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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在上,始皇在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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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一派宁和,整个城池尚在睡梦之中。守城的士卒熬了整整一宿,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剧变不过一霎那,巨大的响动声伴随着震动,似乎整个城池都开始摇晃起来。守将一个机灵,瞌睡虫也被赶跑了,清醒过来的人揉揉惺忪的睡眼,定睛这么一瞧,惊叫道,“我的娘啊!”
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阵扬起漫天灰尘,发出震天的巨响,谁曾见过这般震撼人心的阵势?城墙上的士卒当即吓得腿软,率先反应
过来的人匆匆忙忙往城里跑通风报信去了。
联军匆匆忙忙的出城应对,阵型尚未集结就被扶苏的骑兵队冲散,联军慌不择路,四处逃窜,又撞了小范的人马。
扶苏骑着乌骓马只让骑兵驱赶着联军的步卒。联军人数太多,又急于逃命,慌乱之下,竟自相践踏起来,这样无须楚军动手,联军就损失了不少人。
天大亮的时候,楚军已将联军赶制谷水、泗水一带。扶苏见时机已到,下令骑兵动手,手持银枪,冲了上去。
一番拼杀之后,到了晌午时分,楚军大胜已成定局,斩杀联军十万之众。而南边,小范追击至灵璧,在此击溃联军,不少人因为恐慌掉落至水中,伤亡惨重。
楚军既已取胜,扶苏并未在让骑兵继续追击,返回彭城。
而同一时刻,齐地亦已平定。
扶苏意气风发的从成阳接回嬴政,与他共乘一骑,笑意盎然的问道,“小虞觉得此战如何?”
嬴政瞧着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心中愈发不甘,只期待吕雉早日为他寻到解药,到时候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看。
他的愿望不久就实现了。
扶苏回师彭城半个月后,吕雉一脸疲惫地赶来彭城,寻了个机会,偷偷将解药给嬴政服下。
是夜,扶苏回到寝宫之中,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起来,卧榻之上的嬴政依然静静地躺着,可他的手又开始不停地抖动起来。他将手握拳,仍是神色如常的走到榻前,手刚碰到嬴政的衣角,就觉得眼前一阵凌厉的剑气袭来,嬴政的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闪着冰冷的锋芒。
他头一偏,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嬴政见一击未中,持着匕首的手再次刺了过来,这次扶苏再不闪躲,直接伸手去抓。利刃噗的一声刺入肉中,手心顿时血流如注。扶苏却仿佛全然不觉得疼痛,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匕首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四溅。
有几滴血飞溅到嬴政的脸上,他怔了一下,而后抬起袖子镇定自若的擦去血迹,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扶苏将匕首扔到地上,扯了一块干净的布将手包裹起来,而后笑容满面的对卧榻上的人道,“小虞对为夫有何不满?”
嬴政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扶苏笑容更胜,俯□子靠了过来,贴着他的耳畔,低语,“莫非这几月来为夫连日作战,夺回彭城后又忙于政务,小虞觉得受了冷落?”他说着,开始着手解嬴政的衣衫,“小虞放心,为夫今日一定好好慰劳你!”
嬴政听了他的一番话心中恼恨,一拳
便挥向扶苏面门,却在半路就被扶苏的手截住。扶苏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道,“原来小虞这般迫不及待啊……”说完,俯身将嬴政死死压在身上。
嬴政虽然吃了解药,可以说话,身体也有些力气,但毕竟脚依旧不能行动,还是被扶苏压制得无从反抗。
他气怒之下,骂道,“疯子!”
扶苏呵呵一笑,感慨道,“为夫好久没有听到小虞的声音了,真怀念啊!”说完,一挺身冲了进去。
嬴政吃痛,咬着牙,待痛楚减轻后,方才怒道,“孽子!朕是你父皇!”
扶苏抽动了几下,回答道,“小虞,始皇早在沙丘就病逝了,扶苏亦被赵高谋害于上郡,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实,你若执意如此说,可是会被人当成是疯子!”他说着,又重重的撞击起来。
☆、天下为棋(一)
“唔!”嬴政闷哼一声;死死咬着唇,极力压抑着席卷而来的欲念,用低哑而深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扶苏……你听着,只要朕活着一天,这天下就是大秦的天下……”
扶苏垂首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眯起眼呵然一笑,“小虞;你该记住这世上只有楚霸王项羽!”他说着,用那只裹着布条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扶苏已经被他的父皇亲手所杀!”
他的心口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正是当年嬴政至背后穿心而过的一剑所创。曾经狰狞的伤口经过岁月的磨合看似愈合了,然而那颗跳动着的心却早已被眼前这人伤得千疮百孔。
扶苏面容带笑,话语间句句暗藏指责;嬴政又岂会听不出来?他凝视着那道疤痕,那时候他被赵高谋害,万分后悔误会了扶苏。自己说过要对他好的,可是为何……为何又变成这样……
怒火似乎一转眼就烟消云散而去,无尽的疲惫与无力却袭了上来。他闭上双眼,不再执意去抗拒,任自己沉沦,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掉……忘掉横膈在二人之间的江山,天下……
“小虞!小虞!”耳边是扶苏不停地呼唤,冲撞的动作粗暴而野蛮,落下的吻却是轻柔得吹风拂面。
意识渐渐模糊,心中的执念却一直徘徊着,小虞是谁?他是大秦的始皇帝!
楚霸王项羽又是谁?他只认识扶苏!
说什么不是扶苏……这世上除了扶苏还有谁敢如此待他?
是了……只要还活着,这天下终有一日会再次回到他掌中。
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承认了……扶苏!
***
翌日,嬴政清醒过来时榻边已不见扶苏的身影。他只觉得喉咙干哑,浑身酸痛。手可以活动,他不欲惊动殿外的侍从,勉力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然而一直侯在帷幕外的侍从已听见了卧榻上的动静,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陛下!”
听见熟悉的声音,嬴政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扶苏没有继续用药控制自己的打算,并且还找来中常侍服侍他的起居。
他淡淡的道了句,“进来。”
中常侍得了他的命令才掀开层层帷幔,走到榻边服侍他起身。等嬴政用完早膳,吕雉就哭丧着脸冲进了宫殿之中。
“小虞,你这次可是害死我了!”吕雉拉着嬴政的袖子埋怨道,“师弟已经知道我替你找解药的事情,他很生气……很生气……”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这次惨了!会很惨!怎么办?”她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猛然就松开了拉着嬴政衣袖的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得赶紧走,回汉中去!”
嬴政静静的瞧着不停晃来晃去,面色焦虑不安的吕雉。等她说完,方才问了句,“阿雉,你很怕扶苏吗?”
吕雉站定身子,望了他一眼,又心虚的低下头,答道,“谁……谁怕他了!”
“那你为何要急着走?”
“我出来好久了……老萧和子房他们会担心的……”吕雉低声道,她说话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一直垂着头,垫起一只脚,鞋尖不停地在地上划着圈圈。
嬴政沉默了片刻,对她道,“那便回汉中去吧。不过在你走之前,先陪朕出去走走吧!”
吕雉听了他的话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明白嬴政是有事情想单独交待她。
中常侍适时的推着轮椅过来,扶着嬴政坐上去。雉主动接过手来,推着他出了殿门。宫门外值守的侍卫并未多加阻拦,一路出了宫门,往外走去。
这还是嬴政首次亲眼瞧见这座属于楚霸王的行宫。扶苏将他从骊山带回后,就一直将他囚禁在寝宫之内。彭城的行宫自然比不得咸阳宫规模宏大,雄伟壮观。
嬴政兴致缺缺,等寻了处僻静的假山石后,四下无人,他才对吕雉道,“阿雉,朕送你的金雕在哪?”
“小虞说的是那只大笨鸟吗?它一直跟着阿雉呢!”吕雉说着从领口掏出一枚银哨,正是她离开上清山时嬴政赠给她。她将哨子放在唇边吹响,尖锐的哨音响过后,天空中有一个黑点出现,只见那黑点越来越大,黑色的影子逐渐清晰,是一只成年的金雕,额上一簇金色的绒毛依然如从来一般鲜亮。它扑哧着双翼落在假山石上,伸直了脖子冲嬴政的方向叫唤了一声。
嬴政听见声音,扭头望了一眼那只金雕,而后意味深长的对吕雉道,“阿雉,你记住朕的话,不论你去哪里都须得好好带上它,这样朕便能随时找到你……”
吕雉呆了一下,然后颔首应道,“好!”
吕雉见过嬴政便匆匆离开了彭城,跟着她一起回汉中的还有韩信和陈平。
夜里,扶苏回到寝宫时,嬴政正独自在长案前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黑子白子界限分明,黑子犹如振翅高飞的雄鹰占据了棋盘的大部,而为数不多的白子却凌乱的散落在棋盘四周难以成型。
扶苏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在他耳边亲昵的说道,“小虞真有雅兴,竟独自在此下棋,可惜为夫并不善弈棋,否则当与小虞对弈一番,岂不其乐无穷?”
嬴政没有回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棋盘之上不曾移动,似乎在思索。白子若想转败为胜,唯有先断黑子的左右臂膀。他的目光又移向黑子,修长的手指在黑子凸起的表面摸了一下,似乎颇为举棋不定,究竟从哪里开始好呢?
义帝的宫殿里歌舞升平,熊心正坐在殿上欣赏着美轮美奂的歌舞。自从楚霸王回了彭城,这座宫殿里总是一派和乐融融,歌舞不断。一切的战事、政务似乎都与他无关。是了,有楚霸王在,他又有何可担忧的?只需要静静的待在这座宫殿里享乐就好,至少项羽和他那帮臣子也可以安心些,不用担心他在做什么?人生苦短,富贵如浮云,还是好好享受的好,没准哪一天突然就没了,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中常侍带着一队侍卫冲进了殿内,歌女舞伶都被赶了出去。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端坐,他咬着唇,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颤抖的双手仍是泄露了他内心里的胆怯。
中常侍将端在托盘中的酒壶摆在龙案前。执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水流入酒盏之中。晶莹透亮,流光溢彩的美酒佳酿,于此刻的熊心而言却是断肠的毒药。
中常侍双手笼在袖子里,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瘫软在龙榻之上的人,这般懦弱无能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是连被赵高扶上大秦皇帝宝座的胡亥公子都远不及,更莫谈与始皇陛下和扶苏公子相提并论。这种人又有何资格称帝?他轻蔑的道了一声,“义帝,请吧。“
“不,你们怎么敢!”熊心一拳挥开中常侍递过来的酒盏,酒水泼到地上,嗤的一声冒出白烟。熊心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的叫道,“寡人是楚王后裔!寡人是君,你们怎敢如此待寡人?”
中常侍不为所动,神色平淡的道,“义帝若是不愿饮下此酒,那也只能侍从请陛下喝了。”他故意加重了那个请字,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
熊心站起身想要跑,殿内的侍卫又怎会让他逃脱?捉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义帝对他们来说太过容易。
面对步步逼近的侍卫,雄心仍是不死心的嚷道,“项羽何在?让他来见寡人!”
“哼,义帝不必枉费心思,霸王不在城中……”中常侍冰冷的声音无情的掐断了熊心最后一丝求生的念想。便是在城中又如何?始皇陛下要收拾的人是就扶苏公子也是救不得的。
中常侍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为防夜长梦多,还是速速解决方是上策,以免生变。一名侍卫上前缚住熊心的身子不让他挣扎,另一人撬开他的嘴将酒壶中的酒径直灌进他的口中,确认他将酒吞下去了才将他放开。
喉咙里火辣辣的痛,熊心捂着颈部拼命地想要将毒酒吐出来,然而疼痛却更加剧烈。那毒发作得太快,他双眼圆睁,一股猩红的血喷了出来。他怔怔的望着那鲜红的血,身子往前倾倒而去,思绪一瞬间仿佛回到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放羊的孩子……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很快乐,若非项梁……是啊,人的野心与欲望总在不停地膨胀……得到了就还想要更多,这一天他知道迟早会来的……
楚霸王三年,义帝熊心驾崩于彭城皇宫,天下大恸。
那天扶苏不在城中,他率兵去九江平叛。
英布反了。
自从鸿门宴上,扶苏封了英布九江王,似乎这人的就野心开始壮大起来。汉王等六王联军前来攻打彭城,英布竟然不听扶苏号令只在九江做壁上观。等扶苏击退了六王的五十六万联军,天下震动,其他诸侯王无不对楚霸王俯首称臣,这时他才派了使臣前来表态,也只是找了个称病无法领兵的借口。
这般目中无人只引得霸王帐下那些曾与他共患难的兄弟愤然不平,只道英布狼子野心,实乃忘恩负义之徒。
年初,据说汉王的使臣去了一趟九江后,英布就起兵了。
扶苏遂带着人马前去九江平叛,这才给了嬴政可趁之机。这次诛杀义帝的行动来的太过突然,留守彭城的那些臣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接到义帝薨逝的消息。
而等扶苏平乱后匆匆赶回,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范增跪在城门之外,久久不愿起身,一脸哀恸道,“大王,义帝是我等共拥之主,您岂可犯下这等弑君之罪?这天下难容啊!”
扶苏收起凯旋而归的喜悦之情,诧异的道,“范先生快快请起,本王何时下令诛杀义帝?”
“大王当真不知此事?”范增站起身
来继续追问。
扶苏正色道,“正如范先生所言,本王既已拥立熊心为我主,又岂会不明所以的谋害他,此事发生时本王并不在城中,想必其中另有蹊跷。”
范增躬身行了一礼,道,“还请大王彻查此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扶苏回了行宫,嬴政仍在不知疲倦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棋盘上飞鹰的翅膀已经被折去了一半,散落的白子也渐渐聚集起来隐隐有了包围黑子的趋势。
☆、天下为棋(三)
汉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短短数月,汉军新拜的大将军韩信便攻占了魏国,俘获魏王豹,继而破代国,灭赵杀陈余。
楚霸王三年冬,扶苏亲率大军发动反攻;围困荥阳,汉军向东挺进的脚步不得不暂时停顿下来。扶苏率军一举攻下荥阳城后;屯兵在荥阳以北的广武,与汉军形成对峙;至此楚汉双方开始了长期的拉锯战。
翌年年初,韩信率军渡河攻打齐国,大败历下守军;一直打到齐国的都城临淄。齐王田广领兵向东逃走,并派了使臣向扶苏求援。扶苏遂派帐下大将龙且前去救援齐国。龙且自以为人多势众,盲目自大,轻视韩信,导致齐楚联军在潍水之战中大败。龙且被韩信所杀,楚军损失惨重。
扶苏在广武的营地中接到龙且战败身死的消息时大为震惊,他帐下其他将领也纷纷对此战果百思不得其解。这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何曾遭过如此重创?然而众人尚未从败战的噩耗中清醒过来,坏消息又接踵而至。楚军的探子回报汉将灌婴率军一路直奔彭城。
扶苏坐在军案前久久无语,他与汉军交战数回,却从未像如今这般艰难过。对方总能先他一步,让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高人在汉军背后施以援手,而让人对他极为熟悉,甚至将他用兵的习惯都摸得透彻。他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绢布地图。
“大王……”小范立在他身边,无比担忧的道,“你已有数日未眠。”
扶苏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战事胶着不前,如今又有腹背受敌之危,本王如何安睡?”
“但这么不眠不休也不能解决目前我军所面临的问题啊……”小范继续劝说。
“是啊……”扶苏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小范的眼睛道,“你说得对。小范,我楚军出兵已近一载了吧?”
小范点点头,“至三年冬出彭城,如今已是四年九月了。”
扶苏站起身,对他道,“你陪本王出去走走。”
“诺。”小范跟着他出了营帐。
楚军大营里,士卒们正围坐在一起等着用饭。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抬出来的木桶里盛着的不是米饭,而是清澈见底的稀粥。
有人抱怨道,“肚子都吃不饱,这让大伙儿如何上战场杀敌?”
伙食营的士兵轻唾一声,“能有碗粥喝就不错了,再过半个月怕是连粥也没得喝了!”一番话只引得众士卒哀嚎一片。
扶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回头问小范道,“我军的粮草是否已经告急?”
小范犹豫了一下,方才点头。
扶苏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疲惫的脸,这些誓死跟随士卒们在战场从不惧死,奋勇杀敌,方才成就了楚军百战百胜的神话。而如今自己却连让他们吃饱肚子的本是都没有,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范,你告诉本王,你想回家吗?”他低声问道。
小范望向扶苏,他家公子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如今布满血丝只剩下无尽的疲倦。这让他如何忍心开口?他终是选择了沉默。
扶苏没有等到他开口,自顾自的笑起来,问道,“小范定是思念孟姜,故而不好回答本王的话吧?”
小范不敢在与他对视,将头侧向一边。
扶苏低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转身往主帐的方向走去。
小范紧跟在他身后,思索着扶苏所说的“回去”是回营帐还是回彭城,不过很快扶苏就给了他答案。
“议和?”
扶苏返回营帐后便将此次随他出征的将领都召集过来,然后当众宣布他欲与汉军议和的决定。扶苏的话一出,立刻让原本安静的营帐炸开了锅。
“大王为何要与汉军议和?难道我楚军还怕了他们不成?”季布首先问道。
项庄接着他的话道,“大哥,现在胜负尚未分晓,如若我军主动议和,岂不让天下人认为我军已露败绩?”
“是啊!这仗都未打,胜负不知,谈什么议和?”
扶苏任军中将士畅所欲言,他只静静听着,并未表态。
反对议和声音显然比赞成的多上许多,等众将士都话都说得差不多,他才示意小范开口。
小范点点头,目光在诸将脸上扫了一圈,方才清清嗓子道,“大王提出与汉军议和并不是代表我楚军认输了,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诸位可知我军粮草如今已所剩不多,又刚遭重创,龙且将军战死,我军折损众多士卒……”
诸将听他提到潍水之战皆是一脸哀痛惋惜之色。
小范见在场诸人皆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这一年来,将士们历经百战,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事,汉军那些残兵若将又怎会是大家的对手?但正是因为大家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将,大王才越发珍惜大家,不愿大家继续在此消耗下去。待我军回师彭城休养过后,大家还怕将来没有机会收拾对面那些家伙?”
小范这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令在场的诸将无不有所动容。
季布道,“既然大王作此决定,末将绝反对的道理。”
项庄也跟着道,“项庄愿听从大哥安排。”
扶苏环顾一周,问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诸将齐声道,“一切听从大王。”
扶苏冲他们微微颔首,亲笔写了书信派使臣送往汉军营地。三日后,汉军派来和谈之人正是张良张子房。
一番虚礼之后,张良对扶苏道,“子房觉得和谈之事,当属隐秘,霸王还是应当先遣退左右才是。”
扶苏笑了一声,道,“本王就听子房说言。”说完挥挥手,让立于左右的侍卫退出帐外。
等帐中再无他人,张良一改之前恭敬的表情,嘲讽道,“想不到楚霸王也有求和的一天。”
扶苏对他挑衅并不为意,脸上挂着的笑容依然淡定从容,“子房是否对本王有所误会?”
“误会?”张良陡然抬高声调,“当年在博浪沙那至身后而来的穿肩一枪,子房多年来从未敢忘。”
这番话扶苏大感意外的同时也瞬间明了以往张良与自己相对时那若有若无的敌意是为何。他挑眉道,“子房好生健忘,当年若非你用巨锤砸本王的车驾,本王又怎会出手伤你?这般说来,本王差点死于子房手下,这笔账又如何算?”
张良怔了一下,很快又道,“旧事暂且不提,不过子房却也确定了一件事,‘霸王’恐怕并非楚国项燕后裔项梁之侄,若是天下人知道霸王是冒名顶替之徒又待如何?”
扶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子房这话可真有趣,本王若不是项羽,你说本王会是谁?”
他的泰然自若显然惹恼张良,“霸王当真不怕身世泄露出去?”
扶苏止住笑容,正色道,“本王当然怕,不过本王可以向子房保证,本王身世曝光的那天也正是汉王身份曝光的时候!相信比起本王的身世,天下人会觉得汉王其实是个女子这个消息更加有趣!”
“你!”张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扶苏又道,“子房,你我恩怨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如先将这些私事放到一边,来谈楚汉议和之事,这才是正道。”
张良只感到一阵无力,每次面对这人自己都讨不得半点便宜,枉费自己跟随恩师黄石公学习多年,一旦在这人面前便原形毕露了。扶苏既已给他台阶,他也就顺势而下,不再纠结其他,转而商议起议和之事。
楚霸王四年十月,楚汉订盟,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东归楚,西归汉,是为鸿沟之盟。
扶苏下令撤军拔营的时候,满营的将领士卒都松了口气,出来这么久,大家皆归心似箭。扶苏一直望着大军井然有序的撤离,心里却不敢有半丝松懈。
小范见他如此慎重,十分不解。
扶苏道,“依本王所知,张子
房此人精于谋略,恐怕不会让我军安然撤离。”他这是在骂张良诡计多端,不惹出点事来决不罢休。他又思索了片刻,对小范交待道,“你带着一万精骑先去前方我军必经之路埋伏以防万一。”
“诺。”
扶苏的担忧没有错,汉军突然撕毁盟约,趁楚军疲惫之际发动偷袭。不过扶苏早已提前做好防备,两军在固陵交战,楚军小胜。汉军不敢再继续追击,扶苏也怕夜长梦多,不欲停留,大军一路匆匆赶回彭城。
这段时日以来,他心中对之前的猜测已隐隐有了答案,如今他尚有许多话急于询问那留守在彭城之中的人。
☆、天下为棋(四)
嬴政聚精会神的盯着案上的棋局;棋盘上雄鹰的双翼已被完全折去,黑子原本所占据的大好局面如今再也不见半点优势。黑白二棋泾渭分明,俨然已成分庭抗礼之势。
扶苏回到寝殿之中,并未如以往那般径自走到嬴政身边拥着他便不肯放手,而是静静的到一边招来侍从替他脱去乌金甲,换上一身锦袍便服后;方才慢慢挪着步子到他对面坐下。
“回来了。”嬴政心下虽有一丝诧异,神色依然淡然自若。
“嗯。”扶苏应道;声音里显然已没有往日的热络。
即便察觉到他的一样,嬴政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棋局上不曾移动半分。他伸手执起一颗白子;思索着该落在何处方才合适。只是棋子尚未落下,这只手就被扶苏紧紧抓住。
“小虞整日摆弄这些棋局难道不嫌烦闷吗?除了下棋,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值得你关心?”扶苏质问道。
嬴政已经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悦;抬起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战无不胜的楚霸王也尝到败绩了?”
扶苏放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仅凭汉军那些人又怎会是本王的对手?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嬴政的脸,“若非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本王此战又岂会打得如此艰辛?”
“高人?”嬴政重复着他的话,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扶苏死死盯着他的脸,将他神情之中的变化一一记在心底,越发相信与这人脱不了干系,只是得到的答案越是肯定心底也越是觉得苍凉。他将身子靠过去几分,嬴政耳边低声道,“这人不仅长于运筹帷幄,还对本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本王觉得除了身边最亲近之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通天的本事?”
“你怀疑是朕在背后指点阿雉?”嬴政挑眉。
“难道不是?”扶苏反问。
嬴政没有给他答案,复又将视线移回棋盘之上。
然而这种沉默在扶苏看来就是默认。
无话可说吗?原本心中的悲凉陡然之间化成滔天怒火。自己在战场上拼死杀敌,而这人却在他背后替敌人出谋划策。
“小虞,本王若是败了与你又有何益处?”他极力压抑着怒火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嬴政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笥之中,“你说朕为何如此做?”
这笑声却惹得扶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指着案上的棋盘道,“恐怕在小虞心里,这天下便如这棋盘,我楚军也好汉军也罢不过皆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而已,任由你摆布玩弄!楚汉之战,犹如鹬蚌相争,小虞便安然坐
收渔翁之利,不知本王说得可对?”
嬴政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拍着手道,“好!说得好!朕早就说过能知朕心意者唯有扶苏一人。只是这一局,你又待如何破?”
愤怒到了极致一切竟然又归于平静,扶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低下头轻声问了一句,“这万里河山,小虞当真不愿与本王共享?”
嬴政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伸手抚上扶苏的脸,“你这孩子怎么还这般天真?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掌握天下之人从来只能有一人……”
“是吗?”扶苏抬起头,这便是这人给自己的答案,其实他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为何心中还存有不切实际的奢望?他猛然站起身,大手一挥,棋盘嗵的一声落到地上,棋子哗啦啦的滚落了一地。
他冲着嬴政高声道,“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做他人棋盘上的棋子,乖乖的任凭摆布!那些自以为是的下棋之人或许一早就落入棋局之中却尚不知晓,还在自鸣得意!”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殿门。
嬴政怔怔的望着扶苏夺门而出,方才的那番话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也许扶苏说得对,他何尝不是当局者迷?
扶苏骑在乌骓马上,一路狂奔。彭城的守将还未反应过来,乌骓马已如一道利箭冲出了城门,只留给他们一抹远去的黑影。
日落又日出,马不停蹄的前行。扶苏不知道乌骓马载着自己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跑到了何方,他只是不想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思考,那些不想知道不愿想起的人和事就会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愤怒,让他难过,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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