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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策臣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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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却没看他,径自带着几个暗卫出门了。
赫连有些怜悯地看看钟衡臣:“唉,不是我说,钟大人虽然甚得陛下器重,但还有些急功近利了。”
钟衡臣刚刚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些挂不住:“此话怎讲?”
赫连杵嘲讽地笑笑:“钟大人眼力是不错,顾大人院中的桃树,确实是野桃。不过是和御花园的一个品种,都是从定陵山上挖来的。”不理会钟衡臣眼中的错愕,赫连杵接着说道:“至于钟大人之前说过,顾大人给金陵老家捎去的五十两银子,是当年东宫拨给他的,和舅家就此了断,也是陛下当年的意思。不是我说,当年东宫最难的时候,吴大人,钟大人几个都离开东宫,只有顾大人一个,陪着陛下去守陵,难道现在陛下重新起用诸位,诸位就觉得陛下会疏远顾大人而宠信你们?”
钟衡臣脸色惨白。赫连杵紧接着问道:“钟大人是名门公子,当年科举又是状元出身,不知道拜在谁的门下?”
钟衡臣嗫嚅道:“苏太傅。”
赫连笑的甚至有几分同情了:“你知道顾大人造册时填的恩师是谁么?”瞥见钟衡臣摇了摇头,赫连揭晓谜底:“是陛下。”
曾经繁华如织的嘉州城顷刻之间与废墟无异,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壮年男丁,只有妇孺三三两两靠在一起依偎取暖。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乱象,没有乞丐也没有流民,时不时有几个衙役维持秩序,分发粮食。
轩辕昭旻远远看到顾秉独自撑着伞,蹲在青衣江边,手里拿着根竹条,在滩涂上写写画画。
轩辕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瞥见一串串的数字,还有一些简单的线条。
“算什么呢?”他柔声道。
顾秉漫不经心道:“藏月山共有多少居民,若是,”他猛然顿住,回头发现轩辕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秉四处看看,起身:“孟公子怎么就带着这几个人出来了?您大病初愈,还是好好休息罢。”看轩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秉有些着急:“公子离京这么久了,京中人早就急了。现在西蜀这里受灾,公子天龙之体留在这里,万一有个万一。你让我们怎么办?”
轩辕忍不住又拍了拍他的头:“你也说了我是天龙之体,怕什么呢?”低头看看他画的图,皱眉:“好像勉之少画了些什么。”
顾秉叹口气,知道轩辕的脾气,再劝都没用,只好放弃般地回答:“公子看,藏月山和隐山之间罅隙极小,而三江,青衣江,大渡河和闽江却在此上游汇聚。臣想过很多次,西蜀历次水灾都是由此而起,若是能人为扩大出水口,将是一劳永逸之举。”
轩辕看他:“历朝历代,开山治水总有诸多非议。这点你想过么?”
顾秉有些犹豫:“这个事情,肯定是要上书中书省的,而臣以为,他们肯定不会批。但事情紧急;臣在想,是不是先斩后奏。”
轩辕看着因为之前山崩而有些浑浊的江水,笑了:“朕就在这里,你为何不先问过朕?”
第七章:远开山岳散江湖
顾秉一震,低声确认道:“公子准了?”
轩辕笑笑:“此事兹关体大,我亲自过问比较好。顾秉,通知秦泱,让他再顶半个月。”
藏月山脚地方本就不大,能工巧匠,嘉州各级官吏把不大的地方挤了个满满当当,水泄不通。赫连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轩辕和顾秉并肩站在一张桌案前,指点着一张图纸,暗卫们在身后举着伞,隔绝了雨帘和众人探究的视线。
“公子。”赫连和钟衡臣行礼。
轩辕头都没有抬,用手指着一处,眉头紧锁,顾秉倒是对他们笑笑,示意他们自便。钟衡臣自赫连点拨后,对顾秉说不清是嫉恨还是忌惮,只勉强笑笑。
轩辕见顾秉走神,用扇子敲敲他的头。
顾秉无辜地抬头,发现轩辕登基之后,似乎对他的头很感兴趣。
“公子。”顾秉发现有些下属好奇的目光,不由出声警示他。
轩辕笑笑,抬头看了看山体已有些滑坡的藏月山,伸手比划了下:“炸掉半边。”
一阵哗然,反对声,喧哗声沸腾起来,曹司粮因为认得轩辕几个,于是被推出来发言:“大人,这位公子不知来历,还请大人不要轻信。藏月山和隐山都居住着很多乡民,这里有他们的宅产和良田,如果真的依这位公子所说,他们就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人的仁心仁术,大人都忘了么?”
轩辕负手站在一边,看顾秉如何处理。
顾秉叹口气,双手向下压了压,官僚乡绅们的声音陡然安静了很多。
“这次的事情,本官也想了很久。固然炸掉藏月山会淹掉一部分乡民的财产,可是大家看看,连年水患,西蜀六郡乡民们年年受灾年年重建,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这些乡民们忍痛迁徙,整个剑南道乃至整个天启都为之受福。”
又有一个乡绅打断:“江河湖海有其道,日月星辰行其纪,道法自然,据说顾大人也是信道之人,难道不怕炸了藏月山之后,把西蜀的风水龙脉弄断了?”
顾秉皱眉呵斥道:“李员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子不语怪力乱神,风水之说,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本官还觉得就是这座山堵住了龙脉,若是炸开,血脉通畅,大利四方呢。”
轩辕几个看顾秉在那瞎诌,忍不住莞尔,曹司粮紧接着道:“顾大人,如果此事您乾纲独断,那我们也无话可说,遵办便是。不过,属下担心,大人若不请示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恐怕不利于大人仕途。”
顾秉宽抚地笑笑:“此事本官自会一力承担,倘若因此获罪可以造福嘉州,本官亦是心甘情愿。”
众人沉默之时,一直被众人忽视的赫连杵上前一步,手持一块令牌。
“本将乃是羽林军大将军赫连杵,统领左右羽林军及禁军十二卫,受今上所托,将此令牌交予嘉州刺史顾秉,剑南道六郡关于水患之事,授顾秉便宜从事之权。见顾秉,如朕亲至。钦此。”
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片,顾秉双手从赫连杵手中接过令牌,神色复杂地看了轩辕一眼,而始作俑者斜靠在一旁笑得恶劣。
“好。既然如此,诸位便听我号令。四月廿八,开工炸山。”环顾四周,顾秉有条不紊地交待:“赵司马,你负责和居民商议,说动他们搬迁;钱司曹,你负责派人丈量夹江水域宽度和山高;曹司粮,你负责从库中拨出给迁徙乡民的补偿,并且派人物色新的田地供他们开垦居住,最好是一些少有人居的地方;孙主簿,你找些郎中,再去藏月山看看是否还有珍稀药材,赶在炸山之前挖掉。。。。。。”
轩辕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对赫连杵感慨道:“这几年,顾秉在嘉州历练的很不错,当个剑南道黜置使怕也是绰绰有余。”
四月廿八那日早上,顾秉一个人爬上了刺史府最高的那座小楼。小楼风雅别致,似乎是前前任刺史为了心爱的小妾所建,如今佳人不知流落何处,小楼却依然矗立在这里,倒是方便顾秉远远眺望藏月山了。
时辰到了,伴着一阵轰鸣,天摇地坼,连数百里之外的小楼都隐隐晃动。烟尘和泥土散去后,顾秉发现藏月山的近江一半犹如被刀整齐削过,滚滚江水霎时从空隙中汹涌而出,三江汇聚之处,顿时宽阔许多,水流也不再湍急了。
“勉之倒是会找地方看风景,让朕好找。”适才声音过大,顾秉都没有注意有人接近,一回头发现是轩辕,顾秉心情极好,脸上的笑意也未来得及收起,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看起来也明亮许多。
“陛下。”顾秉急忙见礼。
轩辕倚着栏杆,笑笑:“朕想过了。朝中诸人的顾虑恐怕会和嘉州士绅差不多,朕准备派人在藏月山上雕刻佛像,护佑往来船只和西蜀百姓。勉之你觉得如何?”
顾秉想了想,本朝士族尚佛,这样应该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于是点了点头。
“藏月山这个名字过于风月,朕看,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如藏月山就改为乐山,这三江,也改为青衣江,岷江和乐水吧。徒个吉利,勉之觉得如何?”
顾秉答道:“陛下英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未断的细雨停了。厚厚的云层也有消散的迹象。
显然,快要放晴了。
轩辕突然道:“听闻蜀西的竹海天下一绝,过几日,勉之不忙了,带朕去看看罢。”
第八章:题作清心知未称
顾秉刚来得及说声“遵旨”;就听见有人疾步上楼;安义公公呈上一个密封的竹筒,上面似乎用红漆涂写着一个“秘”字。
顾秉往后退了一步避嫌,默默看着轩辕的表情从茫然变为错愕。
轩辕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顾秉,轻轻问道:“你和周琦关系如何?”
顾秉心中猛然一颤,六年前最后一次相遇时形销骨立的周琦映入脑海,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回陛下,臣和周琦是同科举子,又同来自江南道,自然亲善。”
轩辕叹口气问他:“你有多久没和他往来了?”
顾秉皱眉,想了想:“臣和凤仪兄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不过,三年前开始,臣不再接到凤仪兄的回信。”顾秉不再说话,只盯着轩辕。
轩辕有些不忍地看着他:“勉之,人生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死如灯灭,还请节哀顺变。”
顾秉脸色一白,眼神呆滞了一下,然后问:“哪里传来的消息?”
轩辕摇摇头:“周玦从姑苏来的密信,三年前周琦就和家人断了联系,今年初周家老太君过世,周玦派人请周琦回来奔丧,却发现周琦根本不在靖西王府。周家连续问靖西王要了几个月的人,结果王叔最后终于烦了,直接告诉周家,说周琦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顾秉急问道:“死因?”
轩辕拍拍他,先行走下小楼,边回答道:“说是自缢。”
顾秉默不作声跟着他走到庭院中,见轩辕不无担忧地看着自己,强笑道:“前次见他境况并不算得太好,臣觉得若今生不如意受尽苦楚,还清业障,来世或许可得平安喜乐。这也算是周琦积来的善果,臣。。。。。。臣为他高兴。”
轩辕见顾秉目光游离,嘴唇几乎被咬出血印,莫名感到几分烦躁,似乎顾秉这个时候最好是痛哭一场,抑或是痛骂靖西王一顿,而不是强忍悲恸,顾及君臣之体而把忿恨疑惑都放在心底。
顾秉心中只觉得白茫茫一片,周琦的音容笑貌从未如此清晰,在洛京的意气风发,笑骂无忌,到凉州时的意气寥落,沉默寡语,往事一点一滴聚沙成塔压在心头,最终定格在当年离开北疆周琦的最后一抹笑。
曾经以为纵相隔天涯,总有再会之期。
谁知,一纵马,一扬鞭,便是一别永年。
浑浑噩噩间,突然感到周身一暖,随之扑鼻的便是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
顾秉一惊,果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轩辕拥入怀中,轩辕时不时还轻拍他的后背,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如同哄孩子一般。
直到听到清心的惊呼,顾秉才缓缓挣开,仿佛刚刚那一盏茶的功夫只是一场梦,一场空梦。
虽然那场梦,可能比这一生都要漫长。
顾秉听见自己淡淡问道:“何事?”
悦君楼依然熙熙攘攘,周琦站在窗边向他招手,顾秉兴冲冲地过去,周琦却递给他一张茶单,说道:“勉之现在也是一州刺史,封疆大吏,还不赶紧请客?”
顾秉点头,低头却看见白色的茶单上朱砂纂体,“忘川茶”三字血红刺眼。
猛然抬头,只看见周琦笑容飘渺,身体向外飘去。顾秉追上,刚碰到衣角周琦就如残破瓷器一般,碎成千块万块,直至化作粉尘。
顾秉大恸,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却发现轩辕带着曲江初见时嘲讽的笑容远远冷观,他的眼里,不带任何善意。
“清心!”顾秉坐起来,里衣薄被俱被冷汗浸透,心跳如鼓。
清心怕是睡熟了,半晌未应;顾秉起身自己倒了杯过夜的凉茶,一口下去,一直冷到心底。正值初一,本就没有月亮,灰黑的流云又遮住若隐若现的星河,整个嘉州的人似乎都在甜梦之中,刺史府安静的可怕;墨色的夜里;死寂一片。
顾秉踉踉跄跄地冲进禅室,跌坐在蒲团上,心中口中默念。
“一切诸法本,清净常湛然。报对从心起,苦乐非外缘。。。。念尔一生中,颠倒相引牵。。。冥冥何见晓,悠悠如逝川。鯈欻红颜灭,挥霍入黄泉。善恶无二法,是非同一源。见者生分别,良由心识昏。。。哀哉迷惑子,正道不知存。。。若然辩存殁,寂灭即归真。。。天地为大治,无意在人人。。。驰心向外境,幽昧无涯津。凡诸功德藏,以讚叹为首。。。假名本自无,权变何常有。颠倒不觉悟,昏迷来日久。。。身心既清净,永劫无灰朽。昔闻持戒者,忍辱生端正。。。音声自柔软,慈悲出本性。慧源犹橐籥,定心如水镜。。。”
往生救苦妙经,念个万遍亿遍,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逝者若尘寰未尽,怕也未必能往生,就像生者的苦厄,不会因为念诵而减轻分毫,生者的罪孽,终究还是得用余下的生命去担负。就像他顾秉,能将清心咒倒背如流,唯一的一个童子起名清心,清心寡欲挂在嘴上,可到了最后,乱的是谁的心,蠢蠢欲动的又是谁的欲?
“颠倒不觉悟,昏迷来日久。”顾秉把这句话反复念了几遍,闭上眼睛,空室之中,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一片虚空荒芜之中,依然有淡淡的龙涎香味纠缠不去。
第九章:强吟风景乱愁肠
安义带来的侍从已经开始准备行装,皇帝出京月余,是时候回去了。
赫连杵驾着马车找来的时候,顾秉正带着清心在嘉州四处游荡,采办些西蜀土产让轩辕他们带回去。
“勉之老弟,上车吧!”赫连杵执着鞭子招呼他,钟衡臣坐在他身旁,没精打采的样子。
顾秉有些茫然,问道:“去哪儿啊?”
赫连杵还没回答,马车里一个带笑的声音传过来:“顾秉你好大的胆子,之前允诺过带我们往竹海一游,才过了没几天,竟然就忘得干干净净,君子贵在践诺,勉之,你不会要当小人吧?”
顾秉苦笑,从清心手里挑了几样小食,便上了车。
轩辕斜靠在车厢里,旁边安义用一鎏金小釜煮着茶,香气四溢,似乎是今年新产的银针。
顾秉在车帘旁跪坐下来,把手中的吃食交给安义。
轩辕好奇地探头过来,拿起一块蜂巢般的酥糖看顾秉:“这是什么?”
顾秉笑道:“这叫做窝丝糖,因其状似丝茧而得名,臣记得陛下喜食甜食,不妨尝尝。”
轩辕放入口中,顿感糖丝细如发线,松酥细腻,香甜可口。顾秉见他凤眼都笑眯了起来,也跟着淡淡地笑了:“陛下,这里还有寿星橘,樱桃蜜饯什么的,陛下启程时不妨带在路上吃,消疲解乏。”
轩辕留意他神色,点头:“勉之破费了。”
顾秉低头微笑,安义公公在旁道:“陛下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顾大人无妻无子,侍从也不多,顾大人的俸禄怕是根本用不完,我们难得来西蜀一趟,占他些便宜,顾大人应该受宠若惊。”
轩辕斜他一眼,却听见顾秉道:“臣的俸禄本就是陛下所赐,别说吃些山野粗食,哪怕全都捐给大内,也是合情合理,荣幸之至。”
轩辕用手中折扇敲顾秉头一下:“为官看你蛮精明的,怎么为人处世还是这么缺心眼,小心哪天被他们几个卖了去,怕还抢着帮他们数钱呢。”
顾秉谢过安义递来的茶水,也开玩笑道:“臣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就算公公或是周玦几个真想卖,恐怕还没人敢买吧?”见轩辕忍笑,便剥了个蜜饯给他:“何况,臣一个大男人,既不能操持家务,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连吟诗作赋都只是庸庸,买臣去怕也只能做个西席先生了。陛下周围都是人精,这么亏本的买卖才不会做。”
轩辕抚掌大笑,车外的赫连也跟着起哄:“陛下要是愿意卖,我就把勉之买回去当主簿,实在不行压寨夫人也行啊。”
顾秉大窘,轩辕随手拿起一块窝丝糖向赫连砸过去:“没大没小,敢情朕的羽林军是个山寨,朕是山贼头子啊?”
赫连接过糖放进嘴里,憨笑。
轩辕笑完,若有所思地看顾秉,缓缓道:“冕儿才两岁,等他长大些,勉之,朕看这个太傅就由你来当罢。”
顾秉推辞:“臣当年只是二甲,在朝中资历尚浅,太子太傅事关皇脉存续,江山千秋,还请陛下挑选博学大儒如苏太傅,或是当世才子如衡臣兄方能胜任。”
车外钟衡臣身体一震,满含期冀,心说不能当太傅,当个太子宾客大小也是个三品官,却听见轩辕不置可否地笑笑:“在朕眼里看来,饱学大儒也好,不世才子也好,多于牛毛,但对朕,如勉之这般忠心的不多。”
见顾秉沉吟不语,轩辕摇摇头:“不过太子还小,此事倒不用这么早定下来。”赫连轻咳一声:“陛下,永乐镇到了。”
顾秉反应过来,掀开车帘跳下来,又找到一个马登,让安义公公扶着轩辕下车。钟衡臣看着几人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由得再次悔恨当年离开东宫目光短浅。
清风摇曳,竹影婆娑。遮天蔽日,万竹掀涛。
轩辕摇扇四顾,看向顾秉:“早听闻嘉州是天府之国,今日看来果然是不假。”
顾秉笑了笑,难得露出几分自负的表情来。
钟衡臣也在一旁奉承道:“嘉州在顾大人的治理下,方成人间胜景。三江汇聚,峨眉奇险,竹海幽静。顾大人牧民有道,仁心仁术,实在是我孔门之典范,士林之楷模。”
顾秉被他说得有些发愣,也只好边笑边推辞,心道峨眉山不是他顾秉所开,竹海也不是他顾秉所植,天工造物和他顾秉的教化又有何关系?
几人之后边走边谈,时不时钟衡臣赋诗几首,倒也算是颇得意趣。行至一处山谷,竹径盘旋,溪水清冽,山花烂漫,轩辕甚是喜爱,于是问顾秉:“这个山谷有名字么?”
顾秉答道:“回陛下,此处名曰忘忧谷。”
轩辕点头:“见之忘俗,进而忘忧,倒是贴切。”
又到一处山洞,山势回环,丹崖如削,几人在峭壁上的小径行走百米,放看到一狭长山洞,洞口虽小,里面却是极深,有座道观深隐其间。
轩辕挑眉看顾秉:“还说勉之你没有以权谋私?这么好的地方,不给佛寺却给道观,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
顾秉苦笑:“想不到在陛下眼中,我竟是如此小人。这道观已有百年,就算是臣,怕也是前世了吧?”
轩辕安抚地拍拍他,径自观赏了会玉皇殿及灵宫殿的神像石刻,沉思半晌,随即从原路出洞。洞口本是竹林的最高点,从此眺望,翠浪起伏,浩渺连天,湖泊如镜,溪流纵横,泉水泠然,顾秉在旁尽责解说:“此洞唤作仙寓洞,因天风浩荡,山竹摇荡,声若龙吟,此观故名龙吟观。若是晚上来,还可以听到弹琴蛙声,余韵如同古琴,堪舆峨眉弹琴蛙媲美。”
轩辕长叹:“朕虽富有天下,但山水之胜,异域之美,恐怕比起诸位见得都是远远不如,不失为人生一大憾。”
顾秉笑笑:“不瞒陛下说,除了嘉州和家乡升州,臣去的所有地方都是随行陛下的。”
轩辕看他:“那就比朕多个升州。江南好风物,不知道朕什么时候才能一览。”
顾秉低头笑:“臣也有八年未回故乡了。”
轩辕叹气:“下次若有机会一道去吧。”
如同老友一般的对话,钟衡臣等人艳羡,顾秉心里却有些淡淡的酸涩,他知道,按照轩辕的性格,下面一定会宣布些重要的事情;恐怕这次要调离嘉州去其他地方当主官了。
果不其然,轩辕转身,似笑非笑地看顾秉:“勉之在嘉州六年,当四品官也有两三年了吧?想不想动动?”
作者有话要说:古人的送别诗总是充满基情;。。。。就我个人觉得恐怕是交通过于不便;相见一次都要等个十年八年;离情依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恐怕是我们这些现代人所不能想象的。
多和远在异国或是他乡的好友联系吧;游子听到故乡的声音;总会觉得很开心(^o^)/~
第十章:太守倦游红不知
顾秉回到府衙就召集所有臣僚议事,涝灾刚刚结束,炸山之事也是刚刚了解,大半夜被召来的诸人都是一头雾水,顾秉亲自给大家斟茶更是让所有人惴惴不安。
诸人对视半晌,曹司粮第一个开口:“大人深夜召见我等,有何要事要吩咐?”
顾秉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淡淡道:“恐怕不日本官就要迁离嘉州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但转念一想,顾秉在嘉州的政绩有目共睹,加上他又是东宫旧臣,从赫连将军亲至嘉州为他撑场就可看出当今圣上对他的器重,虽然有些不舍,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毕竟是人之常情。
于是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顾秉波澜不惊地听着,摆了摆手。
“顾秉走后,按理说不该插手嘉州政事,但仍有几个不情之请,其一,涝灾刚过,农田被毁,赈灾之后百姓也已疲乏,有些沟渠水利,以百姓之力恐怕难以施行,还请司曹司粮几位多多费心,衙门派些能工巧匠出力出钱,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之事不可荒废;其二,顾某前日查阅了嘉州各县的官吏文碟,发现冗官冗员,尸位素餐之事数见不鲜,于是顾某自作主张在卸任之前罢免又或者说调整了一些官吏。”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难堪,顾秉微微笑了笑:“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诸位都不在其中,所以不用过多惊惶。顾某相信诸位不是结党营私之人,所以哪怕有门生故旧被裁撤,顾某想诸位应该也是心悦诚服吧?”
有人问道:“敢问大人又是按照什么裁撤调整的?”
顾秉点点头:“私德与官位不称者,功劳与俸禄不称者,能力与官职不称者。当然了,顾某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最终如何决定还是要看吏部上官的意思。”
众人点头,心中各自打着小九九。
顾秉接着道:“我要拜托诸位的是,无论吏部最终如何裁定,请诸位务必协从新任刺史选贤任能。宁可有过于君子,不可有失于小人,顾某相信诸位都是君子,之前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藏月山上的佛像,我希望司工大人,在不劳民伤财的情况下,可以把它尽快的修建好,这算是我个人的一个请求。还有,那个佛像,就按照这幅画像来修吧。”
顾秉恳切地看向司工,递给他一卷画轴,司工打开,愣了愣:“这不是藏月山刚死的那个老和尚么?”
顾秉淡淡道:“此人是一个得道高僧,对社稷有大功。但关于此人的事情,以后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众人应了,又是一阵沉默。
顾秉强笑:“任免还没有下来,或许顾某有幸仍然留在剑南道也说不定。大家也不要过于伤感,日后大家若是有缘再遇,还请多多照拂。”
第二日晚间,有个客人怡红院的角门悄悄而入。
彩鸾奉命进去的时候,就见顾秉端坐在空荡荡的雅间里,喝着一杯清茶。彩鸾巧笑倩兮:“顾大人,怎么今天有空又来了?”
顾秉淡淡扫她一眼:“本官找忘尘叟。”
彩鸾不甘心:“大人,忘尘叟可能正忙着,大人要不要先喝一杯,或者听个小曲儿?”
顾秉看她一眼:“彩鸾姑娘有事相求么?”
彩鸾微微一福:“若是大人愿意听贱妾弹一曲琴,或者唱一支曲,奴家便感激不尽了。”
彩鸾一双明眸波光流转,楚楚动人,顾秉却只摇了摇头。
彩鸾眼圈一红:“奴家是真心仰慕大人,不求和大人朝夕相对,难道一晌贪欢也不能够么?”
顾秉笑的有些讥讽:“仰慕?若本官仰慕什么人,便竭尽一生只求对方平安喜乐,别说强求什么露水姻缘,对方是否认得,是否记得都是无所谓的。再说;若本官不是一州刺史,只是个穷酸书生,彩鸾姑娘也会仰慕至此么?”
见彩鸾咬唇,神情委屈,顾秉放缓了口气:“不日本官就要离开嘉州,此次是为要事而来,还请彩鸾姑娘不要白费心思在本官身上。”
“顾大人真是天下第一狠心人。”懒散的声音。
顾秉一惊,方才和彩鸾说了许久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到响动;更没注意到有人接近,这个忘尘叟不愧为江湖上的成名高手。
顾秉起身行礼:“见过忘尘叟,此次又叨扰了。”
忘尘叟依然和上次一般易了容,换上了粗俗无比的一张屠夫面孔,配上脏兮兮的布衣,那尊容还真是不敢恭维。
忘尘叟在顾秉对面坐下来:“要我办事,可是要出大价钱的。”
顾秉点头,拿出一张银票:“下官知道这不是大数目,但无奈薪俸微薄,下官已是倾其所有。”
忘尘叟扫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果然是小数目,看起来顾大人真的如传言所说清廉得很呐。”
顾秉尴尬,犹豫了下:“那烦劳阁下开个价吧,下官明日去凑。”
忘尘叟摒退左右,漫不经心道:“顾大人恐怕对江湖事不太了解。老夫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见钱眼开之辈。遇到些老夫觉得还算顺眼的后辈,也许也会网开一面,插手相助。不过,总要有些条件或是代价。”
顾秉起身肃容:“只要是无伤于社稷朝廷,民心道义,本官都可以考虑。”
忘尘叟看他,笑道:“根据老夫的消息,顾大人就算不是圣上第一宠臣,恐怕也是相差不远,让我想想,该提个什么条件,才不负这举世难见的生意。”
许久,忘尘叟缓缓开口:“不如这样,先算顾大人欠老夫的,日后再兑现如何?”
顾秉毫不犹豫:“君子一诺。”边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这是我日常佩戴之物,如今充作信物。”
忘尘叟接过,瞄了一眼,揣入怀中。
顾秉见他似是满意,便道:“想必忘尘叟应该已经听闻姑苏周家周琦公子英年早逝的消息了?”
忘尘叟微微侧头:“顾大人要问的事情,果然是大事,竟牵扯到周家和靖西王。这件事情,内情恐怕颇为复杂,老夫要查上一段时间。”
顾秉点头:“顾某知道此事会有风险,但周兄是顾某入朝以来,第一位好友。他死的实在蹊跷,顾某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去的不明不白。”
忘尘叟看他:“很多时候,真相往往比死亡更加残酷,更加苦痛。”
顾秉笑笑:“顾某倒是不这么想,还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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