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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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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十分自然,可来兴儿听起来,心中却不禁疑窦丛生:怎么会那么巧,身为李舒的贴身卫士,小石头才在松台村落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李舒就兵败城破,独自一个人也逃到了松台村,这一前一后的两件事之间会不会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今看来,还是仙人说得对。这小石头一来,村里果然就招了祸,并且还着落到了最初答应收留他的老实一家头上,叫人不信都不成。”花白胡须的村民又发出一阵感慨。
  “仙人?老伯,这位仙人是怎么说的?”
  “记得大约在四五天前吧,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时分,老儿我出村去找圈里跑掉的猪崽儿,刚刚走至村头,远远地就看到小石头肩上扛着个庞然大物,正迎面走来。及至他来到近前,我这才看清,他肩上扛着的居然是一只死豹子。当时,我是又惊又怕啊,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到村外找我的小猪崽,就在此时,仙人出现了。”
  来兴儿脱口问道:“这位仙人是从哪儿来的?”
  “老儿我要是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那他还是仙人吗?只记得当时,小石头扛着死豹子才从我身边走过去没有一泡尿的功夫,仙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昏暗的天色和模糊的雨雾之中现身出来,指着小石头的背影问我道:‘此人可是刚刚落户在松台村不久?’
  我被他唬了一跳,抹了一把脸,定睛观瞧,却隐隐约约地仅看到个身着道袍的人影站在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竟连个男女都分辨不清。
  当时我误以为是碰到了山上灵都观内的道士,遂不经意地答声是,就想从他身边走过,去找猪崽儿。谁知,倏地一下,眨眼之间,那个人影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半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速速把此人赶出村去,否则不出十日,村中必见血光之灾,切记,切记。’
  我睁大眼睛,努力向四周张望,却再也看不到有任何人影了。将军,你说怪不怪。
  从仙人现身,到他留下那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离去,前后统共不过一眨眼的光景,以致于当时老儿我以为自己受了小石头肩头那只形状狰狞的死豹子的惊吓,脑子里出现了幻觉。因此,并没有把仙人的开示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听从仙人的劝告,及早将小石头驱赶出村,或许能够救得老实一家的性命,如今老儿我是追悔莫及呀。”


第一百零七章 吃人怪物
  来兴儿越听越感觉不对,倘若这小石头真像是自己方才怀疑的那样,是有意提前来到松台村埋伏下来,为颖王李舒打前站的话,那位所谓的仙人就必定是一位知悉这一秘密的相关之人,并且多半是颖王的对头,他想借助村民之手,驱逐小石头离村,进而堵住颖王的逃身退路。
  这个人据面前这位花白胡须的村民所说,既身着道袍,应该是位出家人。出家人,而又与颖王有仇。来兴儿虽然在脑海中已勾勒出了此人的大致轮廓,却再也难向前一步,猜辨出此人确为何人。
  “阿公,将军,灵棚已经设好。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耳边传来小石头瓮声瓮气的询问声。
  “你的大名叫什么?”
  听了老者的描述,来兴儿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石头大感兴趣。
  “江中石。不是将军你问起,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名字呢。”小石头的回答仍然透着股憨憨的劲头儿。
  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是李舒有意事先安排来松台村的。来兴儿凭直觉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疑。如果他真是因为不愿随李舒反叛朝廷,而私自逃出来的,自己倒是可以考虑将他收揽到麾下。
  来兴儿和那老者随着江中石来到临时搭建起的灵棚之中,眼见得灵棚内身穿缌麻孝服、充做丁老实一家亲戚、后辈的足足有一二十人。来兴儿先前已听人说起丁老实一家在村子里并无任何亲戚,现今情愿为他们披麻戴孝的竟有这么多人,单从这一件事中也可以想见丁老实生前的为人如何。
  来兴儿看到丁老实的灵位,不由得心中再次泛起一阵自责和悔恨,遂从人手中讨过一柱香,就着火盆儿点燃,神情庄重地冲着丁老实的灵位拜了三拜,而后将手中的香笔直地插在了灵位前的香炉里,嘴里喃喃说道:“丁老伯,待头七过后,我一定会来松台村,为你们一家抬棺送葬的……”
  一阵微风吹过,香炉里的香头猛地一闪,一股白烟升腾而起,笔直地向上散去。
  “将军,老实显灵了。他一定是听到了你说的话。”花白胡须的村民见状,兴奋地冲来兴儿叫道。
  来兴儿年纪尚小,原本对这些鬼怪神灵之说并不相信,可此时也打心底宁愿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便对丁老实的灵位又说道:“丁老伯,你安心地去吧。倘若心中还有未了之事,不拘是托梦还是怎地,尽可来告诉我,在下不会叫老伯失望的。”
  他说罢这几句话,再也不忍面对丁老实一家,一转身,径自出了灵棚。身后已是哭成了一片。
  来兴儿向花白胡须的老者抱拳告了别,手牵小白龙,想到村外与手下那十几名不肖的军士会合后,重回灵都观中,瞧瞧李舒是否已脱离生命危险。不料才走出几步,江中石竟从身后追了上来,急吼吼地冲来兴儿叫道:“将军要是想上山,就带上我一同去吧。”
  想到他曾是李舒的贴身卫士,来兴儿心中陡生警觉:莫非他知道李舒本人现在就在山上的灵都观内,急着要去见他?
  “我听说,一个月前是丁老伯首先答应收留你在松台村的,今夜你不为义父守灵尽孝,跟我上山做什么?”
  江中石一走至近前,来兴儿身旁的小白龙竟浑身瑟瑟地发起抖来。江中石见状,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小白龙脑门上拍了两下,说也奇怪,往日如生龙般神骏非凡的小白龙挨了他两拍,竟好似得了主人莫大的奖赏似的,非但不再害怕发抖,而且表现得异常温顺,不停地冲江中石喷着响鼻示好。
  “将军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在这山上一连守了两宿,好容易等到了那吃人的怪物现了身,却不料那怪物着实了得,我一个人竟制它不住,反被它几次险些伤了我的性命。这怪物平常多在夜里出没,且才受了惊,我想,将军连夜上山,可别碰到了它,因此,愿护从将军同往。”
  来兴儿才听花白胡须的村民说起过,江中石曾一人打死过只豹子。由此推想,必是他平日里以打猎为生,多与豺狼虎豹打交道,身上自不免沾染了些猛兽的气味,小白龙闻到这气味,才吓得浑身发抖。此刻听他提及山间有比虎豹更加凶猛的吃人怪兽,不由得问道:“怪物?听说你向来以打猎为生,这山上还有你不识得的怪物?你且说说看,它长得什么模样?”
  嘴里虽问着话,可来兴儿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同江中石一道朝村外走去。
  “怎么说来着。”江中石显然不善言辞,蹙眉答道,“有七分像是一头水牛,头上还长着个锋利无比的独角,若是被它一头撞上,就是一头大黑熊只怕也要开膛破肚,难以活命了。”他老家附近的山上多有黑熊出没,抢夺家禽家畜,毁坏田地庄稼,最是为害至深,因此,在他眼中,黑熊远非虎豹可比,是山林间最为难惹的兽中之王,而照他的说法,这王屋山上如今竟出现了一头长相酷似牛的怪物,又非黑熊可比。
  来兴儿边牵着小白龙和江中石并肩朝村外走着,边认真听着他对那吃人怪物长相的描述,当他听江中石说到怪物与牛长得相似,头上还长得个独角时,心中一动,不禁回想起了在逻些城的情形。
  当那日来兴儿扮做睦王李启,入大拂庐晋见吐蕃赤德赞普,有惊无险地完成使命之后,吐蕃的王公贵族一听说中土朝廷的长公主即将嫁至逻些,成为他们的新蒙末,便都争相恐后地赶到使团下榻的馆驿,抢着来向来兴儿等人大献殷勤,其中他们随身携来托来兴儿带回长安呈献给长宁长公主的宝物更是花样百出,即便是久掌东宫内坊,可谓是见多识广的尚敬,也看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叹不已。
  来兴儿彼时正揪心于没能找到母亲的下落,本无心观赏在馆驿中堆积出山的各种宝物,可却十分喜爱小论多措送给他作为见面礼物的一对牛角弯刀。当时,多措亲自登门造访,他身份贵重,来兴儿难以推托,只得勉强出面接见,可是当多措命人呈上这一对状似牛角的弯刀时,来兴儿还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将这一对弯刀拿在手中,就再也不肯轻易撒手了。


第一百零八章 势难两全
  记得多措曾向他介绍过这一对弯刀的来历,说它出自于吐蕃南面的洞蛮之邦林邑,是仿照着林邑奉为至宝的犀牛角的形状,选用极难得的玄铁制成,若论其锋利程度,远胜过“天蝎军”大将手中的裂云天蝎剑,仅有纳悉摩惯使的一口擎云天蝎剑可以与它相较高下。令来兴儿至今想来,仍不免感到惋惜的是,那日被纳玉挟迫着,走得十分匆忙,即连那一对心爱无比的牛角弯刀也落在了逻些城中,没来得及带回长安。
  江中石口中所说的吃人怪物,会不会就是林邑所产的犀牛呢?
  在东宫马厩养马的那段日子里,来兴儿曾听吴孝忠也提起过犀牛。据他所说,大叛乱兴起之前,其时吐蕃虽已日趋强盛,但南疆诸小邦,如南诏、林邑之流,尚未依附于它,而是每年都要派遣使臣不远千里来长安朝拜皇帝,他们的国王、部酋直接接受皇帝的册封,与长安朝廷约为藩属之国。林邑每年贡奉入大明宫的宝物有两种格外受到青睐,一种是明亮似金、柔滑胜锦的孔雀金丝线,另一种便是可治小儿惊风之症的珍稀药材犀牛角。
  听吴孝忠不止一次地说过,犀牛向来只生长于潮湿炎热的南疆。王屋山地处黄河以北,这里怎么会有犀牛出没?
  来兴儿想到这儿,不禁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将军,前面已是上山的路口了。”江中石见来兴儿自打听了自己对吃人怪物的描述之后,便一路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
  来兴儿得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手下那一干军士为何至今未见踪影,一股怒火克制不住地窜至脑门,冲着夜色之中大喝道:“人都猫到哪儿去了,快给我出来!”
  可是,他听到的只是空旷的大山给予他自己的回声,一个军士的影子也没见到。
  “不好!山上要出事!”
  来兴儿陡然想到眼前放着李舒这个绝好的立功机会,这帮为了几枚鸡子就能动刀杀人的家伙怎么会甘心老老实实一直守在山下呢?他们多半趁着自己留在村里帮着料理后事的空当,偷偷地摸上山抓李舒去了。
  二十几天前,来兴儿在晋国公府的书房门前,为了救李进忠,竟然拚命一撞,将纳玉撞伤。为此,这些日子里,他对纳玉一直负疚在心,始终无法释怀。今天在灵都观中,纳玉两次舍命相救于李舒,令来兴儿骑虎难下,颇感无所适从。一旦如纳玉所愿,放李舒一条生路,不但难以回营向傅奕交差,即便是他自己在内心里也说服不了自己,做下这样徇私情而废公义的事情来。
  如果李舒当初没有反叛,成为叛军的大首领,那么来兴儿说不准儿为了纳玉的缘故,很可能会抬抬手,放他一马。可是,现在放走李舒,无疑会令成千上万的人继续死于无休无止地战乱之中,无疑会使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片土地撂荒,无人耕种,无疑会给天下黎庶带来更大的灾殃。
  来兴儿初入大明宫,在延英殿当值之时,偶尔一次曾听柳毅和韦敞两人辩说三国,论及华容道关圣人放走奸雄曹操一节时,柳毅曾怒斥关羽为了一已私义,而废忘天下公利,实乃一绝情负义之人;而韦敞却别出心裁地指责孔明才是放走曹操的罪魁祸首,两人为此一直争辩到了天黑也未能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见解。虽然如此,来兴儿当时听了两个人唇枪舌剑的一番辩论,倒从其中找到了两个人尽皆无异议的一点,那就是关羽不应该因为曹操曾对自己有恩就放走曹操。而如今自己为了纳玉,而放走李舒的话,岂不是犯了几百年前关羽曾犯下的大错?
  既不能放李舒走,又要保全纳玉的性命,这便是来兴儿内心真实的想法。当他无意中获悉了灵都观的主持道长静虚子为了避免给道观招惹来麻烦,竟有连带纳玉一并驱逐出观的意思时,不禁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虽说有些强梁,但却能兼顾保全纳玉性命和捉拿李舒回营的办法。
  他率四名军士下山,就是为了把矛盾的焦点转移至静虚子和纳玉二人之间,给静虚子一个赶纳玉出灵都观的机会。待得纳玉带着身染重病的李舒被赶出灵都观时,他再率众军士于半路设伏,一举将李舒,连同纳玉一并拿下,押解回军营,等到生米已做成熟饭,李舒已成了阶下之囚后,自己再想方设法慢慢劝说纳玉,有了那晚两人共处一帐的彼此了解,来兴儿相信纳玉还不至于甘愿陪李舒一同去死。
  至于静虚子何时会赶李、纳二人出观,来兴儿猜想的时间最早也应在明日早晨了。因为,以静虚子出家人的身份,尚不致见死不救,一夜都不留刚至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李舒在观中过的。
  有了这一夜的功夫,来兴儿原本想着下山之后,即分别派出人手,找到在附近搜捕李舒的另几队人马,合百人之力,在山下重重设伏,一俟明日纳玉带着李舒下山,便可动手拿人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松台村中闹出了人命,而现如今,被他连杀两人暂时震摄住的十几名军士纠集在一起,竟敢再次违背他的将令,不知所往。来兴儿头回带兵就遇到如此刁蛮的军士,登时又急又怒,将江中石的警告抛在了脑后,牵着小白龙就朝山上走去。
  江中石紧随在来兴儿身后,一边走,一边警觉地朝山道两侧的树林中观望着,显然对他所说的吃人怪物十分忌惮。
  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灵都观的山门在夜色中已模糊可见了。来兴儿就听江中石在身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咦?往常它老是在山腰以下的树林里出没,今天怎么不见了影子?”
  来兴儿知他说的是那吃人怪物,并不搭腔儿,加快了脚步朝灵都观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人去观空
  他们径直来到仙姑替人治病的东小院门前,来兴儿把小白龙系在院门外的一棵大榆树下,返身走至门前,抬起右手,轻轻地叩了叩门,嘴里问道:“里面有人吗?请打开院门,放我们进去。”
  过了许久,两人才听到院里有了动静。这灵都观如此安静,难道那些军士已将李舒从观中抓走了?来兴儿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凭他对纳玉的了解,即使她背伤仍未痊愈,那十几名军士想要轻易把她拿下,只怕比登天还难。军士们上山来抓李舒,纳玉断不会坐视不管,双方必然会有一番打斗,怎么自己一路走过来,却看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呢?
  小院的门“吱”地一声打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借着朦胧的月光,来兴儿认出正是白天受军士们调戏的那名女道童,连忙冲她说道:“小道长,是我呀,白天我们抬上山来的那位病人可在院内,他醒过来了吗?”
  女道童也认出了来兴儿,不待他把话说完,即想关上院门,将他二人拒之门外,被来兴儿伸手给挡住了。事态紧急,不容来兴儿多与女道童解释清楚,遂趁势一把推开院门,迈步直闯了进去。江中石见状,冲女道童咧嘴笑了笑,说声“这回你该挨师父骂了。”脚步却没停下,紧跟着也窜了进去。
  女道童急得抬高声音叫道:“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女人,你们想干什么?我师姐带着那病人走了已有将近两个时辰了,这院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正在上房中盘膝打坐的李腾空,她推门出了房,立在阶前,冷冷地冲来兴儿说道:“你手下的十几名军士此刻正在观中大殿内缠着主持道长要人,将军独自闯进我这院中,不知意欲何为呀?”
  来兴儿先听那女道童说到纳玉已带着李舒一起离开了灵都观,一惊之下,已然是停下了脚步,继而听李腾空又说起自己手下那十几名军士果然立功心切,背着自己上了山,现在就在灵都观内,当即回过头,朝江中石命令道:“小石头,你去大殿内传我的将令,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在院门外等候我发落。”
  江中石得了这传令的差使,很是高兴,答应一声,转身便走,走过女道童身边时,还不忘打趣她道:“不是你一个会挨骂,陪着你挨骂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女道童见他虽一身村民打扮,与那些个军士不像是一伙的,偏偏也和那些军士一样讨人嫌,没好气地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再要贫嘴,仔细着叫你下山道上遇到怪物,被它活吞了去。”
  李腾空见来兴儿要把军士们都传唤来,心中陡起警觉,手指院外,向来兴儿吩咐道:“天色已晚,贫道等尽皆女流之辈,与将军共处一院之中,有诸多不便,还请将军自便吧。”
  “道长,不瞒您说,白天我们抬上山来的那位病人实系朝廷辑拿的叛军大首领。请道长将他的去向告知末将,末将即刻就走,绝不会打扰道长清修的。”
  “贫道只知道来到我这小院之中的,都是来求贫道治病的病人,其它的事,与贫道无关,贫道也没那个心思过问。这些个话不多时前已向将军你的部下言明过,将军如耐烦要听,贫道就再说上一遍,只是说罢了,贫道就要请将军挪出我这小院去了。”
  来兴儿不问出李舒的去向,怎肯轻易就走,他立在原地未动,抱拳躬身再次向李腾空问道:“请恕末将军务在身,断难从命。道长既说不知那人去向,那么末将请问道长,依那病人的病势来说,他能否经受得起连夜的长途奔波?原是我们将他抬上山来求道长保全他性命的,关于他现下的病情,道长不会再有所避讳吧?”
  李腾空看来兴儿赖在院中不肯走,已是心生恼怒,又听他仍要绕着弯儿地向自己打听病人的下落,索性不再搭理他,只向那女道童吩咐一声“送客”,转身就要回房。
  来兴儿从李腾空口中套问不出一星半点儿李舒的去向、下落来,也急红了眼,低声吼道:“道长不肯说出那人的去向,末将说不得只好得罪了。我要先在这院中搜上一搜,倒要瞧瞧此人是否真如道长所说,离开了灵都观。”说罢,“刷”地一声抽出佩剑,就要跟着李腾空进房搜查。
  “竖子大胆!”
  李腾空霍地转过身,挺起胸膛,抵住来兴儿的剑锋,横眉立目地大声喝道。
  来兴儿本还没有怀疑李舒会藏身在这上房之中,眼见李腾空反应如此激烈,倒起了几分疑心,遂使出“乱花扑蝶”的身法,倏忽间已是晃过了李腾空,“嗖”地便溜进了上房。
  待到李腾空回过神来,欲转身进房将他轰出,却见来兴儿手提长剑已从房中走了出来。他也不再征得李腾空的同意,转眼之间接连将小院中的四五间房舍都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遂重新来至院中,冲呆立在上房门前,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李腾空躬身赔了个礼,说道:“今晚多有得罪,改日末将必当登门致歉。末将就此告辞了。”说罢,径自出了院门。
  李腾空空负一身救人治病的医术,却对武功一窍不通,房中挂着口长剑,也是为了镇宅之用,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来兴儿在院内转了个遍而无力阻止。
  及至来兴儿出了院,李腾空仍觉脸面上挂不住,冲着院门恨恨地骂道:“将来有一日,叫你这顽劣不恭的小儿遇到了我师妹,定要你的好看不可……”
  来兴儿出了院门儿,远远地望见一二十道黑影从西边的灵都观山门走出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他凝神注目,向周围观瞧,想找出灵都观通往山上山下所有的道路来,无奈月色昏暗,除了自己和江中石刚才上山来的那条山路之外,竟是什么也看真切。
  这可怎么办?倘若真如女道童所说,纳玉带着李舒离开了灵都观,面对着这茫茫大山,单凭自己带来的这十几名军士,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呢?
  来兴儿思量至此,不禁感到一阵沮丧和无奈。
  “将军,你怎么也亲自上山来了?”
  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向来兴儿问道。是静虚子!来兴儿眼前一亮,旋即又困惑起来,听他问话的语气,已与白天截然不同,话音里透着股低三下四地巴结之意,才几个时辰不见,静虚子为何会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静虚子见来兴儿兀自立在那儿,并没搭自己的茬儿,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凑过来陪笑解释道:“贫道方才承这几位军爷问起,才知道白天将军亲自送上山来的那位病人竟是蒲州叛军的大首领。原是几位军爷和将军您二次上山来之前,那位在观内养伤的唐姑娘未报贫道得知,便擅自带着那病人离开了灵都观,不知到哪里去了。那几位军爷口口声声威胁贫道说,要是今夜找不回那病人来,便要放火烧了灵都观。将军您明鉴,此事原就与灵都观和贫道都无甚干系,况且这灵都观乃先朝玉真公主一力向先帝爷倡言修建,实在是烧不得啊……”
  来兴儿不耐烦听他唠叨起来没完,摆手拦住他,问道:“道长,别的事先不忙着说。我且问你,这灵都观上山下山的道路共有几条,分别通往哪里?”
  静虚子不知受了那群无赖军士怎样的恫吓,多年修行来的一派仙风道骨以及出家人应有的清静无为和卓而不群都扔在了九霄云外,也顾不得矜持,忙不迭地答道:“贫道明白将军的意思,将军且放心,贫道一定助将军将那两人尽快捉拿回来的。将军你请看,灵都观东南西北四面上山下山的路共有四条,其中上山的路仅有一条,就是你身后通向王屋山主峰天台的这一条,下山的路分别通往……”
  来兴儿略一思忖,回头向着那十几名军士大声命令道:“我知道大伙每个人心里都盼着立大功,回营好受重赏,故而,对你们违令擅自上山暂且既往不咎。现在要找的人已不知了去向,眼下咱们唯有连夜分头去追,才有可能将他重新抓住。所有人都听我的号令,以四人为一组,共分成四组,顺着道长方才所说的四条路分头追赶,暂以明天天亮约为期限,天亮之前如有哪一组发现了他的踪迹,不可盲目妄动,须发响箭示警,其他各组听到示警箭声后,立即汇合到彼方,再视情而动。如果天亮后还没有发现其踪迹,各组暂到山下松台村边的场院集合。都听清了没有?”
  他有意将集合地点定在松台村,是想提醒这些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不要忘了在松台村被他剑斩的那两位同伴。果然,十几名军士听了来兴儿这一番训话后,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质疑和乍刺了。
  来兴儿迅速将十几名军士分成四组,又向静虚子讨了几枝火把作为各组照亮之用,随后一声令下,十几名军士立马分头行动了起来。
  来兴儿自己则带着江中石和两名军士选了那唯一一条通往山上的路,一路追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兔死狐惊
  如果不是攻占蒲州的军报先到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皇帝接到军报后当即摆驾后宫;如果不是禄光庭半道将皇帝拦下,引往丽贵妃的瑶华宫;如果不是已近二更时分,皇帝一到瑶华宫,便招樱儿侍寝……
  这么多的如果不是重叠在一起,使得新任内侍省监尚敬到任不足一个月就险些铸成了大错。
  尚敬定更时分在内侍省的值房中收到兵部转呈入大明宫的西疆军报,据称,吐蕃突然出兵,攻陷了河西重镇凉州。近几年,关于吐蕃攻占西疆州城的军报可谓是多如牛毛,但一来是朝廷大部军力都放在了北面战场,用以平叛,即使接到这样的军报,实际上也无兵可派;二来吐蕃人大多情况下都是攻下一座州城后,大肆抢掠一番后迅即撤离,并无长久占领之意,因此,朝廷接到这类的军报,也只是了解、掌握个消息而已,并无实际上的意义。
  故而,尚敬在收到这份与半个时辰前他亲手呈送至皇帝手中的那份官军攻占蒲州的军报内容截然相反的军报时,也并没有很在意。他只是派了名小宦者到延英殿打探了一下皇帝的动向,当得知皇帝摆驾后宫,半路上被禄光庭引往瑶华宫时,尚敬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禄光庭的身上,以至于忘记了他手头还有一份需收到立即进呈皇帝御览的紧急军报。
  尚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不久前斩首李进忠的行动中去,但他凭借着长期侍奉皇帝练就的敏锐的嗅觉,还是在得到李进忠死讯的第一时间里即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并且这种猜想,无论是从王保儿口中,还是从皇帝突然赦免来兴儿的欺君大罪,复职赐婚给他的急速转变之中,都一再地得到印证,使得他毫无疑问地确认,李进忠是死在了皇帝手中。
  显赫一时的李进忠最终在他一力扶保登极的皇帝手中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他生前最亲近的心腹禄光庭却一点也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在李进忠死后,似乎更加受到皇帝的重用了。对此,尚敬经过多日的苦思冥想和悉心观察,得出的结论是:皇帝是想借禄光庭来制衡自己,防止内侍省的大权被自己独揽,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禄光庭和攀附李进忠时间并不算长的韦敞一样,都在李进忠尚未失势之前,就在宫中找到了另一座靠山--丽贵妃独孤婉容。
  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尚敬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酸楚:唉,如果不是两年前自己被当做太子的替罪羊进了李进忠、禄光庭的察事厅子,没能禁受得住那里的严刑讯问,过早地供出了太子是找人顶罪的幕后主使,或许现在皇帝尚不至于对自己既用且疑。他禄光庭也就不会有机可乘,与自己在内侍省分庭抗礼了。
  皇帝登极后,为确保近在身边的内侍省能够真正为他所用,精心策划并实施了大范围的人员调整。先皇临终前特诏委任的内侍省监谢良臣为人虽然低调,做事一向勤谨,可却被皇帝视作李进忠的死党,趁着汪才人的儿子李宾被潜入宫中的刺客斩首之际,当众一剑给刺死了。自己则同禄光庭、吴孝忠一起受到皇帝的重用,同时调入内侍省,同被晋升为内常侍。从那时起,尚敬就已经预感到下一任的内侍省监必然会在他们三人之中选出。
  吴孝忠和自己同属出身东宫,称得上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儿,并且他身上没有自己曾卖主求生的劣迹,照理说应当是接替谢良臣的最佳人选。可不知为什么,这位老兄一经奉调入了大明宫,仿佛就变成了天聋地哑一般,如果不被皇帝当面问及,可能他一天都说不上十句话。
  内侍省监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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