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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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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奔

  懒得和他吵嘴,皇音冲鸣渊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鸣渊抱着手臂没动,依旧似笑非笑:“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好像是你有事找我吧?”
  皇音气结。
  憋了半晌,砰得一声关上窗,又过了一会,听见了吱呀的开门声,皇音走了出来。鸣渊毫不避讳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皇音,内心升起一股怜惜。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出生在皇族贵胄,也不是每个人都肯承受作为士族的压力。有的读书人纯粹为了功名而读书,并非真正胸怀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当然也有不少朝廷官员因为向往田园闲居生活而告老还乡的,他们是否想过,当年的寒窗苦读,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费尽心机的告老还乡,还值得不值得呢?
  也许有不少士族子孙因为祖上的阴德可以世袭官职而感到高兴,也许有皇亲国戚为一辈子衣食无忧而庆幸,但是他不是。从见到皇音的第一眼起,自己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平庸的贵族,不学无术却高枕无忧,他的心不在这里,父亲的安排不是他的选择,长安不是他最终的归宿。
  丝线可以束缚风筝,却挡不住一颗自由的心。
  “干嘛,我有这么好看,你眼睛都不眨的?”被反将了一军,鸣渊蓦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皇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我们私奔吧。”
  皇音睁大眼睛看着鸣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们走吧,”鸣渊认真的回答:“到西域去,离开长安。”
  皇音愣了好一会,才嗤笑出来:“哈,你有毛病啊,你听过两个男人私奔的么?还是你汉语没学好,不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干的事好不好?”
  鸣渊耐着性子道:“你喜欢我。”
  好像被人拿炭烫了一下屁股,皇音差点蹦起来:“谁喜欢你?你想疯了吧?”
  鸣渊拍了拍皇音的肩膀,转身走了,隔了一会,才听见他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过来:“好好想想,后天晚上我来找你。”
  这种事情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皇音冲院子大门挥了挥拳头,大喊:“不要你管!”
  鸣渊走远了,皇音颓然坐下,头顶的树叶耀武扬威的沙沙作响……私奔?
  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为什么刚才鸣渊提到私奔两字的时候,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
  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我都不能抛弃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如果我一走了之,爹爹怎么办,相国府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即使我走了,我又怎么知道我到的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所以这事只能想想,不可能做到。就像小时候常常做的梦境,美丽却易碎,醒来后还是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习武读书请安,然后听老爹的安排娶妻生子自己当老爹,袭了相国府的官职拿俸禄。即使是鸣渊,也只不过是这拘束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一夜情,巫术,还有私奔的美好幻想。
  夜风开始有点冷了,皇音裹紧外衣,站起来回房间,一回头瞥见白池的下人房灯还亮着,低下头自嘲:其实那样的生活也不错,不是么?
  接下来的那两天皇音尤其坐立不安,虽然已经想定,但脑海里却还是不时浮现鸣渊的碧色眼睛,一闪一闪,像老爹书房里的琉璃古董。
  第三天说到就到,看着暮色的临近,皇音又是莫名的烦躁——至少,不想见到鸣渊。
  已经是三更时分,还不见皇音回来,鸣渊坐不住了,轻轻跃上房顶,一条街外的笍翠坊内灯火通明,喧闹声不绝于耳,麻将和打牌的声音劈里啪啦响个不停。犹豫地看着那个夜坊,鸣渊皱了皱眉头。
  ——笍翠坊——
  “来来,碰!”皇音混在一堆市井混混中间撸高了袖子嘿嘿大笑。那神情被相国大人见到足够赏他半个月禁闭的。
  鸣渊站在门口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皇音,扣了扣门。
  皇音抽牌的手迟疑了看不见的一瞬间,继续摸牌看牌扔牌,眼珠子全在桌子上。

  屈服

  鸣渊又扣了扣门,环着手臂站在门口,皇音头也不抬,全装没看见。
  过了四更,鸣渊比石雕还坚定,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拿手臂肘撞了撞皇音,朝石雕努了努嘴,皇音看向那人,再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鸣渊,嘴角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扔下牌站起身:“出去说。”
  月光光,树摇摇,冷清的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少数的市井混混和浪荡子弟还在夜坊和妓院流连。
  皇音抬脚足尖一挑,一块石头应声飞进积水的小坑,哗得一声脆响。
  “有事快说,我还打牌去呢!”皇音冷冷道。
  鸣渊走近他,眼睛里闪着危险的信号:“是么,我看你刚才好像一直在输牌吧”
  皇音满不在乎道:“风水轮流转听过没有?”
  鸣渊耸肩,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是么,我很怀疑。”
  皇音瞅了鸣渊半晌,过了一会,扭头道:“走了。”
  鸣渊道:“即使你能欺骗别人,你能自欺欺人吗?”
  皇音一丝不耐烦:“你管不着!”“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过得很好。”
  “那我呢?”
  皇音哑然,慢慢的垮下脸来,冲过去扯起鸣渊的衣襟恶狠狠道:“我离家出走十八次,不是给人找回来就是被送回来,要不就是过不下去!我每失败一次就绝望一次,十八次,够了!一只折翼的鸟是不可能飞的,我一出生就注定了我的双翼都是折断的!我不可能飞翔的,不可能!”
  鸣渊紧紧抱住皇音:“音儿,要是你害怕放弃你所拥有的,就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鸣渊抱得更加紧了。
  过了许久,皇音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我想去大月氏,想去薛延陀,想去看沙漠里的百岁兰,想骑着马在黄沙里驰骋……”
  鸣渊擦干他的眼泪,轻声道:“我陪你去。”
  “我还要靠在你身上睡觉。”
  鸣渊轻轻吻上他的睫毛:“好。”
  轻功跃上房顶,相国府静静的,仆人都差不多睡熟了,正要回房,腰带给人扯住,“别回房。”
  皇音奇怪的回头:“为什么?”
  鸣渊松开手,从后面拥住皇音:“跟我睡。”
  “我不要!!!”现在听见鸣渊嘴里说出“跟我睡”这三个字,皇音已经条件反射般神经过敏,和你睡?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鸣渊好笑的捏捏他的脸,享受那细腻的手感:“过来跟我睡,我不碰你。”
  皇音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就算没有鸣渊后面那句话,恐怕自己十有八九也会屈服的吧?
  鸣渊的客房虽然是临时的,但是由于老爹相当的重视,所以里面的布局倒也好得没话说,被鸣渊抱在怀里轻抚头发,这感觉可比被薛樊抱着想逃的感觉好多了。
  “鸣渊……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鸣渊没有停下抚摸皇音秀发的手:“什么奇怪?”
  “就是……两个男的……那个……”
  “你很反感?”
  皇音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鸣渊在他唇上偷亲一口:“音儿,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飞香楼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它只是我计划认识你的一部分。不过这话可不能讲给音儿听。鸣渊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睡吧,明天会是不一样的一天。”
  皇音挨近鸣渊,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蓦然发现下身咯得慌,这这是……连忙推开鸣渊,皇音连连后退:“你你……你别乱来……”
  “都这样了,音儿……”
  “走开!你说了不碰我的!”
  “莫挣扎了,音儿。”
  “唔,别过……啊!”
  “……”←以下省略一万字~(作者捂脸)

  面具

  “音儿,晚上见了。”
  “滚滚滚滚滚,老子不走了!”
  “……”
  话说那个语气恶狠狠的,自然是昨天被蹂躏了一晚上,现在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的皇音了。想起昨天鸣渊贪得无厌的压在自己身上,一副要不够的样子,真是能把人的心脏给吓出来,身上特别是脖颈和胸口,更是不得了,被吻出了密密麻麻的鲜红欲滴的吻痕。要是给人家看见……皇音简直快疯了!
  这下好了,连换衣服都要躲着白池了。哼,也不知道那个罪魁祸首躲在哪里偷笑!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就要放得开,世界不会没了谁就不继续前进的。我走了还有白池哄着老爹,最重要的是,我走了,又不是死了,有大事大不了再回来么!
  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连带着平日里看不惯的泥泞小道都亲切起来,以后到了西域,这“泥泞”二字怕是再也无缘见到了吧!
  走进自己的院子,立即看见白池候在门口,听见后面有响动,白池转过来,以为看见的是鸣渊,谁知道……“公子!”
  白池忙跑过来:“公子一早就出去了?”
  “白池,”皇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进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
  掩上房门,皇音背过身去,过了会,终于鼓起勇气道:“白池,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我爹?”
  白池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走了?去哪里?”
  “西域。”
  白池过了许久没回答,皇音不安的转向白池,白池背着光,表情阴晴不定,但始终看不清楚。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变冷。
  “白池你倒是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皇音有点发懵。
  白池冷笑:“当初你让我给你爹当养子,不就是为了等你离开后让我撑家吗?”皇音慌忙道:“当然不是这样的……”
  白池自顾自逼近皇音:“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过,我装傻可不是真的傻。”
  皇音语塞。
  白池冷笑出声:“你真的以为我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厮,这么些年一点见识都没长?贴身小厮年满十五岁就可以离府自觅出路,我到现在还没走,装出一副傻样子留在你身边,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相国府的那点工钱?”
  这下皇音彻底呆了,白池时常挑灯夜读,从小自己练武他都在一边候着,如果没有隐藏,以白池的智慧,他恐怕未必比自己差!而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难道白池平日里就戴着一个傻乎乎的小厮面具在自己面前被欺负,实际上……
  还没想完,只听见砰的一声,皇音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冲到了墙上!白池单手把皇音两只手抬过头顶压住,力气大的惊人。皇音惊恐的睁大眼,却看见白池近在咫尺的俊脸。
  白池另外一只手抬起皇音的下巴,额头挨着额头,细细凝视他,轻声道:“可是你看都不要看我。”皇音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见白池接着细语道:“走吧,不要回来了。”不等皇音回答,白池一把把他抱紧:“我会来找你的,等你爹告老还乡了,我就来西域找你。”皇音嘴唇颤动,想说什么,白池低下头,纵情吻了下去。
  月色如水,长安依旧宁静得像夜间的山林,没有惊动,没有喧嚣,而梦想已经在前方。
  鸣渊早已备好东西在城门外等着,一切只差自己了。
  骑在马背上,整个人比白池高了一大截,从俯瞰的角度可以明显看到白池握紧拳头的手在微微发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要离开长安,因此送行的人只有白池一个。
  白池抬头长久地凝视着皇音,露出一抹微笑:“自己小心。”
  皇音笑道:“嗯,会的。”一抖缰绳冲了出去,没看见身后白池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
  不是不想回头,是不敢回头,怕看见白池失落的神色。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皇音还是相当了解白池的,这个小子虽然平时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实际上内心要强的很,因为两人关系好到熟透,所以如果两人有了分歧,白池嘴上不说,但是在关键问题上白池是绝对不会让皇音的!
  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但是我又怎么能看见你伤心的神色?
  白池一定会,非常伤心!

  西域

  刚跑到城门口,立即就看见一个瘦高的骑在马背上的身影,那气质,那身材,那腰板,真是……好得没话说。听到声音,那人转过头来看着策马过来的皇音,见鸣渊转过头,皇音却呆住了。
  “噗……”皇音突然爆笑出声:“你你你头上裹的是什么啊?”
  被皇音嘲笑了一番,鸣渊理所当然的有点郁闷:“笑什么,你也要裹。”
  笑声停了。
  “西域人都是裹头巾的,”鸣渊弹弹皇音的脑袋:“你一副中原人的装扮,跟着我也不像样呀,想再被你爹抓回去?”
  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皇音弱弱的小声道:“能不能不裹?好像洗脚布!”
  “哦——,既然我们音儿觉得这个和洗脚布没什么区别,那不如你裹洗脚布?”
  皇音白了鸣渊一眼:“裹就是了,要你贫嘴。”
  鸣渊笑着理顺他的头发,小心的裹上头巾。皇音的脸型下巴是尖尖的,把头发撩起一半裹起来就显得脸更小了点,闪亮的大眼睛也因此显得更大,红唇欲滴,皮肤雪白,简直像个姑娘——姑娘?
  鸣渊看着皇音,突然心生一计,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笑什么?”皇音忽然有种即将被阴的感觉。
  “……嘻嘻……”
  “……”
  八月中旬,长安城里出了一件大事,相国府的公子失踪了。一时间满城风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同一时间,那位西域来的大巫师似乎也不再露面。相国大人派出了专业搜查猎犬和精锐侍卫,盘算着几天后皇音被带回来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可是这次相国大人失算了,皇音不仅去无踪影,而且再也没回来过。
  相国府的搜查人员还在忙忙碌碌,鸣渊和皇音早就已经到达了居庸关。这一路上,鸣渊两人打尖吃饭的场所中不少人对着这对“俊男美女”指指点点。
  “哎呦,那姑娘可真不错~就是高了点儿~”
  “真是郎才女貌啊,不知道这小两口来这是干嘛的!”
  “瞧那公子,可不是骗了个中原姑娘回去?还真有一套嘛,莫不是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
  “不吃了!”皇音一拍桌子放下筷子站起来准备走人,顺带白了鸣渊一眼。
  鸣渊强忍住笑,忙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不要生气嘛,你看这样我们已经逃掉了这么多追兵,出了阳关就换装,好不好?”
  “不好!本公子现在就要换!”
  远处的议论声还在细细的传来,“那姑娘果然是怀孕了!看她那脾气火爆的呀~”
  “……”
  度过了一段艰难岁月,两人总算是出了青海……到了河西走廊。
  “鸣渊,那里真的是青藏高原吗?为什么会有森林的?”
  鸣渊点了点他的鼻子,宠溺道:“小笨蛋,就有,青藏高原上树不仅多的是,还都是原始森林。”
  皇音张大了嘴反驳道:“胡说,青藏高原上明明荒凉得很……”
  鸣渊不置可否,坏笑着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长见识了吧?”
  皇音红着脸嘟囔:“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啊……那里又高又冷,不是人呆的地方。”
  鸣渊嗤笑了一声,扯了下缰绳,马抬起前蹄嘶叫了一声开始向前狂奔,鸣渊意气风发的看着天空不断飘过的白云,道:“中原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痴大胡子先生不会教给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一切都要靠自己去看。”
  话毕,看看自己怀里嘟着嘴的皇音,哄道:“好啦,我讲个糗事给你听。”
  鸣渊也会有糗事吗?皇音好奇心顿起:“快讲快讲!”
  “我以前在薛延陀没见过鸭子,因为那里没水,我刚到中原的时候是冬天,看见街上有人卖鸭子,惊呆了——天哪,那就是传说中的鸭子!不过因为冬天的缘故,那几只鸭子都在发抖,冻得不行,我就赶紧把鸭子买了回来。”鸣渊看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皇音,脸微微一红,接着道:“我看那鸭子快不行了,心想,得想个办法不是?所以我把鸭子丢到水里,放在火炉边上暖着。”
  “然后然后?”
  “后来啊,”鸣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出去办事,晚上回来一看,墙烧得通红,水盆里劈里啪啦的响,鸭子就熟了……”
  “噗!”皇音差点没笑抽过去!“我终于可以嘲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说笑笑间已是行到了满目黄沙的地方,皇音从鸣渊怀里钻出来,默默看着翻飞的黄沙和一望无垠的广袤土地,不由感叹:“好壮观啊~”
  “当然壮观,”鸣渊笑着捏了把皇音的腰:“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这般壮观。”皇音皱了皱鼻子:“自大!”
  “还有这个,”鸣渊掂起皇音的包袱,抡圆胳臂把它丢了出去,包袱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在远处砰然砸地:“想要自由,有些东西就必须舍弃!比如你中原人的身份。”
  皇音看了眼远处那个包袱,咬了咬牙,算捡到的人好运吧!
  鸣渊笑了笑,一扬鞭子,继续策马前进。
  风飒飒的吹过耳畔,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辽远的西部神秘而古老,游牧一族世代勇敢的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令人钦佩。
  行了许久,皇音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我的男装好像……还在包袱里吧?

  劫难

  再次见到白池已经是整整五年以后的事了。
  这五年不知道白池是干了什么,全身的气质有了一个大蜕变,整个人气宇轩昂,走在薛延陀回纥人集聚的这个镇上引得不少姑娘频频回目,架势和当年皇音走在长安街上有一拼。回纥姑娘没有中原姑娘那么矜持,白池刚在店里边坐下,就有个身材火辣的回纥女子上前搭讪:“嘿!要不要尝尝咱们回纥的美酒?”
  白池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眼睛始终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行人。那回纥女子碰了个软钉子,讪讪的退下了。
  “快快,鸣渊公子回来了!!!”街上突然喧闹了起来,连着客栈里的人也纷纷跑出去凑热闹。
  鸣渊?白池心里一震,鸣渊在这里,那么皇音……来不及多想,白池放下正在喝的酥油茶,快步走了出去。
  街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白池拨开人群走上前,登时移不开眼睛。
  皇音穿着薛延陀的装束,头上裹了块掺金丝的白色头巾,头巾搭扣饰以绿松石,亲切又不失高贵,身上披着一条系着串串银饰和珠坠的纱巾,看似随意的露出雪白的胳膊,手腕处戴了好几串镶宝石的手镯,阳光下晃得人眼睛花,足蹬一双凉靴,两条金色的绑带交叉绑在小腿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截肌肤细腻的腿来,引人遐想。再看鸣渊,也是一样的装束,只是有些地方的颜色反了过来,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回纥人穿的夫妻装。附近镇上的人都认识鸣渊和皇音,这两个人在丝绸之路上往返做生意,经常去往波斯和罗马,也时常在享有盛名的地方旅游观光,小日子过得赛神仙,但是大家同时也心照不宣,这个中原来的漂亮男子是属于鸣渊的!谁要是和鸣渊抢心爱的东西……
  不过这次他们从土耳其回来,不知道又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白池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少人盯着皇音的腿看,不由叹了口气。
  “喂,巴岩,你也太坏了吧,你知道这个在那边有多贵吗?”皇音一手插腰,嘟着嘴对着一个彪形大汉嚷嚷。
  那个被称作巴岩的大汉靠近皇音:“美人,你跟我走,我绝不还价,怎么样?”还没等皇音回答,一只手指细长的手横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手腕上的手镯叮当作响。
  “巴岩,你是不是觉得老婆管得太松了?”鸣渊声音低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可怕,鸣渊好像不太爽么,巴岩挠挠头,赔笑道:“哪里,开个玩笑而已啊!”说着就仓皇溜之大吉,众人沉默了一会,爆发出一阵大笑。
  过了好几个时辰,街上的人才渐渐散去,皇音和鸣渊扛一大袋的银子,简直是满载而归。
  “喂!鸣渊!我们去那店里住吧?”
  “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鸣渊笑着揽住皇音,走进客栈:“老板,要一个房间。”
  皇音搭住鸣渊的手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眼角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池?!”
  白池?鸣渊疑惑的顺着皇音的目光看过去,白池正站在他们身后。
  西域没有中原那么多的树,夜间也没有露水,只是昼夜的温差很大,就算没有露水,呆在外面也容易着凉。房间里点着暖炉,三个人都有点沉默。
  “白池,你怎么到这里来啦?”皇音率先打破沉默。
  白池笑笑道:“你爹告老还乡在长安郊区买了房子闲居,我没事情干,就出来了呗。”白池顿了顿,接着道:“倒是你,还是那么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皇音立刻反驳:“我哪里傻愣愣的?”
  白池伸手点了点他大腿上□在外的皮肤:“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有多少人盯着你的腿看?”手指刚刚接触到皇音的皮肤,皇音却像触了电一样连连后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不行。
  混蛋,这几年被鸣渊弄的敏感的不得了,大腿上更是碰不得,这样下去……
  皇音晃晃头,那腰间的布遮住了腿,笑道:“他们也就看看而已了。”
  又是一阵沉默,鸣渊刚想开口问白池的来意,却突然一阵眩晕!扭头看身边的皇音,也是手撑着额头,一副昏然的样子,恍然大悟,但是却骇然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劲了,又过了一会,鸣渊和皇音都倒下了。
  郁督军山的西面是素有“不回头”之称的悬崖。
  白池也不壮,却可以很轻松的抱起皇音,皇音身上的白色纱丽长长的拖到地上,山风吹起两人的头发,白纱在半空中猎猎作响,白池臂弯里的皇音仿佛是一个一尘不染沉沉睡去的仙子。山上的风很大,仙子却浑然不觉的睡着,白池抱着他走到悬崖边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碎石噼啪滚下悬崖,没有回声。
  白池看着怀里的人安静的睡颜,温柔的笑了,鸣渊对你很好,你一定不肯跟我走,是不是?
  垂头在皇音的嘴唇上吻了吻,白池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抱紧皇音纵身跃下!
  音儿,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一起在这里,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后记
  “爹说,白池还是没撑住,不过我倒觉得这对他未尝不是解脱。”皇音握紧手里的信,转而在鸣渊肩膀上狠狠捶了一下:“都是你不好!醒那么晚,害我在山鹰鸟窝里呆了那么久!”
  鸣渊笑着抱紧皇音,好像要把他勒进自己身体里:“白池吃的苦才叫苦,瘫了那么些年不能动,最后还是没挺过来,你不过在鸟窝里呆了半夜,叫什么叫?”
  “你其实很得意吧?”
  “什么很得意……”发现皇音斜着眼看自己,鸣渊捏捏他的脸解释道:“这叫庆幸好不好?”
  这叫庆幸,当我看见山谷里倒着不能动的人只有白池时不知道有紧张,当我拼命满山喊你的时候不知道又多着急,我怕你被野兽叼走,怕你动弹不得,怕你一个人在山里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上天保佑,你竟然掉了山鹰的鸟巢里。在我看见山崖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时甚至有跪下来拜佛的冲动,音儿,这叫庆幸。
  见鸣渊沉默不语,皇音拉了拉他的衣襟,把头靠在他胸口,轻声道:“我知道,在遇见你以前的十八年都是那么短,即使和你在一起只有那么五年,也足够我一生回味。”
  鸣渊回抱皇音,把头埋在他肩上,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怎么能不短呢,没有值得回忆的东西,一望就到了尽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适合写古风,真的。唉,《金衣令》算是告一段落了,在此要谢谢亲们的支持和建议!
其实洒家内心一直有一部大作想要呈现给大家,《金衣令》应该算是下一部长篇的垫脚石吧!《金衣令》写得很仓促,内涵也不够丰富,许多细节描写都被镜子省略了,还有亲说镜子的H描写得过于简略,其实如果有必要,镜子是不会回避H镜头的啦!其实洒家觉得,一部好的作品未必语言一定要多华丽,但是一定要让人深深思考!对吧?(笑)
不管怎么说,洒家马上要把酝酿了很久的长篇《毒血歌日》爆发了~希望亲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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