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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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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声响——“皇上驾到!”

 第10章 红烛欢颜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声响——“皇上驾到!”

    龙樱身子微颤,绕着手里的丝帕不知该如何动作,才站起身,屋门已经打开,宣离帝负手站立在门边,隔着半丈注视着自己新纳进的妃嫔,神色暧昧中带着琢磨不透的郁意。

    龙樱再是名门出身,也是羞涩腼腆的新妇,怯怯抬眼看去,这一眼,才算看清了宣离帝的真容——他容颜看上去十分年轻,虽是与自己父亲年岁相仿,可却不似父亲那样沉稳内敛,日日都是严肃的模样。宣离帝脸上的线条比起轩辕殿上愈发舒展,幽黑的眼睛渗出让年轻女人心动的光泽,凛冽的鼻梁彰显着他的英俊,薄唇微张,龙樱以为他就要与自己说话,宣离帝却没有发声,径直迈进了屋里,都没有仔细看自己一样,就顺势揽过了龙樱的酥肩。

    小舞一阵哆嗦,赶忙疾步退到屋外,替他们二人紧紧关上了屋门。

    宣离帝觉察到怀里龙樱的无措,低笑着搂着她在床边坐下,粗粝的指尖滑过她让人心醉的颈涡,点住了她清洌的锁骨沟壑。龙樱动也是不敢动,屏住呼吸任由他动作着。

    “好独特的香气。”宣离帝闭目惬意道,“是樱儿从涟城带来的?”

    龙樱轻轻喘息着,低声道:“是娘亲为臣妾调制的天竺蜜香,有凝神安身之效,皇上…可是不喜欢这味道?”

    “朕喜欢。”宣离帝深重的吸了几口,舒爽道,“不能再喜欢。听闻龙夫人系出江北杏林名门薛家,薛家世代行医,龙夫人亲手调制给女儿的东西,定是世间最好的,朕若是恋上这一口味道,可得日日来樱儿的长春宫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龙樱的心随着他的脉动急促的跳跃着,周身酥麻的像是要瘫软下来一般。

    宣离帝指尖轻勾,龙樱的寝衣已经悄无声息的滑落坠地,龙樱缓缓合目,感受着男子在自己身体上的揉弄,口中发出难忍的嘤嘤声。

    宣离帝扯下自己盘龙的衿带,微微动作便褪去了龙袍,男子气概的躯体覆上了身下稚嫩美好的躯/体。

    摇曳的烛火晃荡着龙樱的眼睛,龙樱艰难的睁开眼,眼前满是艳丽的红色,她想捉住那一抹嫣红,却是那么的触不可及,离自己愈来愈远…

    宣离帝对她的顺从很是满意,大手缓慢的游离向下,触着那片芳草地,闷闷的哼出了声。

    宣离帝已经很久没有怜惜过新晋的妃嫔,不等龙樱还足够湿润,他已经蹙眉而入,龙樱像是被利刃撕做两半,姣好的面容纠结在了一处,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龙樱想咬住宣离帝的肩肉,可她不敢,她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让自己去想一些快乐的往事,来止住身下绵绵不绝的疼痛,一下,又一下…

    宣离帝的持久超出了龙樱的想象,她终于哭了出来,低声的哀求宣离帝快一点,求着他对自己的怜惜,哪怕是一点也好。

    她的面容在宣离帝的眼中渐渐模糊,恍惚中,宣离帝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她也是这样哭泣的求着自己,她的泪水滚落在让宣离帝痴迷的山峰上,凝做一汪湖泊,融化了自己坚硬的心肠。

    宣离帝忽然急促的动起来,直入最深处喷。薄而出,龙樱顿感热流蔓延,十指深深的按进了身下潮湿的床褥,已经泣不成声。

    宣离帝支起身子翻到一侧,鬓角滑落下大串的汗水,低喘着望着天花板,像是终于做完了一件艰难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宣离帝俯身看了看已经周身酸痛的难以动弹的龙樱,抚了抚她黏腻的发丝道:“你不能怪朕。”

    龙樱懵懂的看着这个面容有些哀伤的中年男人,她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可龙樱还是挤出笑柔声道:“臣妾…怎么会怪皇上。”

    她不是这么说的。宣离帝深眸露出大片的失望,她明明说的是——“我不怪你,我只会一生恨你,到死都恨你。”

    ——不是她。。。不是她。

    宣离帝干笑了几声,翻身不动像是已经睡去。龙樱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安抚怜惜自己,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无声的拉过杂乱的被子,盖住了自己残。破流血的身体。

    她看见了被褥上那一抹珍贵的红色,鲜嫩欲滴惹人心疼。龙樱忽然侧身紧紧抱住了宣离帝坚实的身体,心底一声声低呼着宣离帝的名字。

    定远侯府

    沈炼回到家中见过父母,母亲花银患的是旧疾,隔几月便会复发一次,多加休养便会又好起来,也无需风尘仆仆的儿子守着,见他疾行多日也有些累了,便催促他回屋睡上半日。

    沈炼这阵子也真是有些疲乏,一倒头就睡到戌时已过,起床时月亮都已经高高挂起。沈炼觉着有些饿,便披衣起身,也不想扰了旁人,便独自溜达着往小厨房寻去。

    花银这几日汤药服了许多,才走近院子沈炼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药渣味,再走近几步,只见厨房外的杂物桶里扔进去几包还没有拆开的药材,沈炼就着月色看去,眉头不禁紧皱——被丢弃的,正是自己从太医院带回的药材。

    花银的贴身婢女端着才熬好的汤药推开厨房门,看见沈炼也是吃了一惊,屈膝行过礼正要离开,却被沈炼冷冷的唤住。

    ——“皇上亲赐的药材,谁人这么大胆竟敢扔了去?”

    “奴婢不敢!”婢女跪地慌张道,“侯爷说…宋太医配的这副药还是有些烈了…夫人服用惯了温药,身子怕是吃不消那么猛烈的药性,这才…这才…”

    沈炼眉心微微动着,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你退下吧,下回记得把不要的东西也扔的妥当下,若是被不懂事的人瞧见随意传了出去,只怕会说我们沈家人不识好歹。”

    “奴婢知道了。”婢女暗暗松了口气,赶忙端着汤药离开。

    厨房守着的下人早按花银的吩咐替沈炼温着小菜和酒水,碗碟在小苑的六角亭里摆下也是有模有样,沈炼给自己斟上淡酒,举樽轻摇才要饮下,酒水盈盈似有人影闪动,沈炼痴痴望着,那两抹红光不正是龙筱弯月发髻上的红宝蝶簪么…酒影恍惚,龙筱弯月笑目就像在自己眼前,沈炼唇角扬起,凌厉的剑眉漾起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

    像是想起了什么,沈炼凝住唇边的笑意,怅然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想着这个龙家的女儿,自己姓沈,不姓沐。

    沈家的这些年的崛起也是燕国百年罕见,定远侯沈啸天年轻时不过是宣离帝御前金刀亲卫,沈夫人花银的身份更是让苍都贵妇窃窃私笑,花银非名门出身,连殷实人家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十四岁入宫,在宫中侍奉龙太后的小小宮婢。

    花银与沈啸天是同乡,有青梅竹马的情意,沈啸天也是为了花银踏上戎马之路,靠一身骁勇搏杀出一条光明前程,荣归之时得太后赐婚,将花银指给了沈啸天,自此封侯晋爵,名扬大燕。

    这样的出身,就算已经迈入侯门,沈家也登不上皇族亲贵的台面,可宣离帝却处处捧着沈家,更是对文韬武略的沈炼青睐有加,君心在何处,人心自然也在。沈炼无官无爵,却也俨然如同和沐青辰一样的沐氏亲贵,无人敢小觑。

    半壶淡酒下肚,菜肴却没吃几口,沈炼夹起一块清炖鲥鱼塞入口中,鱼肉还是凝而不散如玉脂白,但沈炼咀嚼着只觉得寡淡无味,远不如在涟城小馆的那一口惊艳。

    一月后,锦绣宫

    瑛贵妃故作怅然的翻了翻内务府侍寝的记录,甩到翠儿手里,轻转着腕上的雕花金镯,“这一个月里头,皇上去了长春宫五日。。。龙家面子不小呐。”

    翠儿收起内务府的册子,轻轻捶着主子的酥肩,“新封的妃嫔,皇上再怎么不喜欢也会宠幸几回,淑妃才得了五次恩宠,在后宫只怕该抬不起头来才是。”

    瑛贵妃笑声又起,嗔嗔道:“看来皇后也是无计可施,她这个侄女儿也是帮不得她什么。就算龙家的女儿都入的这宫里,皇上也不过是供着多过宠着。”

    “母妃说的极是。”太子容若低笑着走进里屋,“容若来给母妃请安了。”

    瑛贵妃昂起玉颈妩媚侧视,指着容若的桃花眼道:“本宫知道你孝顺,可得空也别忘了去见过那位新晋的淑妃娘娘呐。。。”

    容若与母亲对视一笑,翠儿赶忙挪开步子站到一旁。

    瑛贵妃招呼容若在自己身边坐下,攀着儿子的肩嗤嗤道:“淑妃龙樱进宫已有一月,你可有去见过?怎么说。。。她也本该是你的太子妃,容若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在御花园远远见过一眼。”容若懒洋洋道,“本就对龙女毫无兴趣,见过之后,更是庆幸自己不用娶她。龙樱看着郁郁寡欢的模样,看来。。。父皇对她也不过尔尔,父皇都不上心的女人,我又怎么会为之倾心?这样也好,太子妃一事暂且搁置,本太子也可以再自在许久,实在不能再好!”

    瑛贵妃垂目听着,梨涡笑意满满。

    容若也不避讳翠儿这个宫婢在一旁,低声道:“容若也打探过一些。。。父皇每每在淑妃那里过夜,次日便是早早起身上朝,一刻都不愿多待。。。父皇也只有在母妃的锦绣宫,才会赖到日晒三竿,还得服食一碗鹿茸羹才缓的过气力。。。母妃圣恩浩荡,无人能比。。。”

    瑛贵妃芊芊玉指戳向儿子的额头,滑到了他的唇边,面容早已经笑做了牡丹的花样,“嘘!本宫再多的恩宠,还不是替你谋的?亏你还探这些个笑话你自己的母妃。”

    “容若不敢!”容若哈哈笑着,“容若笑话龙女呢,龙女空有皮囊,却是。。。中看不中用。。。”

    “中不中用,真是不好说呢。”瑛贵妃收起妩媚的笑意,目露寒光,“龙樱年轻,只要沾着皇上的恩露,还有的是机会替龙家诞下皇嗣。”瑛贵妃酥手轻晃,翠儿会意的凑近她的耳边,侧耳细细听着。

 第11章 青雀谋

    容若哈哈笑着,“容若笑话龙女呢,龙女空有皮囊,却是。。。中看不中用。。。”

    “中不中用,真是不好说呢。”瑛贵妃收起妩媚的笑意,目露寒光,“龙樱年轻,只要沾着皇上的恩露,还有的是机会替龙家诞下皇嗣。”瑛贵妃酥手轻晃,翠儿会意的凑近她的耳边,侧耳细细听着。

    “翠儿。”瑛贵妃指上的翡翠玉环闪着阴美的亮色,“锦绣宫还收着不少好东西,蜀中进宫的绣缎衣裳,还留着几件吧?”

    “还有几件。”翠儿点头道,“娘娘是打算…。”

    “淑妃进宫也有些日子,本宫也得挑些好东西送她。”瑛贵妃看向容若又是一阵嗔笑,“容若,你说呢?”

    “龙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容若黑眸蕴笑,“可母妃送的东西,淑妃必将视如珍宝,不可不收!”

    翠儿听着这母子二人肆无忌惮的说笑,脸也微微有些发热。锦绣宫里欢声不绝,门窗虽是紧闭,可那满屋的琉璃铃铛却是晃荡着脆鸣惊起。

    御花园

    沈炼一早便得了宣离帝的宣召入宫议事,见御书房里宣离帝正见着旁人,也不知要候到什么时候,便往初夏的御花园随意溜达了去。

    ——“见过沈爷。”

    沿路的侍卫宫婢看见沈炼都是恭敬的行礼招呼,沈炼径直往花朵最浓艳的地方走去,只见水榭边倚站着一个纤弱的身影,手里无力的挥洒着鱼食,面容寂寥的如同一张白绢。

    沈炼认出是淑妃龙樱,虽是心里有些怜悯她的落寞,可也清楚后宫那些说不清的事,自己和沈家还是离得远些才好。沈炼正要绕行开去,机敏的翠雀欢鸣着扑翅朝他飞来,嫩黄的爪尖温柔的勾住了他的衣袖,柔羽轻轻蹭着他的手腕。

    沈炼见是龙筱的翠鸟,怜意一起指肚轻抚着翠雀的脑袋。

    ——“雀儿,回来,别惊扰了沈爷。”

    龙樱柔声唤道,翠雀虽是不大情愿,可还是顺从的飞起身子,又绕着沈炼转了几圈才飞回水榭边。

    沈炼顿了顿,负手朝水榭走去,龙樱含笑点首,仍是喂着鱼食。

    “沈炼见过淑妃娘娘。”沈炼抱拳道。

    “沈爷不必与本宫多礼。”龙樱转身从小舞手里又捻起一撮麦粒,锦鲤欢腾的簇拥在龙樱脚边,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齐及脚踝的缎子裙。

    “淑妃娘娘在宫中可还习惯?”沈炼抬首看向池面。

    龙樱淡淡道:“过一天便是一天,无非都是蹉跎罢了,涟城家中也好,苍都皇宫也罢,在本宫看来并无不同。”

    “家母近日身体欠佳,一直未能进宫向娘娘请安,心里很是愧疚,昨日还和我提起,若是在宫里见到淑妃娘娘,一定要替她向您问好。”沈炼不卑不亢的与龙樱寒暄着,“娘娘初到苍都,只怕会思念家中,待家母身子好些,便会来长春宫陪您坐坐。”

    龙樱这一月里已经见遍皇宫人情的淡漠,亲如姑姑也不过多是与自己口头上的敷衍,此刻见眼前的沈炼话语亲厚,心里也是有些暖意,含笑道:“沈爷客气了。”龙樱抬眼寻着扑翅的翠雀,“雀儿是本宫三妹的宝贝,怎么好像也认得沈爷?”

    沈炼走出几步道:“在龙府的时候,见三小姐与翠雀戏耍,鸟兽通人性,雀儿聪明伶俐,便是记下了吧。”

    “原来如此。”龙樱唇角的笑晕渐渐散去,意味深长道,“这几日端王妃也来长春宫瞧过我,看来是本宫的二妹洛儿与辰世子招呼过几句。沈爷待本宫亲厚。。。”龙樱露出自嘲之色,“看来沈爷定是看在筱儿的份上。。。”

    “淑妃娘娘。。。”沈炼还欲说些什么,龙樱已经款款移开步子,挥开水袖朝花园深处踱去。

    ——“沈爷在这儿呢?”宣离帝身旁的公公擦着汗小跑过来,“沈爷,皇上那头已经得空,宣您去御书房呢。”

    “恩。”沈炼低应了声,回味着龙樱有些意味的话语,摇了摇头。

    御书房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宣离帝招了招手,金冠下的幽黑的眼睛盯着案桌上摊开的信函,眉宇深邃难见喜怒。

    沈炼站起身,自他十六岁起得了金督令牌,进出宫门便成了常事。宣离帝听烦了身边朝臣的官腔,反倒是喜欢听沈炼独到有趣的见地。宣离帝手背敲了敲桌面,沈炼会意的又上前几步。

    “朕,今日收到了夏族的来信。”宣离帝金冠坠着的珠帘纹丝不动,“信中说,会把夏族第一美人进贡予朕…”

    沈炼眉间微动,这转瞬即逝的神色让敏锐的宣离帝一眼瞧见,宣离帝咳了声,“怎么,你觉得不妥?”

    “不是。”沈炼回过神应道,“夏族与我大燕国有数十年边关之争,难得夏族愿意对皇上,对大燕俯首…这是好事。”

    “哦?”宣离帝装作露出些许诧异,“可朕见你刚刚有些面露难色,你想到什么,就与朕说,遮遮掩掩便不是你沈炼了。”

    沈炼略加踌躇,还是抬起头道:“沈炼只是觉得…皇上才册封了一位淑妃娘娘,这才月余就又纳进新人,只怕淑妃乃至龙家…都会有些伤怀吧。”

    “哈哈哈哈哈。”宣离帝笑出了声,“涟城一行,龙戎给了你什么好处?沈炼你竟也帮着龙家的女儿博这帝宠?”

    “沈炼不敢。”沈炼面色也不见慌乱,依旧澄定道,“后宫那么多位娘娘,都日日盼着皇上的恩宠,淑妃娘娘新进宫不久,思念家人更希望得到圣心的眷顾,臣不过说出实情,还望皇上恕臣多嘴之罪。”

    “你说出其他人不敢说的话,朕怎么会治你的罪?”宣离帝闭目含笑道,“朕是该顾及龙家的体面,缓一缓再纳进新人…只是…”宣离帝深眸睁开,“夏族使节带着人已在前往苍都的路上,朕…总不能再差人家回去…”

    沈炼垂下飞扬入鬓的眉宇,“那便只有求皇上怜惜龙女,夏族佳人入宫之后,别忘了长春宫的旧人才是。”

    “朕不会忘。”宣离帝金冠的珠帘悠悠晃起,“不论朕的后宫纳进多少妃嫔,龙女的门庭都不会罗雀,朕看在龙家的份上,也绝不会冷落了龙家的女儿。”

    沈炼单膝跪地,俯首道:“皇上圣明。”

    宣离帝轻抬手背,沈炼站起身不再说话,宣离帝久久看着沈炼熟悉的面庞,“若是朕没有记错,沈炼你已经快满二十了。朕弱冠的时候,已经与皇后大婚…你倒是连门亲事都没有许下…”

    见沈炼半张着嘴又缓缓合上,宣离帝笑道:“朕问过你父亲的意思,苍都贵女,没一个让你钟意,沈爷桀骜不驯,若朕和你父亲随意给你指一门婚事,你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这样才好,男子汉大丈夫,若是都娶不得自己真爱的女人,还有什么意思?没有钟意的,就不要随意婚娶,负了旁人,也是误了自己。”

    沈炼略微松了口气,嘴角淡笑道:“臣浪荡随意的性子,不敢害了诸位大人府上的千金,父亲怕我坏了定远侯教子的名声,也只有都替我挡了去…”

    宣离帝合上夏族的信函,揉了揉手腕对沈炼道:“朕倒是有几分羡慕你的父亲,定远侯和夫人琴瑟和谐,夫妻情深,偌大的侯府只有你母亲一人…”宣离帝一贯冷峻莫测的脸上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艳羡,“罢了,朕与沈炼你说这些做什么…你退下吧。”

    沈炼俯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房门闭紧,宣离帝握紧手心按在了夏族递来的信函上,金冠珠帘碰撞着发出阵阵脆响,宣离帝深眸含怒,似有不甘之意。

    长春宫

    龙樱才回到自己寝屋,芳嬷嬷就疾步走近,神色慌张。芳嬷嬷是龙府的老人,龙樱见她如此,赶忙示意小舞把屋门关上。小舞探头警觉的四下看了看,这才关上了屋门。

    ——“娘娘。”芳嬷嬷呈上几件艳丽的缎子衣裳,正是瑛贵妃差翠儿送来的蜀中绣缎。

    龙樱瞥了眼缎裙,秀眉紧蹙道:“这几件缎裙,当真有问题?”

    “正是。”芳嬷嬷低头哀声道,一旁的小舞身子不禁哆嗦了下,粉脸都吓成了惨白,“亏得娘娘多留个心眼,让老奴想法子去宫外找人查验…这每一件缎裙上,都满是雄黄…查验那人说,该是浸过雄黄水再晾干所置。锦绣宫的人也是精明,在缎子上洒满熏香,掩盖了雄黄的气味…若非细细查验,是断断发现不得的。”

    ——“雄黄?”小舞颤声道,“芳嬷嬷,雄黄是做什么用的?”

    “雄黄…”芳嬷嬷叹了声,“民间用雄黄酒驱邪,深宫大宅之中…雄黄入体,可让女子不孕,若是已经有孕…便会让腹中胎儿畸形难保…这样的毒辣手段,老奴活了这么多年,只是听说,却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使得出来…娘娘…这该怎么办才好?”

    龙樱缓缓闭目,小舞赶紧扶住她无力的身子到床边坐下,龙樱戚戚道:“雄黄!?瑛贵妃当本宫是邪魅么?本宫还未有孕,就遭她谋害,后宫当真是锦绣宫的天下?离家之前娘亲与本宫几夜彻谈,让本宫凡事都要长心,别的宫里送来的东西,就算是皇后姑姑所赐,也皆要细细查验方可…本还以为是娘多虑,想不到…”

    “可要去告知皇后娘娘?”芳嬷嬷试探着龙樱的意思,“让皇后替您做主?”

    “没用的。”龙樱摇头道,“就算有缎裙为证,瑛贵妃也大可说自己也不知晓此事,也许是旁人要害她才是。本宫为妃才月余,皇上待本宫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瑛贵妃年近四十仍是盛宠在身,她连本宫是龙女出身也敢算计,其余嫔妃更是不知害过多少…怕是皇后也是奈何她不得吧…本宫不想早早与她结怨,长春宫远远避开她就是。”

    芳嬷嬷和小舞对视一眼,心里虽是憋屈,可也知道龙樱说的不无道理。龙樱捋了捋青丝又道:“将这些缎衣都烧了,除了咱们三个,切勿让旁人探知。”

    “老奴明白。”芳嬷嬷抱紧怀里的缎衣,退出了龙樱的寝宫。

    小舞上前轻轻捶着龙樱的酥肩,虽是也忧心主子,可自己在龙府长大,哪里见过宫里的尔虞我诈,除了静静伴着龙樱也是无计可施。见主子无助的模样,眼圈忍不住泛起红色。

    龙樱静坐片刻,忽的按住小舞的手背,低声道:“防的过一次,难保次次都能躲过。瑛贵妃定是怕本宫有福诞下皇子,撼动了她儿子沐容若的储君之位。姑姑说过,龙女诞下的皇子,一定会是大燕的储君。本宫年轻,只要皇上怜惜,一定可以怀上皇嗣,小舞,你说是不是!”

    “是!”小舞斩钉截铁道,“娘娘福泽深厚,一定可以怀上皇嗣的!”

    龙樱星眸微转看向轩窗外皎洁的月色,红唇轻张道:“去把雀儿唤进来…”

    小舞走出屋门,龙樱稍加思量,起身走近桌边,执起砚台边的狼毫笔,匆匆挥墨写下几行。雀儿扑翅飞进屋里,懂事的停在了龙樱的手边,啄了啄桌上写着字迹的白绢。

    龙樱卷起白绢,用丝线绑在了雀儿的腿上,轻抚着它的羽毛,低喃道:“翠儿想不想你的主人龙筱,若是想她,就往涟城家中去吧。”

 第12章 驭龙之术

    龙樱卷起白绢,用丝线绑在了雀儿的腿上,轻抚着它的羽毛,低喃道:“翠儿想不想你的主人龙筱,若是想她,就往涟城家中去吧。”

    小舞摸出几粒碎麦,雀儿欢腾的一一吞下,展翅飞出寝屋,在长春宫上空盘旋了阵,便连夜往南方飞去。

    小舞关上轩窗,替龙樱拾掇着案桌上的笔墨,压低声音道:“娘娘让雀儿带信回涟城…可是要城主和夫人想法子…”

    龙樱站起身,抖起水袖缓缓走向床边,淡声道:“爹娘就算再忧心,也是帮不了本宫这个已经迈进深宫的女儿,本宫此刻能指望的没有别人,唯有…早晚也要在宫中相聚的…筱儿。”

    “三小姐?!”小舞眼睛一亮,不住的点头道,“三小姐机灵,跟着夫人也习了不少杏林之术…定是指望得上的。她又是娘娘的亲妹妹,姐妹情深,她的心一定向着娘娘您!深宫步步惊心,奴婢又是蠢笨,娘娘身边一定得有可信可用的人才好。”

    夜空黑幕拉下,孤枕难眠的龙樱睁眼看着还沾着喜色的锦帐,自己还是初入宫不久的新人,但她的心似乎已经在慢慢落入深渊…

    定远侯府里,沈炼与父亲沈啸天正在院中的凉亭小酌闲谈,夜空鸟雀惊鸣,沈炼顿住酒盏,难以自制的抬眼循声望去——他看见了龙筱的雀儿,黑夜里振开碧绿的羽翅,划破定远侯府的静逸,一刻不停的往涟城方向飞去。

    涟城,龙府

    龙戎一字一字看着龙筱默录出来的《宫廷礼则》,抬起深目看向站着一动不动的小女儿,龙筱大眼眨了眨,轻声道:“爹,筱儿是哪里默录的不对么?”

    龙戎合上纸卷,示意龙筱走近自己,“默录的确无差错,爹还想听你再背诵一遍。”

    “额。。。”龙筱舔了舔唇环顾四周,书房里只有自己和父亲二人,龙筱泛起眼睑顿了顿,才想赖上几句唬弄过去,又见父亲老辣的盯视着自己,只得蹙眉苦思着该如何背出千余字的礼则。

    ——“爹!”屋外龙希亭轻轻敲了敲门,“京城来的旨意到了。”

    “进来说话。”龙戎挥了挥手让龙筱站到一旁,龙筱吐出一口气,搓着衣角闪到楠木椅边。

    龙希亭推开门大步走进,瞥了眼大气都不敢喘的龙筱,窃窃低笑了声,瞬间又收住笑意,毕恭毕敬的把手里的信函递到了龙戎手边,“爹,快看看信里说了些什么?樱儿进宫一月有余,该不会是已经。。。”龙希亭眼中一亮,“有了好消息?”

    龙戎眉间不见起伏,拆开信函看去,不过两三行,眉头顿时锁上。龙希亭凑近去看,“这。。。爹,樱儿才进宫多久,夏族又有美女进贡?皇上为何不一口回绝了去,为妃已经够让樱儿伤心,这又要有旁人进宫争宠?”

    “于皇上而言,不过是后宫多一个女人尔尔,夏族有意与我大燕交好,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龙戎沉重的按下信笺,低低的叹了声,“信中说,夏族使节会途经涟城,皇上要龙家一尽地主之宜,好生招待一番。。。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夏族。。。龙筱指尖摸向自己腰间的狼首木雕,悄悄的把它塞进束着的缎带里,可那须穗子太长一时怎么也塞不进去,龙戎冷面瞥见,眉头锁得更深。

    龙戎指节敲了敲案桌,“也罢,你大哥不是才去过夏族游历,夏族使节入涟城的事,就交由你大哥去办。。。”

    “希亭知道了。”龙希亭点头应道,见父亲不再发声,便朝书房外走去,龙筱故作自若的跟在他身后,提着心生怕父亲唤住自己,可直到自己逃一般的闪开,龙戎的眼睛还是定格在信笺上。

    龙希亭阴着脸走了一路,攥着手心道:“送进宫与龙家女儿争宠的女人,竟还要龙家好生招待?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的心有多大,怎么能装下那么多女人?”龙筱每一步都踩得重重的,像是泄愤一般。

    “君心包容天下,自然再多的女人也装的下。”龙希亭垂眉摇着头。

    “二哥你错了。”龙筱蹭的窜到龙希亭身前,“既然已经胸怀天下,哪有那么多心思斡旋在女人堆里?得一人终老就足够了!”

    “嗨!”龙希亭指着龙筱啧啧道,“小小年纪,还学会和二哥顶撞了?二哥不与你一个丫头片子计较,赶紧去背你的礼则,二哥帮得了你一次,可不能次次帮你。”

    龙筱哼了声,“礼则首条便是谦让循规,宫里人尔虞我诈的争宠,有哪个守礼则?我才不背这可笑之极的东西。”

    龙希亭半张着嘴想驳几句妹妹,可龙筱哪一句话都是有些道理,龙希亭只得戳了戳龙筱的鼻尖,恼恼的离去。

    涟城,龙府外,镜湖

    涟城镜湖波光熠熠,因清澈通透宛如贵女闺房心爱的铜镜而得名,数百年前,涟城也是依镜湖而立,雄踞西南,替大燕国与南方的夏族相连,繁荣世代。

    涟城习俗,女儿家出嫁前都要来镜湖边由姐妹们帮衬着梳洗装扮,以祈求夫君情深,婆家亲厚。镜湖四面绿草丛生,鸟语花香宛如世外仙境,让经过的路人难舍步子,看上许久才记得抬步离开。

    旭日初升,镜湖被淡金色的日光照射出粼粼的光泽,天才刚亮,路人稀疏,空空荡荡的镜湖边矗立着三匹高头骏马,马背上是二男一女,皆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英姿凛凛,为首的男子剑眉浓黑,眉下的眼睛深邃英俊,高挺的鼻子彰显着他深藏的果决,嘴唇微微上翘又透着让人生疏的冷峻,他沉默的看着泛着亮光的镜湖水面,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看穿湖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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