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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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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么?”温于斯顿觉轻蔑,大发慈悲一般询问。
“若我说我要正名,家主觉得如何。”七弦也不觉得自己受了轻视,语气温和,如同久别重逢后的寒暄。
却让听的人目露杀机,半晌冷笑,“正名?正什么名?众叛亲离、不得善终,那是你的命。”
一阵静默。
也许是话题太过沉重,压得人如负千钧,不得喘息。
尽管说话的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甚至如隔岸观火,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温于斯心中那些因为自己儿子扬言说要和这个男人像情人一样在一起而升腾起的怒火终于慢慢被自己因棋高一着而产生的快意取代。
“你若果真喜欢弦儿,就该有多远离他多远,否则,他早晚会死在你身边,不是么?”
七弦面沉如水,一声不响,直到温于斯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蓦然启唇道:“众叛亲离,不得善终?呵……这个不得善终,未必指我一个。家主,有些关系,并非你否认,就真的不存在。”
他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温家主,我祝愿你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你!”温于斯怒目回首,身后却空空荡荡,早已空无一人。
他顿时耸然动容,想不到过了这些年,此人武功已经进益到这种境界!
不知他的幻音术……又练到了几层?
若有所思地回到书房,却见自己的长子正站在门口,一脸阴鸷地往里窥探。
温于斯怒气未消,厉声道:“你干什么!”
温无衣一惊,赶紧收回目光,辩解道:“父亲,我只想看看你在不在。”
书房就那么点大,看看在不在,还需要张望这么久?这理由未免太牵强。
只是此时温于斯无心与大儿子计较,随口数落了一句,“不好好练武,过来做什么。”
“有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禀告父亲,故而踌躇。”
“既是小事,有什么好禀告,下去。”
温无衣暗暗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故意犹豫了一下,作势转身要走,却说:“虽是小事,不过事关二弟……”
话一出口,果然见温于斯态度一变,对于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他真是事无巨细俱想知悉。
温无衣便故意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儿子刚刚去迎接二弟,却发现二弟与那个……不祥之人,竟手牵着手,关系未免有些……”
他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听到这种惊人的消息会当堂震怒,他一获知温念远离开了父亲书房便已经开始推敲措词。
没想到温于斯并未生气,反而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冷淡地说:“你有心了,你二弟年轻,难免行事瞻前不顾后,只要他出不了温家门,见不了有些妖人。不当的心思,马上就淡了。”
“父亲的意思是——”
“我已经遣人通知你母亲,你二弟现在关在闻道馆中,绝对出不来。”
闻道馆听着像个学馆,其实却是温家地地道道的闭关之地。
由于温家的绝学与声音有关,所以密室更是密不透风,隔音效果一流。
除非外面的人开门,否则仅凭温念远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反正作为温家人的闭关处,闻道馆中的条件相当好,委屈不了他。
闻道馆。
喝下那杯茶的时候,温念远就知道自己着道了。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会在茶中下药,他几乎是毫无防备地中了招。
现在回想当时母亲望着他时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必自己跟七弦的事情,已经提早传入了她耳中。
还是太大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望着墙上一幅“大音希声”的字,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白衣翩然的身影。
他说他很快回去找他,看来竟要食言。
人安静下来,思绪便开始活跃。
对于七弦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接受了自己的态度,温念远其实很清楚,七弦对自己并无深情。
一个吻,换了别人,他一样可能无所谓。
如此轻易地接受与他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想象今天这样,以这种姿态站在温于斯面前,看他惊愕大怒的表情。
温念远心知肚明,却依然无声放任。
假象又如何,他会慢慢的,把这份感情变成真实,让七弦总有一天,眼中只看的进他一人。
而在这之前,也许最该解决的,是七弦与温家的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谢谢少年们支持么么哒o(≧v≦)o~~
第37章 二十一年云初涌
……………
直到很久以后;温念远才明白,七弦与温家之间;远远不是所谓的心结那么简单。
而此时的七弦已经离开了温府,却并没有走得很远;就在温府后花园外一墙之隔的开阔处站着。
温府依山而建,呈层层而上之势,将山林圈了一半进府;扶花接木、竖石引流、游鱼放鹤,一步一景;权作观赏游玩之处。
而墙外便是野草荒疏的山野丛林,再往里去,杳无人烟的地方,有一处狭窄逼仄的小院落;前前后后方寸之地,仅够一人起居坐卧。
七弦站在台阶上,看着因年深日久而落满灰尘结满蛛网的木门,眼神慢慢变得复杂不明。
这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有无数不堪的回忆,他本以为自己对这里的感情只有厌弃,却无法回避自己心底某一处的柔软感觉。
毕竟,这藏污纳垢之处,也曾有过一抹亮色,尽管如落日余晖,虽美,却无可挽留。
那个小小的,会叫自己哥哥的孩子。
用手扶住门框,随着“吱嘎”一声大门连同尘封的记忆一同被打开,七弦的目光落在屋内的桌椅床榻之上,眼神渐渐失去焦点,陷入无尽的回忆。
二十一年前。
清晨,天未破晓,一弯残月挂在西天。
钱塘江的波浪一波又一波地拍在岸上,水声循环往复,催眠曲一般响在钱塘人的酣梦之中,潮湿温柔的气息包围彻夜,如此好眠。
武林世家温府的大门,却被断断续续地叩响。
敲门之人好像没什么力气,沉重的朱漆大门发出阵阵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响声,如若不是在这样静谧的时刻,大约瞬间就会被声音的海洋淹没。
即便是此时,温府的普通下人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敲门,身怀武功的护院们听见了,却并不想理会。
然而敲门的人意外地坚持,他总是敲不响,却一直都不曾停,极有耐心地敲上三下,然后停顿、等待,无人应门之后再敲三下,停顿、等待。
就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
终于有护院不耐烦了,一边问“是哪位”一边上前去开门,卸下沉重的门闩,用力把两扇大门拉开,他往外一望,眼前却是空荡荡的风景。
心头的烦躁顿时转变为惊惧,邪了门了,他开门的时候那敲门声还在响呢,这么一瞬间竟然不见人影?
这么高的轻功……莫非是来温家挑衅的?
他一边面色微青地揣测着,一边随手要去阖门,就在这时,一道稚嫩清澈的声音响起来,“叔叔,我在这里。”
那护院下意识地一掌劈出去,等掌风几乎扫到那人的时候才看清楚原来站在门槛之外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因为太矮,他刚才才没有发现。
那小孩看着对方一掌劈过来,竟然不躲,甚至脸色都没有变,只睁大眼睛看着。
出掌之人却吓了一跳,知道这小孩必然不会武功,肯定是被吓傻了,连跑都不会跑,硬生生地把要落到对方头顶上的手掌给收住。
临时收招,力道反涌,逼得他自己倒退了一步。护院顿觉失了面子,脸色就很难看,不阴不阳地说:“小东西,知道这是哪里么?你爹娘没教过你,门不能乱敲?”
小男孩却并没有被他恶劣的语气吓退,只仰头望着他,眨了眨眼,带着微微的疑问语气问道:“我来找我的父亲。这里是钱塘温家?”
护院都快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气笑了,这城里也不是没有调皮崽子,但不论哪个,哪怕吃了雄心豹子胆,都不敢来温府作耍。
“找爹?小娃,你脑子没烧糊涂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儿来的你爹!”他挥挥手,赶小鸡一样示意那孩子快走开,打算关门离开,却听那孩子轻声说:“我父亲名叫温于斯,我娘说,他是钱塘温家的家主。”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护院的眼珠子都绿了,这小祖宗,可真会说笑话,谁不知道,温家的家主只有两个宝贝儿子,长子温无衣,今年刚满六岁,次子也就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名叫温弦,堪堪四岁。
两个小少爷都在温府里金尊玉贵地住着,哪儿又冒出来一个温家家主的儿子来?
“你?家主的儿子?”他上下打量了门口的小孩几眼,瘦伶伶的,站在风里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跑,人倒是很镇定,可眉目间有点太婉丽了,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小孩,看你年纪小,不计较你胡言乱语,快走快走,有多远走多远,要是让家主听到你冒充他的种,可没什么好下场,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嘿!”
他看人家生得单弱,想来家境也不怎么好,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就见那秀秀气气的小男孩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波澜不惊,沉着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轻声却坚决地说:“我没有撒谎,如果有人撒谎,那应该是我娘,她告诉我,我的父亲是温于斯。”
护院被噎得没脾气,刚想干脆还是直接关门算了,说不定是个疯孩子,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伴随着脚步声一同而来的一道威严的嗓音,“谁在喧哗?!”
男孩见那护院一听见声音,脸色遽变,赶紧转过身去躬身行礼,眼中便透出沉思的声色,随之去看那个黎明前的黑暗中踏着夜色而来的男人。
那男人阔步行至大门不远处,望向那个护院,还没说话,沉沉的威压已经遍布身周,令人心神紧张。
“家主,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人搅了家主清净,属下马上将人赶走。”说完三步并走两步过来,再无一丝怜悯,伸手拎起男孩的衣领,就要带人走开。
男孩却像全然没注意到他似的,只一味地打量温于斯,目光落在温于斯身上,温于斯也注意到了这个胆敢来温府扰乱他清净的人。
竟只是个孩子。
“等等。”他出声阻止了护院的动作,将手负在伸手,绕着男孩走了两圈,问:“他说有什么事么?”
护院心里顿时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把这小疯子的话转达给家主,待会儿飞出去的说不定是他。
偏偏又不能不说。
他吞吞吐吐,“这小孩……大概脑子不太灵光……他说……他是……”却怎么都他是不出来。
温于斯不耐烦了,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沉声,“他是什么?”
“你是温于斯?”蓦地,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男孩忽然细声细气地出声,“我娘说,你是我父亲。”
护院面上叫苦,心里一松。
小祖宗,你飞出去总比我飞出去好。
温于斯果然面色一沉,不豫地盯着那小孩看,“你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一横,那些下人护院们都已经识趣地远远退开,退到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
小男孩却不再说话,也反复打量了温于斯好一会儿,才伸手从自己怀中,拿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匕首的柄上,正面镂着一丛寒梅,反面是“于斯”两个小字。
温于斯的目光变了。
他皱起眉头,极力平心静气,眼底却有焦躁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压低了声音,“你娘是……‘眉目如画’梅如婳?”
“我只知道她姓梅。”小男孩眨了眨眼,看着温于斯脸上的表情。
他生而早慧,然而终究年纪还是太小了,尽管并没有在温于斯的脸上发现欣喜的神色,却还是期待着,毕竟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亲人可依,无论如何要快乐得多。
“我娘说,如果见到你,要我告诉你,我今年六岁。”
温于斯一震,脸色白了一白,仿佛陷入了什么纠结的境地,眉头一度皱得死紧,浑身的气场更是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他伸出手,仿佛想要去拿那把匕首,却又在将要触到它时迅速地收回了手。
纠结不过持续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淡然,又将手负于身后,语调平平地说:“我与你娘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你不是我儿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哦。”男孩并没有撒泼打滚,虽然在听完温于斯近乎无情的言语之后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却没有死缠烂打,只握紧了匕首,慢慢地转身要走。
“等等——”温于斯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娘她怎么样了?”
男孩木然地看他一眼,“死了。”
温于斯脸色阴沉,看不出对这个消息有什么感想,好一会儿,当他意识到那孩子还在侧头看他的时候,才挥挥手,“你还不走?”
男孩咬了咬嘴唇,把那把匕首用双手抱在胸口,蹒跚着一步一步走远了,温于斯没有注意到,他的鞋底有多么脏污,薄得几乎马上就会磨破。
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听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沉重的门扉在身后缓缓阖上,他独自走在街头。
温于斯让今天见过那小孩的人都记得闭嘴,才若有所思地回自己的住处,才走了几步,就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股中药清苦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他的夫人黄鸾云一脸担忧地迎上来,“你去哪儿了?”
温于斯心下一沉,“怎么回事?是不是弦儿的病……”
黄鸾云忧心地点点头,“这孩子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于斯,我实在是不能不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温于斯打断了她的话,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声音沉稳,“弦儿是我们最宠爱的孩子,他必然长命百岁,在江湖上有一番大作为。你放心。”
他嘴上安慰着黄鸾云,耳边听见房间里幺儿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心里一动,想到了刚才,那个与弦儿也有一半血缘关系的,见不得光的孩子……
“你在这看着弦儿,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他忽然推开柔情万种的妻子,肃容道。
“什么事比小弦还重要?”黄鸾云顿时有点不快。
温于斯笑了笑,“你放心。”没有再多做解释,便匆匆出了温府,沿着路寻觅过去。他估摸着,以一个小孩的脚程,是走不远的。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茕茕独行的孩子,飞身一掠,他落到那个男孩跟前,“你等等。”
见对方对面前突然落下个大活人这件事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奇,温于斯对他的沉着也有点讶异,却一时顾不上,只一边思索一边说:“是我记岔了,你娘没骗你,来,跟我回温府吧。”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伸到小小的男孩面前。
那一刻,天光穿破漫长的夜,穿过林梢,穿过重重屋宇,来到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饿……好饿……乃们不打算调戏俺一发咩哈哈哈哈
第38章 旧时堂前一相逢
……………
男孩站在原地;微微歪着头,看着温于斯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
成年男人的手干燥粗糙、结实有力;掌心纹路分明,平平展在自己面前;代表着一种邀请的姿态。
他不说话,却也没有如同温于斯想象的那样,欢呼雀跃地朝他扑过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么小的孩子,一双眼却那么深邃又澄明;让温于斯甚至有点不愿直视。
他笑了笑,做出慈祥的表情,“是不是走不动了?来,爹爹抱你。”说着便弯下腰;双手把男孩抱了起来,揽在自己胸前。
那小孩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把头靠到他肩头,仰头看着他,伸手把一直抱在胸前的匕首向前递了一递。
温于斯一眼看到,略有些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哄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自己好好收着,别丢了。”
这个六岁的男孩,竟比他想象中得还要轻,抱在怀中轻若无物。
他的长子温无衣今年也是六岁,他抱那个小子的时候,可要好好费点力气,这个小孩……说不定体重还没有病床上的弦儿重。
该不会——温于斯怀疑地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些问题。
“告诉爹爹,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问题要被别人听到,简直能笑掉人的大牙,堂堂一个做父亲的,却不知儿女的名字。
然而这场诡异的对话还是这样进行着。
“宝宝,娘一直叫我宝宝。她说,大名要让父亲来取。”
“行,爹爹给宝宝取个好名字,就叫——临,温临怎么样,临儿喜欢么?”
“零……?”男孩念了一遍,低声问,“是没有的那个意思么?”
温于斯嘴角抽了抽,打着哈哈说到,“怎么会呢,人小鬼大,是玉树临风的临,玉树临风,知道是什么意思么?”他随口敷衍过去,也不等对方回答,随即略显迫切地说:“临儿,你从前生过病没有?平常吃不吃药?”
“没有。”温临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抱紧了温于斯的脖子,依赖地靠着他。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扯下了温于斯的脖子,只见温于斯拿两指在他手腕上按了好一会儿,渐渐舒展了眉头,欣喜地说:“倒是很健康,就是看着太瘦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温府,温府一干人等看见家主抱着早上那个来捣乱的小孩进门,目光中都隐约透着好奇,温于斯却视而不见,匆匆抱着小孩往里行去。
温临抱着昔年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父亲的脖子,一路看着温府中的景色,亭台楼阁,曲廊花池,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随着温于斯的越走越深,温临渐渐地闻到了某种与花香有别的味道,那是药的味道。
他记得很清楚,在娘亲卧病在床直至去世的那一年里,家里满满的都是这种味道。
“爹爹,有人生病了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父亲”换成了“爹爹”,父亲尽管尊敬,却也透着疏离,他想要更多的亲密。
温于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身上,急急地来到一间房间外,黄鸾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弦儿,弦儿你醒醒,起来喝口药,弦儿……”
房门半掩着,一大群人着急忙慌地进进出出,端盆递水,都是一脸小心翼翼之色。
把怀中的孩子放下来让他自己站好,丝毫没有注意到温临的依依不舍,温于斯随口叮嘱了两句不要乱跑,就独自匆匆进了房间。
温临一个人站在房外,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一脸焦灼之色,那担忧即便是浮在面上的惺惺作态,因为主家的真挚,也不得不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真挚来。
透过并没有关上的房门,温临看到那个刚刚和颜悦色的爹爹正在低声跟一个美貌妇人说着什么话,两个人的表情却并不愉快。
而温于斯与美貌妇人身后是一张床,锦被隆起一团,好像有个小团子正缩在里面。
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小孩,温临想,好奇地想要多看几眼,却蓦地感觉到一阵令人害怕的气息——那时的他还不懂得什么叫杀气,只知道房中那个美貌的妇人忽然柳眉倒竖,一道冷冷的目光抛过来,把温临看得毛骨悚然。
他回望过去,却听那妇人忽然清叱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对精致的袖里双刀来,猛地纵身向他扑来。
那迎面而来的慑人气势让房间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惊叫起来,然而她还没杀到温临面前,温于斯也随之出手,腰间的长笛在空中舞成一片残影,将袖里刀一挑,低声道:“鸾云!你先听我说!”
美妇不答,双刀划出两道惊人美丽的弧线,绕了个弯子依然向温临气势汹汹而去,温于斯忙于招架,两人颤抖间大概又怕惊了屋里人,边打边往外退去。
温临眨了眨眼睛,看着四周,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地方,一会儿就冷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吃力地跨过门槛,走进那间溢满药香的屋子。
眼前一片金碧辉煌。
温于斯夫妇大概把他们所有的最尊贵的东西都堆在这里了,而富贵乡的锦绣堆里,睡着他们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
温临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扒着床沿探头往里看,只见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小孩皱着眉头躺在那儿,好像睡得极不舒服,明明阖着双眼却还嘟着嘴,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两颊殷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
光看着,倒没什么病容,反倒十分讨喜。
这么一小团,看着就香香软软的,虽然温临不喜欢药味,却对这个小孩儿没什么恶感,他趴在床沿,歪头看了床上人半天,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小孩的脸。
那小孩睫毛颤了颤,像是被吵醒了,嘟嘟囔囔地小声呜咽,“呜……不、不吃药,娘,不要吃药。”
“不吃药,会死的。”
清澈陌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迷迷糊糊的温弦在被窝里艰难地转头,就看见床头站在一个陌生的男孩,正认真地望着他。
“死是……什么?”四岁的温弦完全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
温临的声音清清的、凉凉的,像小溪流,把温弦因为卧病而满身的燥热仿佛都压了下去。
“就是,嗯,再也不能说话,不能睁眼,不能吃好吃的东西,也不能跟别人玩儿了,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到地底下去,连太阳都看不见。”
“真的?”温弦睁大了眼睛,被对方描述的有关死亡的概念吓得不轻,“你、你是谁?”
他还没有听到回答,就听门口数道脚步声响,温于斯和黄鸾云一前一后地进来,两人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只比刚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不过在目光落向病床上的儿子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极有默契地双双缓和了容颜,甚至挤出一丝笑意来。
然而在看到趴在床沿的温临时,温于斯的笑容差点没绷住,面对对面两双好奇的眼睛,他勉强上前摸了摸那个捡来的便宜儿子的头,笑道:“临儿,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温临没有回答,指了指病床上的小人儿,“爹爹,他是我弟弟吗?”
在听到“爹爹”、“弟弟”两个字眼的时候,黄鸾云脸色更沉,怒容难平。
“嗯。”温于斯扯了扯嘴角,“喜欢弟弟吗?”
望了望床上那双天真明亮的眼睛,温临点点头,露出完全没有防备的笑容,“喜欢。”
“喜欢就好,弟弟也会喜欢哥哥的,是不是。”为示公平,他也随口向床上的爱子问了一句,却明显不想得到答案,已经开始哄温临道:“我先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休息一下,爹爹这里,嗯,还有点事。”
在听到有了自己的房间时,温临的眼睛一亮,点点头,就有人进来牵了他要走,出门前他回头看,那个刚刚变成了他弟弟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哥、来玩——”
于是他挥挥手,脸上露出正常的六岁孩子应有的笑容。
直到温临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温于斯才长出了一口,看着黄鸾云给弦儿掖好了被角,又哄了哄,才慢慢往外面踱去。
“鸾云,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真的是个意外。”
黄鸾云剜了他一眼,“那办法真的可行么?能救弦儿?”
“要是李神医的方子行不通,还有……天命……”
“这种东西你也信?”黄鸾云斥了一句,回头望了望屋中又陷入了沉睡的幺儿,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命途多舛了些,才几岁就——
温于斯按上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语气,“鸾云,你也别生气了。那时候不是还没遇见你么……你看,那野小子也不是没用,要不是……今天弦儿的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不定是命中注定。”
“得了。”黄鸾云挥手拍掉温于斯的手,“既然要做,就尽早准备一下,那个孩子看着瘦弱得很,先遣大夫看看有病没病。”
作者有话要说:哪、哪里虐了/(ㄒoㄒ)/~~ 嘤嘤嘤,圆润夜这么善良可爱!【捶胸顿足TAT嚎啕大哭
第39章 如冰似火两重天
……………
“李神医觉得如何?”温于斯与黄鸾云站在床头;低声问正在把脉的老头儿,床上;被温于斯“捡”回来的儿子睡得极沉,一脸安然。
床头放着一盏残茶;已被喝去了一半,茶色有些浑浊。
这屋子明显不如温弦的金碧辉煌,只匆匆打扫了下;边边角角的地方到处留着敷衍的痕迹。
被称作李神医的老者收回给温临把脉的手,眉深深皱着;好像被什么困扰,干脆整个人起身,将被子掀开,用十指一点一点在熟睡的温临身上摸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微微摇头,将被子给温临重新盖上,才转头看向温家夫妇,捋着胡子沉吟道:“终究不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床上这位不算最合适的药人人选,老夫行医这数十年,还是觉得把握不大。”
他越说,温于斯的脸色越沉,幼子身体太弱,病势却太猛,要彻底根治温弦的病,就要下药性凶猛的虎狼之药,一气儿除根;可那样霸道的药,温弦根本承受不住。
真真是两难之局。
然而温于斯不肯就此罢手,于是在他和黄鸾云的百般恳请之下,李神医才说了一个折中之法。
这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做起来不算麻烦,难在于先要找到药引。
药引是人。
要寻一个与他们小儿子血缘相近的人,让那人将李神医开的凶药每日里按时服下,等到血液中带了药性,再取血给温弦喂服,人血缓和了药性,可以让温弦的病慢慢好起来。
虽然慢一点,胜在稳妥。
但相对的,痛苦自然都由那个药人承受,若是做药人的人身体不好,又要服用完全不对症的药,后果可想而知,病痛还是小事,要是药人反而先死了,那真是功亏一篑。
所以温于斯才会在带温临回来的时候,一再问他身体健康不健康。
自然,温弦还有个嫡亲的兄长,温无衣。实际上李神医倒是觉得温无衣的体质更适合做这个药引。
不过再怎么他也是温于斯和黄鸾云亲生的,两人只要还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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