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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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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絮委屈地看着他,觉得临清这副模样比原先沈府里奶妈还恐怖,看着秀气的一个人,怎么训起人来这样凌厉,沈絮耳朵都要被他念得起茧子了。
  磨磨蹭蹭爬起来,春寒料峭,风从大开的房门吹进来,沈絮禁不住打了个冷噤,嘟哝道:“春困秋乏夏打盹,乃人之常情,你怎如此不近人情。”
  也没见你冬日多勤快啊!
  临清道:“我问王婶讨了些菜籽,吃过早饭就跟我一起锄地播种。”
  沈絮顿时苦了脸,越发不想起床了。
  穿衣,洗漱,用早膳,沈絮几乎把步子放到最慢那一拍,一口粥含得没了味道才肯咽下,只愿能耗到临清忘了方才说的事。
  沈絮的心思临清一清二楚,喝完自己的粥,临清冷冷道:“既然吃不下,就放了碗去锄地。”
  沈絮吃瘪,只得速速喝完粥,认命地跟临清去后院干活。
  冻土初融,春雨未下,土地将化未化,沈絮一锄头下去,只磕了浅浅一条缝,手却被震得发麻。
  “呼。”沈絮吹着手,对临清道:“你看,根本锄不动,不若过几日再弄吧。”
  临清白他一眼,那意思是想都别想。
  “你使的劲儿不对,”临清道,“我请教过王婶,你先看我做一次。”
  说罢深吸一口气,握紧锄头,运足力气一锄下去。
  沈絮睁大眼睛看,然后看到那锄头浅浅陷在土里,还不及自己那一下来得深。
  临清:“……”
  沈絮:“……”
  沈絮说:“你看你不也——”
  “不管!总之今日要把菜种全洒了!”临清恼羞成怒吼道。
  沈絮无语地望他一眼,“好吧。”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卖命地锄着地,然而一不得法二没力气,始终只能挖开很浅的一道坑。还没能锄开十一,两人都累得撑着锄头喘气不已。
  “照这进度,锄到明年也锄不完。”沈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临清亦是十分苦恼,明明王婶手把手教过了,怎么一到自己上阵,就怎么也做不好呢?
  “那你说怎么办?”临清道,“不种些菜,难道天天都靠买菜过活?”
  沈絮望了那硕大的锄头,心中一动,跑进厨房东找西找,最后看中一样物什,抱着跑到后院里,蹲下身一扬那物就是一挖。
  柄短易使劲儿,一下就挖动一块冻土,沈絮得意地晃晃手里的小铲子,道:“这样好多了。”
  临清的脸黑成炭,深吸一口气,怒吼:“那是做菜的锅铲!”
  他真要被气死了,还以为这呆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结果跑去厨房拿来锅铲挖地,这还叫他以后怎么炒菜。
  沈絮被他吼得一哆嗦,讪讪道:“我看着也像锄头……”
  临清气结,“还不放回去!”
  沈絮委屈地去了,回来后道:“怎么办?”
  临清气归气,倒也因此生出一个想法,道:“我去镇上买两把花锄回来,你先将这锄头还给王婶吧。”
  沈絮乐得不干活,连忙应了,然后一手拖着一个锄头,欢欢喜喜往王婶家去了。
  临清看着他的背影直叹气,这少爷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沈絮还完锄头回来,只见一人立在自己院门前,似乎在等主人应门。那人着一身青衫,脖子上围了一圈兔绒,眉目舒朗,一派潇洒俊逸,与普通村人相去甚远。
  沈絮轻咳一声,上前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男子闻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恭敬道:“可是沈先生?”
  “在下沈絮,公子是?”
  男子微颔首,“听闻陆山村新来了一户人家,特来拜访。”男子略一拱手,道:“在下柳玉郎,幸会幸会。”
  沈絮觉得柳玉郎三字似乎在哪听过,略略思索,惊喜道:“苏州三才之一的柳玉郎?”
  柳玉郎颇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不才。听说新来的人家姓沈,又看了沈公子给村人写的花灯题词,便猜想会否是真人,今日一见,竟真是沈兄。”
  沈絮摸摸鼻子,“家中遭逢剧变,让柳兄看笑话了。里头说话罢。”
  两人从前并无来往,不过同为大户出身,又会那么一点笔墨,一个混迹扬州,一个名扬苏州,皆互相仰慕,神交已久,此时见了,只觉分外相见恨晚,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一前一后进了屋子,临清不在,沈絮亦不会烧水,寻了半天铁壶无果,尴尬地望了柳玉郎。柳玉郎不是拘于礼节之人,摆手道:“无需客气,沈兄坐下吧。”
  沈絮于是坐了,好奇道:“听柳兄的口吻,似乎住在附近。”
  柳玉郎知他想问何事,笑道:“不瞒你说,如今我同沈兄一样,也是去了凭依,在这乡野之地耕田为生。”
  沈絮大惊,“莫非柳兄家中也遭了不测。”
  “那倒不曾,”柳玉郎苦笑了笑,坦然道:“不过奈何家父不肯同意家妻进门,我才不得已携了内人来这陆山村落脚。”
  早听说柳玉郎风流多情,未料此人也有如此痴情的一面,沈絮感慨道:“柳兄果然情深意重,为了佳人不惜抛却名利,沈某佩服,敢问是哪位女子让柳兄如此倾心?”
  “拙荆琴晚。”
  “哦,不知是哪家闺秀?”
  柳玉郎谦虚地笑笑,“原是勾栏院头牌清倌儿。”
  沈絮:“……”
  柳玉郎:“呵呵。”
  沈絮满头黑线,这种娶了个男人还是个头牌的得意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柳兄果然,果然豪迈……”沈絮硬着头皮夸赞道。
  柳玉郎神态自若,道:“听村人说,沈公子的内人生得伶俐可爱,不知可否一见?”
  沈絮尴尬道:“那个,我们不是……”
  柳玉郎:“?”
  沈絮:“……”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全村的人都已经误会了,也不差柳玉郎一个,索性道:“他去镇上买东西了,现下不在。”
  “可惜了,”柳玉郎遗憾道,“实不相瞒,我一听到沈兄也是携了外宠过来,就坐不住,想要过来跟沈兄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柳玉郎叹气道:“拙荆性冷,平日里不言不语,连个笑脸也少给,我实在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担心他过惯了奢靡日子,突然跟我来这乡野清贫度日,心中是否暗自后悔。这村里一无亲朋二无好友,又未见同你我一般偏爱龙阳之人,真真不知该找何人商量。这不,听得沈兄来了,特意上门讨教一二。”
  沈絮:“……”
  敢情这是找他取经来了。
  沈絮欲哭无泪,且不说自己并不好南风,他自己都搞不定临清,还谈什么指教啊!
  “柳兄抬举了,”沈絮苦笑道,“实话说,我对家里这位也是苦恼得很?”
  “哦?怎么说?”
  沈絮一肚子的苦水总算是找到倾吐的对象了,“唉,真真怪得很,明明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训起人来比奶妈还啰嗦,早上需鸡鸣而起,腹中饥饿还反训我好吃懒做,动辄就要同我拼命,生起气来毫无预兆,不声不响就闷着不理人,我实在弄不清哪里惹他不快,道歉又无用,真真苦恼的很。”
  柳玉郎好似寻着知音,握住沈絮的手激动道:“正是正是!拙荆亦如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好生难以捉摸。”
  两人愈发相见恨晚,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各自痛诉家中那位的恶行,彼此深有同感又欣慰不已,大有伯牙与子期之感。
  “你说,他们做下面的是不是都同女人一样忸怩?”柳玉郎道。
  沈絮脸微红,“大,大概吧。”
  柳玉郎凑近道:“沈兄你们云雨之时,尊夫人可曾热情?”
  沈絮:“……”
  柳玉郎自顾自道:“拙荆性子太过冷淡,连在床上也无半点反应,我哄得口舌都干了,他还是那副清淡模样,真叫人心中受挫。”
  沈絮尴尬道:“呵呵。”
  心道柳兄你也太奔放了,虽说我俩神游已久,但好歹不要一见面就谈内帷之事啊!
  柳玉郎笑笑:“看来沈兄在这事上倒无甚烦忧。”
  沈絮心想,那必须无甚烦忧啊。
  客套地笑了笑,沈絮又把话带到对家中那位的义愤填膺上。
  临清从镇里回来,刚一踏进院里,听到的就是沈絮侃侃而谈:“今早锄地,我看那锄头太重,好心换了一把小的来,他不领情也罢,还吼得我颜面全无,你说,这叫不叫凶悍刁蛮?”
  另一人道:“倒也着实凶了些。”
  临清气冲脑门,冲进去道:“你凭空编排人作甚?”
  里头两人齐齐吓得一跳,沈絮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掉到地上,怔怔望着他,“你怎回来了?”
  那头柳玉郎见了,心中大叹,沈家这位怕是比自家那位还难应付,光是一句话就直接把沈兄吓到地上去了。
  忙去扶了,笑着道:“沈兄先起来罢。”
  临清这才注意到外人,脸不由红了几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絮拍拍衣裳,故作镇定,道:“柳兄,这是临清,临清,这是柳公子,柳玉郎。”
  柳才子的名字临清也是听过的,此时瞪大了眼睛,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位名人面前如此失态,羞赧得脸红脖子根,嗫嚅道:“柳公子好。”
  柳玉郎素来洒脱不羁,拱手道:“沈夫人有礼。”
  这话一出,不光临清,连沈絮也闹了个大红脸,两人对视一眼,倏地又同时转开目光,心下各怀心思,好不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比老婆什么的~蠢死了~

  ☆、第十一章

  “柳公子,你坐,我去给你泡茶。”临清寻了个理由,急急逃了。
  柳玉郎倒一派淡定,“有劳沈夫人。”
  临清差点一脚绊在厨房门槛上。
  手忙脚乱泡了茶送到柳玉郎手中,那头笑得如沐春风,又是一句:“谢沈夫人。”
  临清无从解释,一旁的沈絮也是赧然之色,更是指望不上,只得硬着头皮道:“柳公子客气。”
  如此,也算默认两人关系了。
  柳玉郎道:“能在这偏远之地遇着沈兄与夫人,算得上缘分,沈兄若有空,不若移步寒舍,我也好向拙荆引见一番。”
  临清为难道:“苏州怕是远了些……”
  沈絮解释道:“柳兄如今同我们一样住在陆山村。”
  临清好奇地望了柳玉郎,柳玉郎笑道:“现下我也是一介村夫,就住在底下不远。”
  临清愈发不解,沈絮便将柳玉郎携妻私奔一事简要说了,临清听得睁大了眼,惊奇地看了柳玉郎,似不敢相信他抛下万贯家财只为同美人相守偕老。
  不由越发对那位让柳才子倾心至此的女子好奇。
  当下便起身同柳玉郎一道回去,意欲一睹美人芳容,将走之时,临清想起那小兔子还在窝里,几日相处下来,兔子胆子大了些,开始到处乱跑,一不留神就溜得不见影子,临清犹豫道:“能将兔子一道带去么,没人看着,我怕它跑了。”
  柳玉郎笑道:“带着无妨,拙荆亦爱小巧之物,想必与沈夫人有契合之处。”
  临清抱起兔子,对他道:“莫叫我沈……叫我临清就好。”
  柳玉郎笑笑,“这边走。”
  两人跟着柳玉郎到了一所土屋前,相较沈絮住的那间,面前这所土屋更显生气,屋外有围了一圈篱笆,院里种了一棵桑树,还置了一方木桌木椅,好不悠闲。
  想是来此已有一段时日。
  柳玉郎将二人迎进屋,扬声道:“琴晚,家里来客人了,泡两杯茶来罢。”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屋后传来,“知道了。”
  那声音隔得远,辨不仔细,倒也好听,临清的目光不由多瞟了灶屋几眼,好奇究竟会走出个怎样的玲珑佳人。
  待到那人进来了,沈絮同临清皆是一怔,那人何止秀丽非常,简直秀丽非常,加之那冷清的神色,浑然一朵高雅白莲,光是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淡气场,就足以将人震出三尺之外。
  直到琴晚将茶水送到自己面前,两人才如梦初醒般,连连接过道谢。
  柳玉郎早已习惯旁人对琴晚的容颜露出惊讶之色,淡淡道:“这位便是拙荆琴晚。”又对琴晚道:“这是沈公子同他内人临清。”
  琴晚是听过沈絮大名的,却没有露出仰慕之色,略略点头,道:“沈公子,沈夫人。”
  临清被这一句“沈夫人”硬生生呛得出了戏。
  琴晚一点表情也无,径直递了一方帕子过来。
  临清擦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琴晚却望了他怀里的兔子,冷声道:“你这兔子不错。”
  临清瞬间亮了眼睛,“是么,它很乖的。”
  柳玉郎有意与沈絮一家搭交情,便道:“琴晚,你不若带临清去后院给兔子喂些菜叶。”
  琴晚也没看他,眼睛始终落在临清手里的白兔身上,临清大方道:“你要抱抱么?”琴晚便伸手抱了兔子,那兔子倒也乖巧,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绒绒的一团,琴晚面上的冷淡也禁不住褪了一层,面色缓和开来。
  “厨房有青菜。”琴晚道。
  临清便同他一道去了。
  柳玉郎看着二人背影,笑着同沈絮道:“他们倒也合得来。”
  沈絮亦笑道:“柳兄人内人看着冷了些,心里倒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柳玉郎道:“琴晚不过十七。”
  沈絮道:“临清也就十六,他们倒是可以做个伴。”
  二人相视一笑,大有欣慰之态。
  沈絮最先反应过来,面上微红,暗道失态,临清与自己并非夫妻关系,此时与柳玉郎一番对话,倒好似落实了二人关系。
  柳玉郎未看出他心中曲折,琴晚待人一向冷淡,也少有好友,能主动招呼临清相戏,柳玉郎半是惊讶半是欣慰。
  这头柳玉郎同沈絮从闺中琐事聊到从前富贵,那头琴晚抱着兔子同临清坐在厨房里喂菜叶。
  两人第一次见,虽年纪相仿,却一个性冷,一个胆怯,于是面面相觑,无话可说,默默望着那兔子小口啃着菜叶。
  小兔子吃完一片菜叶,往琴晚脚边蹭了蹭,琴晚于是又给它拿了一片,小兔子叼了菜叶,又跑回临清脚边,认认真真嘬起来。
  “它倒是很认主。”琴晚道。
  临清摸了摸兔子的毛,“它有些胆小,第一天不小心吓了它,就落下胆小的毛病。”
  “取名字了么?”
  临清摇头,“还没有。”抬了眼睛望琴晚,“你要给他取个么?”
  琴晚想了想,“叫絮儿罢,柳絮的絮。”
  临清的表情不由尴尬,“絮儿?”
  琴晚点头,“它长得白,像柳絮。”
  “为什么不是像雪花?”
  琴晚认真道:“它长得小。”
  临清眼角微抽,琴晚看他略有犹豫,道:“名字不好?”
  “也不是。”临清道,“只是……他的名字也含了一个絮字……”
  “又如何?”
  临清望了琴晚,一脸不解。
  琴晚道:“名字不过一个符记,沈公子莫非在在乎这些小事?”
  临清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竟觉得他说得对,呆呆道:“那便叫絮儿罢。”
  琴晚伸手摸了摸兔子,小声道:“絮儿。”
  临清还是禁不住心里发麻,总觉得琴晚叫的不是兔子,而是沈絮那呆子。
  琴晚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跟他说话,“你心里有烦恼么?”
  临清愣了愣,“你不开心么?”
  琴晚摸着兔子软软的毛,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临清也伸手抚了抚兔子的耳朵,小声道:“我也不开心。”
  琴晚道:“沈公子对你不好么?”
  临清垂了眼眸,半天才低声道:“不是不好,只是……”他望了下琴晚,莫名生出一股信任感,道:“他不愿同我在一起。”
  琴晚道:“那你们怎么住在一处。”
  “说来话长。”临清将两人的过去细细交代了,末了叹气道:“他如今这样,我又如何丢得下,可是他总要与我划清界限,我心里恼,他却从来不懂。”
  琴晚点头,“你倒也辛苦。”
  临清看着那专心吃菜叶的兔子,“做只兔子就好了,七情六欲,好生烦人。”
  “是啊,做只兔子多好。”
  临清问:“你同柳公子也不好?”
  琴晚摇摇头,“不好。”
  “我看他对你不差。”
  “是不差,只是我心里总有芥蒂。”琴晚道,“我从前在勾栏院,哪样的男人没见过,说要替我赎身娶我入门的都能排出三条街,可哪个有愿意真正讨个万人骑过的小倌儿进家门呢?”
  “柳公子不是替你赎了身么?”
  “是啊,所以我才心里难受。”
  临清不解道:“为什么?”
  琴晚叹气,“他是个才子,家里又是望族,三代单传就剩他一个,巴巴指着他入仕途光耀门楣。他却带了我躲到这乡下,耕田种菜,全然一介农夫模样。”
  临清便懂了,道:“你怪自己毁了他前程?”
  琴晚点头,“他是个少爷,如今和家里闹得势同水火,他家里大抵恨死我这祸人精了。”
  “你愿意同他在一块,何必在乎他家里?”
  琴晚沉默了半响,低声道:“我怕他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选了我。”
  临清想了想,道:“我懂了,你怕他现在喜欢你,将来又不喜欢了。”
  “嗯。”琴晚点头,抱了自己的双膝,抵着下巴闷闷道:“情爱这东西,本就如镜花水月,说没就没了。”
  临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心中惆怅,学了琴晚的模样,同他一道发起呆来。
  那兔子啃完菜叶,就窝在临清脚边眯眼歇息,临清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小声道:“絮儿。”
  琴晚也小声道:“絮儿。”
  两人对视,忍不住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有时便来得这样快,觉得相宜了,什么过场话都剩了,哪怕第一面,就知道对方是可以交心的人。
  临清遇了琴晚,便知对方是可以懂自己苦闷的人,所以才没说上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家底都交出去了。
  对琴晚来说,亦如此。
  琴晚站起身,道:“不早了,我要做饭了,你会淘米么?”
  临清放了兔子,“会的,我帮你。”
  两人便分工干起活来,一个洗菜,一个淘米,过一会儿,一个炒菜,一个烧火,默契得像是搭档了许久一般。
  沈絮同柳玉郎正侃侃而谈当年废太子因称心之死而怒发冲冠的英勇事迹,那头琴晚唤道:“吃饭了。”
  只见琴晚与临清一人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几下便摆好饭桌,碗筷摆得整齐,菜香四溢,沈絮眼睛都直了,禁不住道:“柳夫人好手艺。”
  “叫我琴晚就好。”琴晚冷道。
  柳玉郎尴尬地笑笑,“琴晚他,不喜冠夫姓。”
  琴晚没好气道:“谁与你是夫妻。”
  柳玉郎尴尬更盛,打着哈哈,招呼沈絮入席。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连那小兔子也分得一席之地,窝在临清怀里打瞌睡。四人虽是初始,却两两分外投缘,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
  琴晚给临清夹了一块腊肉,“这个好吃。”
  临清受了,尝了一口,道:“嗯,确实好吃。”
  柳玉郎乐于见到两人相处甚欢的场面,于是道:“琴晚,你与临清倒合得来。”
  琴晚睨他一眼,又往临清碗里夹了一撮笋丝,“吃这个。”
  柳玉郎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对沈絮笑笑,讪讪道:“见谅,见谅。”
  沈絮一门心思全在吃饭上了,琴晚是勾栏院出来的人,手艺自是没得说,况且桌上还有他许久未曾沾过的荤腥,沈絮哪里有功夫同柳玉郎说话,一双眼睛就差定在菜碗里了。
  正专心扒着饭,突然听到临清唤了一声:“絮儿。”
  沈絮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讶异地望了去,才发觉临清是在叫那只兔子。
  “你叫它什么?”沈絮不相信地问。
  临清逗着睡醒了的兔子,小声道:“絮儿。”又补充一句,“琴晚取的名字。”
  沈絮大有哑口吃黄连之感,怔怔望了二人,半天憋出一句话,“好名字。”
  一顿饭便在“絮儿乖”、“絮儿别乱跑”、“絮儿还饿么”、“絮儿这边来”中过去,沈絮只觉得又回到幼时,各大叔伯围着他教育“絮儿快来念书”、“絮儿莫要胡闹”、“絮儿来吃饭”、“絮儿该就寝了”的日子,待到退席,整个人都恍惚了。
  告别柳玉郎与琴晚,二人回了家。
  沈絮同临清打商量,“这兔子换个名字罢。”
  “为什么?”
  “……”沈絮实在不好意思说你这样整天絮儿絮儿的我浑身膈应得慌,“叫雪儿如何?”
  “不好,絮儿好听。”临清道,然后用琴晚的话堵了沈絮的嘴,“琴晚说你不会介意的。”
  沈絮:“……”
  “好吧,”沈絮无奈道,想着以后临清要用叔伯唤自己的小名来叫那只兔子,就顿时有一种想把小兔子炖了吃了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沈絮道:“想不到柳兄竟会为了个倌儿,抛却家财,隐居乡野。”
  临清道:“琴晚如何不委屈,几时柳公子厌了,琴晚要如何自处。”
  沈絮摇头,“柳兄不是那样的人。”
  临清看一眼沈絮,心道,你从前不也是妻妾成群风流薄幸的纨绔一枚,又怎知柳玉郎不会变心。
  又想到自己,一时怔忡心酸。
  琴晚再不快活,至少还能名正言顺同柳玉郎在一起,自己与沈絮又算什么了?
  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临清这夜睡得不甚安稳,早上起来时,眼眶下余了一圈黑,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去做早饭。
  有了昨日买回来的花锄,两人锄地时着实轻松许多,只见院里并排蹲着两道人影,犹如雀鸟啄食一般,缓缓边退边挖地,倒也默契。
  好不容易挖了一道垅下来,沈絮腰酸背痛,扶着腰直报怨累,瘫在一边不肯再动。
  临清也累得够呛,大半天都弯着腰劳作,腿都麻了,但一见沈絮和衣坐在地上,就忍不住道:“地上都是土,你当衣服好洗啊!”
  沈絮不情不愿站起来,又挪到干净地方坐了,心下腹诽真真管家婆。
  那小兔子从窝里跑出来,好奇地在碎土里跳来跳去,临清见它一身白毛蹭得脏了,着急道:“絮儿,快回来,土里脏。”
  沈絮对这个名字依旧无法适应,对临清道:“还是换个名字罢。”
  临清铁了心要叫这个名字,抱着兔子冷冷道:“不换。”
  转过头去,脸有点红。
  絮儿,絮儿,虽是叫的兔子,却总叫人心中绮念纷飞,好似叫着那人一般。
  这样亲昵的称谓,他也只敢通过此等方式从嘴中唤出。
  把兔子送回窝,认真叮嘱它不可再乱跑,临清回到后院,却看到沈絮拿着枯枝在地上瞎划拉。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沈絮画了一个他抱兔子的背影,虽只寥寥数笔,却将神韵体现得淋漓尽致。
  “怎么样,像不像你?”沈絮抬头问。
  临清看得呆了,怔怔答:“像。”看一眼沈絮,小声问:“好好的,画我干嘛?”
  沈絮拿着枯枝一摇一摇的,“你整日都围着那兔子转,好似养了个孩子似的,看着可爱,明明自己才十几岁,偏要做出一副大人模样。”
  临清的脸愈发红了,“要你管。”
  沈絮叹气,“多好的一只兔子,拿来烧了多好。”
  “你敢!”临清瞪大了眼睛。
  “我说说而已,你这么认真作甚。”沈絮苦笑,“你爱养着就养着呗,只是那名字——”
  临清恼道:“你一个大丈夫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沈絮小声道:“那我改日养只狗,整日唤它清儿,看你又如何反应。”
  临清脸憋得通红,半天只憋出两个字:“你敢!”
  沈絮叹道:“幸好你非女子,不然谁娶了你,都要称你一句悍妇。”
  临清羞恼不已,就要举手打他,刚一迈步,忽地“啊”了一声,瘪了嘴看了地下。
  沈絮那副画被他不小心踩坏了一块,临清苦恼不已,皱眉望着那毁了一角的画,眼睛都要红了。
  沈絮倒不在意,“随手画的而已,左右都要抹掉的。”
  临清不说话,默不作声地盯着,好半天才别过头,走开去锄地。
  他一下一下挖着土,心里又委屈又懊恼。那是沈絮给他画的第一幅画,虽然只是无心之作,什么寓意都没有,但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宝贝。
  明知这个宝贝没法保存,踩坏了,还是觉得难过。
  那个呆子不懂人心,也许等一辈子,这份心意都传不到他心里。
  沈絮不知他心中曲折,望了一会儿,也拿了花锄蹲到他旁边锄地。
  如此过了一会儿,王婶唤着二人的名字来了。
  一进门,王婶就高兴地说:“沈公子,有件事要跟你说。”
  沈絮道:“何事?”
  王婶喝了一口临清端来的茶,说:“我们村有个私塾,一直都是个老先生教书,可惜老先生年纪大了,年前又生了一场病,如今好了,却也教不动了,他看了你给我们写的花灯,有意请你接他的班,去做教书先生,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絮愣了愣,临清却惊喜道:“这是个好活计!”
  王婶道:“确是个好活计,村里上学堂的孩子虽不多,但左右都是一份束修,沈公子是读书人,田间活计怕是不擅长,教书却是落到公子你饭碗里了。”
  沈絮尚在犹豫,临清已经问起王婶来:“那私塾在何处,统共几个人,老先生哪里怕是要去一趟……”
  以此云云。
  送走王婶,临清脸上一派喜色,沈絮一介文人,尽管这两人也同他做些耕种之事,到底看不过,那双本该拿笔的手,如今握了锄头,临清心里惋惜多过喟叹。
  如今能让这呆子人尽其用,去做个私塾先生,怕是目前最好的着落了。
  沈絮呆呆道:“我这便去教书了?”
  临清道:“不然如何?叫你去种地,你倒愿意?”
  沈絮摇头,不情愿写了一脸,小声道:“可我从未教过学生。”
  临清对他这副窝囊怕事的模样最是看不过,道:“如今这境地,莫非还有你挑拣的余地?罔读那么多圣贤书,叫你去交个《三字经》、《弟子规》之类都出不得台面,真真愧对才子名号。”
  “才子也是吟诗作对的才子。”
  临清道:“上元节写个诗你也没见多拿手!”
  “一口气写百首,哪个才子都撑不住!”沈絮一想起上元节的噩梦,至今都头皮发麻,小声道:“再说了,哪个才子又会来教顽童。”
  “前朝名臣李太师岂不才高八斗,官拜詹事,后至太师,何尝不是行师道之事,废太子对其尊重有加,知其患有脚疾,亲自恭迎上殿,虚心请教,为后世表率。既有如斯先范,你有哪来理由自尊身价吝于赐教?”
  沈絮目瞪口呆,未料这小小琴师竟能引经据典将自己驳得哑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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