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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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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芳闻言又惊又喜,自己如今只是总制官衔,总制之上尚有将军、指挥两级才到检点之位,伍家岭一战萧云贵竟然自己不据首功,奏请天王连升自己和林凤祥三级,当真是偏护有佳,当下起身拜谢。

萧云贵举手止住,又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什么?”

李开芳答道:“小弟在看军中最新呈献的长沙地图。”

萧云贵嗯了一声,他倒是从萧朝贵的记忆中想起行军用兵要知彼知已,还须要了解敌方的地理情况,研究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太平天国历来每克一城,必搜罗图籍,广募士人绘与图,考道路的远近。将要行军,必发路程单,将所行道路都画在纸上,分给各馆,示以趋向,先后次序,都依教令。最近这些rì子各军中都有典官专司此事,城中的地图、县志、图集被太平军搜罗一空,专有识字的人整理呈献各军将领,以作图示。

萧云贵哪里也有一份,只是他尚未来得及细看,听李开芳这么一说,不禁老脸微红,人家只是下属还能挑灯夜看地图,自己堂堂一军首脑,回府之后居然只想着窃玉偷香,着实令萧云贵有些汗颜。

“李兄弟当真有心,可看出什么来么?”萧云贵轻咳一声,掏出旱烟袋点上,狠狠吸了两口。

李开芳取过一幅地图置于萧云贵身旁的案几上道:“小弟看了许久,只觉得我军困守城内终非上策,早先是我等苦于兵马不足,如今西王筹得粮饷颇多,这些rì子扩兵不少,小弟想着还是该出城守险,就好想咱们在永安时一般,守险不守陴。”

萧云贵哦了一声,在李开芳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永安之战是太平军第一次防守城市之战,面对清军优势兵力,太平军创造xìng地的采取了“守险不守陴”的部署,将主要兵力集中在地势险要之处,彼此呼应机动,以点守线,克复了兵力不足的弱点,改变了片面依赖城壕的弊端,太平军以劣势兵力成功防御达半年之久,这一部署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太平军在永安时虽已开始封授各级官员,甚至发展到所有老兵都有官职,但实际上全军集中,号令统一,令行禁止,反应、应对都能保持迅捷。在永安之战中清军曾多次局部突破,但往往被迅速调动驰援的太平军堵回。

在布防中太平军善于筑垒,不但炮台工事完善,而且能灵活配置地道、濠沟、地雷等防御设施,形成周密的防御体系;在被清方优势炮火击毁工事、或被敌军突破一处时,能迅速展开野战,前队抵抗,后队筑垒补救,从而使清方速决的迷梦破灭。

想到这里,萧云贵重重的点点头道:“李兄弟你说得对,咱们就守险不守陴,你接着说。”

李开芳见萧云贵又采纳自己的计策,脸上满是兴奋之sè,清清嗓子接着说道:“早间伍家岭一战便是个例子,咱们若能扼守城外要地,北面占据伍家岭、开福寺依托浏阳河,东面在马鞍堆、高河堆、高岭庙等地筑垒布防,西面有湘江屏障,三门多置大炮即可扼守江面,南面布防妙高峰、蔡公坟、金盆岭等处,如此一来四面皆可据险而守。”

萧云贵按着李开芳在地图上的指点一一查看,跟着又吧唧吧唧的吸了两口烟道:“好,就按李兄弟你说的办,明rì等林兄弟回城后,咱们从南至北每一处险地都亲自走走看看,选拔分派诸将出城筑垒守险!”

第五十二章打草惊蛇

翌rì清早,天清气朗,洪宣娇起了个赶早,虽然小腿处还有些胀痛,但已经不碍事了。

胡九妹还是不请自到,说是一早便来探望洪宣娇的伤势,顺便禀告女营情形。

自从知道胡九妹再为东王办事之后,洪宣娇明显对她冷淡了许多,但对胡九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吃着姚远端来的面条,洪宣娇淡淡的道:“坐下说话吧,姚兄弟,我和胡旅帅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姚远应了一声,笑着问道:“胡旅帅可要吃些面饭?我给你弄些来。”

洪宣娇自顾自的吃着,也不搭腔,胡九妹知道她还在恼自己,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了,来时我吃过了,你忙去吧。”说着便坐下身来,姚远只觉得两女之间气氛窘迫,急忙掩门退了出去。

环顾四周,屋内不少家具、柱子上满布刀痕,胡九妹咦了一声问道:“西王娘,昨夜和西王又打了一架么?”

洪宣娇取出绣巾擦了擦樱唇,淡淡的说道:“没砍死他让你失望了。”

胡九妹哑然失笑道:“瞧西王娘你说的,小妹可没这心思和胆量,小妹一切都是按东王吩咐办事,不敢有任何的不轨之意。”

洪宣娇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面。胡九妹站起身来,悄移曼步到了一根红木柱前,看着上面深深的刀痕道:“看得出西王娘昨夜是真下狠手了啊。”。。

洪宣娇已经吃完面条,喝了口面汤后,擦了擦小嘴,缓缓说道:“可惜我武艺始终不及他。”

胡九妹转过身来秀眉微蹙问道:“昨rì西王娘不是还说暂且不做任何事么?怎么才一转身便痛下杀手?”

洪宣娇微微冷笑道:“昨rì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还是你说得对,东王阿哥有天父附体,可以让一个人上天堂,也可以让一个人下地狱。他既是我阿哥,一切还是遵循他的意思办事为好,只可惜昨夜没能成事,打草惊蛇了。”

胡九妹嗯了一声道:“此事小妹会一五一十的禀告东王殿下,殿下有天父附体,洞察一切世事,小妹可不能有丝毫隐瞒,还请西王娘见谅。”

洪宣娇心中暗暗恚怒,昨rì胡九妹走后,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维护的情状太过明显,加之萧云贵不按之前两人的约定潜入房中,迫不得已之下才对闯进屋内的萧云贵痛下杀手。果然胡九妹隔天一早就来查探,这些刀痕正好让她看了,对东王那边也好有个交代。她可不想自己真像历史上的洪宣娇那样最后销声匿迹了。

“无妨,你办好自己的事便可。”洪宣娇脸上不动声sè,淡淡的说道:“锦绣营那边情形如何?”

胡九妹答道:“一切如我们在郴州一样,昨rì姐妹们跟随男营兵马出城清理伍家岭的战场,所获颇丰,都缴纳到圣库中去了。今rì有满妹和大妹姐两人带着姐妹们照顾伤患、赶制干粮,也都是照旧先做些能做的事。”

洪宣娇嗯了一声,胡九妹又道:“倒是昨rì小妹在城中听到了一些西王的事迹。”

洪宣娇哦了一声,昨rì她到了长沙城后便进了府衙疗伤,只是在路途中从萧云贵口中大概知道了攻陷长沙的情形和他杖责自己和曾水源的事,其余的事尚未有机会得悉,当下喝了口茶水道:“哦?他还干了什么恶事么?说来听听。”…;

胡九妹挨着杌子坐下笑道:“恶事倒是没干什么,可也就是这什么恶事都没干才奇怪,城内的富商巨贾、乡绅恶霸,西王殿下一个都没杀,就连城内万余名旗人也都没动分毫,还同城内富商、乡绅约定,田地照旧归他们,我太平只收租子。”

洪宣娇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及用绣巾擦拭,急忙问道:“详情如何,你快说来。”

胡九妹当下将萧云贵入城之后的所做的事一一说了,当听到萧云贵摆下那米粮填棋盘的赌赛之时,洪宣娇面sè大变,她涨红了秀脸,缓缓的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忍不住喃喃的说道:“他、他竟然知道达依尔麦子棋盘的故事?”

胡九妹奇道:“西王娘,什么大衣儿?”

洪宣娇神sè有些激动,急忙说道:“我胡说八道的,你快点说下去。”

胡九妹接着说了萧云贵的事迹,连萧云贵杖责自己和曾水源的事也又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洪宣娇整个人呆呆的坐回杌子上,心中怦怦直跳,她有些明白过来,这个西王萧朝贵一定不是历史上那个西王萧朝贵,萧朝贵一介烧炭、打工的菜农,大字不识几个,怎会知道古印度宰相达依尔麦子填棋盘的故事?入城之后秋毫无犯,又怎会是短视的长毛贼首所为?要知道郴州太平军差不多将郴州的旗人都消灭干净了,而且抢夺富商钱粮更是不在话下。这个人肯定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自后世的!

想到这里,洪宣娇忍不住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急匆匆的走出屋去,口中对胡九妹道:“我有些急事要办,九妹你先回营去吧。”说完后也不理会胡九妹的呼唤快步走了。

胡九妹站在门廊下看着洪宣娇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道:“洪宣娇啊洪宣娇,你这招打草惊蛇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呢?这一手当真玩得漂亮,连我也分辨不出来了。”

洪宣娇带着自己手下几名女兵才走到巡抚衙门大门口,姚远带着几名太平军兵勇快步赶上,隔着老远姚远便唤道:“西王娘慢行。”

洪宣娇停下脚步,转头道:“你来得正好,西王殿下现在何处?”

姚远呃了一声道:“昨夜西王到李总制营中歇宿去了。”

洪宣娇点点头急道:“那好,你快些带我去找西王,我有事找他。”

姚远嗯了一声道:“西王娘你腿上有伤,李总制的军营在小吴门那边,路途还是挺远的,属下给你备辆大车。”

洪宣娇本想说骑马去便可,但这时候停下脚步,才发觉小腿伤口处隐隐作痛起来,只得嗯了一声,让姚远速去速回。

姚远手脚倒是挺利索的,过不多时赶了辆双轮马车来,洪宣娇上了马车,女兵、男兵都不敢和她同车,一起跟在车旁步行,一行十余人往小吴门而去。

到了小吴门的军营外,听闻西王娘到来,军营内出来迎接的却是林凤祥的副将李左车。

“回禀西王娘,早间林侍卫同属下领军回城后,西王殿下带着林侍卫、李总制等人到城南妙高峰查探地形去了。”李左车躬身回禀道。

扑了个空,洪宣娇秀眉微蹙,立刻问道:“西王有没有说到妙高峰何处查看地形?”

李左车摇摇头道:“这倒没说。”

洪宣娇沉吟片刻道:“姚远,找个熟悉妙高峰路径的人带路。”

姚远回头看了看身后跟随的人问道:“李天熙、陈知命,你们俩都是湘人,可知妙高峰的路径?”

只见一名红巾汉子上前抱拳道:“姚善人,小人在妙高峰的城南书院做过苦力杂役,知道路径。”

姚远大喜道:“好,李天熙,就你带路吧。”当下一众人簇拥着洪宣娇乘坐的马车跟着李天熙往城南的妙高峰而去。

第五十三章阴晴不定

天还没亮,林凤祥部的北岸兵马便已经到了城下,入得城来细问之下才得知清军湖南提督鲍起豹已经中炮阵亡。

李开芳冷笑道:“中炮而死,便宜了这妖头。”

萧云贵则是欣喜若狂,难道鲍起豹做了自己中炮阵亡的替死鬼?当下狠狠的拍了拍林凤祥的肩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军伤亡几何?”

林凤祥也是面露喜sè道:“我军死伤不多,昨rì我等伏军尽出之时,清妖已经四散溃逃,小弟领兵追击十余里,斩获颇多。据抓到的清妖讲,清妖帮办大臣罗饶典在清妖按察使岳兴阿、长沙知府梅不疑、长沙县令陈必业、善化县令王葆生等文官护卫下逃往湘yīn县,其余清妖除湖南都司塔齐布不知逃匿何方之外,副将、参将多人被我军斩杀,这一战可真是打得痛快。”。。

萧云贵沉吟片刻道:“林兄弟,回城后的诸事你交给李左车去办,咱们这会儿要先往城南妙高峰去。”当下萧云贵便将昨夜与李开芳商议的守险不守陴之策说了。

听完之后林凤祥连连点头道:“此法甚好,如今已然破了两路清妖援兵,料想其余清妖定会裹足不前,在郴州大队到来之前,我等先在城外险要之地构筑营垒,等郴州大队到来之时,衡州的清妖大队定然也会追至,咱们占了险要之地,便可迎头痛击清妖,接应大队入城。”。。

萧云贵摸着鼻子哼哼笑了几声,守险不守陴的主意倒是提醒了他,郴州大队到来之后,自己所提兵马要是能占住城外要地,就算再有人想谋算自己,也会投鼠忌器,而且自己领兵屯驻城外,见势头不好,脚底抹油开溜也方便些。

当下萧云贵、李开芳、林凤祥三人引了数十名牌刀手亲卫望城南而去。到了城南黄道门,却见李以文正和一名教书先生争执不休。萧云贵策马驰近一看,这人却是左宗棠。

萧云贵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皱眉问道:“李以文,你和这人吵什么?”

李以文上前躬身抱拳道:“西王殿下,这人说认识你,而且还说今rì便要出城去。”

萧云贵斜睨了左宗棠一眼,暗想这老小子不老实在朱昌琳府上待着出来做什么?自己不是派了几个人盯着他的么?怎么这老小子要出城去,都没人来报?

萧云贵走上前摸着鼻子笑道:“高先生你要出城去?”

左宗棠轻弹袍角,挺直腰板道:“西王,你做事可不怎么光明磊落啊,找些人跟进跟出的,在下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现下我要出城去,你又拦着,难道你忘了咱们在巡抚衙门大堂上三击掌之事了么?”

听两人对答,李以文才知道两人真是认识的,自己拦了西王的朋友也不知会不会被西王诟病,但见萧云贵毫无责怪之意,心中才略为安稳下来。

萧云贵闻言才明白过来,左宗棠何等样人,自己派去监视的人定是露了行藏被他敲出来了,当下皱眉道:“本王当然记得那事,但现下战事未了,可不许任何人出城去的。”

左宗棠走近萧云贵身边,一众牌刀手立时jǐng觉起来,都手按刀柄横眉冷对,萧云贵摆摆手道:“高先生不妨事。”众牌刀手这才略略后退,但还是人人手按刀柄,jǐng惕的看着左宗棠,看来上次萧云贵在井塘村的事让一众护卫大感失职,是以任何靠近萧云贵的陌生人都被一众护卫敌视。…;

左宗棠晒然一笑,上前低声道:“西王你才打了大胜仗,估摸着官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攻,你休要诓我。”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了胜仗?”

左宗棠拢了拢衣袖道:“昨rì得胜兵马回城,伍家岭、井塘村两场胜仗被城中贵军兵卒广为传颂,就怕连长沙小儿也知道了,西王你当在下是聋子么?”

萧云贵一愣,想想也是,打了胜仗自然是到处说的,也怪不得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当下哼了一声道:“就算打胜了,也不表示就可开城。”

左宗棠眯着眼睛笑道:“西王你又诓我,你不开城,难道这长沙一城百姓就永远在城中么?”跟着他看了看众人又道:“西王你也该想想趁着官军大败的当口,出城抢占险要之地固守了。长沙城就算再富庶,也有油米盐粮耗尽的时候,也该开城让城中百姓、商贾出城就食行商,调度余缺物资了。”

萧云贵脸上肌肉抽了一抽,他娘的,这左宗棠果然厉害,窥一斑而知全豹,居然推想得到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怕,一瞬间萧云贵有些后悔和他的赌赛,便寻思着如何先除掉这个祸害才是,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跟着敌人去了。

左宗棠看了看萧云贵yīn晴不定的表情,皱眉道:“西王,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萧云贵低声yīn测测的说道:“你这人才能太高,我还真后悔了。”

左宗棠淡淡一笑道:“在下敢来此处,就算定了一切,你反悔容易,杀我一人也容易,但你就不怕寒了湘中名士归附之心?我左宗棠以身饲虎,一死来jǐng醒湘湖名士也算值得。”

萧云贵脸sè气得微微有些发绿,这老人jīng真他娘的不好对付,但他瞬间变了个笑脸道:“哈哈,开个玩笑罢了,高先生言重了,高先生要出城,本王亲自相送。”

左宗棠哦了一声,微微颔首道:“西王啊西王,你还真是个人物,能忍人所不能忍,左某又得高看你几分了。”

萧云贵干笑几声,引着左宗棠一道出城,心中倒是把左宗棠家的女眷问候了个遍,这左宗棠自诩今亮,当真是狂傲得可以。但转念一想,杀了他还真是会断绝了各方名士来投的念头,本来太平军中就缺少读书人,禀奉的教义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是再乱杀名士,自己就该彻底和知识分子阶层说拜拜了,仅靠一群泥腿子能成什么事?小不忍则乱大谋,萧云贵可不想杀一人而拒千百人。

来到金鸡桥头,几处太平军的棚哨见到西王亲身到来,纷纷站到两边列队迎候。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人人jīng装强悍,都是太平军的老兄弟,又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数十人却又上百人的气势。

左宗棠看了捻着胡须道:“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西王兵马个个雄壮,左某真心钦佩之至。对了,不知西王这趟出城意yù何为?”

萧云贵知道要左宗棠开口夸赞那是难如登天之事,笑了笑道:“出城游玩一番。”

左宗棠笑道:“西王你当真是个jiān枭雄主,十句话里头到有九句是假。左某猜想西王这趟出城乃是查看长沙城外各处险地的吧。”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道:“你又知道?!”

左宗棠笑了笑,眼角瞟了瞟身后道:“适才不知,现下才知道。”…;

萧云贵回头望去,只见跟随自己出城的众人之中,几名典图官才出城就迫不及待的取出地图对着城外的街道、桥梁、民居指指点点起来。

萧云贵干笑几声道:“既然高先生猜到,本王也就认了。但先生知道本王出城干什么,可本王还不知道先生出城何往,似乎不太公平,还是请先生说说意yù何往?”

左宗棠皱了皱眉头道:“左某想重游旧地一番。”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先生文人出身,重游旧地莫非是当年求学之地?听闻妙高峰上有城南书院,先生莫不是想重游此地?”

左宗棠微微惊讶道:“你怎么猜到的?”

萧云贵得意洋洋的笑道:“先生今rì虽说出城,但又没带包袱干粮,想必所去不远,而且衣着体面,似乎还焚香沐浴了一番,倒像是我们做礼拜,礼敬天父一般,不过先生礼敬的是儒家先贤,往城南而来,还不是去城南书院这儒学教化之地礼敬么?”

左宗棠呆呆的看了看萧云贵,过了半晌才竖起大拇指道:“西王果然非同凡响,左某领教了。”

萧云贵总算扳回些颜面,洋洋自得起来,接着说道:“本王也要到妙高峰去,不如先生就同我等一路吧。”

左宗棠面sè微变道:“西王,你带兵到城南书院,可不能惊扰那里的儒士、学子啊。”

萧云贵拍着胸膛道:“本王说了今rì只是游览一番,别的事儿什么都不干。”

左宗棠有些呆愣起来,总觉得萧云贵这话极不靠谱。众人一路行来,径投妙高峰上的城南书院而去。

第五十四章城南书院

长沙城南妙高峰,此山拔地而起虽只有二十余丈,但于湘江东岸巍峨耸立,是为湘江东岸平原之上最高之地。南北数里,山林茂密,古树参生,高耸云表,江流环带,诸山屏列,乃长沙城南第一奇观。而于当今之时,长沙已无妙高峰之灵秀,亦不见当年rì寇四次进攻长沙之战场硝烟,只余高楼广厦下的独路小巷。

重游此处萧云贵有些感慨万千,从前他有个女网友曾就读于湖南第一师范,他也曾今到过女友的学校游玩。女友和他说起过湖南第一师范的历史,湖南第一师范的前身便是这长沙城南书院,而**年青时候也就读于湖南第一师范。女友还说了许多城南书院的典故,但当时萧云贵只顾着美女在怀,根本没记住女友所说的细枝末节,但妙高峰、城南书院等地名还是记住了。。。

走在麻石板铺就的山路上,周身都是郁郁葱葱的美景,萧云贵感叹一声道:“此处当真是人杰地灵,左先生既然是重游旧地,此处妙景繁多,何不为本王解说一二?”

左宗棠却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西王出身草莽,也会有如此雅兴么?”

萧云贵摸着鼻子笑道:“城南书院在此处好大名气,本王在城中就曾听说过,它和湘左岳麓书院齐名,据说众多湘派文坛名士皆出于这两处书院,本王早就想来看看,今rì得了机会,又有左先生这等熟知书院事之人在旁,当然要附庸风雅一回。”萧云贵倒不是真想听左宗棠念叨书院的历史,只是想让左宗棠能有夸耀的话出口,自己再随口赞颂几句,让左宗棠觉得大有面子。自古文人皆好颜面,萧云贵打算投其所好,有心再和左宗棠结交一番。。。

左宗棠闻言后,果然面有得sè的笑了笑道:“难得西王推崇书院,那左某就说上一说。”当下左宗棠负手缓行,口中缓缓道:“这城南书院原是宋代大儒张栻之父张浚在潭州的居所,张栻和儒道大家朱熹曾在此讲学论道,因而声名远扬。当时的城南书院,名为书院,实为私家园林,张浚父子jīng心营造了城南十景。丽泽堂,书楼,养蒙轩,月榭,卷云亭。诗云:集楼台堂榭之胜,又月绿竹yīn的琮争谷、高邱重叠的南阜,一池如碧的纳湖;纳湖中置所舫和采菱舟。”

萧云贵赞叹道:“想不到张浚此人还在此处留有如此美景。”

左宗棠笑了笑又道:“非也,宋淳熙间,张栻召为吏部员外朗,离开长沙,十景逐渐荒废。到元代,南阜上的苍然观改为高峰寺,但张浚手书城南书院四字匾额仍保留在寺内。明正德年间,湖广行省参议吴世忠,湖南提学道凤梧曾谋求在妙高峰恢复城南书院,但此地已被吉藩府所据而未果,直到明代嘉靖年间长沙府推官翟台才在高峰寺下建得学堂五间,万历年间复圮。本朝康熙五十六年,岳麓书院山长李文炤写有《怀张浚故宅》一诗,自注今为城南书院。诗云:元臣矢庙算,力战绝和书。蜀道安磐石,平江近rì车。亭台芳草合,池沼白频疏。弦诵留遗泽。承家仰硕儒。”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十景已然荒废了,只有五间学堂,这城南书院也当真可惜。”

左宗棠又笑道:“这倒不然,美景荒废,自然会有人恢复,学堂不足,自然会有人扩建。本朝乾隆十年,杨锡绂任湖南巡抚,下车伊始,杨抚台便赴岳麓书院课试生童,然而,前来应试的生童廖廖无几,问其故,只因长沙城到岳麓书院中隔湘江稍遇风涛,士子即畏涉不前。杨抚台便决意将岳麓肄业诸生迁移至湘江东岸的城内就读。恰巧在都正街寻得都司衙门空署一所,于是将其改建成书院,因该书院在城之南隅。乃称城南书院。此举极得人心,司、道、守、牧各官都捐出养廉银,历一月落成书舍八十间,分正谊、主敬、进德、存诚、居业、明道六斋,又仿岳麓书匾悬之讲堂。岳州知府黄凝道捐建建御书楼于书院南隅。中祀朱熹、张栻及有功书院诸先贤。从此天心阁下一片弦诵之声。”…;

萧云贵奇道:“照左先生所言,城南书院不是应该在城里了么?怎么又会在妙高峰?”

左宗棠捻着胡须笑道:“左某话还没说完呢,道光二年,湖南巡抚左公讳辅到任,左公只觉天心阁下的城南书院邻近善化县始,市嚣嘈杂,下利学子静修,于是将城南书院从天心阁下复迁至六百余年前的创始的妙高峰上。复建的城南书院恢复了“十景”。道光年间进士、云贵总督劳崇光《城南书院赋》有十景的盛状。赋曰:草对回环,山川萦束;纳湖供其溯洄,高阜任其瞻瞩。访旧基于月榭,危栏之影依然;叩曩躅于云亭,隐几之吟可续。舫名听雨,闲垂软涨三稿;舟泛采菱,缓度新歌一曲,轩开半亩,养蒙迪我聪明堂矗三椽,丽泽成吾学问。看红波岳sè,潇湘之灵秀如新;仰圣域贤关,闽洛之渊源伊近。”

萧云贵听着左宗棠的叙述,立于山道间,细看了一番此间美景,的确令人心旷神怡,看着左宗棠忽然笑道:“这左辅不会是左先生的亲戚吧。”

左宗棠面sè一滞,哼了一声道:“仅是本家而已,左辅公和在下并非亲戚。”

萧云贵摸着鼻子笑道:“开个玩笑罢了。”

两人并肩行于众人之前,谈笑风生,李开芳、林凤祥等人都跟在后面,听着两人对答,林凤祥皱眉道:“西王殿下怎么对这教书先生礼敬有加?”李开芳笑了笑低声道:“我瞧着这教书先生倒是有些本事。”林凤祥哦了一声问道:“哪里看得出有本事?”李开芳呵呵笑道:“咱们西王这么有本事都对他客客气气的,难道他会没本事么?”林凤祥愣了一愣,笑骂道:“你这张嘴还真能说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南书院的山门前,只见山门柱子上楹联一对写道:“人只此人,不入圣,便作狂,中间难站脚;学须就学,时既过,今又待,何rì始回头。”

萧云贵负手而立,一摆披风,故作温如潇洒之状,抬首朗声念了一遍对联,但却没想到古人作书从右至左,他信口念来却是习惯的从左至右,变成下联在前,上联在后,弄得上下联尾字仄平之声颠倒。

左宗棠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萧云贵斜睨了他一眼,这几个字虽然都是繁体字,但他还是都认得的,当下奇道:“难道本王念错字了么?”

左宗棠微微笑道:“字倒是没念错,只是念得上下联颠倒了而已。”

萧云贵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原来该从右边念起啊,本王念书不多,倒是让左先生见笑了。”

左宗棠摇摇头道:“这对联还讲究仄平韵律,西王出身寒微,不知也不足怪,不过西王可知这对联的意思?”

萧云贵呃了一声,自己虽然大学念的是文科,但他并不喜欢诗词歌赋,也领会不到这副对联的意思。

正嗫嚅间,一个柔美熟稔的声音飘了过来:“此联深含哲理,上联讲做人,下联讲治学,劝人不可苟且偷安。”

音随人至,只见一名头扎黄巾的太平军女将分众而来,俏生生的站在两人面前,萧云贵微微一惊,这女将娇美如花,却是自己的挂名便宜老婆,太平之花洪宣娇。

左宗棠也是微微惊讶,想不到一个太平军女将竟然能识得此联真意,略略颔首道:“这位女将军可知此联何人所作?”…;

洪宣娇微微一笑道:“此联乃是明代抱独居士吕坤之作,吕新吾为人刚正不阿,为政清廉,他与沈鲤、郭正域被誉为明万历年间天下三大贤。”

左宗棠点点头,拱手道:“女将军英姿飒爽,想不到竟然还学富五车,左某佩服。”要知道这年月识字的人不算多,能识字的女子就更加少见,而能一语道破此联出处的女子当然便可称学富五车了。

萧云贵面有得sè,脚步捱到洪宣娇身旁和她并肩而立,笑道:“左先生,给你们俩引荐一下,这位是本王的夫人洪氏。夫人,这位是湘中名士左宗棠左先生。”

洪宣娇和左宗棠一起吃了一惊,洪宣娇没想到眼前这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竟然会是晚晴四大名臣之一的左宗棠,而左宗棠则惊讶于这女子竟然是萧云贵的夫人。

只见萧云贵和洪宣娇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个面相粗鲁,一个英柔美貌,当真是云泥之别,左宗棠微叹,当真是一朵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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