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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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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兴儿听了他这话,哭笑不得。他自知今天万难在景暄面前退掉与锦屏的这门婚事,以避免将来自己牵累到她,遂只得拿江中石撒气,当胸一拳捶去,怪道:“没叫你陪着小白龙睡在马厩里就不错了。谁叫你偏要跟着我来得?”
  当晚,锦屏和来兴儿便在国子监中这间简陋地小木屋中共同度过了两人的洞房之夜……
  待到第二天天光放亮,两个人从甜蜜的睡梦中醒来,却没有想到,长安城中正发生着一件令两人都意想不到的大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宫剑影
  麾下两万神鹤军全军覆没,自己意欲拔剑自尽,却被亲兵死命拦下,神鹤军中第一员猛将,兵马指挥使王怀贞带领着十几名亲兵一路狂奔至长安城西的安远门外,才勒缰停下了马。
  河州一旦失守,单凭着汤宽手下那两千名刚刚招蓦来的府军,是断断不可能守住泾州,因此,王怀贞没有选择逃回泾州,而是直接奔回了长安。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尽早把吐蕃人大举入侵的消息禀报给才组建不久的大元帅府,以便敦促朝廷调兵西进,与吐蕃人展开决战。
  可是,在纵马疾驰了一天两夜之后,王怀贞滚烫的头颅被风一吹,开始冷静了下来。按律,凡军中将领战败脱逃者,不问情由,一概问斩。虽说自己以两万军士对阵吐蕃六万天蝎军主力,歼敌、伤敌三万有余,但毕竟丢失了驻防的城池,这顶败军之将的帽子只怕是要戴上了。更使他感到忧虑的是,不久前刚刚任帅的皇长子睦王李启暂且不说,单单是到了副元帅景云丛面前,自己就很难保下这条命来。
  景云丛一向以治军严整著称,如若不是对麾下将士过于严厉,两年前也不至于被人刨了祖坟。再加之,由于几年前担任监军使的于承恩出于培植自己在军中的势力,才不顾景云丛的一再反对,创建下的这支神鹤军,因此,从神鹤军组建那日起,便与景云丛麾下的朔方军有了与生俱来的矛盾。
  王怀贞原本一心只想着尽快返回长安报信,及至到了安远门外,才蓦地想起,直接入城到大元帅府报号有诸多的不妥。于是,他当即下令,包括他在内,十几名军士立刻下马,扮做百姓的模样,弃马步行,混入了长安城,先在城内找了座寺庙住了下来。
  他跟随于承恩多年,自然对长安城内朝中的情形并不陌生。既然直接到大元帅府求见睦王和景云丛有被直接问斩的风险,王怀贞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另一条在他看来相对稳妥的途径:首先在皇帝身边寻找到一位能为自己开脱死罪的人,再经由他引见直接入宫面圣,当面向皇帝禀明西疆军情。
  派人四下打听之后,王怀贞决定找内侍省监尚敬作为引见自己面君的人选。
  尚敬接到王怀贞河州战败、逃回京城的消息,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也开始担起心来。
  不过,尚敬担心的倒不是西疆岌岌可危的战局,他担心的是王怀贞一旦入宫见了皇帝,会不会泄露几天前自己有意瞒报西疆军情的事,从而给自己带来麻烦。王怀贞丢掉了麾下两万兵马,出于推卸责任的考虑,极有可能会在皇帝面前提到那几份最初向朝廷禀告吐蕃入侵的军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则不仅不能应王怀贞所请,做这个引见之人,反而须想方设法尽快堵上王怀贞的嘴,只有这样做,方可称得上是上策。
  用不着多想,尚敬就替王怀贞安排下了一个绝好的去处:阎王殿。怀揣着王怀贞托他呈递给皇帝的请罪奏折,尚敬声色不露地赶往延英殿去见皇帝。
  皇帝这两天心情颇为烦乱。平叛大业刚刚出现了转机,自已登极之初曾发誓要办妥的三件大事:内靖宫禁、北平叛乱、南和诸藩,不到半年即可完成其二,这本是令皇帝感到志得意满的好事,可才刚刚平静下来不到两个月,后宫之中就又横生波澜,以至于皇帝如今连能睡个好觉的地方都难以找到了。
  从两个多月前,当睦王被江陵王留置在江陵城中,皇帝采纳了景暄的建言,没有急于出兵征讨江陵,而是派出钦差传召李舒返京晋见,以至后来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直至不久前,景暄提出任睦王李启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一各军号令,以防各路带兵大将拥兵自重,皇帝欣喜地发现,这位自从经父皇指婚,嫁给自己,便在闺房之乐上表现得淡淡的景氏之女,竟完全继承了其父的文韬武略,有她在后宫辅佐,为自己出谋划策,简直如同太宗时的文德皇后,能给自己秉政理国带来极大的帮助。
  出于对景暄的感激和青睐,皇帝在一次于宝象宫醉酒之后,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曾对服侍他更衣的锦屏随口说过一句: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朕便要册立太子,晋你家娘娘为六宫之主的话来。不料,就是这一句醉话,不出十天,便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贵妃与皇后之间,虽只一阶之差,却有着君臣之分。嫔妃一旦被册立为后,便具有了与皇帝几乎相等的身份,从此以后不仅可以公然与皇帝夫妻相称,而不必称臣,而且能够心安理得地坐于凤座之上,接受包括贵妃在内的一众嫔妃的早晚朝拜。
  婉容本就对事事落于景暄之后而心生怨气,一朝听闻皇帝竟要于来年春天立景暄为后,更是忍不住当场发作起来,不但寻衅将尚敬派来监视自己的掌事宦者顾惜朝臭揍了一通,即连多日来替自己出主意收服王保儿的樱儿也无缘无故地挨了她一顿骂,哭哭啼啼地躲回自己房中去了。仅仅打骂身边的宫人、宦者,婉容仍嫌不够解气,当日就命人到后宫各嫔妃的住处传下话去:自今晚起,一个月内不许任何人侍寝。她要把皇帝逼来瑶华宫,当面问一问他,究竟是对皇帝情深意重的她,还是心猿意马,心中另有所属的景暄配做这个皇后?
  说也凑巧,当晚皇帝在宝象宫听完景暄关于来兴儿私纵李舒实情的奏报,并没有就在宝象宫中歇下,而是在吩咐人连夜出京传话给在蒲州的睦王李启,要他派兵对王屋山周边仔细搜查,及早将李舒捉拿归案之后,摆驾来了瑶华宫。
  婉容有孕在身,皇帝来时已先自睡下了。皇帝摆手制止住顾惜朝,叫他不用通报婉容自已到了,而后径直迈步走进了樱儿的房中。
  当时天已近二更,樱儿独自坐在房内的妆台前,边小心翼翼地用方绢帕擦拭着一柄短剑,一边出神地想着心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借刀杀人
  皇帝悄没声地走进房中,来到樱儿身后,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料樱儿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便用手中的短剑死死抵在了皇帝的喉间。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皇帝万万想不到一向温婉可人的樱儿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问道。
  樱儿回头见悄悄走入自己房中的竟是皇帝,立刻意识到自己下意间露出了精擅技击的马脚,当即撒手扔剑,纵身便扑在了皇帝怀中,啜泣着惊呼道:“婢女该死,惊着圣驾了,没伤着陛下吧?”
  皇帝被她前后叛若两人的表现闹了个一头雾水,惊魂未定之时又觉美人在怀,甜香扑鼻,遂稳了稳心神,强笑着答道:“朕也是做过三军统帅,久经战阵的人了,岂能轻易被你这小女子伤着。二更天了,你不睡觉,一个人躲在房中擦剑做什么?嗯,刚才那一下论身手居然不在暄儿之下,想不到朕这后宫之中竟还藏着位技击高手啊!”
  别的话倒也罢了,只这皇帝最末一句话令樱儿不免感到恐慌和不安,连忙把头紧紧靠在皇帝胸前,顺势撒娇道:“婢女哪儿是什么技击高手呀,平日里常与景娘娘身边的锦屏厮混在一处,承景娘娘瞧得起,教了婢女这一招‘飞鸟投林’,不想今天竟用在了陛下身下,还请陛下恕过婢女不知之罪。”
  皇帝轻轻从樱儿手中夺过那柄短剑,凑近灯光处细细审量,啧啧赞道:“果然是柄好剑哪!”
  樱儿双目精光一闪即逝,忙也凑至近前,陪笑解说道:“要说起这把剑来,婢女忍不住要多说几句了。两年前陛下您被张皇后,不,张氏设局逼得出走同州避祸,娘娘当时还怀着吉祥、如意两个娃儿留在东宫,那段日子里,我们主仆二人日日夜夜都防备着张氏命人来取了我们的性命,可说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娘娘对陛下您忠贞不二,特地叮嘱婢女去替她找来一柄短剑,一俟张氏差人来捉,便自行了断,为陛下殉节。多承时任太子内坊掌事的谢良臣大人厚意,应婢女之请送了这柄短剑来给娘娘防身之用……
  后来,陛下您登极之后,将东宫上下人等尽数迁入大明宫时,婢女便暗地里将这柄短剑从娘娘身边拿开,收到了我这里。”
  她顺口即将短剑的来历推到了已被皇帝亲手刺死的谢良臣身上,心思不可谓不敏捷、缜密。
  皇帝显然不愿听到樱儿提及谢良臣,缓缓地挥着剑,问樱儿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想起擦起它来了?”
  樱儿似乎被皇帝问到了伤心处,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含悲带怨地说道:“陛下面前不敢撒谎隐瞒,婢女方才想用它,想用它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啊?”皇帝伸手主动将樱儿拉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抚道,“别怕,别怕,有朕在,谁敢给你气受?且说说,是怎么回事?万事有朕为你做主,你又何苦自己想不开,要自寻短见呢?”
  樱儿把头埋进皇帝怀里,强忍住肚皮里的笑,哽咽着答道:“还不是宫里的那些人闲来无事,乱嚼舌头,瞎说什么陛下行将立惠贵妃为后,惹娘娘伤心、懊恼,便拿我来撒气……”她方才已借向皇帝解说短剑来历之机,替婉容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贞女烈妇的种子,此时圆起谎来,更是得心称手,顺手捻来。
  皇帝本人倒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醉话,满脸不解地正要再问,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叫声:“皇上深夜来到瑶华宫,既然不是为了要看望臣妾,索性请皇上今夜就赏樱儿个才人的名份,挪到别处就寝吧,免得留在臣妾宫中,伤了胎气!”
  原来,顾惜朝当日早些时才领受了婉容的一通饱揍,皇帝半夜驾临,他思忖再三,还是没敢向婉容隐瞒,命杉儿入寝殿叫醒了婉容。
  皇帝急忙将樱儿从怀中推开,满脸尴尬地转身面对婉容,含笑赔礼道:“原是朕来时,听人说爱妃早已睡下了,因此才顺道来瞧瞧樱儿的。不想还是惊扰了爱妃,走走走,随朕回寝殿说话,小心夜深受了凉。”边说边走到婉容跟前,想赶紧拉她离开此处。
  婉容今夜打定了主意不给皇帝这个面子,用力挣开皇帝的手,咬牙冷笑着说道:“这六宫之中就要有正主了,皇上不陪着皇后娘娘,半夜三更地跑到臣妾娘几个的这冷宫来作甚?请恕臣妾正怀着身子,不便侍寝,就请皇上早回吧。”
  她自从嫁给皇帝,还从未跟皇帝说过这么重的话,话一说出口,自己先在心里已有了悔意,目光闪烁着望向了别处。
  皇帝却被樱儿顺嘴胡诹出的那番谎话所感动,觉得两年前自己多有亏欠婉容母子之处,因此听到婉容刻薄的讥讽之辞,并没恼怒,反而贴近婉容,压低声音,深情地对婉容说道:“朕曾对爱妃许下的承诺,爱妃纵使忘了,朕还没忘,爱妃用不着为了几句流言蜚语就对朕冷言冷语吧。景暄可从没对朕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提景暄倒好,一提到景暄,婉容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心火渐消,却陡地仿佛被皇帝在火堆上平添了一把干柴,一时间怒不可遏,竟指着宫门的方向撵皇帝道:“臣妾原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皇上要听中听的,趁着天还不是太晚,请自便吧。”
  皇帝先是咂了咂嘴,继而摇了摇头,竟一言不发地出门走了。今夜得樱儿之惠,无论婉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皇帝心中出于对她的感念,都恼不起来。
  可是,待皇帝走出瑶华宫,寂寞难耐之际,信步来到不远处的紫兰殿,想到阿史那婕妤处借宿一宿,竟然被守门的宦者支支吾吾地告知:丽贵妃白天才差人到后宫各嫔妃住处传下话来,一月内不许各嫔妃侍寝。
  皇帝听了婉容这近乎疯狂地禁寝令,顿觉哭笑不得,一时间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该怒,该气,抑或该悲、该笑。呆愣愣地立在紫兰殿外足有一刻钟的光景,最终还是无奈地转身回到浴堂殿,一个人睡去了。
  尚敬报来王怀贞败回长安的消息时,皇帝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王怀贞此次不仅仅是丢掉了河州,还赔进了两万神鹤军军士的性命啊!”尚敬瞧出皇帝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遂颤声提醒道。
  皇帝浑身一抖,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盯着尚敬问道:“你说什么?两万名军士,就这么没了?大元帅府为何没有奏折呈上来?”
  “王怀贞擅自绕过了大元帅府,直接托人找到了咱家,定要求见陛下,才肯奏明详情。”尚敬边说边偷眼观察皇帝的反应,生怕皇帝会立刻传见王怀贞。
  “详情!什么详情?有详细军情不向大元帅府禀报,一心来见朕做什么?哦,朕明白了,他是指望着到了朕跟前能保下他一条活命吧?传旨给他,要他务必立即前往大元帅府报到,有什么话叫景云丛代奏!”
  尚敬正在庆幸皇帝将王怀贞打发到了景云丛那儿,又听皇帝问道:“河州突然之间就丢了?启儿不是才和吐蕃使臣达成两国罢战的协议吗,吐蕃怎么说打就打过来了,泾州的项知非和汤宽为何没有及时上奏?”
  尚敬听得心肝一颤,忙含混应道:“说不定他二人的奏折此时正在路上也未可知呢。”
  “尚敬,你老实回朕一句,这个王怀贞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瓜葛吧?”皇帝陡地问道。
  尚敬听皇帝疑的是这事,心底松下了一口气来,旋即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何不借此机会除掉王怀贞,这样一来,即使将来西疆军情危急,自己也可顺势将瞒报军情的罪过一股脑推到他的身上。
  有了这个打算,尚敬故作惊慌地匍匐在地,朝皇帝叩首道:“老奴不敢,不敢哪。那王怀贞托人找到老奴,老奴念及他是于承恩大人亲手栽培起来的一员猛将,才答应替向陛下传过话的。老奴与他,以往确实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啊。”
  尚敬表现得越是惊慌失措,皇帝心中越觉得满意,昨夜在瑶华宫中受的那一肚子窝囊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供发泄的出口。
  “经过了两年时间,朕相信你也长了不少记性。”皇帝话中藏话地抻着尚敬,说道,“守将弃城而逃,该当何罪呀?王怀贞既然找到了你,又说有紧急军情要面见朕来禀奏,朕想,他见了景云丛也是脱不了一个死字,索性省些事,就把他交给你去发落,待他详细交待完西疆军情,是杀是留,由你瞧着办,可好?”
  说完这话,皇帝眯起眼睛,观察着尚敬的反应。皇帝自诩论起帝王心术来,自己远在父亲之上,可以直追其祖。他之所以在委尚敬以知内侍省事之重任后,随即便提拔禄光庭做了内侍省的副监,概因尚敬两年前曾有过卖主求荣的不光彩往事,令他无法完全放心得下。倘若尚敬与远在京城之外的带兵大将有所勾结,那么他重新起用尚敬岂不是更是一种失误了吗?相反,只有叫王怀贞这样的军中骁将死在尚敬手里,令天下的带兵之人皆对尚敬心怀怨望,他才能高枕无忧。
  深谙皇帝心意的尚敬自然另揣着一番心思,耳听得皇帝欲借自己之手杀了王怀贞,也顾不得细细琢磨背后隐藏的深意,当即抬头应道:“老奴领旨。”
  就这样,神鹤军中一代骁将王怀贞聪明反被聪明误,无意之中竟被尚敬拉做了替罪羊,当晚在详细写下西疆最新的战况后,被尚敬指使人活活勒死在了内侍省衙门的一间厢房之中。
  景云丛事后在得知了王怀贞的死讯后,禁不住仰面发出一声长叹:军魂已逝,神鹤休矣。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奇失踪
  国子监各个院落之中共有二十多座东司,每日早晚清扫一遍也是件费时费力的活计。好在来兴儿每晚一回至宿房,锦屏便已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等候着他了,一连十几天下来,来兴儿竟也没觉得这被人视为最下贱的活计干起来自己有多么委屈。并且,自己身旁不仅有贤妻相伴,更添了一位可以与之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兄弟,每日帮他倒干了有多一半的活儿。因此,刚刚过去了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来兴儿自我感觉比起在延英殿当差的那段日子还要舒坦、自在不少,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整个人都重新涣发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活力来。
  更令来兴儿感到欣慰的是,那位古稀之年的国子监祭酒老大人一经听说来兴儿是前朝翰林学士来慎行的嫡亲公子,竟破例准许来兴儿在每天工余随同国子监中的生员一起听课,习学儒业。这也使得来兴儿对作为附逆罪臣被斩于独柳树下的父亲更平添了一份敬重和好奇。
  这一天傍晚,来兴儿照例早早地清扫完了十几座东司,打了一桶井水把浑身上下洗涮已毕,嘴里哼着小曲,走至相邻的院中,想拉江中石一同回宿房吃晚饭。谁知,他围着院中的东司里里外外转了个遍,也没找见江中石的影子。
  “这个饭量如牛的小子,定是抢着收工回去吃饭去啦。”来兴儿看那座东司内外清扫地倒也还算干净,心中不免这样想道。
  可是,当他穿院过巷地回到自己的那间简陋而温馨的小小宿房中,却只看见锦屏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哪曾见房内有江中石的半点影子。
  “咦,奇怪呀。这小石头今天跑到哪儿去了?”来兴儿边帮着锦屏张罗饭菜,边问道。
  “对呀。”经来兴儿这么一提醒,锦屏也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和着说道,“往常这时候,他只怕两大碗糙米已经入肚了。今儿早起我还特意告诉他,晚上有娘娘差人送来的半只烤羊腿,要他提早些收工,赶回来吃饭。怎么天到这般光景,竟还不见他的影子?”
  “不行,我得找找他去。”来兴儿顺手拿起一张胡饼,夹了一大块喷香的烤羊腿在里面,就要出屋去找江中石。
  “我想起来了。这两天宫中有消息说,泾州刺史好像投降了吐蕃,并引导着吐蕃人一路杀奔长安而来,昨日已逼近了距长安只有二百里的汾宁,我家老爷正准备率三千禁军出城迎敌呢。前些日子你不是曾答应过小石头,说要带他去见我家老爷的吗?会不会是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自己溜出了国子监,跑去求见我家老爷了呢?”锦屏提醒着来兴儿。
  吐蕃人逼近长安,皇帝已打算弃城东奔。这个消息来兴儿也从国子监中的生员交头接耳的议论中获知了,可景云丛即将披挂上阵,率军出征的消息还是头一回听到,一时间不免也有些动心:如果自己能够加入景元帅的麾下,随同这位当世军神一同迎击吐蕃入侵,该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人生快事啊!
  在大理寺的牢房中听到皇帝那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口谕,来兴儿就一直怀着一份即连锦屏都未曾向她说起过的心事:今后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建功立业,洗刷因父亲附逆带来的种种耻辱,回报朝廷加诸给自己的不明恩惠,使自己能够堂堂正正地立于人前。
  尽管锦屏提醒得很有道理,江中石或许真会在听到了景云丛即将离京出征的消息之后,背着自己悄悄地跑去求见他一面,可来兴儿出了房门,仍首先选择了到不远处的马厩去找上一找。
  受到了景暄的格外关照,小白龙被准许留在来兴儿身旁。在锦屏的悉心照料下,小白龙的伤势已经痊愈。江中石闷在国子监中陪着来兴儿清扫了十几天的东司,甚是无聊,曾整天缠着来兴儿要骑小白龙到坊外逛逛,遭到来兴儿的严词拒绝。他今天反常地没有准点儿来吃晚饭,会不会到马厩偷着和小白龙亲近去了?
  说也奇怪,由于江中石是猎户出身,并且平日里专与山林间的诸种猛兽作对,身上带着浓浓的虎狼气息,寻常的战马一靠近他,就禁不住浑身颤栗,吓得几乎站立不稳,唯有小白龙可以任由着江中石亲近、抚摸,而表现得神情自若、举止如常。想到这匹驮着自己来往驰骋的心爱坐骑,来兴儿不由得感到一阵庆幸:临从蒲州被押解回长安受审之前,于承恩曾有意把小白龙扣留在他那儿,可小白龙却像是知道来兴儿有了危难,在来兴儿和江中石即将被押解出蒲州城时,蹄跳咆嚎着挣脱了缰绳,一路狂奔着赶来,非要跟随来兴儿一同返回长安。睦王李启得人禀报,知道了此事后,心中暗自诧异,竟破例下令恩准来兴儿带着小白龙一起走,于承恩碍于睦王开了口,才没强行扣下小白龙。
  同自己之前的两匹坐骑:“雪里青”和“追风”相比,小白龙显然更通人性,更具灵性。可能是见惯了寻常战马对自己畏如猛虎的样子,江中石对这匹不同凡响的小白龙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只是碍于从蒲州被押解回长安的一路之上,他和来兴儿两人一直被关押在囚车之内,兼之到了长安当即就被关入了大理寺的牢房,始终没得着空儿与小白龙亲近。因此,在跟随来兴儿一道被罚来国子监清扫东司之后,江中石一旦得着空,便会跑到马厩之中与小白龙亲热一番,眼瞅着他与小白龙分外的亲昵,来兴儿甚至已做好了一俟江中石向自己开口,便将小白龙赠送给他的准备。
  马厩中,刚刚吃了锦屏送来的草料,正在马厩中安静地饮水的小白龙一见到来兴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打着响鼻来迎接小主人,而是冲着来兴儿来的方向仰起头,接连发出几声嘶鸣。来兴儿见此情状,心中陡生警觉,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小白龙颈后犹如锦缎般的鬃毛,亲昵地向它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那个小石头今天没来烦你吗?”
  小白龙极通人性,像是听懂了来兴儿的话,先是冲着来兴儿摇了摇头,继而朝着门外努了努鼻,发出一长一短两声低鸣,仿佛是想告诉来兴儿什么。
  小白龙不同寻常的举动更令来兴儿满腹疑虑,他猜测着继续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你听到了什么响动,要我出去看看?”
  这一回小白龙居然点了点头,可接着又发出同样的一长一短两声低鸣,似乎在提醒着来兴儿什么事。
  “你是说,在我来之前,你听到外面有马经过时发出的嘶鸣声?”来兴儿心念一闪,此时已近宵禁时分,小白龙居然听到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显然是出事了。想到这种可能,来兴儿转身就欲离开,却听到身后小白龙又发出了一声分外嘹亮的嘶鸣。
  它这是在告诉我,外面有马受惊了!来兴儿挥手向小白龙示意,自己已完全听懂了它想传达给自己的意思,三步并做两步出了马厩,径直向坊门外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期而遇
  国子监所在的务本坊与景云丛东阳郡公府所在的归仁里仅有两坊之隔,务本坊南门外即是与朱雀大街相通的务本里。
  来兴儿大口大口地把手中的那块夹肉的胡饼吃了下去,一路跑着出了坊门,顺着务本里朝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也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小石头很可能跑出务本坊,自己去见景云丛去了。
  待来兴儿一口气拐到朱雀大街上,不由得愣住了。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有四人一马正在对峙着,牵着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中石,而他手中牵着的那匹马赫然竟是久违了的“追风”。
  与江中石并肩而立的是一位年轻军官,手执一把宝剑,剑尖正指向对面一人。那是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似乎刚刚在江中石手下吃过亏,有意地远离他,躲在另一人的身后。
  而那最后一人,对来兴儿来说,也并不陌生。她高挑的身形,独自面对着那名年轻军官和力大无比的江中石,清瘦的面庞上非但没有一丝严阵以待的紧张神情,反而带着丝不屑。她,居然是那晚在晋国公府最后现身,割去李进忠首级,并将自已带往城南的大慈恩寺去见吴弼的神秘杀手。
  “小石头当心。对手十分了得。”来兴儿顾不得多想,大叫一声,奔了过去,挺身站到了江中石身边。
  “大哥,对面这个女的不是个好人。她鬼鬼祟祟地藏在我干活的那个院内,像个鬼魂似地飘出了坊墙,原来是想行刺这位将军,幸好我早就盯上了她,才没叫她得逞。”江中石边向来兴儿解说道,边欲将手中的马缰绳递给来兴儿,以便自己能够专心对付辛十二娘。
  “追风”见了来兴儿,更是格外欢喜,把头凑过来,贴近来兴儿的脸颊,向他表示亲热。
  来兴儿没有去接江中石手中的马缰,亲昵地拍了拍“追风”的脑袋,令它退后几步,这才朝辛十二娘抱拳招呼道:“今晚与大娘子在此不期而遇,在下甚是有幸。只不知我这兄弟对大娘子有何冒犯之处,惹得大娘子如此生气?”
  辛十二娘此时也认出了来兴儿,冲他微微颔首道:“有福的小子,咱们也算有缘,今晚又见面了。你这位兄弟打扰我做生意,一出手还那么重,你既然来了,我不妨再卖你个面子,你带着他速速退向一旁,待我取了景昭的性命,再与你叙旧也不迟。”
  那名手执宝剑的军官听辛十二娘出言如此不逊,言语间仿佛自己已是她到手的一只猎物一般,不由得气撞顶梁门,移剑指向辛十二娘,沉声喝问道:“何方妖人,敢阻拦本官办案拿凶,你与波护是一伙的吗?”
  辛十二娘听到景昭这话,神色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蒙面人,咯咯笑道:“都到了什么时候啦,你这小哥倒对那皇帝老儿十分忠心,仍一心一意地替他守家护院。波护,你就是京城内外令人闻名丧胆的波护?记住,今日救你一命,来日须拿万贯来酬谢于我啊。”
  波护被景昭一语揭破了身份,也不再隐瞒,伸手扯下了蒙面布,露出一张长满金黄络腮胡须的大白脸来,狞笑着冲辛十二娘抱拳行了个礼,豪爽地答道:“万贯值得了什么?只要我波护今晚能从这小儿剑下保得一条性命在,来日必定重谢大娘子活命之恩。”
  来兴儿听辛十二娘说到那年轻军官名唤景昭,心内一动,抱拳向景昭问道:“请问这位将军,与宫内的惠贵妃如何称呼?”
  景昭在来兴儿赶来之前,得江中石路见危难,出手相助,才堪堪躲过辛十二娘劈雷闪电般的追杀,如今见来兴儿显然与江中石是一条道上的,禁不住冲他微微一笑,答道:“那正是家姊。景某经过多日查访,好容易在睦王府中发现了波护这回鹘巨盗的踪迹,却仍被他事先察觉,将睦王府中这匹宝马盗走,夺路而逃,景某于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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