麽许你跟著少爷吗?〃 
      锦瑟跪在雪地里,恭恭敬敬说:〃锦瑟愚钝,请老爷示下。〃 
      〃你愚钝?〃古老爷子凝视锦瑟,微微冷笑。锦瑟那张清清秀秀的脸映著满地积雪,乾乾净净,清清爽爽,真是块如琢如磨的好玉;少年的身子 

      还未长成,身体单薄削瘦,但骨肉匀停,肌肤细腻,安静沉默得如同处子一般;他的脾气也好,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被骂了被欺负了也从不吭 

      一声。府里的人都不把锦瑟看在眼里,可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古越裳那小子别看打猎嬉戏,跟个浪荡子似的,却是头眼高心远的野鹰,与人 

      言笑款款,但从不将人放在眼中。古越裳身边的从人不下十几,自锦瑟入府,由小厮升为伴读,後来贴身服侍,不管古越裳去哪里都带在身边 

      。若这锦瑟无过人之处,如何能得古越裳如此青睐? 
      〃锦瑟,看著我。〃古老爷子道。 
      锦瑟顺从地将脸抬高些,被古老爷子利刃的眼光一割,立刻低下头。明亮幽净的眼中虽然有一丝畏惧,却透著安然和明慧。 
      〃你忠厚老实,可不愚钝,不然少爷也看不上你,我一向觉得你这孩子聪明本份,让你跟著少爷也放心。〃古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如今年纪 

      大了,学会和少爷一起哄骗我了是不是?我问你,少爷在山上四个多月,读的什麽书?会的什麽友?他上山两天就失踪不归又是去了哪里?〃 
      锦瑟身体不禁起了震颤。 
      古老爷子盯住锦瑟,像老鹰把小羊锁在视线里,声音里渐有了怒气:〃要不是我朝方丈打听,还不知道你们在山上做的好事!他替人抱不平,野 

      得没影子,留下你在这儿打马虎眼儿,四个多月哪,锦瑟,你可真好胆!〃说到最後,已是声色俱厉。 

      长相守 09 

      锦瑟无辞可辨,低著头不吭声,任古老爷子怎麽问都没有一句话,活脱变成了个哑巴。古老爷子掌管漕帮水运多年,性暴如火,哪里受得了这 

      个气,一声〃掌嘴!〃,两个大汉抢上来,一巴掌打得锦瑟满嘴流血,半边脸肿起一指来高。锦瑟被打得头昏脑胀扑跌在地,被提著领口揪起来 

      ,又挨了几十耳光才被扔到雪地上。 
      锦瑟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天摇地转,头疼欲裂,胸口又闷又胀地喘不过气来。 
      〃少爷到底去了哪儿,你是说还是不说!〃老爷子怒斥。 
      锦瑟咬紧牙关,只是不吭声。老爷子怒极,将腰间软鞭扯下来扔给一名大汉,冷笑道:〃你一个二两银子买来的家奴,我打死了你又如何!你但 

      凡有一点儿机灵,就把什麽都给我招了!〃 
      锦瑟咬著牙在雪地里挣扎,话,仍是没有一个字。 
      老爷子怒道:〃打!〃接鞭的大汉不敢耽搁片刻,提起鞭子就朝锦瑟招呼了下去。古老爷子这鞭子有个名头叫软金乌鞭,是用马鬓掺柔韧的刚丝 

      织成。一鞭子下去,锦瑟便惨叫著满地打起滚来,冬衣被撕成一条条的,鲜血竟将厚厚的冬衣染红。知道这少年是少爷跟前的红人,抽鞭子的 

      大汉并不敢太使力,可也不敢不用力,悄悄留了点儿後劲,每一鞭下去看著险恶,但不伤筋不动骨。尽管如此,十几鞭下去锦瑟也不叫了,也 

      不动了,趴在雪里跟个死人似的。 
      锦瑟正自昏昏沈沈,突然打个激灵睁开眼,却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如此昏了醒,醒了昏,数次过後,锦瑟便人事不知了。 
      後来锦瑟醒来一次,只见一盏红红的灯笼挂在不远处,忽远忽近,像是挂在隔世的梦里一般。飞雪从黑沈沈的天空飘下来,不断变幻著形状, 

      夜深雪重,长夜寂寂,风雪酷寒中只他一人孤伶伶受苦。水和血都冻在了棉衣上,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他想大哭,可哭给谁听呢?又有谁肯 

      听他的哭声?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变轻,飘飘荡荡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寒夜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母亲,他奔跑著,伸开双手叫著〃娘亲!娘亲!〃可是 

      娘亲只管往前走,越走越远,任他怎麽跑也追不上。疾奔中常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叫:〃小锦。。。。。。小锦。。。。。。〃茫然四顾,却又找不到人 

      。 
      如此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方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射,他循光走去,正走著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蓦地睁眼,被阳光晃得 

      两眼发疼,闭目片刻再睁开眼,只见锦帐玉钩白流苏,墙上挂著嵌宝石明珠的雕弓,一柄长剑斜挂旁边,一条深红绦丝带垂在剑柄处,绦带腰 

      部结的同心结上坠了只翠玉葫芦。再往旁边,长枪、短戟琳琅满目,玉枕宝鼎青花瓷,珊瑚铜盘唐三彩,大石桌上一只脂玉瓶,瓶中一丛迎春 

      ,花骨朵如黄蜡雕成,一朵朵婀娜多姿,正自含苞欲放,倾吐芬芳。 
      少爷的卧室? 
      怎麽会在少爷的卧室? 
      锦瑟挣扎了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手脚皆软,神昏意摇,倒像是一口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浑身的骨架都是散的。正怔怔地不知所以然,忽听 

      一人惊喜交加道:〃可算是醒了。〃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一人搂在怀里。锦瑟睁眼望去,只见一张俊丽逼人的笑脸近在咫尺,一道浅浅刀痕从丰 

      润的嘴角划至鬓角,看了片刻,锦瑟才看出他眼中痛惜有,温柔有,唯独没有笑,只因那道刀痕在嘴角形成淡淡的笑纹,才叫他觉得那人是在 

      笑。 

      长相守 10 

      〃少爷。〃锦瑟神智未清,迷迷糊糊唤了一声。 
      古越裳注视著他,良久长叹一声,捏著他的脸笑骂:〃你这傻瓜!〃 
      傻便傻吧,从小被少爷叫〃傻瓜〃,叫得次数多了,锦瑟有时候也想,自己也许真的是傻瓜吧。 
      〃看你眉清目秀的,却怎麽是个死心眼儿。老爷子的脾气满江淮一带谁不知道,你和他犯强,哪里能讨得好?傻子傻子!〃古越裳把古越裳抱在 

      手里捏来捏去,只见锦瑟脸白如纸,一双大眼睛茫茫然然,仿佛大地落了场雪,空茫茫真干净。这眼光似大彻大悟,又似执迷不悟,仿佛千愁 

      万哀,又仿佛空无一物,看著,叫人的心尖都忍不住酸疼起来。 
      〃我就怕年关将至老爷子上山查我,顶风冒雪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去,却还是迟了。。。。。。〃古越裳突然闭嘴。他不擅长说倒歉的话,底下该如何 

      说心里完全没谱,可心里憋了太多的懊恼担忧,需要个途径发泄一下。他一时默然,只将两眼凝视锦瑟。那眼光温柔如水,包含著千般疼惜万 

      般珍爱更有千千万万的追悔。 
      此时倒是什麽都不必说了,无声胜有声,眉目便将情意传尽。 
      锦瑟一时无措,怔怔望了古越裳半晌,低声道:〃少爷,你脸上的伤疤还疼吗?〃 
      古越裳一怔,望著锦瑟作声不得。锦瑟只道这话揭了少爷心里血淋淋的痛楚伤疤,暗想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肚子里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 

      ,急切间又不知要找个什麽话题把伤疤的话题揭过去,憋得满脸涨红,只憋出一句:〃今年的桂花开得好,我做了许多桂花糕,可惜都放坏了。 

      〃 
      古越裳瞪著锦瑟,半晌说不出话来,唇边一缕刀痕似笑非笑,终於化成一声轻叹。 
      将养两日,锦瑟精神渐佳,才知道自己受伤後中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此时已是来春正月,再过两个多月便是春闱殿试的日子。锦瑟 

      能下地不久,老爷子派人把锦瑟叫去好言安慰了一番,大意是嘉奖他忠心侍主,赏了十两银子。当日怒火冲霄几乎将他弄死,如今又温言褒奖 

      赞他严谨可靠,风顺风逆不由人,生死翻覆不由人,这般的阴晴变化叫锦瑟摸不著头脑找不到方向。锦瑟隐隐觉得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却不知答案究竟为何,想来,总与少爷脱不了干系。 
      古家并不是书香门第,老爷子那辈起就开始经营漕帮河运,银子流水似的往腰包里流,称不得富可敌国,也至少是雄霸一方。八九年前青帮凭 

      空崛起,势力南侵,想要往漕运这桩买卖上插一脚,古越裳的父亲和青帮帮主谈判时著了暗算,两个叔叔都跟著送了命。五六年前,古越裳的 

      大表哥去北边办事,在客店里掉了脑袋。古老爷子联络江南的几个大帮派和青帮一场火拼,划分出势力范围,两方才算相安无事。 
      到了古越裳这一辈,亲支只剩古越裳一根独苗,古老爷子忽然变了心思,一心把古越裳往仕途上送。古越裳从小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年 

      纪渐大,却喜欢起耍刀弄枪,偷个空就前呼後拥,浩浩荡荡出城打猎。古越裳的母亲号称江南第一美人,豔绝一代,古越裳与其母外貌肖似, 

      性格却继续了父亲古承泠的风流豪迈,最喜饮酒作乐,打猎郊游,每每出游,常引得少女们偷偷窥看。余杭坊间渐渐流传起一首歌谣:〃古氏子 

      ,绮玉貌,金马玉堂纱作幛;风为佩,水为裳,西郊狩鹿满城随。〃 
      古老爷子狠狠辖制了古越裳几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只是治不住劣根儿,古越裳屁股被打得肿起四指高,转过天结了疤,擎著鹰骑著马 

      就又偷偷出城了。古老爷子气得无法,把跟古越裳的人一通痛打,竟然起了效,足足小半年古越裳没有再出门。古老爷子心头大喜,从此得了 

      计,只要抓了古越裳的错处,一根手指头也不碰他,单拿他身边的人动手,如此摆布了几回,古越裳果然不再出门,却害了场大病,茶不思饭 

      不想,从一头活蹦乱跳的小豹子变成了蔫蔫的病猫。 
      古老爷子一心把古越裳治过来,料著闷段时间也就好了,古老太太却不依了。闹腾了几个月,古老爷子认输投降,明言只要古越裳把书念好, 

      便任他打猎游冶。古越裳笑嘻嘻地答应了,走出古老爷子的房门就从病猫变回了小豹子,当即呼朋引伴打马出城,回来的时候马前马後挂满野 

      鸡野鸟。古老爷子气得胡子倒立,哪知第二天古越裳就命人收拾了书具一应物品去书房旁的小阁楼住下,也不带丫头,只跟了一个名叫锦瑟的 

      小厮,白天随古老爷子重金聘来的江浙名士杜晦言读书,夜里挑灯夜读,至三更才熄灯睡去。 
      除了每月四五次酒瘾般必不可少的郊游打猎,古越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在书房念念书,读累了,去院子里打两趟拳,练两式 

      枪棍剑戟。但凡杜先生讲过的书,问起来,必能倒背如流,写诗作文天然一段风流豪迈,风格劲奇,流传出去的篇章被士子们传诵,在江浙一 

      带竟然渐渐搏得个第一才子的名头。古老爷子心头大喜,从此更不管他。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古越裳到十七岁上,一日,杜先生忽然长叹:〃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又有何面目再留。〃竟不作别,骑了一头驴子飘然而 

      去。古老爷子纵马追出一百多里地挽留,杜先生道:〃少爷博闻强记,才学见识都在我之上,杜某再留无益。〃古老爷子百般挽留无用,只得奉 

      上黄金百两,恭送杜先生离去。 
      待杜先生走远了,古老爷子回味著杜先生的话,美滋滋地回转府里,将古越裳叫到跟前,激动得老脸通红,言道:〃离春闱还有两年时间,你好 

      好准备,考个状元郎才不亏负你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 
      古越裳含笑答应,转开脸,仍旧读书习剑,每个月仍是要出去打两三回猎,每年秋分时候,仍然只乘一匹马,带一箱书一口剑去郊外山寺中读 

      书,仆从小厮们一概不要,只命锦瑟跟在身边伺侯,古越裳深得老太太疼爱,每年去住也不过待桂花一落便回家。似去年一住半年却是绝无仅 

      有,原本为的是静心读书,为今春的春闱殿试做准备,不成想遇到胡彦之的事情,书没有读成,倒是提著一口剑在江湖上闯荡了一番。 

      长相守 11 

      柳丝渐长,百花次第开放。转眼便到四月,古越裳收拾行装赴京应试,一路上服侍照应的差事本来是锦瑟的,但锦瑟病体刚好,只怕受不起旅 

      途劳累,因此只遣古越裳的乳兄荣哥儿与两名年长的老仆随行。 
      临行那天晚上烧了一大锅香汤,锦瑟服侍古越裳沐浴。待古越裳脱了衣裳,忽见往昔光滑如玉的肩背处多了道伤疤,看那狰狞模样只怕当日是 

      深深砍到了骨头里,锦瑟不由呆住。古越裳伸著手臂等了半晌不见有动静,回头一望,见锦瑟对著那处伤疤发呆,笑著转过身,将大腿根处的 

      一处伤治给锦瑟看,笑道:〃那点伤算什麽,最可怕的是这里。老爷子我都没敢告诉,不然还不吓死他。〃 
      古越裳生了一副蜂腰猿背的体态,又是一副放荡不羁的脾性,赤身裸体站著也不见一点尴尬畏缩,长身傲立,如玉树临风,一举一动皆优雅自 

      在。平坦的麦色小腹下,性器颤巍巍垂著,紧贴其侧,是自胯处划至大腿根的刀伤,伤势倒是不重,只是这位置。。。。。。古家传到这一代亲支只 

      剩古越裳一根独苗,老爷子过了一辈子刀口舔血的日子,经营漕帮水运何等风光,临到头为什麽突然要古越裳弃武从文?古家富甲一方,势震 

      江淮,难道稀罕什麽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是不想古越裳经历江湖血雨,要洗白了身份,由江湖入朝堂,为老古家留下这根稚苗,传宗 

      接代,以保古家一缕香火不断。 
      〃谁也别告诉,不然我再也别想出门一步了。〃古越裳笑了一声,走下浴池。锦瑟心中的担忧又增了三分。少爷的胆子也太大了,善泳者溺於水 

      ,总这麽下去难免要坏事,又是那般不听劝的脾气,说一万句他也未必放心上。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府中诸人皆动,将前几日便整理好的行装搬上马车,车里有古越裳的书,有锦瑟采摘新鲜桃花炸的桃花饼,有去年春天酿 

      制窖藏了一冬的梨花白,枕的靠的使的用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不像应考,倒像踏青春游,但谁家春游会带这麽多东西? 
      外面忙得人仰马翻,古越裳却优哉游哉坐在镜子前由锦瑟服侍著梳头。古越裳长了一头浓密漆黑的好头发,握在手里沈甸甸滑溜溜,比妇人涂 

      了明油的头发还要黑亮却没有那般的湿润黏手,披拂在肩上,如黑油泻地,缎子般的光泽质感。锦瑟先用梳子把头发梳通,将满头乌发梳至头 

      顶,拿银冠束住,将咬在唇齿间的碧玉簪子取下插进发冠里。 
      锦瑟往镜中看银冠束得正不正,头发梳得顺溜不顺溜,只见古越裳面上似笑非笑,又是那道笑纹在作怪。古越裳也正望著镜中,只见铜镜中照 

      见两人面目,一个俊丽张扬锋锐毕露,一个清秀优柔温和沈静,两相交映,如明珠共照,一镜生辉。古越裳微微一笑,握了锦瑟的手道:〃要是 

      你能替我梳一辈子头才好。〃 
      锦瑟听得一怔。 
      古越裳忽然一笑,〃帐房刘先生的女儿嫁了古氏宗族的一个远支子弟。她的夫君我认得,好像才十七。过了端午,你就也十七了,差不多也到了 

      婚娶的年龄。锦瑟,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锦瑟面孔一红,垂下头去,〃少爷刚才不是还要我替少爷梳一辈子头吗?〃 
      古越裳笑道:〃这真是孩子话。我怎麽能误你青春?〃 
      锦瑟低声道:〃我是少爷买来的,侍候少爷一辈子,是我的福气。〃 
      古越裳笑而不语。锦瑟的容貌清而不豔,犹如美玉雕成,然而一旦害羞垂首,豔光逼人,却是摄魂夺魄。古越裳握著锦瑟的手,只觉那手虽不 

      及女孩子柔嫩滑腻,然而手指修长,肌肤光滑,瘦棱棱的反而别有风味。他望著镜中的少年,心思一阵恍惚,不觉把锦瑟的一根手指含在唇间 

      吻了一下,锦瑟手指顿时僵住,古越裳也自醒觉,笑著起身把锦瑟的脸捧起来端详,〃可惜。。。。。。你为什麽不是女孩子?〃 
      锦瑟一怔。 
      古越裳连声叹气,轻笑:〃你若是女孩子,我就娶你做夫人。〃 

      长相守 12 

      古越裳连声叹气,轻笑:〃你若是女孩子,我就娶你做夫人。〃 
      话音落在空气里,却似火星溅进油里,锦瑟一张粉嫩的脸被烧成了豔红色。古越裳盯著这张豔极欲杀人的脸,一片月光突然软软地爬上心头─ 

      ─月下,溪旁,少年跨坐在男子身上耸动,头往後仰如要断折,肌肤白腻宛如脂玉,长发披拂至腰间,随著身子水藻般飘动,泠泠水声,甜腻 

      吟哦,那销魂荡魄的放纵淫 靡。。。。。。古越裳紧紧抓著锦瑟的手,目光变幻不定,如鹰隼,如猎豹。 
      半晌,他洒然一笑,刮了刮锦瑟的鼻子,起身去了。 
      锦瑟站在镜子旁,看著少爷走出去,看著少爷的背景消失,看著春光在门的夹缝里烂漫。。。。。。勺药红得如唇上的胭脂,木香白得如檐上的初雪 

      ,芭蕉绿得如暗色的翡翠。。。。。。少爷走了,这一走要好几个月。。。。。。纷乱的思绪里横闯进来一双眼睛,鹰隼般,要吃人一般,锦瑟双腿发软, 

      扶著桌子滑下去,跪下去,把脸埋在勾画吉祥富贵图案的凳子上。少爷刚刚坐过,垫子上还有余温。他想去京师,想守著少爷,想跟著少爷, 

      可他不能说,他必须把那些阴暗浓烈的热爱放在心底,一层层锁上,那是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是他在这世间的惟一的属於自己的东西。 
      人间四月,芳菲便要尽了。 
      过了五月,荼蘼花开过,春事便要罢了。 
      待到六月,春闱殿试结束,少爷就要南归了。 
      七月流火,天气转炎为凉,锦瑟开始晾晒少爷的床褥和秋衣。 
      八月秋至,一天比一天凉,锦瑟站在城外送行的高台上朝北望,等一骑白马的消息。 
      九月、十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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