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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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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宦官冲上来,齐力把冯凭给拉住了。
  拓拔泓两只手按着脑袋,疼的满殿乱走,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谈话,总要变成这个样子。他猛力一跺脚,冲着她生气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咱们这样闹很好看吗?你看看你自己,堂堂太后,竟然跟个村妇似的寻死觅活,朕的大牙都要吓掉了!”
  他有些恐惧:“你快收拾收拾吧!别在宫里演这套了!”
  冯凭说:“皇上,你不要着急给我扣帽子。一码归一码,有些话我不大声讲出来,难道要忍在心里吗?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皇上也听得懂,别人也都能听得懂。可是我不大声说,皇上便要假装不懂,忍气便算了,时间久了,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可惜我死了丈夫,又没有儿女,没有娘家帮衬,我不说话,也没个人肯替我出头。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学村妇打滚撒泼,寻死觅活了。我现在就是要闹,皇上你在这总得给个说法吧?”
  拓拔泓惊诧说:“说法?你要我什么说法?”
  拓拔泓要抓狂了:“朕才是受你欺负的!你还要跟朕要说法?你说了一堆话,朕一句也说不上来,就是被你吓坏了!朕才十二岁,你都二十几岁了,你是长辈,你就不能让着点吗?”
  冯凭说:“欺负?我何时欺负你了?我哪件事欺负你了?”
  拓拔泓颤声道:“你你你骂我,你还威胁我。”
  冯凭说:“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了?”
  “我欺负你?”
  冯凭大声说:“我哪件事不是为你考虑,反过来成了我欺负你。”
  冯凭指着他鼻子说:“李氏一个有夫之妇,当年她怀了你,想入宫,宫中都传言你是她跟李效的孽种,是我在太后面前作证,证明你确是皇上所育,太后才答应让她入宫,否则你早就被一碗打胎药打落了,还轮得到今天继位,还轮得到你当皇帝?你父亲刚驾崩时,要议立新君,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母亲是嫁过人的,说她是先怀了你后入宫,说你出身来历不明,想以此为借口剥夺你的继承权,是我在千方百计地维护你,若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废了!你父亲死了,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对待你?他为了稳固你的太子之位,不惜给我喝绝育的汤药,让我不能生育。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拓拔泓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转为了通红:“你在说什么……”
  他眼睛不安地去看四下,发现宦官们全都低着头,小心捂住了耳朵。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听见,他不安而委屈地说:“你别胡说了,让人知道了不好。”
  冯凭见他脸色骤变,语气一下子弱了起来,知道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她本是不愿意提这个的,然而一时冲动,刻薄的话就出了嘴。她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她遣开众侍从,瘫坐回了榻上。
  她终于发泄够了。
  拓拔泓面红耳赤,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冯凭抬手捂了捂干涩的眼睛,又捋了把额前的乱发,低声吩咐四下道:“你们都出去吧。”
  殿中静悄悄的,连蜡烛燃烧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时间仿佛堕入了永恒的沉静和寂寞。她在突如其来的寂寞中,想起了拓拔叡。
  想起了他的笑貌,想起了他的嘴唇和眼睛。
  要是他活着就好了。
  他活着,兴许也还是要恨他,他活着,他们或许也还是一对怨偶。可做怨偶也比丧偶要好。他活着,她就不用这么麻烦去爱李益,不用去和拓拔泓争执了。
  她从来没有时刻比现在更期望他能活着。
  她寂寞了,她累了,苦了,她受了挫折了,她就希望他能活着,她就希望能回到他身边去,说:“好了,算了,你可恶过了,我也可恶过了,现在我们扯平了,过去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吧,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以后,咱们都改正吧。”
  可惜,死亡是永恒的失败,无可翻身。无论有多少改正的念头,都不能重来了。
  她埋头坐了半晌,眼泪从指缝里一直流,只是默默地没出声。她先是默默地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传出抽泣和哽咽。拓拔泓听她哭,哽咽声最后变成了失声痛哭。
  拓拔泓不由地,又想起他父亲刚过世时,她哭的样子了。
  那时她似乎是真伤心。只是不久有了李益,她看起来就不伤心了。
  拓拔泓走到她身边坐下,扭头看了她一下。想不理的,然而看了一会,还是不忍心,他转过身,伸手抱她:“你别哭了,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不跟你吵就是了。”
  他手拍抚着她背:“明明是你在骂我,我都没说话,怎么你自己倒哭起来了。”
  “那个事……”他扭扭捏捏,脸色不自在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说一定要你愿意。我保证给你养老送终好不好?把你敬着,供着,免得你又到处跟人说我不孝。你私下说就好了,别那么大声,外人都听见了……”
  拓拔泓说:“你别哭了。”
  他说:“我在你心里就么坏吗?你这么讨厌我,连我真心实意的话都要误解。”
  他说:“你是太后,你比我大,我听你的行了吧?你不要哭了。”
  冯凭手遮着脸,她眼睛红肿,泪水涟涟道:“皇上别这样了。皇上不必跟我道歉,皇上做的不对,我也没有尽到责任。我太糟糕了,我没有控制自己的言行。”
  拓拔泓说:“咱们都有错,你别生我的气,我也不生你的气,咱们都退一步吧。你看,你今天这样骂了我,我也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和你倔,你还不肯相信我吗?咱们不吵架,和好吧。”
  他拿了手绢,低着头替她拭泪。冯凭扭头想避,却避不开他那双专注热忱的眼睛。拓拔泓坐上床,双臂将她搂在怀里,手指抹她脸:“你怎么总是这样容易激动,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跳起来了。”
  冯凭难过道:“皇上别说话了。”
  拓拔泓说:“你真的这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糟糕吗?”
  冯凭道:“没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糟糕不糟糕的。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你,视你如同己出。我从未忘记过这件事,皇上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尽量做到。”
  拓拔泓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冯凭说:“真的。”
  拓拔泓说:“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照顾我?我晓得你很恨我。”
  冯凭语气绝望,说:“我恨你,又怎么样呢?除了你我还能去依靠谁,除了你我又还能去照顾谁?我没儿子,你没母亲,咱们孤儿寡母,互相扶持着过罢了。”
  拓拔泓狠了狠心,咬牙说:“好,所以你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拓拔家,都是为了我父皇是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听你的。只要你别再跟李益不干不净,我便当你是自己的母亲敬重,真心孝养,绝不违逆。我说到做到,但你也得做到你说的,待朕如己出,一心一意为了朕,照顾朕。如果你做出有辱我父皇的事,不管是李益还是别人,你就是违诺,你没资格再要求我敬重你,到时你就任我处置。你做的到吗?”
  冯凭犹豫了一下。
  拓拔泓激她说:“你做不到吗?那你还说什么呢?你若是做不到,你便没资格做我母亲。”
  冯凭狠心道:“好,我答应。”
  这天夜里,冯凭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杨信半夜起巡,听到声音,连忙进帘内去查看,就见她衣缎松散,曲膝坐着,表情有些茫然,脸色绯红,脸上出了许多的汗。杨信走上前去,关切地扶了她肩膀:“娘娘怎么了?半夜怎么醒了?”
  冯凭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做梦了。”
  杨信说:“娘娘做什么梦了?”
  冯凭说:“皇上。”
  杨信一听二字,就知道她说的是拓拔叡,而非拓拔泓。她并不太提起这个人,但杨信知道,有关这人的一切,都是她的暗疾。因为得她的信任,所以杨信有胆量尝试去挖掘她开释她。杨信关心问道:“娘娘梦见什么了?”
  “梦见……”
  她有些迟疑说:“我也不知道……”
  冯凭说:“我梦见他站在我床边,什么话也没说。”
  杨信思忖了半晌,有些不解:“只是这样?”
  冯凭点点头:“嗯。”
  杨信说:“这是有点不正常。”
  他抱着她肩膀哄:“不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忘了。”
  冯凭说:“不是,我已经做了三次这样的梦了,这是第四次。”
  杨信说:“都是一样的梦吗?”
  冯凭说:“起初有些不一样,但梦到后来,情景都一样。你说他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杨信感觉她胳膊有些凉,但腰和背又是热烘烘的。杨信拿了块狐裘的薄毯给她裹住,免得她着凉,使她全身能满满地靠在他怀里。杨信问她说:“皇上没有说话,有没有做什么动作呢?”
  冯凭摇摇头,说:“没有。他只是看着我。”
  她说:“他看起来很哀伤,你说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我和李益的事。”
  杨信拍着她背说:“不会的,怎么会呢。”
  冯凭不解说:“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是他要撇下我一个人,还不许我去喜欢别人吗?要是我先死了,他也会喜欢别人的。我活着的时候他都会喜欢别人,更别说我死了。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我没有比他更无情。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杨信说:“娘娘心太软了,所以才觉得有愧。娘娘没有错,只是太善良,换做别的人却会心安理得,娘娘没有做过坏事,所以不习惯,总是多想。”
  冯凭说:“我问他怎么了,他不回答我,我跟他说话,他也不出声。”
  她独自思索了一会,细细回忆梦中的情景:“他光着脚,没穿鞋。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好像很冷的样子。”她突然疑惑道:“你说他是不是在阴间没有钱花了?他平常被人伺候惯了,去了阴间没人伺候,可能要挨饿受冻了。你说他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身上冷了。”
  杨信说:“不会的,死人不吃不喝的怎么会冷饿呢。娘娘别多想了。”
  冯凭想起他的丧事,忽然感觉还是有点冷落了。当时依照他的遗愿,一切随葬皆从简,而今有点后悔,当时不该从简。没把他葬好,所以他老是跑来托梦。
  


第43章 入梦
  杨信劝慰了一会, 冯凭却完全没听进去。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是件很严重的事。
  就是几年前, 出征柔然的时候,拓跋叡曾跟她定了个约。
  当时说以后若死了,先死的那个人要在黄泉道上等另一个, 等到一起了,再去投胎。那会两人正热恋么,所以什么誓言都肯发, 什么今生来世, 说的特别感人,特别真挚。只不过拓跋叡死的时候, 两人感情正跌到最低谷, 她悲痛愤恨之下, 就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现在才猛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忽一阵后怕:他不会还把这个话当真了吧?
  她想到自己死了之后,可能会在黄泉路上撞见他, 心里就要吓死了。
  要是她去了阴曹地府, 他抓着她说:“我们约好了的。”那她可如何是好!她总不能说:“啊?我忘了啊?”要不然, 假装一笑泯恩仇的真跟他投胎去了,下辈子再做夫妻?她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 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洁癖的, 她自认为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她总不能他死了,没人陪,就跟李益在一起,下了黄泉又再跟他恩恩爱爱吧?她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也不打算下辈子再跟他一起投胎。
  可是拓跋叡不知道, 他可能还觉得她会一直爱他,守着这个诺言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她自我安慰说:我死的时候,可能已经很老了,是个老太婆,到时候去地下见到他,他可能也认不出来,我若看见他,就背过身,悄悄溜过去好了。只要别被他逮着!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她又有点怕。这人眼神好得很,万一把她认出来了呢!
  而且她虽然已经不爱他,但到底有过情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枯等。她心里只盼着两人互相忘记了,再没干系才好。否则再次见到,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呢。
  她为这个问题纠结了半夜,提心吊胆的,不晓得该怎么办。到后半夜,她一下子又转过念头了,心说:我真是瞎操心!也许他在地底下过的比我还快活呢!
  他什么时候身边缺过人了?指不定他在地下见到什么宋美人,什么李夫人,左拥右抱满足得很,哪里还能记得我呢?不光有美人,他还有乌洛兰延凑趣。他得意呢,不像我,就算死了也没人陪。
  她于是又放弃了同情他的念头。她在床上,双手合十的祈祷:你快快地走吧,我跟你的情分已经尽了,我现在不爱你也不恨你。你是个死人了,还不肯放过我吗?不要再来扰我了,你的儿子已经够我受的了。阿弥陀佛,以后我年年给你多烧几柱香,多造几尊金身。
  她念念叨叨,神明恍恍惚惚的刚要入梦,拓拔叡的影子又从不晓得何处飘了进脑海。她吓的猛一挣扎,强行睁开了眼睛。她浑身颤抖地,面孔扭曲,双手捶着床,恨不得将他从梦里揪出来打一顿。
  在无人的地方,她的思想条缕,密密麻麻,缠绕成一片鬼蜮森林,时刻在和那死去的魂魄对话。白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神明,清醒而理智地应对着朝堂种种局面。
  杨信倒是有点担心她,私底下跟徐济之沟通她的病情:“娘娘最近身体倒是无恙了,气色也好了很多,不过我看她还是有点不对。老说做梦,没事就爱一个人呆着,那天我在帘子外面,还听到她自言自语,一直说重复的话。我问她,她像是回不过神,你说她这是心病吗?”
  徐济之说:“娘娘以前是这样的吗?”
  杨信说:“以前完全没有的。娘娘性子一向温和沉静,自从先帝过世,可能是悲伤所致……我也不晓得怎么说,她近来好些了,只是做梦,想来是先生你的药见了效。之前她常常犯病,一发作起来,就跟疟疾似的,汗出如浆,咬牙切齿,抓东西,还打摆子,她说是头痛胸闷,身上无力。”
  徐济之说:“心病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像你说的头痛胸闷,四肢无力,出汗,都不是病人自己意识能控制的。我看娘娘这不是心病,还是身体的病症,只是因这病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刺激而发作,所以被当成是心病。”
  杨信说:“先生说的有道理,那既然如此,这病先生能治吗?”
  徐济之说:“下官不才,此症能不能治,下官也不敢断言。有时还是得靠病人自愈,平日尽量少受刺激。”
  话虽如此,不过徐济之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并未杨信说的那般严重。她说话的神思条理都很从容,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华贵雍容,并没有要精神发疯的迹象。
  冯凭最近不见李益了,倒是同徐济之亲近了起来。徐济之专为她治病,时时都在宫中,冯凭闲来无事,便时常同他聊天。徐济之是南方人,冯凭从未到过南方,听他说起水乡泽国的风物,倒是挺有意思的。
  徐济之初来北方,水土不服,饮食尚不习惯,前次在宫中吃了太后赏的酥酪,结果回去腹泻三天,差点没折腾的断了气。冯凭有些歉疚,最近专让杨信寻了个地道的南方厨子送给他。除此之外,还赏赐了他百顷的田宅,男女仆婢若干。徐济之自然是感激不已。
  徐济之其人,品貌端方,为人也温文,甚有学识,倒是冯凭颇为喜欢欣赏的那一类人。冯凭先前见他过瘦,气色瞧着不太好,衣裳捂得厚厚的,怀疑他是有病,不过休养了这几个月,冯凭看他竟然脱胎换骨似的。他身体明显强健了不少,脸色也白润了,本来就是个五官俊秀的人,猛一下,显出点美男子的样貌来了。这日他坐在殿中,替冯凭拿脉诊治,冯凭一个转眼,忽然注意到他浓眉秀目,感觉他皮肤也比上次见着白皙的异常,着实有点引人注目。
  李益是温柔英俊,像玉石雕琢出来的温润的刚毅,徐济之的相貌却偏向于秀美一些,线条更柔和。但是绝对不女气,总之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她一时突发奇想,心想:他倒是没有家室。
  李益没毛病,什么都好,就是有家室拖累。大姓家族婚姻网络,也不是人能摆脱的。她虽见不到李益的夫人,大可不必在意,但还是不愿意跟人分享男人。
  徐济之就没这麻烦了。
  他无妻又无子,又无家室之累,人看起来也相当不错,是她会喜欢动心的类型,长得也俊美。而且他做御医,可以随时出入宫中,能够随时陪伴在她身边。不像李益那样难得见面,熬的人心都要熬干了。见一面就跟偷似的,想在一块说会话都那样难。这样一天成,长年累月的怎么成呢?她还是想要能陪伴她的人。她心里一分析,觉得这徐济之不论怎么算,都跟自己很合适。
  这只是她一时的奇想罢了,实际上她并不敢付诸任何行动。其一,她不晓得徐济之对她有没有意思,这种事情得两人互相看对眼才行。其二,她不敢再弄出事情来,招惹到拓拔泓了。
  冯凭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又顺着肩膀,衣袖,落到手上,转而又重新回到脸上。她装作关切似的,笑问:“先生到了北方也这么久了,可有考虑过娶妻之事吗?”
  徐济之倒没想她突然问起这个,讪讪道:“这,臣倒是还没想。”
  冯凭说:“为何?”
  徐济之轻轻按着她的手脉,被她那眼神扫的心不在焉:“臣身体有疾,暂不打算娶妻生子。”
  冯凭不解说:“我看先生面色皎洁红润,不像是有疾的。不晓得先生是有什么病症,以先生的医术,竟也不能治好吗?”
  徐济之叹气说:“臣这病,平时看着和常人无异,只是发病时吓人。而且容易遗传给子女,所以也不敢想什么娶妻生子了。”
  冯凭说:“这是有点可惜了。像先生这样俊秀的人物,八成有许多名门闺秀想嫁的。”
  徐济之偏生是个很敏感的人。虽初来乍到,但日日见到她,早就将她跟李益以及拓拔泓那点子事猜了个透。今见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顿时便有些不自在。
  冯凭故意跟这徐济之找话说,想试探他,不过看他反应,倒像是完全没那意思,并没有被自己的美色迷倒,也就放弃了这一念头。她本来也只是偶然一遐想罢了,并没有当得几多真。
  私下,她倒是有点唾弃自己的饥不择食,见到个好看的男人就要忍不住胡思乱想,已经跟个荡。妇无异了。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她老老实实将自己打住了。
  这天,她打开了一直藏放在柜中的拓拔叡的遗物。他的戒指,发冠,碧玉带钩,还有腰间常戴的玉佩。熟悉的气味忽然涌上来,一时好多回忆也全涌上来。真是没有办法,她心想:不管怎么折腾,别人的还是别人的,我的还是我的。
  她握着那块玉龙带钩,心中悲哀地叹想:咱们两个都是孤魂野鬼。一个阴间的鬼,一个阳间的鬼。虽然谁看谁都可恶,可最后还是只有咱们两个过。
  她忽然又想到:生人都要走。
  生人都要走,唯独死人,死人是带不走的。这样想,他死了,那他跟她是不是也永恒了呢?毕竟现在,是再无人能将他从她身边带走了。她把他的魂灵附着在这冰冷的物体上,锁在这一方小匣子里。谁都会离她而去,到这魂灵是永不离开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永远。
  是夜,她将那匣子放在枕边,手中握着那块白色玉龙带钩,心中默想:来吧,你不是喜欢入我的梦吗?我原谅你了,你来陪着我吧。我一个人活的太寂寞了,只要有人能陪我,鬼魂我也接受了。
  这夜,她没有做任何梦。
  


第44章 皇后
  冬十二月, 冯凭先前命人修造的永宁寺的佛像金身落成。其时也正是拓拔叡的祭日, 寺中开坛做法,冯凭和拓拔泓一同到寺中祈福,顺便参观这座新造的佛像。
  佛像位置在全寺主殿, 大雄宝殿之中,占地约有半顷。是铜制的,高五丈三尺, 表面镀了厚厚一层金, 拟释迦成道像,下坐着巨大的金色莲花。除了主造像外, 四周还有大大小小数千的金色小佛像, 皆围拱而坐。冯凭看那佛像面目, 隐约有几分拓拔叡的影子。
  这让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安慰。因为拓拔叡死的时候,丧葬有些孤寂, 除了她的一缕头发, 没有什么陪葬。她怕他地下会寂寞, 造这尊佛像,多少算一点补偿。
  因为永宁塔先前被火焚, 所以之后又重建了, 最近也堪堪将成。冯凭遂携着拓拔泓一道登上塔顶观览。是日大风雪,天色晦明,塔上非常寒冷,纵是穿着厚厚的大衣和狐裘,仍然冻的浑身僵痛。回宫的马车上, 拓拔泓像条蚕虫似的,将身整个儿地靠在她怀里,冰块似的双手揣在她胸口,双眼明睁着看她的脸。
  她嘴唇鲜红,肌肤白腻,眉眼是淡淡的,像细笔描绘出来的精致,每一个线条都无比干净清晰。拓拔泓已经熟悉她的美,然而他还是喜欢看她,百看不腻。
  他的手在她怀中轻轻探摸,摸到那团柔软,轻轻覆住。过了一会,又试图拨开阻碍,伸入她里面那层衣物。
  冯凭忍耐了一会,终究还是不大自在,按住他手,无奈道:“皇上。”
  拓拔泓反握住她的手,说:“我想你。”
  冯凭说:“我听你的话自重了,你也得遵守你的诺言,尊重我。”
  拓拔泓说:“我控制不住。”
  冯凭说:“皇上。”
  拓拔泓说:“已经错了,不如将错就错吧。一次还是两次,又能有什么差别呢?你真的宁愿这样也不肯跟我一起吗?我晓得你身体也很寂寞,有我,你就不寂寞了。咱们可以名正言顺。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好吗?那天你不喜欢?”
  冯凭眉头皱起来道:“皇上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拓拔泓说:“咱们已经那样了,我没法再把你当别的人。咱们这样天天在一起,我放不下你。除非你我再也不见面不说话。”
  他捏紧她五指:“这可能吗?”
  冯凭说:“皇上先前发过的誓呢?不做数了?”
  拓拔泓说:“我跟你说实话。我并不想发那个誓,我只是嫉妒,我不想看到你跟别人亲近,我看不下去。你应该晓得我的心情。而且,是你逼我的。我是违心的。”
  他声音有些难过:“我对你是真心的喜欢,你觉得我只是玩弄你吗?我没有那样想,我是真心想要你。”
  冯凭没答话。
  拓拔泓说:“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个儿子。”
  冯凭抚摸着他头发,叹道:“我丈夫都死了,哪里来的儿子。我只要有皇上便知足了,皇上便是我的骨肉,我不想要儿子。”
  拓拔泓注视着她脸,久久。她神色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她是心如铁石,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的了。
  冯凭因说今年过年会冷清,蛮想找点热闹。腊月二十九这天,拓拔泓的生日,常夫人带着儿女来宫中贺寿。冯凭因见她哥哥的三个孩子,上回还是一点儿大,半年不见就变了个模样,心下便十分感慨。一时想起往事,和常夫人拉了许多家常。
  冯朗的大儿子叫冯翊,今年已满十三岁,他和拓拔泓是同年的。冯凭喜欢他相貌俊秀,前几年把他弄在宫中陪拓拔泓读书。只是这小子很不争气,正经书不好好读,学人家穿衣打扮,涂脂抹粉,在宫里天天跟李坤置气争宠。争宠就算了,还争不过人家,隔三差五跑来找冯凭嗷嗷哭鼻子。年前和李坤怄了一场气,在家装病,打死不进宫了。冯凭被这淘气小子气坏了,这几个月也没过问他。
  冯凭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对她哥哥这几个孩子,当的跟亲生似的。冯翊前阵怒气冲冲的,几个月不见,已经恢复了笑脸,见到冯凭,钻在怀里姑母姑母叫个不停。跟小奶狗似的摇尾巴。冯凭见他相貌灵秀,活泼可爱,也就忘了先前的不快,摸着脑袋说:“你这病今天算是好了?皇上前几天还问起你,最近打不打算回宫读书了?”
  冯翊笑说:“我倒是想回来。不过要是回宫,姑母你赏我一个什么?”
  冯凭奇了,说:“你这念书又不是替我念的,我赏你一顿板子差不多。”
  冯翊哼了哼,说:“我当然是为了姑母了。要不是为了姑母,我才不跟李坤他们一起玩呢。你当我不知道呢?皇上天天跟李坤一起,亲热的不得了,一个桌吃饭,一个被窝睡觉,我不替姑母你看着他,他天天在皇上面前说姑母你的坏话。”
  冯凭笑:“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冯翊说:“他什么都说!皇上什么都听他的!他以前还说你和乙浑是那什么呢,气得我和他打起来!”
  常夫人笑打住儿子:“别满嘴胡说八道的!”
  冯凭笑说:“小孩子胡话,不必往心里去。”
  常夫人谈起儿女,抱怨不停。说冯翊,说:“他,这两年,天天逃学,说习文吧,连篇狗屁文章都背不通。说习武吧,连条狗都打不过。他父亲还说过两年让他到军中历练历练,我看他也不想去,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冯凭说:“闰儿呢?”
  闰儿是家中的老二,今年才十岁不到。常夫人说:“闰儿倒是聪明,就是那病,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十岁。这两年越发的消瘦了,脸儿黄黄的,我这整天都为他提心吊胆,晚上都睡不着觉。”
  冯凭说:“明日我让徐济之去给闰儿看看病,他医术倒是不错的,我这病自从他入了宫,大有起色了。兴许能治好闰儿。”
  常夫人说:“哎,要是能治好倒是好了。”
  冯凭跟冯翊笑说:“你最近要是肯好好读书,表现得好了,春天去河西巡兵,便让皇上带你一起。否则到时候大家都去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平城,看你哭不哭鼻子。巡兵便要比武,不要给姑母丢脸。”
  冯翊说:“我知道了姑母,我这就去给皇上请安。”
  冯翊陪着说了一会话就跑了,还留下一个冯珂。小姑娘才八岁,也是个黏人精,一见冯翊走了,就跟兔子似的嗖一下从她娘怀里跳下来,高兴地往冯凭席边来:“我也要姑母抱!”
  冯凭和常夫人差不多年纪,只比常夫人小三四岁,当年结婚的年纪也差不多。见别人的儿女就跟老鼠似的,生的一窝窝,一个跳走又来一个,她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酸楚,心想:今年二十三岁了。
  自己要是能生孩子,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冯珂生的漂亮。
  冯凭细看她,圆圆肉肉的脸蛋,一双黑眼睛大而有神,眉毛乌黑有型,眼睫毛又浓又长。红润白皙的面皮儿,肌肤吹弹可破。头上绑着两个少女的双丫髻,额前垂着刘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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