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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梅花醉几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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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回头去看早已被甩在身後的梅皓,那神态,竟然像极了饥饿的大型犬只。
见他确实面露“菜色”,梅皓心中一软,只好远远地挥手道:“去吧去吧……”
话音未落,堂堂的敖方国翰仁亲王,居然一闪就消失在了饭菜的飘香之中。
花厅里的这一顿晚膳,是梅皓来到石决岛後胃口最好的一餐。
不是因为饭菜可口、也不是因为腹中饥饿。单纯是因为有人与他抢来吃,而那个人的食量又是那麽惊人。
骨子里,梅皓喜欢竞争。从前在朝廷里他与慕容刑竞争,整整二十年棋逢对手;如今贬谪到了石决,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了敌手,好不容易与海寇搏了一局,对方却竟然意外地不堪一击。
在经过了七天百无聊赖的折磨之後,这个名叫贺若延的男人却出现在了他面前,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清扫桌上的菜肴。这如何能不挑起梅皓好胜的心念?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食量这东西,确实是他所不能勉强的。尤其他从前在寒州城里养尊处优,任何吃食从不超过三口。如今一连三碗饭落肚,连立在一旁的侍女都变了脸色。
即便如此努力了,他最後也只能靠在椅子上,尽量镇定地看著贺若延将瓷盆里最後一粒米饭刮进碗中。
轻松地解决著手中的第六碗饭,男人愉悦的回忆道:“我们那里,气候比石决岛炎热一些,也很潮湿。食物摆得时间长了,总是会有些酸味。於是海民们干脆就加一些酸的果子和酱菜在里面,味道却也很好。”
贺若延虽然毫不讳言敖方的缺点,但谁都能看出他对故乡的一片赤诚。真实而直白,甚至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这便是梅皓开始欣赏他的地方。
焱朝虽然自诩为天朝上国,可是如此真诚豪爽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就算是有,也只会被那混乱污浊的朝堂所沾染──就好像多年之前总是跟随在颜离熙身边的青年探花,宾与怜。
而日後,贺若延若是想要成就一方霸业,恐怕也必须收拾掉自己情绪上的“弱点”,至少成为一个叫人猜不透的人。
谁为梅花醉几场 06
不知不觉中,梅皓有些感叹起来。然而思绪尚未飘远,便又被一声赞叹所带了回来。
“好吃!”贺若延又夹了一筷茄子,“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随和。”
梅皓看也不看那盘菜。
“後天是地藏节,我会在府里宴客,到时候真叫你开一开眼界。”
“地藏节,是地藏王的寿辰?”贺若延重复道,“你信佛?”
“信时则信。”梅皓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记住,那一天比地藏王菩萨更为重要的人是你。”
“你要我做什麽事情?”贺若延坦诚道,“敖方没有祭祀地藏的习俗,我怕我会出错。”
“不怕。”梅皓却忽然凑到了他耳边,轻声道:“我只要你按我的话去做。”
第二天,贺若延苏醒的消息立刻传到了石决岛以及这附近的官吏与商贾耳朵里。而过了一个时辰,梅府装帧精美的信笺也恰好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信是梅皓亲手写的。上面简单却华丽地介绍了贺若延的身份:敖方国金离女王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大焱朝钦定的翰仁亲王。来到石决的原因则是遭遇了宫闱斗争,因而渡海向大焱朝寻求帮助。
信中还附赠了一张请柬,称梅府会在地藏节那天以贺若延的名义宴请各位宾客。
作为大焱最东边的疆界,石决岛以及附近的岛民深受海寇之害,无不期盼和平;而在海寇肆虐之前,东海两岸贸易往来不断,也曾经为石决带来繁荣。如今翰仁亲王的来访,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第三日傍晚,梅府上下果然张灯结彩,而足足被吊了三天胃口的客人们,也迫不及待地登门拜会了。
宴席设在梅府後花园的开阔地带,随风摇曳的莲香佛影里,满是香烛焚烧的气息。空地北边,兀然耸立起一个三丈余高的架子,用黄绸蒙得严实,左右还立了两个持著宝幡法器的和尚,守护的想必就是佛教之物了。
今日招待的是素宴,宾客们纷纷落了座,却发现宴会的主角还没有到场,当下就窃窃私语起来。
又过了没多久,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乐曲声,和著梵音呗唱。众人!声望去,正看见在一阵如雾如幻的旃檀烟气中,走出来两队手持如意拂子的僧侣,中间立了一位广袖流仙的白衣人物,一头乌发如瀑,直垂到腰间,又系了璎珞的抹额与颈饰,手擎了一大枝盛放的白莲花。
宾客们见了此等架势,恍惚之间竟以为是天仙菩萨下凡。及待那人走近了,方才认出那竟是梅皓。
豪门贵族之人,但凡喜欢附庸风雅的,偶尔也会将自己扮作传说的人物,却也是东施效颦者为多。也难怪众人今日见到梅皓的扮相,要生出一股惊豔之心了。
而惊豔过後,那些熟悉梅皓的人又开始打突:昔日厉兵秣马,两谋策反的开山王,哪里会是一个吃斋信佛的善人?再联系上之前信笺上的文字,这一场素宴与其说是为地藏寿诞所做的法会,不如说是敖方国翰仁亲王贺若延的登场大戏。
高傲自负的梅皓竟会为了一个子国的亲王而亲自上阵,便足以说明这个翰仁亲王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如此前後思想了一番,大部分人的心中顿时已经对贺若延心生了三分的敬意。
此时梅皓开口道:“承蒙各位大人、乡绅应敖方国翰仁亲王之邀光临舍下,共祝大愿地藏王菩萨寿诞。吉时已到,请敖方国翰仁亲王开坛。”
听到这个名字,四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数十双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被黄绸覆盖的祭坛上。
可祭坛边的那两个和尚始终纹丝不动,而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别人出现。
翰仁亲王在哪里?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而这时候,却不知是谁朝著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喊道:“有光!”
众人纷纷调转头去望,果真看见在距离祭坛足足有二十丈之远的山子上,有一束金红色火把光芒,隐约映照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祭坛左右的两位僧侣见了光芒,便将黄绸一左一右地拉下,露出一座四、五丈高的巍峨的宝山,用彩纸彩绸扎成地狱中刀山火海的模样。仔细看,宝山从下往上分成了十八节,每一层都插以十数名泥塑受苦受难的鬼魂,最顶上则是一尊精致的金身泥胎地藏王菩萨像,手里拿著一盏未燃的油灯。
那边的山子上,男人也看见了宝山。他立刻命人将火把放低了,自己从箭袋里取出一枝羽箭,将缠了棉布的箭镝放在火上点燃,而後瞄准百步之外佛像手上的那盏油灯,稳稳地射了出去!
金红的火光宛如一束流星,从众人的头顶上划过,带出一阵惊叹与诵念佛号的声音,随後竟然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油灯中央那根不过半指粗细的灯芯。宝山顶端随即亮起一星明光,将整座金佛照亮,宛如地藏王降临於漫漫苦海之上。
梵音呗唱再度响起,微风吹拂的庭院里顿时一片庄严肃穆。
在所有人无声的赞叹与惊讶目光之中,射箭的男人走下了山子。黑暗退却,灯光照亮他身上烂银的铠甲,如鳞片般披覆在充满了力量的高大身躯上。
而他那英俊沈稳的面容,本身就是出身高贵的血统证明,令人心中生出一股憧憬之心。
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更无需累赘的溢美之词,亲眼见证了这一夜的人们,此刻都在心中重重地刻上了这一个名字。
大焱朝钦封的敖方翰仁亲王,贺若延。
谁为梅花醉几场 07
满意地观察著众人的表情,梅皓明白目的已经达到。他起身急走了几步,握住了贺若延的双手,将他请到自己身边的席位坐下。
而满座宾客的目光,也就循著他们二人的背影默默移动著。
对於他们的“注目礼”,贺若延只是淡淡点头。
很快地大家都发现,那位勇武俊魅的亲王贺若延,始终只是坐在梅皓的身边。除去两人偶尔的低声私语外,并没有与别人有过交流。
美丽、高贵、傲慢甚至有些冷酷──这是众人在私底下对於梅皓的评价。那麽与他走得如此贴近的贺若延呢?
虽然谁都没有发表看法,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
敖方的亲王,九成九的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宴席在子夜时分散了。众人在最後的一番寒暄与客套之後离开了梅府。留下了侍从收拾打理,梅皓领著贺若延走进内室,夸奖道:“今天晚上你做得很好,大焱的亲王世子也不过是这种风度。”
贺若延却道:“我只是按照你的意见,不说也不笑罢了。”
顿了顿,他问:“接下去怎麽办?”
“再等几天。”梅皓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估计没有错,再过几天,‘那个人’就应该会有动静了。”
从这天起,梅皓就有意领著贺若延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在石决以及附近的岛屿上游玩。而不出他所料,二十天之後果然有事发生了。
“特使?从大焱皇都来的?”
贺若延拿著筷子的手就这样僵硬在了半空,就连夹著的鲍鱼掉回碟子上都不知道。
“他是来找我的?给予帮助还是兴师问罪?我与那群海寇没有关系,你知道的!”
“我知道,而且也知道特使不是为了你而来。”
梅皓将掉下的鲍鱼重新夹进他碗里,轻松得仿佛在谈论著家长里短的小事。
他这一次又说对了。大焱当朝天子慕容刑是派人来找他的;然而又有一点就连梅皓自己都始料未及──特使竟然会是“他”。
“解之……怎麽会是你!”
看著眼前比自己稍矮一些的特使,从容如梅皓者,一时也只能瞪大眼睛站在码头上。
在他面前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光景,容貌清俊文雅,略带病容。他没有身穿官袍,而是一袭青衣,以白玉簪束发,腰上一条银色束带。都是极淡的颜色,衬得整个人愈发苍白且贫瘠。
然而贺若延却看得出来,这位特使身上的衣袍,所用衣料都极为上乘,就算是敖方的金离女王都没有几件,可见他的身份绝不一般。
这个衣著朴素却又不一般的特使,站在甲板上向梅皓微笑。
“王爷,好久不见。”
谁为梅花醉几场08
迎接特使的队伍将从海船下来的一行人接进了梅皓府邸。接风宴上,梅皓特别在水榭僻静处安排了一桌酒席,只有特使、梅皓与贺若延三人。
落座之後,不待敬酒,梅皓抢在前面问:“他竟然派你来这里!”
“不,是我主动要求来的。”青衣特使淡淡一笑,“我很想见你,最近过得如何?”
“我很好,能吃能睡。”梅皓摇摇头,“倒是你,脸色不太好。身体还行麽?有没有吃什麽药?”
那特使点头:“我很好,他一直让太医院按季节制药,也有御医专门为我看诊。”
说话时,他脸上淡淡的满足感,却让梅皓皱起了眉头。
“那都是他欠你的。解之,你可以要求得更多。甚至让他册封你做……”
听他越说越离谱,名为“解之”的特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过去之事,不要再提。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你们这边来了一位贵客。”
经他这一提醒,梅皓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这位就是贺若延,”他介绍道,“是敖方国金离女王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大焱朝钦定的翰仁亲王。”
顿了顿,又为贺若延介绍道:“这位是礼部侍郎颜离熙,字解之。你叫他解之就可以。”
“颜大人。”
贺若延向著颜离熙点头致意,但不知为什麽,他对这位和善的礼部特使并没有好感。
彼此认识後,颜离熙就开门见山道:“最近,京城的探子带来一些流言。陛下很是关注,因此遣我来看看翰仁亲王需要些什麽。”
他并没有直说流言的内容,但贺若延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
“敖方岛内内乱加剧。我是被异己绑架到这里来的……他们想要借助大焱军士之手将我除去。也好瓦解两国之间的信任,乘隙而入。既然天未绝我,那我就应该抓住机会,去夺回属於我的东西。”
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谈吐间自有凛然之气。
深深地看了他几眼,颜离熙点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将您请回皇都,陛下会亲自与您见面。”
“这……”
老实说,贺若延没有北上的打算。当今大焱天子慕容刑以冷酷乖戾而闻名,若非必要,几个邻国都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这时候,一旁的梅皓突然插话。
“我倒是有个不同的主意。贺若不用北上皇都;而‘他’也可以彻底不用看见我这个眼中钉,事情由我来解决。”
“你的意思是……”颜离熙声音一抖,“你要去敖方?”
“你要跟我走?”贺若延也怔住了。
面对著四道直盯盯的视线,梅皓也戏谑地回瞪著他们。
“做什麽?难道说敖方是什麽洪水瘴疠之地?一个不让去,一个不欢迎,还是怕我闹出什麽乱子来?”
“不,我只是没料到你会这麽说。”贺若延首先表态,“神子愿意跟我走,求之不得。”
“都说了我不是什麽神子,你可别指望我会什麽神通法力。”
梅皓笑著叹了口气,又转向颜离熙。
“敖方距离大焱尚有五千里海路,就算一路顺风也要花费近一个月。此去比之南徙,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那家夥一定会满意。”
颜离熙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了悲切的神情。
“可是这一去路上凶险莫测。传说那些想要东寻仙山的道士,十次渡海中仅有一次能成功。你又何必以身试险?”
的确,石决岛以东便是辽远弗届的海洋。蔚蓝的水面下不仅有龙宫,也有各种吃人的精怪。因此大焱国的海民,只在近海靠陆的区域内捕鱼,偶有敢於远洋的商队,都多少都有些海盗彪悍的血统。梅皓虽然贵为千金之躯,但到了海上,也就只有一个身体、一条命而已。
对於这一切,梅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然而他还是坚持。
谁为梅花醉几场 09
“解之,你是了解我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我的脾性?将我困在此地蜗居,还不如直接丢进大海里痛快。”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梅皓语气坚决。他平时虽然笑脸迎人,然而性格之执拗却也是仅见。
被他的坚定所感染,贺若延也大声保证道:“我们敖方,其他虽然比不上大焱,但造船与航海之术却足以自豪。敖方的男子,无论身份贵贱,都必须习得操控船只与海上生存的技巧。只要神……梅王爷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与他不离不弃!”
他语气认真恳切,但言语之间却带著一种微妙的暧昧。颜离熙体谅他并不熟悉大焱官话,一面也暗自欣慰有人愿意接近梅皓,左右一寻思,便也妥协道: “……也罢。但你也不能空著手出行。且让我修书回禀朝廷,让陛下予你一些出海的准备。”
“此事不急,”梅皓笑道,一手已经亲热地夹起一块糖汁鲍鱼放进他碗里,“我们好久没见,你且在府里住个几日,也要叙叙旧情。”
这一顿洗尘宴之後,贺若延一连五日都再没见到梅皓。每次他去梅皓住处堵人,得到的回应都是“王爷陪特使大人外出散心了。”
虽然潜意识里觉察到颜离熙与梅皓的交情匪浅,但这并不能让贺若延甘心於被疏离。
第六天傍晚,他坚持坐在梅皓的院子里等候,等到月上白墙才盼来了那抹清俊的身影。
“这麽晚了还不去休息?”梅皓打量著一脸凝重的贺若延,戏谑道,“怎麽了,天要塌下来了?”
“我想见你。”男人的回答简洁有力,“五天了,我担心你会出什麽事。”
“那还真是多谢。”
梅皓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新月。
“外面凉,有露。进我屋里慢慢聊。”
两人走进屋内,梅皓让贺若延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亲自为他沏了一盏茶。
“你的伤势如何?”
将茶盏递给贺若延,梅皓将沾了夜露的外袍脱去搭在绣有梅花的落地座屏上。
贺若延端起茶喝了一口,发觉里面也有梅花的气息。
“你很喜欢梅花?”
“嗯,老习惯了。我以前的食邑在寒州,那里一到冬天就梅花盛开,让人怀念。”
那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景象,但不知为什麽贺若延却感觉胸口闷闷的。
“那个颜离熙,什麽时候走?”
“怎麽?为什麽这麽问。”
“我不喜欢他。”贺若延开门见山,“不要问我什麽理由,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是大焱的官吏……”
“那我还不是曾经是大焱的王爷。”
梅皓披了件干净的外袍出来,也坐到桌子边上。也许因为闷热,他将头发束起,露出小片白皙的後颈。贺若延怔怔地盯著看了看,忽然别扭别开了目光。
“你……和他不一样。我喜欢你,发自内心的喜欢。”
谁为梅花醉几场 10
梅皓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慢悠悠调侃道:“是因为不使用母语,所以说出怎麽样羞耻的话都无所谓?”
“我知道我在说什麽,神子。”贺若延漆黑的眸子在灯下熠熠闪光,仿佛最上等的黑曜石。
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忽然一低,搞得梅皓跟著愣了一愣,紧接著笑出声来:“你是一个直爽的人,但是,过头了一点。”
“这是我的优点。”贺若延直言不讳。
“优点?恐怕是缺点才对。”
梅皓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饮了一口,然後倒了些在桌子上,问:“这是什麽?”
贺若延道:“茶水。”
梅皓摇头:“这是民。”
又推了整盏茶到贺若延面前,问:“这是什麽?”
贺若延想了一想,说:“是国。”
梅皓笑道:“你倒也不算很笨,但还是差了一点。”又指著他的鼻子道:“这是你。”
他的话让贺若延低头思索起来。
“治理国家的人,便如同这一只杯盏。民众有一盏茶之数,你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若有湖泊之数,你便是城池的主宰;若有江海之数,你便是一国之君。然而杯盏与杯盏之间尚有差异,就像这样。”
说到这里,他一个松手,竟将好端端一个景泰蓝掐丝茶盏摔得粉碎。
“瓷碗有诸多美处,然而脆弱易裂,始终无法保护所承之物。然而换成铜瓶、铁瓶这些经过千锤百炼、刚柔并济的材料,後果则可能大不相同。”
“有什麽不同?”贺若延皱眉道,“只要是个有开口的东西,掉在地上都盛不住水。”
“我只是打个比方,蠢材!”忍不住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以示惩戒,梅皓却没有真的生气。
“过钢易折,这是我们大焱的俗语。你若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就听我这一
听他这麽说,贺若延愣了一愣,随即低头沈思起来。
见他尚不算冥顽不灵,梅皓又柔声道:“记住,十分要说的话,留九分在心里,只说一分出来。遇事不要只懂得硬碰硬,多想想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又过了十几天,终於又有信使从皇城带来了慕容刑的手谕。他同意了让梅皓出使敖方,并赐以船只、黄金布帛等物。林林总总竟然也颇为丰厚,倒是有点和亲的感觉。
“多谢解之美言。”私下里的时候,梅皓对颜离熙致谢。
因为他知道,一定是颜离熙在上奏的书信中说了不少好话,那个别扭的皇帝才会给他这些物资。若是换在五年之前,没治他一个“意图谋反”之罪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颜离熙却摇头道:“这是我亏欠你的。希望你能在敖方找到属於自己的天地,还有……关心你的人。”
“承你吉言。”梅皓笑著,深深地望著他。
大焱的货币并不能在敖方流通,但黄金却没有这个规矩。然而梅皓却还是将绝大多数慕容刑所赏赐的黄金花销了出去,购回了大量的种籽、绸缎、和冶金模具;并且让贺若延亲自出马,雇佣了一群敖方稀缺的能工巧匠,一同出海去到敖方。
由於慕容刑的再三催促,颜离熙并没有能够等到送梅皓出海的那一天。在他离开後第十天,海上起了东风。
出海的吉日选在月中,眼见只剩三日。这天贺若延依旧外出物色货品,梅皓则在书房里看著童仆收拾字画,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码头上有人“妖言惑众”。
惹事的是一个年轻人,不是本地面孔。看衣著倒是个世家公子,也不知为什麽流落到如此偏远的地方。说惹事,那是因为他什麽事都不做,只是站在港口,阻止每一个要出海的船家,说什麽飓风要来了。
“飓风?”
梅皓的眉头因为这两个字而紧锁。他知道飓风是什麽。如果那个人的话属实,那麽整个船队都必须拖延出海的时机。
“把人带来,我要亲自见他。”
很快,那个陌生的男人被带回了梅府,果然是个青年才俊。只见他一身白黑襜褕,衣袂翩翩而来,倒很有道骨仙风的感觉。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他年纪虽轻,却已是一头银发,显然并不是大焱人氏。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从一开始,梅皓就紧盯著青年的脸,全然陌生的五官,却又带著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仿佛早就意料到梅皓会有这样的反应,青年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柳厉,从空盟山来。”
谁为梅花醉几场 11
“空盟山的柳厉?”
咀嚼著这个名字,梅皓心尖一跳,像是想起了什麽。似乎很久以前,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究竟是什麽时候……
他皱眉寻思了一会儿,却想不到答案。於是暂且放到一旁,又问道: “请问你在码头上所说的飓风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柳厉道:“有大风从南方来,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定然席卷东海而过。届时势必狂风大作,不利航行,还请大人三思。”
梅皓笑道:“怎麽,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倒也知道我的事了?”
柳厉点头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想借大人的船只,一同前方敖方。”
梅皓奇道:“你也要去敖方?能否告知理由?”
柳厉爽快道:“在下奉家父之命,去敖北拜访一位家族旧友,并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梅皓之前就贺若延说过,熬方之北杳无人烟,却是传说中神仙修炼的洞府所在。眼前这个青年一头银发,又自称有旧友在敖北,想必不是凡夫俗子。此次前来投奔,倒是难得的一桩好事。
思及至此,梅皓心中就有了决定,又笑道:“飓风著实可怖,那就将出海的日子拖延七日无妨。这段时间,就请柳兄弟在府内住下,到时候一同出海也好有个照应。”
对於他的邀请,柳厉倒也并不推辞,便在王府里住下了。住处在贺若延附近。
正如柳厉所预料的那样,四日之後,海面上挂起了飓风。连绵数十里的乌云蔽日,狂涛大作。所幸石决岛上的船家事先得了告知,并没有什麽损失。而岛上来了个“仙人”的传说也慢慢到了贺若延的耳朵里。
在王府书房里他找到梅皓,认真地问道:“你要带那个人过海去到敖方?”
梅皓爱理不理地躺在竹榻上,闭著眼睛道:“怎麽?难得有个能人异士主动投奔,还嫌弃什麽?”
贺若延苦笑道:“好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怎麽喜欢他……事实上,若你能事先和我商量……”
“这里是我家,我说算就算。”梅皓打断他:“要和我对著干,起码也得等你回到敖方再说。”
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如此强硬,直呛得贺若延没了声音,低下头就往门外走。
“等等,”梅皓却又唤住他,“这就走了?”
贺若延苦笑:“你都这麽说了,我还能怎麽办?”
梅皓瞪了他一眼:“我之前和你说过话都是白费?若你知道拧不过别人,那就别摆出一幅不情愿的脸色,开心地接受,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他的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然而听在耳朵里又不是特别舒服。贺若延内心矛盾,不觉停住了脚步。
梅皓又道:“你只要记住,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帮你在敖方巩固地位。等你再老练一点,就会知道我的好处。”
“可我只是想让你把我当成一个对等的人,一个能商量事情的人。”贺若延低声做出回应,认真的表情平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梅皓故意摇头笑道:“在我眼里,你还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小子。想要获得认可,那就先让我刮目相看。”
飓风过去之後三日,海面再度平静。梅皓与贺若延的船队下水,开始了去往敖方的旅程。
东海茫茫,第二天开始就茫茫然见不到边际。晴日下,骄阳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贺若延倒是颇为习惯,一直在甲板上看风景。而梅皓一上船就觉得头晕得厉害,吐过几次之後干脆躲进舱内蒙头就睡。
他也不知睡了几天,忽然觉得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正是柳厉。
船上的生活一切从简,规矩也不强求。因此柳厉径直来到床边,低声道:“大人,船队还要继续朝东北航行?”
梅皓掀开蒙头的被子:“我对航海一窍不通,又终日待在内室。这事儿你倒是问错人了。”
柳厉显然是知道的,因此点了点头:“我已经问过贺若亲王,正是他坚持说船队还要继续朝东北前行,我才来找你。”
“怎麽?”梅皓隐约听出了什麽端倪,“这条航线难道有什麽问题?贺若说是他们敖方人最惯常使用的一条。”
“确实如此。这条海路是连接大焱与敖方最近的一条,但有风险。再往东北几里的海中锁著三尾恶蛟。按照天律,它们会被锁在海眼一万年,却依旧在海底兴风作浪。因此海面上会出现三眼漩涡,威胁往来船只的安全。其实贺若亲王也是知道有漩涡这件事,只是他并不打算绕道而行。”
直来直去,这倒是很像贺若延的风格。梅皓一手扶著额坐起身来,感觉头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我也许不应该为了这件事来打扰你。”见他一脸苍白的模样,柳厉心有不忍。
“不,你是对的。”梅皓摇头,“我们的船只大而笨重,比不上敖方那些快船。一旦卷入漩涡後果不堪设想……是那个蠢材一意孤行,我去找他。”
说著,他立刻披衣推门往甲板上去了。
谁为梅花醉几场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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