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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渡-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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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鹏沉默片刻,抱肩幽幽道:“龙筱这丫头刚刚所言也有些道理,龙家的人世代守着冰窟,也都是男子所为,龙家的女儿命定为后,多是困在苍都宫里不见天日…倒也算是无辜可怜…”
长老们脸色有些发白,可神武大将军昆鹏都这样开了口,也没人敢再大喊杀了龙筱,都低下头不再吭声。
“昆将军是这样想的?”段陵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留下龙筱的性命?”
——“龙筱稀里糊涂被带来夏族,没准也非她所愿。”昆鹏不会好意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站立不动的夏夷欢,“也许是有人自作主张,宁可误了大事也要为一己私欲带回这个女人,这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长老们齐刷刷看向夏夷欢,顿了顿指着他高喊道:“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呐!”
——“夏夷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段陵呵斥道,“我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你竟然功亏一篑,为了一个女人弃夏族大业于不顾?”
夏夷欢拂开衣襟单膝跪地,“欢爷…”金磐心里一揪,低低的喊了声。
夏夷欢抬头看向段陵,刀刻的眉眼没有怯懦的悔恨,“夏夷欢有负族长所托,甘愿受罚。”
——“重罚!重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段陵在他脸上看不见半分的后悔,心里的怒火又重了几分。
“冰窟毒瘴,龙筱身重瘴毒命悬一线。”夏夷欢低缓道,“她就在我的眼前…我不能见死不救…她潜入自家的禁地,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龙府已经容不下她,我没有选择。”
——“你有的选。”昆鹏适时补刀,“她和你是什么交情?一边是江山天下,一边是如花红颜,你为什么见不得她死?”
“昆将军这样问我。”夏夷欢挑衅的对视着昆鹏,“我也有句话想问你。为什么…昆将军二十年孑然一身?不要说是什么江山未定不想娶妻,要是你真这样说,来日方长,在场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昆将军日后不要让自己难做才好。”
第114章 血染狼首
“冰窟毒瘴,龙筱身重瘴毒命悬一线。”夏夷欢低缓道,“她就在我的眼前…我不能见死不救…她潜入自家的禁地,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龙府已经容不下她,我没有选择。”
——“你有的选。”昆鹏适时补刀,“她和你是什么交情?一边是江山天下,一边是如花红颜,你为什么见不得她死?”
“昆将军这样问我。”夏夷欢挑衅的对视着昆鹏,“我也有句话想问你。为什么…昆将军二十年孑然一身?不要说是什么江山未定不想娶妻,要是你真这样说,来日方长,在场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昆将军日后不要让自己难做才好。”
——“你。”昆鹏一时语塞,怒视夏夷欢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放肆!”昆鹏皱眉想了想,话锋一转道,“族长,夏夷欢对龙筱心存怜惜,宁愿为了救她放过宣离帝一众,误了我们的大事,此举虽有情,却不在理。必须重重责罚,以儆效尤。”
——“重罚,重罚。”
金磐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帮长老的嘴,跺着脚朝地上啐了一口。
“夏夷欢甘愿受罚,绝无怨言。”夏夷欢埋下高傲的头颅。
“你犯下大错必须受罚,这是不可能躲掉的。”段陵绝情严厉道,“昆将军,军中大将犯了这样的大错,按照族中规矩,该如何处罚?”
昆鹏略微想了想,缓缓道:“夏夷欢此举罪孽深重,要是往深处想,说他有意和燕国龙家勾结也说不定…”
——“你胡说!”龙筱急道,“他哪有和龙家勾结…”
“闭嘴。”昆鹏呵止住龙筱,“再多说一句,你一定是活不成。”
金磐生怕龙筱冲动丢了侥幸保住的性命,赶忙上前把龙筱拉到一边,捏着她的手腕掐了把。
昆鹏继续道:“话虽如此,夏夷欢也是为族中立下大功的将领,浴血沙场也能豁出性命,可此功却远远抵不了他犯下的过错。他必须向族长和各位长老证明自己还是一颗效忠族人的心,方才可以保住性命。”
——“昆将军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段陵没有否决,灰目微动朝昆鹏点了点头,低声道:“就照你说的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昆将军手下留情呐!”金磐大惊失色,扑通跪在了地上,“这样的惩治,可是死过人的。夏将军战功赫赫,夏族还要留着他保家卫国,他不可以有事。求族长宽恕,留着他日后戴罪立功也好…”
昆鹏没有瞧他一眼,朝跪地的夏夷欢慢慢踱去,神色灰暗莫测,“夏夷欢,你服不服?”
——“任何样的惩治我都没有怨言。”夏夷欢淡淡道,“昆将军没有要我死,我已经要念及你的手下留情,当然服。”
昆鹏面露得意,张开手心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指尖一松匕首掉落在夏夷欢的脚下,昆鹏悠悠转身道:“你自己做个了断吧。”
——“你不是说他不用死么?”龙筱窜出身子捡起地上的匕首,“怎么又要他自行了断?”
“龙筱,放下匕首。”夏夷欢低声道,“快放下。”
“我不准你死。”龙筱把匕首藏在身后,眼里渗出星星点点的泪光,强撑着倔强瞪向昆鹏,像是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当做夏夷欢的铠甲。
夏夷欢伸手触向龙筱,粗粝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腕,慢慢的滑下她紧紧攥着刀柄的手心,温热的包裹住了她的冰冷。
——“夏大哥…”
“我不会死的。”夏夷欢按了按龙筱的手,指尖微微使劲就抠出了匕首,“你信我。”
龙筱指着闪着青光的锋刃,才一张口就流下泪来。金磐起身拖起龙筱,眉头揪动着道:“他们不是要欢爷死。这是夏族最严厉的刑罚,欢爷有叛国通敌的嫌疑,要想洗清嫌疑,就必须…”金磐有些说不下去,眼圈也泛起了红色,“必须把匕首刺进心口,用自己的血染透家族的徽章,方能洗清罪过,证明效忠夏族的决心。”
龙筱脸色煞白,怔怔看着夏夷欢握紧匕首,才要上前已经被金磐死死拉住,“三小姐,你去不得,你活着也是族长开恩,再坏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众人死死盯着握住匕首的夏夷欢,刀子锋利,一刀下去少说也有数寸,刺轻了流不出足够的鲜血,刺重了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是死是活,都是听天有命。昆鹏虽然没有让族长下令杀了夏夷欢,却也给了他一个丧命的可能。
夏夷欢摸向腰间,一个用力扯上腰间的狼首木雕,狼首坠地,凶悍的狼目直视着正厅的众人,几个长老都是不寒而栗退后了几步。龙筱按住自己襟带上挂着的木雕,鼻子抽动着发着酸。
夏夷欢屏住呼吸,不等龙筱眨眼,寒光一现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心口,发出皮肉战栗的痛心声响。金磐身子一抖,僵僵的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伤口,生怕他力道不对伤了心脉。见夏夷欢眼神坚毅,齿间紧咬着下唇微微颤抖,呼吸声又粗重的响起,金磐这才松了口气。
夏夷欢稳了稳精神,咬牙拔出匕首,伤口喷涌出血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脚边的狼首木雕上,不过片刻就染红了一片,浸染得那狼首更加骇人惊悚,似要变成活物一般。
夏夷欢也不去捂住流血的伤口,捡起狼首木雕递向昆鹏,“昆将军…”
昆鹏见夏夷欢看着没有伤及性命,隐隐有些失望,冷冷瞥了眼染血的狼首,看向段陵不甘道:“族长,夏夷欢也算是受了严惩,此事…便算了吧…”
说话的工夫,地上的血已经蔓延成小小的血泊,触目惊心,段陵蹙眉看着,沉默的站起身向厅外走去,经过夏夷欢时顿住步子,阴郁道:“既然已经见血,我便当你死过一次。若有下次,绝不饶恕,你好自为之。”
几个长老紧跟在段陵身后匆匆离去,昆鹏转身又看了眼地上的血泊,抬眼注视着夏夷欢发白的脸孔,幽声道:“夏夷欢铁打的身子,为龙筱流些血一定是死不了的。只是不知道这血,流了又有没有用处…哈哈哈哈哈…”昆鹏大笑声迈出门去。
见正厅没了旁人,夏夷欢这才颤着手捂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血仍是从他的指缝不住的渗出来,像是止不住的模样。金磐扶起夏夷欢,“人呢,来人呐!来人呐!”
几个下人见着地上的血泊直打哆嗦,胆小的婢女更是不敢上前半步,金磐急了,将夏夷欢的臂膀搭在自己肩上,咬紧牙关艰难的朝后院屋里走去。龙筱俯身拾起地上被鲜血染红的狼首木雕,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鼻子一阵发酸。
金磐扶住夏夷欢坐下,转身就要去找大夫,龙筱跨过门槛,夏夷欢闻见动静抬起头,对着倚门的龙筱挤出笑来,发白的唇动了动,轻声道:“我不会骗你,这不是没死么。”
龙筱也不接话,从柜子里拿出药罐白布,冲就要出门的金磐道:“来不及去找大夫了,我试试。”
金磐知道龙筱的母亲是杏林之后,这丫头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金磐收回步子,走近夏夷欢,眉头揪着道:“欢爷,你忍着些。”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剥去夏夷欢被鲜血染透的外衣,再看里面的白绢中衣已经红的不忍直视,坚硬如他,也是撇过头不敢看,抖着手撕开中衣,摸着还在流的血急道:“三小姐,你快些。”
龙筱也是怕的,但这个男人是因为自己,因为龙家挨的刀子差点丢了性命,龙筱皓齿咬唇,将药罐搭在金磐手上,抓了一把在手心揉搓按压着,忍住哭腔道:“药粉温热些,止血疗伤才更有用,只是…会疼的紧,夏大哥…我先替你把血止住。”
夏夷欢青松般的身子就算挨了一刀还是坐的挺直,犹如永远不会倒下一般,他刀刻般的鬓角因熬着剧痛滑下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可眼神仍然坚定傲气,注视着龙筱认真的动作,含笑道:“会比挨一刀还疼么?”
龙筱趁他说笑的档口,忽的把手里捂热的药粉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夏夷欢低喊了声,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水,颧骨处泛起红色,手背青筋凸起,白骨分明。金磐隔着几步似乎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些疼,一个激灵绷直了身体。
龙筱感受他心跳的剧烈,虽然他只喊了一声,可药粉刺激着伤口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眼前的年轻男子该是怎样的热血坚强,匕首直入心口数寸仍然笑语淡言,像是没有什么可以把他击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龙筱觉着血已经不再流出,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探头细看着伤口,吁出口气道:“三七真是止血的好东西,总算是不流血了。”
夏夷欢闭上眼,“也是你龙筱手够狠。”
婢女端来一盆清水,龙筱揉了揉水里的汗巾,“后头还有的疼,疼就喊出来,我娘说,有痛不喊也是会伤身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丢不了你的脸面。”
夏夷欢也不说话,摸出随身的竹笛贴着有些干涩的唇,笛音幽然响起,顿住了龙筱的动作。上一次听笛音,还是在苍都的深宫里,她循着好听的笛音看见了夏夷欢,一个浴血沙场的英勇将军,那双保家卫国的手,竟然也可以握着一支巴掌大小的竹笛…
他吹的很好听,比宫廷的很多乐师吹得还要好,与寻常悠扬的笛音不同,夏夷欢的笛音里,深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那是一个坚韧顽强的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顺着潺潺的笛音泄露人间,回荡在龙筱的耳边。
龙筱回过神,执着润湿的汗巾擦拭着夏夷欢满是血迹的胸口,才一触上,洁白的汗巾已经染作血色。夏夷欢任她动作着,笛音平顺低缓,毫无伤口剧痛带来的波澜起伏。
金磐注视着这二人,低叹了声示意婢女和自己出去,掩上房门的时候还不忘又看了眼闭目吹笛的夏夷欢,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欢爷,眉眼舒展唇角蕴笑,就算只字不语的澄定模样,也是满满难以言喻的温柔,只因他心上惦记的女子,此刻就在他身旁。
擦净身上的血迹,龙筱终于清楚看到了这个十六岁起就执剑搏杀的男子身体,她摸到过那道从颈口蔓延到心上的疤痕,像一只狰狞的蜈蚣,铭刻着夏夷欢浴血多年的忠诚。夏夷欢见龙筱不再动作,笛声戛然而止,睁眼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道疤…”龙筱触着凸起道,“冰窟里…我摸到过…虽然我不想记起,但是我忘不掉。”
夏夷欢放下竹笛,低哑温声道:“冰窟寒潭,你中了瘴毒又快冻僵,我情急之下才会…龙筱,你不要怪我。一切,都只会藏在我心里,绝不会和别人提起伤了你的清誉。你不想记起,我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第115章 凯旋回朝
——“这道疤…”龙筱触着凸起道,“冰窟里…我摸到过…虽然我不想记起,但是我忘不掉。”
夏夷欢放下竹笛,低哑温声道:“冰窟寒潭,你中了瘴毒又快冻僵,我情急之下才会…龙筱,你不要怪我。一切,都只会藏在我心里,绝不会和别人提起伤了你的清誉。你不想记起,我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龙筱扯出白布包扎着伤口,用力扎紧不再说话。夏夷欢怅然道:“如今你已经在我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我应该知足的。”
龙筱装作没有听见,胡乱搓着汗巾晾好,手心蹭了蹭衣裳,又去收拾散落的药罐物件,夏夷欢知道少女羞涩,对冰窟的事还是有些介怀的。夏夷欢站起身,抽出屏风上挂着的干净中衣披在肩上,遮住了颈口细长的伤疤。
——“龙筱。”夏夷欢忽然把龙筱的身子紧紧抱住,他抱的那么有力,连伤口的刺痛都没有感觉,“你回不去了,没有人会来带走你,你今生都会留在我身边。”
龙筱想扳开夏夷欢的手,可男子的气力哪是她可以撼动的,龙筱见他抱着自己不放,低头张嘴朝他手腕咬去,夏夷欢疼的松开手退后了几步,面露大片的失望,“龙筱,你…你还是不喜欢我…”
龙筱抽了抽鼻子,手心用力抹了抹眼角,气红了脸恼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你啊,想多了。”说着就推开门急急跑了出去,惊呆了院子里候着的金磐。
金磐探头探脑的迈进门槛,见惯是英武傲气的夏夷欢双眼满是茫然失落,唇齿微张良久没有发声,手臂还僵着刚刚环抱龙筱的姿势,却只能拥住缥缈的虚无。
——“欢爷。”金磐也看出个大概,鼓着勇气道,“要不要我去把她拉回来?”
“不必了。”夏夷欢垂下臂膀,“是我唐突心急,吓到了那丫头。”
金磐有些踌躇的从怀里摸出封信函,才露出一角又塞了回去,刚要背过身,已经被夏夷欢瞧见,“拿出来。”
金磐只得悻悻的摸出信函递到夏夷欢手上,“欢爷,刚刚收到的苍都密信,您看看。”
夏夷欢单手甩开信函,鹰目灼灼看去,信上所写都在他意料之中,但他看完后还是有些隐隐的惆怅。
——“沈炼大胜北国。”夏夷欢按下信函,“小霸王真是有些本事。”
金磐叠起信笺,点头道:“谁能想到呢,燕国大军失联十余日,宣离帝一众都以为他们凶多吉少怕是葬身白桦林了…昆将军也早就送信北国,让他们在白桦林设下埋伏一举歼灭燕国人,想不到…”金磐啧啧不已,“也不知道沈炼使了什么法子,怎么就能反败为胜了?我思前想后,沐容若诡计下作,北国早有埋伏,沈炼大军应该是逃不掉的…难道…沈炼早就知道了沐容若的诡计?”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夏夷欢阴沉道,“算是连老天都帮沈家。”
“如此看来。”金磐眼睛微亮,“欢爷之前没有让昆将军贸然出兵,倒是阴差阳错帮了夏族。北国大败,夏族按兵不动置身事外,既保存了实力,又没有让宣离帝起疑。妙哉,妙哉呐。族长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也会暗叹幸亏遂了欢爷您的意思,这才没有白白牺牲。”
“巧合而已,不关我的事。”夏夷欢冷冷道,得知沈炼大胜而归,他心底忽然有些忐忑,他以为没有人能把龙筱从自己身边带走,可沈炼没有死,等他回到苍都得到龙筱的死讯…
夏夷欢身子一颤,手心不自觉的攥紧,不会…龙筱已经投湖自尽,龙戎已经昭告天下龙筱已死,事关龙家生死,龙家父子绝不会把真想泄露给任何人,绝不会。所有人都只会当龙筱已死,沈炼,也不例外。
沈炼立下大功,必然封王封爵,宣离帝器重他,一定会给他挑个苍都最合适的贵女为妻…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对龙筱的情意再深,斯人已逝,他伤心过后也就罢了…没有人会来夺走龙筱,没有人。
夏夷欢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金磐窥看着他的脸色,只见他一会儿脸色发白,一会儿又有些抽动,这会子虽是恢复了血色,可平日果决的眼睛里却有些忧虑之色,金磐不敢发问,沉默着一动不动。
“对了。”金磐想起了什么,“欢爷,您猜我今儿一早在您宅子外头看见了什么?”
——“说。”
“雀鸟。”金磐急道,“您和我都见过的,龙筱的雀鸟。飞禽也真是忠心,人人当龙筱已死,连她的亲人都不理不问,她养大的雀鸟居然知道飞来夏族找主人,真是让人唏嘘。”
金磐见夏夷欢脸色一变,顿时明白过来,“欢爷,龙筱会鸟语…您是担心…龙筱发现翠鸟,会借翠鸟传信给沈炼,告诉他自己尚在人间?”话才说完,金磐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你去做什么?”
“猎了那只翠鸟。”金磐头也不回,“翠鸟一死,就没有什么会把龙筱从欢爷身边带走。”
“男子汉大丈夫,要是得靠这种下作方法才能留得住龙筱,这一世她也会看不起我。”夏夷欢厉声道,“见到就见到吧,翠鸟回来…她也会高兴些。”
——“欢爷…”
暮色落下,夏夷欢也不知道龙筱跑去了哪里,他心乱如麻,一向冷静的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无措过。坚如堡垒的自己在对龙筱心动的那一刻,就有了最大的软肋。
将军府的下人本就不多,一入夜晚,静的可以听见草木掠动的细微声响,夏夷欢隐约听见后院淅淅沥沥的水声,循着声音悄悄走去。夜幕里,后院只点着几根白蜡,烛火幽暗,摇曳着映在龙筱还挂着泪痕的脸上。夏夷欢痴痴看着,竟不敢再迈出一步。
龙筱蹲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水盆,正攥着湿帕子认真的擦洗着什么。夏夷欢稳住心绪,轻挪脚步缓缓走到她身后,龙筱擦的投入,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就在自己身后,抹了把额头又动作起来。
夏夷欢看清了龙筱正在擦洗的东西,是他染血的狼首木雕,龙筱洁白的丝帕已经被血水染红,可木雕上的血迹只是淡了些,还顽固的沾染着怎么也洗不尽。龙筱白嫩的手已经搓红一片,可还是倔强的不肯停下。
——“真是个…傻丫头。”夏夷欢低声道。
龙筱惊的扭头去看,指尖一松落下木雕,木雕坠落水里溅点血花。
“血迹已经浸了木头里,就算你搓上整夜,木雕上的血也不会洗干净。”夏夷欢蹲下身子,爱怜的托起龙筱被水泡的发白的手心,“你明明不喜欢我,还替我做这些事做什么?”
龙筱抽出手别到身后,避开夏夷欢温情的眼神,“你差点因我而死,我也只能做这么多。”
夏夷欢从水盆里摸出木雕,顾不得上面还沾着血腥一把塞进怀里,“这么多,足够了。我不会强了你的意思。”说着决然转身走出后院,留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龙筱。
夏夷欢走出将军府,府外的林子边,他看见了停在大树上四处张望的翠雀,夏夷欢深吸了口气,指尖贴唇鸣出驭鸟的哨音,翠雀认出夏夷欢,扑着翅膀乖巧的停在了他的肩上。夏夷欢点了点翠鸟头上的羽毛,长睫覆下遮住了他深邃得难以看清的眼睛。
夏夷欢带着翠鸟走进府里深处的偏院,取下钩挂在墙上的竹木鸟笼,拨开笼门将翠鸟关进笼子里,笼门关上,翠鸟晶亮的眼睛无邪的看着夏夷欢,却没有鸣叫出声。它飞了太久也已经累坏了,啄了啄食匣里的麦粒吃的欢实。夏夷欢把鸟笼高高挂起,鹰目盯视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雀鸟,拂袖背过身去。
七日后,燕国,苍都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照射在沈炼的金甲上,他的周身都是耀目的荣光,对视着日头毫不逊色。他幽黑的眸子饱含期待,期待着苍都巍峨的城墙里,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龙筱。
——筱儿。沈炼垂眉一笑,我回来了。
城门轰然打开,端王爷沐文睿携子沐青辰率着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沈炼大军荣归,沈炼眯眼打量着沐青辰,数月不见,沐青辰眉眼似乎少了些以往的怯懦,眉毛挑的高高的,眼神也更坚定了些,只是…隐隐有些心事的模样。
沈炼归心似箭,也顾不得身后还有父亲大哥和数万大军,“驾”的一声冲向苍都城门,犹如一支脱弦的箭。
沐青辰看着沈炼纵马驰骋的潇洒英姿,他知道,沈炼迫不及待要见到龙筱,那个他愿意豁出命去为之搏杀的女子。见身旁的儿子低低叹了声,端王爷扭头咳了声道:“沈炼大胜归来,皇上的封赏好几日前就已经定下,封王封爵好不风光,你平日就和他走的挺近,日后,更要近些才好。你是世子,人家可就要是侯爷了。”
沐青辰也不应父亲,新婚的喜意也驱散不了他就要见到沈炼的慌张,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炼说起龙筱的死讯,他开不了口。
——“吁…”沈炼勒紧马缰止住步子,黑目灼亮满是快意,“沈炼见过端王爷,辰世子。”
端王爷朝沈炼抱拳颔首,含笑道:“有阵子没见沈爷,沈爷一派得志景象,让人看着就欢喜呢。”
沈炼见沐文睿亲王之躯竟向自己抱拳示意,也是有些吃惊,赶忙回礼道:“王爷太客气了,沈炼可受不起。”
“受得起。”端王爷哈哈笑道,“沈爷就要是侯爷了,当然受得起。”
——“侯爷?”沈炼不解的看向沐青辰。
沐青辰有些不敢直视他,低头避开道:“皇上就要封你爹为襄王,封你沈炼做骁武侯…”
沈炼脸上也不见狂喜,淡淡一笑道:“皇上待我们父子真是亲厚,我倒是有些汗颜了。”
“沈爷大挫北国十万军士,扬我大燕国威,此等功劳受得起任何封赏。”端王爷抱拳对天高声道。
说话间,沈啸天和沈追也骑着马渐渐走近,端王爷赶忙迎上前去与沈啸天寒暄起来,见只剩下沐青辰一人,沈炼又细细看了看他,啧啧道:“数月不见,怎么觉得辰世子好像看着不大一样了?眉眼含情,炯炯有神…等等。”沈炼伸长了脖子闻了闻,“怎么有股子女人的水粉味?沐青辰,你不老实。”
“别胡说。”沐青辰脸红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和洛儿…几日前…已经大婚…”
沈炼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四月初八?我记得这个日子,可四月初八还不到,我还快马加鞭赶着喝你的喜酒,怎么你不等我倒是先娶了人家?快给我说说,这阵子发生了多少事?”
沐青辰心口一紧,强撑着道:“等你回去面见了皇上…一切就都清楚了…”
沈炼只当他还有些羞涩,也不想追问下去,眼珠微动压低声音道:“虽是进城就能瞧见…我还是要问你一句…筱儿,可好?”
第007章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和洛儿…几日前…已经大婚…”
沈炼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四月初八?我记得这个日子,可四月初八还不到,我还快马加鞭赶着喝你的喜酒,怎么你不等我倒是先娶了人家?快给我说说,这阵子发生了多少事?”
沐青辰心口一紧,强撑着道:“等你回去面见了皇上…一切就都清楚了…”
沈炼只当他还有些羞涩,也不想追问下去,眼珠微动压低声音道:“虽是进城就能瞧见…我还是要问你一句…筱儿,可好?”
——龙筱…沐青辰一个激灵差点跌下马背,绕紧马缰咬住下唇,脸颊微微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沈炼翘首望着苍都城门,低声道:“大哥来时告诉我,筱儿每天都惦记着我,大军失联,她一定也担心极了…总算上天庇佑,让我活着回来。她答应过我,会等我回来。沐青辰。”沈炼看向有些木讷的沐青辰,“你欢欢喜喜娶了心上的龙络,下一个,就该是我沈炼办喜事了。”
沐青辰嘴唇微张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心底低低的叹了声,一番纠结,沐青辰终于下了狠心,“沈炼,龙筱她…”
——“城外风大。”端王爷夹着马肚走近说话的这二人,“沈爷,赶紧进城去,皇上在轩辕殿等着你们父子呢。”
沈炼扬唇一笑,昂首朝打开的苍都城门带头走去,背影高挺,器宇轩昂。
——“爹,看沈炼那个样子,真是神气的很。”沈追带着羡慕道。
沈啸天注视着幼子的背影,沉默不语。
皇宫,轩辕殿
大燕历法,凯旋的功臣可以携兵器入宫面圣,沈炼腰束长剑,发束乌金冠,冠下的面容比起出征前多了不少成熟之感,北方干燥,沈炼原本白净的面容被灼晒的微微发黑,显得更加英俊果决,掌心因执了太久的兵器也生出了黄色的茧子,昭显着这个少将步步的崛起。
金冠垂荡的珠串下,宣离帝的深眸忽隐忽现,他注视着迈上汉白玉长阶的沈炼朝轩辕殿大步走来,每迈出一步都会发出凛凛的风声。
——“末将沈啸天”“沈炼”“沈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说话。”宣离帝拂开龙袍前倾着身子,苍声如闷雷一般。
沈啸天站起身,沈炼和沈追一左一右也跟着站了起来,沈炼唇角似笑非笑,面上的神色很是舒展。
——“北国一战,沈家一门三将立下大功。”宣离帝按着椅柄的龙首巍然起身,环顾大殿诸臣高声道,“有沈家满门忠良,大燕必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千秋万代!”群臣高声应和着。
左侧首列的沐容若低低的哼了声,不屑的瞥了眼得志的沈炼父子,垂目盯着脚下也不开口。沈炼觉察到沐容若的眼神,转头看向他道:“听大哥说…朝中听说大军失联,太子请命要领兵救援我们父子,太子为国效忠之心昭然可见,沈炼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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