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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鬼作者:五月咸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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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被郑天弈杀害的那些人。”
心中咯噔一下,我看了眼飘忽的黑影,下意识地试图从这团黑影里找出人形,但却没办法做到。
“林先生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清麟轻叹一口气:“他们是亡灵,连鬼魂都算不上——由于死后尸骨不全,他们的魂魄大部分残缺,连保留自身意志都不容易,但是‘生存’的本能却使他们牢记了仇恨,因此他们被称为‘复仇亡灵’。”
看了看与复仇亡灵艰难对峙的任默,虽然我也觉得死去的那些无辜者很可怜,但还是想要帮任默的念头占了上风,我问林清麟:“林先生,没办法赶走他们吗?”
一向被我视作无所不能的林清麟这次却看我一眼,摇头道:“单个亡灵的力量很薄弱,但当他们数量一多,就具有极大的破坏力——而且,‘复仇亡灵,天道相助’——郑天弈为了一己之私杀害他们,注定有这样的结局。”
这样说着的林清麟,好像又一次变成那个记忆中很冷酷的驱鬼师,让人望而怯步——
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从林清麟忍受激烈的矛盾,教任默自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他们的——因为林清麟他,就是这样的人。
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郑天弈的脖子上,可此时生灵模样的他,却是唯一一个显得不在状态中的人。
他坐在地上,两只手靠拽住任默的袖子保持平衡,即使模样很狼狈,他却只顾着对任默下“最后一道命令”:“快点!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去把我的身体吃掉——这是命令!”他气喘吁吁地道。
任默紧紧护住他,不停摇头:“不要!不要……你知道我做不到——”
看见他这样,“郑天弈”的表情软化下来,哄他似的,声音很温柔:“你是我最好的秘书,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称赞一样的语气与话语,不过因为目的是让任默去吃了他的身体——愈发恐怖。
“……对不起,这一次——真的不行……”
从“郑天弈”的方向看不到,黑影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任默的后背被突然伸出的骷髅手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血,好像划开了空气似的,但却能感觉到任默的“生命”在流逝。
他本人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不仅没有喊痛,连眉毛都没动一动,没有让怀里的“郑天弈”察觉他受伤。
黑影一袭得手,开始慢慢向中心的“郑天弈”和任默聚拢,一只只骷髅手随时随处伸出,如同布下了天罗地网。
任默的气势也全部释放出来,他的精神力在抵抗每一只袭击“郑天弈”的骷髅手,在他的周边形成了看不见的保护圈。
但他的颓势,也完全表现在他自己身上。
任默所有的气力都用在保护“郑天弈”身上,精神上对自己本身的放逐,使得袭击他的骷髅手屡屡得手,他的脸、背、手都遭到了袭击,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到了这地步,“郑天弈”当然不可能还没察觉,他发现任默不停在受伤,急得呲目,奈何他自己只是一个生灵,什么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任默为保护自己而受伤!
看见任默把自己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再也忍不住,脚一抬就想往前冲——
林清麟似乎一直有在注意我的动向,及时拉住我:“你想干什么?”
我试着挣脱他的手:“我看不下去了!总要做点什么吧!我去帮任默——”
“胡闹!”林清麟声色俱厉地喝斥我一声。
他成功把我震慑住了,吓得忘了挣扎。
“你现在只是能看见他们而已,不代表你就有能力对付他们!”
“是,我是没用!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任默他们死掉啊!”
第一次,我忍不住朝林清麟大喊起来!
这一刻在我心里,也许根本就没把任默当做已死的人对待——是因为我看得见他吧,这是身为普通人的碍病,我忍不住地,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活生生”存在的!
林清麟沉默下来。
我马上就后悔朝他大叫了,明明我知道林清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对不起。”我道歉。
几乎是同时,林清麟的左手放到我头上,轻拍了拍:“我不是不救他们——只是,不确定那么做,到底是救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林清麟在犹豫吗?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面有太多我参不透的情绪:强者的责任,弱者的无助,勇者的无惧,怯者的退让……林清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太多的爱恨情仇,每一次他都从某一方的立场去帮助了该帮助的人,但是幸福的形式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也不是肯定的——也许,我们只是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给别人幸福——然而,怎么确定这种结局是对方想要的?
在这个风越来越大,云层厚到将月亮遮掩的夜晚,我们面临选择,却遭遇了信仰危机——
我握住林清麟的手,对他道:“不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原谅我也无法为你找出答案,只是,若你做错了,后果,那些痛苦、后悔、悲伤……我帮你一起承担……
林清麟的眼睛比月光还明亮。
他忽然手上用力,将我甩回楼道间,吩咐我一声:“呆在里面!”
我困惑地眨眨138;看書;网太突然,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
林清麟进入黑影包围圈中,他用血剑砍断向自己袭来的骷髅手,并帮任默减轻保护“郑天弈”的压力。但与任默刚才对骷髅手造成的破坏力不同,被林清麟的血剑砍断的骷髅手很快便能卷土重来,一向显得杀伤力极大的血剑却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我终于明白林清麟所说的“天道相助”是什么意思。
林清麟显然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他一边保护“郑天弈”,一边对任默说:“要解决他们,只有你能办到。”
“我要怎么做?”任默的脸上写着觉悟。
林清麟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吃、掉、他、们。”
***
任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吃掉他们?”傻傻重复道。
“嗯。只有你可以对他们造成杀伤力。逐一腐蚀会来不及,你把他们吞进肚子里,别让他们出来,等到了天亮——”
林清麟没有再说下去,而任默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林清麟用结界把郑天弈的生灵罩住,自己挥着剑仍在对付黑影中不停伸出来的骷髅手。而利用这短短一瞬的喘息,任默从地上站起来。
正对着任默的那一片黑影,在看不见的力量作用下,体积越变越小,最后竟渐渐浓缩成一个球状!
任默张开了嘴,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球飘忽一闪,消失在眼前!而任默,却万分痛苦似地弯下腰,两腿微微颤抖,两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被关在结界里的“郑天弈”拼命敲打玻璃罩似的结界,撕扯着喉咙不停喊任默的名字。
任默弯腰忍痛了好一阵子,颤抖着身体回头,朝着“郑天弈”笑了下,张了张嘴,说不出声音,嘴型却是在说: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接下来他的动作果然快了很多,如法炮制地,他把黑影压成黑球,再将黑球吞进肚子里。这种行为依然会带给他痛苦,但他给自己的缓冲时间却越来越短,我无法得知究竟是变得不那么痛了,还是已经痛到没有感觉了呢……
当任默吞噬掉最后一团黑影,桎梏着“郑天弈”的结界也悄然消失。
一直在击打结界,想从里面出来的“郑天弈”因结界突然的消失,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但他没有迟疑,手脚并用地朝任默爬过去。
此时的任默好像电池耗尽的破败娃娃,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的身体蜷成一团,四肢不自然地痉挛。
“郑天弈”跌跌撞撞地靠近他,扑在他身上,把他抱起来:“任默,任默,你没事吧?哪里痛?”这个已届不惑之龄的男人,此刻手足无措得仿若稚童。
任默似乎没有力气开口,靠在他怀里,只是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
任默曾说过,“消化”的时候,从他的喉咙到他坏掉的胃,痛得犹如被泼了浓硫酸——那么这一次,他又该有多痛?
我的鼻子一酸,双手攥了攥紧,又无力地松开。从楼梯间走出来,我站到同样默默看着他们的林清麟身边。
连我都不忍看任默这样难受,更何况是“郑天弈”!
他作势要抱起任默,嘴里说着:“不怕,不怕!只要你吃了我的身体,你就会没事的,会长命百岁——”他打横抱起任默,往角落自己的身体走去。
任默扯住了他的袖子,艰难开口:“没用的,没用的……”见“郑天弈”低头看他,任默努力弯了弯嘴角:“天弈……没用的,我已经死了……”
分不清是任默开口叫他的名字,还是任默说自己已经死了,让“郑天弈”的脸上出现了那样的表情——那种,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前面再也无路可走的表情……
任默却是一脸轻松,他捂住嘴咳了两声,然后取笑“郑天弈”道:“你没发现吗?我若是人,你现在这样又怎么碰得到我?”
“郑天弈”震惊过后,却是一脸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那个神婆说,只要你吃了我的身体,你以后就能无病无痛,长命百岁了——”接着,他却被骗不了自己的事实打败,脸上龟裂出真真切切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你那时候不肯听我的话,杀了我,把我吃掉?”
任默轻松的表情也渐渐褪去,摇头道:“我做不到……那天,在公寓的书房里你问我‘饿不饿?’,其实我忍了那么久,真的很饿——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对我说:‘受不了的话就把我吃了。’——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我想对你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可是你竟然是认真的……”阻止想插嘴的“郑天弈”,任默咳了几声,继续道:“我被你吓坏了,我以为你疯了——可你即便是真的疯了,那也是我害的!我害的!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激动的任默慢慢平复了些。他喘了口气,深陷在痛苦的回忆里,寻找宣泄的决口:“你逼我,逼我杀掉你,吃了你——我受不了了,才会暴走……我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那个警察杀掉的,脑海里,只有你逼我吃你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
“郑天弈”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低下头,贴近他道:“对不起……”
任默忍受多大的痛苦都不曾轻易落下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郑董!我好后悔!我好后悔自己让你变成这样,后悔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我不当你的秘书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被我害到了……”
这样说着的任默,好像在切割着与这世间最后的牵连,随着声音的低落,仿佛人也要消失……
“郑天弈”惶恐地抱紧他:“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愿看到你死,想尽办法把你继续留在身边——我逼你做好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还骗自己说这都是为了你好——我自己却懦弱地怕看到你痛,躲到看不见你的地方——我不仅忽略了你的心情,竟然还混蛋到逼你杀了我——我——我实在是……”对自己的自私检讨,“郑天弈”一脸悲愤,甚至有几分要杀了自己的意思!
任默是最熟悉“郑天弈”的人,他握住“郑天弈”的手,露出很温暖、很温柔的笑容:“你实在是对我太好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晶亮的眼睛对上“郑天弈”悲痛的目光,像神仙妙药一样起着安抚的强效。
任默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郑天弈”的脸庞:“我只是后悔,没能在活着的时候对你再好一些——”
“任默——”“郑天弈”紧紧攥住他的手,紧紧地。
在任默清新的笑容与止不住的咳声中,一滴,两滴……
我抬起头,有水珠落到额上。圆润的水珠中,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心脏猛地一紧,我看向东方,天际泛白,烧红的火球探出完美的弧线。
从没像这样对黎明感到惊恐,我倒抽了口气!
接着,天台上其他的人和鬼,还有生灵,都注意到了即将到来的天亮。
任默瞳孔微缩!
静默了一会儿,他示意“郑天弈”把他放下来。
任默努力地站直身体,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虽然林清麟没有明说,但任默显然聪明地猜到了自己过不了天亮。在场的也许只有“郑天弈”还不知道。
任默先是回头对我和林清麟笑了笑,笑容中充满感激。
然后,他朝“郑天弈”伸出手,对他说道:“天弈,来陪我看一次日出。”
似乎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这样悠闲的一刻,“郑天弈”很小心,也很珍惜地握住任默的手,与他并肩站着,面朝东方。
淅淅沥沥的雨点穿透他们的身体,滴答落在水泥地面上。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很美好的一幕:两个容貌出众的男子,肩并肩站着,目视着同一个方向,彼此独立又似彼此依偎,小雨淅沥地下着,空气中莫名缠绵的意味……慢慢地,东方的旭日缓缓升起,象征着美好生机的新的一天又要开始……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又穿透他们的身体洒向更遥远的地方……不约而同地,笑容出现在他们脸上……
再然后,任默开始消失。
明明紧扣的手失去了另一半触感,“郑天弈”转头,无限惊恐地发现任默无言笑望着他,身体却正在消失!
“任默!”“郑天弈”伸手捞,却捞不到前一刻还触碰得到的人!
他被吓坏了:“任默!不要!不要——”双手依旧不放弃地挥舞着,想要抓到正在消失的人。
绝望使某种情绪像洪水一样爆发出来!“郑天弈”拼命朝任默大喊:“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很重要的,我一定要说!任默,我——”
“我知道。”任默却没有让他说出来。他笑笑,眼眶却湿了:“不要说,我都知道……我也……”未尽的话彼此却能够明白,任默看着“郑天弈”,深深地,不舍地:“答应我,让我再等久一点——我会一直等的,所以,请你让我等久一点——”
面对着任默认真的眼神,“郑天弈”终于做出了承诺——
“……我答应你。”
随着任默的消失,刚才还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间雨势变大,天空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向g城的土地发起了进攻。
大而猛的一阵雨,狠狠洗刷了g城的贪嗔痴恨爱恶欲。
33第33章
在林清麟将郑天弈的生灵送回身体里,并通知佟警官上来接人后,雨就停了。被洗亮的天空,出现了一轮彩虹。
郑天弈的生灵回到他的身体后,他像体力透支的人,虽然虚弱,但只是在沉睡。
而他的睡脸,却像婴儿一样安详。
我和林清麟打车回酒店,一路上都没有交谈。
昨晚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在黎明之际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连除了当事人之外的知情人,也只有我和林清麟而已。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样死生痴缠的故事,并非可以用简单的“爱情”两个字来描述,将这个故事从开头看到结局,我有好多感触,好多情绪……
那些汹涌的情绪,仿佛化作了一条凶猛的龙,在我的身体里不停翻腾,搅得我心绪不宁。
站在酒店走廊上,我用力敲房间的门。
当弟弟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听到了,黑暗降临的声音。
“哥,你回来啦?天都亮了耶。”
“嗯,你还困吗?困就继续睡。”
“嗯。”
“阿悠,等等,我倒杯水给你,喝完了再睡。”
“哦。”
我拉开抽屉,拿出之前弟弟买给我的安眠药,倒出几颗,丢进了水里……
***
在我们那栋男生宿舍楼里,我认识一个来自东南亚的留学生。他曾经在聊天时跟我说过,佛家认为,人性有善恶两面。人性为佛,即是给别人带来快乐,而人性为魔,则是会给别人带来痛苦。
当我的心被魔障所迷惑,我以为的“佛”,皆成“魔”。我所做的一切,将会给别人带去极致的痛苦!
而最糟糕的是——
我对此,产生的是完全相反的错觉!
弟弟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多睡觉。
你看,他现在睡得多熟……
阿悠,你好好睡,我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的……
我打开房门,在门把手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接着把门关上,落锁。然后是客房内的电话,我把电话线拔掉,这样它就不会响,不会吵醒我的阿悠了。
对了,还有手机,不能忘了!
我把自己的和阿悠的手机翻出来,统统关机。
窗帘牢牢拉上,还有遮光布,任窗外阳光怎样毒辣,也照不进一丝丝光线。
但是这样一来,我也看不见东西了——想打开一盏小灯,又怕扰了弟弟的睡眠,于是作罢。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弯腰扶上床沿,然后触到了弟弟温热的手臂。
动作小心地在他床边地板上坐下,我的手,一点点感受弟弟肌肤的温暖,心中充满喜悦。
手指沿着他的手臂攀升,再从锁骨向下移了一尺,我的指尖,感受到弹跳的力量。
一股神圣感从我的头骨灌下,经由脊椎,扩散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将手掌,小心翼翼地贴上弟弟的左胸。
一下,一下……
——那是阿悠生命的跃动!
然而,那跃动稍显无力。
我知道,我很清楚那一点。我仿佛听到了他心跳声中的杂音……
要怎样,才能把最好的给你……
我安静地坐在地上。
黑暗中,除了弟弟均匀的呼吸声,再没有其它半点声音——也没有我的呼吸声,因为我小心地控制住了——边界不明的,黑暗又封闭的空间内,好像连我都不存在了,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儿,静静地,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地沉睡着——
我的嘴角在黑暗中幸福地弯起。
只要他好就好。
我的父母对我的教育不是以“人之初,性本善”为开头的,从小我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哥哥,要护着你弟弟,别让他受伤!”怎样保护阿悠便是我人生的第一课。
一开始,我虽然也听父母的话照顾他,但我并不那么明白。在我看来,弟弟他只是身体比我差一点点而已,而差在哪,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让我永生难忘的是——那一天我和附近差不多大的玩伴们一起玩打仗的游戏,在烈日下你追我赶,一不小心就会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弄得身上脏兮兮的。我玩得满头是汗,跑到坐在一旁看的弟弟身边,接过他帮我保管的饮料,仰头便咕噜咕噜直往下灌。那个时候身材特别瘦小的弟弟,站起来用小毛巾帮我擦汗。我喝得畅快,正想低头对他说“谢谢”,却看见了他黑亮的眼中满溢的渴望与羡慕——
读懂他眼神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狠狠揪痛了下!
我手里拿着饮料罐,呆呆站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那个喜欢粘着我的弟弟,仰着小脸,笑着问我;“哥,热不热?好不好玩?”
“好玩”两个字在我的喉咙口堵住,化开,变成一股苦涩蔓延……
从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对自己发誓,我要让弟弟快乐,始终保持快乐!忘了他那该死的有缺陷的心脏!我要宠他,把他宠到天上去!
而我,愿为了他的快乐,付出任何代价!
但我并非成功的。
弟弟越是在我面前无忧无虑地笑,我越是隐隐不安。
我会担心他特意在我面前隐藏了他的忧伤,我会担心他在单独一个人时流露他不能对我说的抱憾,我会担心自己有哪里还没做周全,我会担心……时时刻刻,不停地担心。
就像是一个得了妄想症、强迫症、忧郁症,无药可救的人,那种不安,将我的灵魂撕扯出很大的缝隙!
有时候,累积到了极点,我会愤恨!会诅咒!诅咒掌管天地万物的神灵,为什么要给我弟弟一个不够健康的心脏!为什么是我在那场手术中得到了无损的心脏!
什么连体婴!若是早就注定相聚,那成为一个人好了!若注定的结局是分离,那为什么要给我们连在一起的身体?
停止这种折磨吧!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我希望是阿悠!
我的心脏,我愿意给他!
在电影里,主角为了捐出自己的器官而自杀,他将冰块倒进浴缸里,跨进浴缸,躺倒在冰块堆中,然后将自己细心喂养的水母,倒进浴缸中……“万无一失”的死法,此刻我却是想不起来的。
我要弥补这黑暗空间内唯一的一点缺陷,我要那颗心脏的跳动平稳而强健——
我从地上弹起,在无声的黑暗中疯狂地用双手摸索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哪里?
在哪里?
哪里有我要的东西?
只要锋利一点——
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一根带尖头的小细长棍时,很突然地,一片光线强行洒进黑暗的房间!
我反射性地回身,同时手上抓起小细棍抵在自己的左胸口!
习惯黑暗,不适应光线的眼睛,在直接面对光线的源处时,疼得闭紧了下!
但莫名强烈的敌意让我很快便睁开眼睛,看向房间的入口——也就是光线射进来的地方。
男人背光站着,除了身形,其它都很模糊。
“尉迟,你想做什么?”他在同我说话?我不认得他。
我很紧张,握着细棍的手指紧了紧。
他似乎也盯着我抵在胸口上的细木棍。
我嘴里发干,带着警惕开口:“你手上的是什么?”让我有很不舒服的感觉。“丢掉它!”我威胁地攥了攥手中的细棍。但我并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这样的举动对对方来说是种威胁。
男人松开手,他手中的东西被他丢弃在地上。
我莫名松了口气。
双方对峙,我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很努力地把自己装出凶恶的样子。这是练拳留下的习惯了,气势上不能输给对方。
但他似乎变悠闲了,甚至从口袋里掏出烟,“啪”地点上。
任何火光现在在我看来都分外碍眼,那一点猩红,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猩红的烟头移动到他脸边,给他的面容带来了一抹光亮。
借着那点光亮,我才发现他在看我,笔直的目光不移不动地盯住我,那双比狼还要锐利的眼睛,让我大大动摇!
他抽了一口烟,在煎熬的对峙中,他的动作在我看来异常缓慢,但清晰。因为我始终不敢放松地紧盯着他——也意味着和他对视,这简单的动作此刻却要花费我大量心神!
终于,他敛下眼帘,两指一按,掐灭了烟。
烟头的光亮消失,我不用再和他对视,让我全身缓了缓劲。
但立刻,我的肌肉又紧绷起来——
他在向我走来!
三米不到的距离,他一步步朝我接近!
我的本能反应是后退,但脚后跟一退,便抵上了柜子的脚架。
无路可退!
我咬咬牙,握紧细木棍的手往前抬了抬,接着手腕一用力,就要往左胸口狠狠刺下——这时的我,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在面对“敌人”时,做出具有破坏性的动作——毁灭什么,让事情变得不可挽回!
但一直表现得动作平缓的男人此刻却飞速地扑向我!他看穿了我的意图,抢先我半步,将自己的手挡他我胸口!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我一时反应不及。
而就趁着我的“反应不及”,他的另一只手没有停顿地按住我的后脑勺,往前一用力!
……
……
……
我的嘴唇精准无比地“迎”向了他的,四片唇瓣密密贴合在一起——
他撬开了我的牙关,往我嘴里呼了一口气——
冰凉的,薄荷糖似的气息一路冲进我的身体里,让我浑身一激灵……
“认得我是谁吗?”手仍放在我的后脑勺上,男人问我。
大梦初醒般,我困难地看着男人的眼睛——
是林清麟。
然而认知传达出现了故障,口中无意识地迸出“不知道……”。
但是!
很快地,我马上就后悔自己的“辞不达意”了——
“看来还不够……”
林清麟自言自语一句,按着我后脑勺的手又是一用力——
这一次,没有清凉,只是火热……
***
我彻底吓傻了!
四肢发软,手指自然张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手中掉了下去,但我却无暇顾及了——
“林林林……林先生!”我用空出来的手推开他,“你在做什么!”我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却制止不了自己的耳鸣头晕,四肢酸软,心跳如雷!还忍不住暗自庆幸他看不见我此刻涨成猪肝色的脸。
“认得我是谁了?”林清麟仿若没事人似的问。
我点头如捣蒜,生怕动作一迟,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光线晦暗中林清麟脸上的表情成谜。
我被此刻诡异的情形彻底弄糊涂了。
想起刚才有什么东西从我手里掉下去,我下意识低头寻找。
林清麟的视力不受黑暗的影响,他弯下腰,拾起了掉落在我脚边的——铅笔?
我眯眼仔细再看一次,的确是铅笔没错!
奇怪,我刚刚拿着铅笔干什么?
皱眉回想,但记忆中却是一片空白,我有印象,是从林清麟问我认不认得他开始……
“林先生,我——”出什么事了?
“嘘——你弟弟还在睡,我们出去再说。”林清麟压低声音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弟弟躺在旁边的床上,双眼紧闭。“阿悠怎么了?他没事吧?”我又着急起来。
“没事,他的呼吸很正常,是睡着了。”为了安抚我,林清麟的声音与动作都出奇温柔。他拉着我转身往外走,又突然停住,回头问我:“你的手链呢?”
“手链……”我碰了碰自己的手腕,空空的,想了有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
“在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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