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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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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门外,两名手持刀剑的护卫齐上,尚抵不过蒙面人一人。渐渐地,两人俱被蒙面人逼到了一处角落里,再无退路可退,落了下风。眼看再这么恶斗下去,自己和同伴迟早小命不保,其中一名护卫头脑还算机灵,于是在身后猛推了同伴一把,用同伴的身体作掩护,自己则趁蒙面人招架同伴之机,撒腿就向院外跑去,边跑边扯开嗓子大叫道:“快来人哪,书房有刺客……”
  蒙面人被他使出这一置同伴死活于不顾的花招给彻底激怒了,先是用手掌之中暗扣着的透骨钉一举刺杀了被用作人墙的那名护卫,随即一挥手,又将那名还没来得及跑出院门的护卫一钉射倒,顺手从倒在身前的护卫手中夺过一把剑,迈步也进了书房。
  书房之内,被砍去一条臂膀的李进忠从短暂的眩晕中苏醒了过来。他趴倒在地上,努力抬起血肉模糊的头颅,望着刚刚在他身边立住脚跟的来兴儿,攒足了全身的力气哑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来兴儿此刻一心防备着被他一头撞进房来的那名刺客,双眼紧盯着趴倒在李进忠头前的纳玉,想都没想,开口即答道:“因为你是我师叔,我不能见死不救。”
  纳玉昏昏沉沉之中听到来兴儿如此回答,挣扎着想要回过身来痛骂来兴儿一番,才稍稍一动,就感觉后背钻心地疼痛,一丝也动弹不得,只得匍匐在地,怒吼道:“你要救他,便杀了我吧。”
  来兴儿立时就听出了纳玉的声音,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趴在地上,被自己撞得站不起身来的刺客竟然会是纳玉,整个人仿佛遭了雷劈一般,当时就又呆住了……
  半晌,来兴儿才猛地扑过去,将纳玉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扳了过来,抱在自己怀中,一边轻轻为她擦拭着额头的血迹,一边像小孩子无意之间做了错事一样,颤抖着声音、怯生生地问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纳玉竭力想从来兴儿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无奈后背依然疼痛难耐,令她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来。她恼羞成怒,无力地冲来兴儿挥了挥手中的剑,嘶声命令来兴儿道:“接剑,过去,杀了这老阉狗!”
  来兴儿感觉到纳玉在自己怀中不住地打着哆嗦,唯恐她被自己方才那拚命一撞,撞断了筋骨,以致性命不保,一时之间哪儿还有心思理会得别的事,他奋力将纳玉抱起,抬脚就向房门外走去,不料,迎面却撞上了正往书房里走的那名蒙面刺客。
  蒙面人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进忠,又看了看抱着纳玉的来兴儿,用手指了指纳玉,又指了指地,轻松地把头冲门外一摇,像是示意来兴儿把纳玉放下,自己可以离开了。
  “小子,你给我站住。”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进忠却在此时叫住了来兴儿。
  来兴儿略一迟疑,终于还是转过了身。
  “你能答应老夫件事吗?”
  李进忠不屑地睨了一眼手持长剑,正对他虎视眈眈的蒙面人,嘴角竟泛起了一丝糁人的笑意,温和地向来兴儿问道。
  来兴儿不安地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纳玉,纳玉赌气地把头捌向一旁,对来兴儿不理不睬。
  来兴儿默默地冲李进忠点了点头。
  “老夫死后,你须保得老夫落得一副全尸入土,记住了吗?”
  李进忠的语气显得格外平静。
  来兴儿禁不住望了一眼李进忠那条被纳玉卸掉,落在门边地上的臂膀,再一次默默点了点头。
  “那就好。”
  李进忠满意地咧开嘴,笑了,旋即,他转向立在自己身边的蒙面人,用不容违拗的口吻命令道:“来吧。”
  蒙面人一言不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正要向李进忠当胸刺去,却见李进忠突然用仅余的一只手抄起掉落在自己身边的一把长剑,奋力向蒙面人掷了过去。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顺地一溜翻滚到了来兴儿脚下,用胸口紧紧抵住了从纳玉手中滑落在地的那柄长剑的剑尖,用力向前一扑……
  殷红的鲜血从李进忠身下淌了出来,慢慢在地上形成一股细流,向门外流散开去。
  “小子,记住,老夫是死在你手上的。”
  身历三朝的一代权宦李进忠临死前最后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多多少少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蒙面人像是与李进忠有深仇大恨,眼见李进忠以这种方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气得一跺脚,上前又在李进忠身上狠狠刺了两剑,也不理睬来兴儿和纳玉二人,迈步就要离开。
  这时,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的书房跨院内忽然起了一阵疾风,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影仿佛是驾乘着这阵劲风从半空飘然而至,闪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的三个人都还未来得及看清此人的长相,只见她掌中寒光一闪,已是将李进忠一颗硕大的头颅割了下来,拎起发髻往随身携来的皮囊中一装,冲来兴儿嫣然一笑道:“对不住了,这颗脑袋我要拿它去换些钱,暂且将它借我一用吧。”
  纳玉躺在来兴儿怀中,费力地抬起手,指着那人,低声质问道:“方才这老阉狗走进院来,是你先动的手?”
  那人并不打算在此多做逗留,边往房外走,边顺口答道:“谁先动的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进忠现在已经死了,你二人既替人报了仇,还要留在这儿等着人来抓吗?”
  来兴儿跨前一步,挡在那人身前,大声说道:“把人头留下。”
  那人似乎对来兴儿并无恶意,脸上依然挂着笑,说道:“你要拿它请功,我要拿它换钱,索性你和我一道走吧。不过嘛,须得把你怀中的这位姑娘留下。”
  蒙面人单手提剑,走至来兴儿身旁,也用手势示意来兴儿把纳玉放下,跟后来的那人走。
  纳玉仰视着来兴儿,冷冷笑道:“真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这场戏演得简直绝了!快放下我,跟着她去请功领赏吧。”
  来兴儿此刻全然没了平时的跳脱和机灵劲儿,胀红着脸,想要分辩几句,却急得想不起该从何说起。
  蒙面人不由分说,从来兴儿怀中抢过纳玉,狠狠冲着来兴儿便踹了一脚。后来的那人见蒙面人和纳玉对来兴儿不怀善意,伸手一把拉起来兴儿,使出提纵术的功夫,凌空跃上了房顶,转眼间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八十一章 御用刺客
  与城北的大明宫差相仿佛,长安城南的大慈恩寺今夜也笼罩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之下。寺中的殿阁佛堂延绵错落,几乎占据了晋昌坊半座里坊的地界。这座寺院本是一百多年前本朝高宗皇帝为生母文德皇后所建,且因是三藏法师奉敕译经的场所,自是较长安城中别的寺院更受到朝廷的格外关照。
  从当今皇帝的祖父柄国时起,大慈恩寺就得到朝廷恩赐,在京畿范围内拥有了上百顷的土地作为寺产。长安从叛军手中收复后,当今皇帝的父亲更是颁下一道恩旨:自今而后,三大内六宫之中,凡遇宫人、宦者亡故,其生前所穿、所用之物,一律折钱供奉大慈恩寺中僧众衣食之费。
  因了这种种情由,大慈恩寺虽然未曾经朝廷明令敕封,却俨然已成为了长安朝廷尊奉的一座国寺。
  来自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纷纷在此汇聚、谋生、经营,年复一年,在大慈恩寺的东西两侧自然形成了两条热闹非凡的街巷,使得大慈恩寺虽为佛门净修之地,同时也不免沾染上了浓浓的世俗气息。
  天近二更时分,大慈恩寺西苑三藏法师院的光明堂内,当今皇帝的亲娘舅、羽林大将军权知京兆府事的吴弼身着一袭布衣,正伫足端详着西墙上太宗当年题赠三藏法师的诗句:停轩观福殿、游目眺皇畿。法轮含日转,花盖接云飞……
  是啊,即使是像太宗这样五百年一出的圣德贤君,在史家的笔下也难免落下逼父弑兄的恶名,何况是自己倾心报效的这位外甥呢!吴弼看罢多时,不由得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
  自两天前,吴弼独自从皇帝那儿领受了这项秘密差使以来,经过反复思忖,他决定将调兵派将,执行杀李计划的“中军帐”设在这座大慈恩寺中。
  吴弼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来是因为大慈恩寺座落在长安城南,远离皇城,万一刺杀行动失败,不致使李进忠和他手下的死党们怀疑到皇帝身上;二来也由于大慈恩寺周边诸种人等混杂,便于隐藏;还有一个吴弼十分看重的原因,那就是李进忠信佛,他断断不会想到佛门净地有朝一日会被阎罗王借用,成为索人性命的森罗殿。
  李进忠是扶保当今皇帝入继大统的定鼎元勋,不久前又因靖宫立下了大功,被皇帝尊称为“尚父”,他的特殊身份决定了皇帝会采用如今这么一种令吴弼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取他的性命。
  吴弼居官三十多年,大小阵仗经历了不下百回,还从没做过见不得人、漏不得光的暗杀勾当。饶是如此,基于对皇帝发自心底的忠诚,他仍然凭借着多年战场临敌的丰富经验,对这次堪称史无前例的刺杀行动作出了称得上是滴水不漏的周密安排。
  尽管此次以十万贯巨额赏格雇请来的杀手是大名鼎鼎的“了凡三姝”当中唯一一位以技击术著称的辛十二娘,自她十几年前出道后还从未失手过,但吴弼仍放心不下,有意从牢房之中放出了纳玉,意欲给李进忠来上一回双杀,甚至是三杀。
  几天前来兴儿头一回被他派至晋国公府当差,就一去不复返,当天即消失了踪影。第二天吴弼就得到了禀报,得知了李进忠将来兴儿强留在府中书房当差的消息,这个消息给吴弼带来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早在一个月前,来兴儿刚刚从天台山九成宫返回长安,因泄露了冒牌宦者的身份而受罚至“野狐落”守坟后不久,吴弼就从皇帝安插在九成宫中的眼线那里获知了来兴儿在九成宫所遭遇的一切,从谢老成在来兴儿母亲坟前被杀,到来兴儿路遇张氏眼线,失手杀了他之后从他身上翻检出芙蓉手下的标志——绿玉牌,吴弼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以他的猜测,当来兴儿得知了母亲的真实死因后,即使不致于对李进忠切齿痛恨,必欲杀之而后快,也绝不会再听信李进忠的任何花言巧语了。
  因此,在听到李进忠在府门前一见到来兴儿,竟然自作聪明地当天就把来兴儿留在了身边当差,想以此向皇帝和自己示威时,吴弼的嘴角禁不住挂上一丝笑容:李进忠这样做,倒是给自己省了事,待到暗杀行动发动之时,说不定来兴儿会成为自己无意之中布下的一支奇兵,为暗杀行动的成功增加一分把握。
  “尊主,她回来了。”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冲着吴弼抱拳禀报道。在眼前的这样差使未大功告成之前,基于稳妥的考虑,吴弼要求麾下一律不得称呼自己作大将军,而代之以尊主这样江湖气十足的称谓。
  “差使办得怎么样啊?”
  吴弼说话的语速虽不快,但焦急、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回大,不,尊主的话,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个半大小子。不过瞧情形,像是差使办得不错。”
  吴弼听到差使办得不错这几个字眼,长吁了口气,冲黑衣人命令道:“带她一个人来此见我,你们抓紧时间按照我事先的交待去布置善后事宜吧。哦,叫人速速问明随她前来的那个半大小子的真实身份,再来回我。”
  黑衣人遵命退下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影像一阵风似地飘进了光明堂。
  “十二娘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就结果了那老儿的性命,可喜可贺啊。”
  吴弼呵呵笑着从身边的几案上端起一碗茶,亲手向辛十二娘奉上。
  “尊驾要十二娘办的是趟皇差吧。我们姐妹十几年前就曾共同立下过誓言,从此以后,再不沾染朝廷政争之事。今天算是瞧在十万贯赏格的份上,令十二娘破了戒,就请尊驾验完货立马付钱,十二娘回得山去,只怕少不得要挨两位姐姐一番训斥呢。”
  辛十二娘说着,将手中拎着的皮囊轻轻放在了几案之上,接过吴弼捧上的茶碗,仰面一饮而尽。


第八十二章 以衣抵债
  到了此时,吴弼一直暗自提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他侧身打开皮囊,仔细瞧了瞧里面装着的李进忠的那颗人头,略一思忖,回过头来,对辛十二娘抱歉地说道:“今日之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在下决然不会向这世上第三个人吐露半个字的,十二娘不必担心。只是关于咱们先前谈妥的那十万贯的赏格嘛,恐怕还需另约下时间才能交付给你啦……”
  辛十二娘闻听吴弼此言,脸色一变,“啪“地将茶碗重重地撂在了几案上,两眼闪着寒光,阴恻恻地问道:“如此说来,尊驾是打算违约吗?”
  吴弼饶是身经百战之身,被她这目光一盯,也禁不住浑身打个寒战,他自知理屈,忙陪笑解释道:“十二娘既然猜到了这是趟皇差,也应该体谅一下朝廷眼下的难处吧。十万贯倘若放在几年前,并不算是什么大数目,可如今四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向朝廷伸手要粮要晌,这十万贯一时之间筹措起来还真有些为难。不如这样吧,我先给你写下一份字据,十日后再行付款如何?”
  辛十二娘怒极而笑,她自问出道后十几年间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原本替朝廷杀人已是破戒,不想今晚还遇到个想赖帐不给的主儿。她倏地一把从吴弼手中抢过那只皮囊,倒提在手中一抖,李进忠那颗形容恐怖的人头便滚落到了地上。
  辛十二娘高举着空空的皮囊,冲吴弼晃了晃,微笑着说道:“尊驾可知我这只皮囊自出道以来,十几年来从没有走空过。实不相瞒,地上的这颗人头是我从死人身上割下来的,尊驾不愿为它付钱也就算了,只是我这皮囊之中现在还少了样物件,尊驾有没有兴趣知道是什么呀?”
  吴弼仰天大笑道:“按十二娘所说,无非是想要在下这颗项上人头喽。昔日深居闺阁之中的仕宦人家小姐,想不到如今沦落到甘愿为钱而滥杀的地步,真令人可发一笑!”
  辛十二娘手腕动处,已将一把短剑亮了出来,风轻云淡地说道:“随尊驾怎么说都行。明天天亮前我若见不到钱,只有对不住尊驾了。”
  吴弼心知她这话并非虚言恫吓,遂收敛起笑容,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身为官宦人家小姐,十二娘今晚挥剑一斩,已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一件。目下朝廷需花钱的地方甚多,库藏的确难以为继,不如这样,今日之事待老夫回奏圣上,为令尊恢复声名,追赠谥号,成全你一家荣宠不衰,如何?”
  辛十二娘听吴弼提到父亲,面色一沉,紧咬牙关回道:“前朝的是非曲直,后世自有公论。十二娘不贪图你这廉价的恩荣,只要你拿出事前答应下的十万贯,今夜便可留下你一条性命。”
  吴弼无奈之下,只得平摊两手,冲她做了个抱歉的姿势,据实说道:“不瞒十二娘说,老夫手上现如今确实还拿得出十万贯钱来。不过,设身处地地替朝廷着想,老夫并不想把几万平叛将士数月的粮晌就这么交到你一个人手中。姑娘但另有所求,老夫无不尽全力设法成全,还望姑娘能够体谅老夫的这番苦衷才是。如若不然,今夜老夫即便死在十二娘剑下,也恕难从命。”
  辛十二娘手中的剑尖微微一颤,似乎被吴弼的这番话所打动,犹豫了片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大人公忠体国之心,确乎令十二娘不忍苦苦相逼。不如这样吧,就按大人方才所说,十二娘但求一物归已,便不再向大人讨要那十万贯钱来使啦。”
  吴弼好容易劝得她松了口,自不肯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大好机会,急忙问道:“姑娘所求,不知是何物?老夫纵然没有,也可向圣上讨了来,交付与姑娘。”
  “天蚕衣,大人你听说过吗?据十二娘所知,此物眼下就在大明宫惠贵妃那儿,明天天亮前十二娘如能到手此衣,便不再为难大人您了。”
  吴弼浑不知天蚕衣为何物,不过听辛十二娘说到此衣现在景暄手中,心中一阵窃喜,才要开口应承下来,转念一想,沉声问道:“这天蚕衣与十二娘有什么渊源吗,你为何偏偏向老夫讨要此物?”
  辛十二娘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只冷冷一笑,随口支应道:“行走江湖之人,自然对兵器、铠甲等物视若珍宝,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恐怕大人还没有那大的面子,可以向贵妃娘娘讨得此衣吧?”
  “只要这天蚕衣确如姑娘所说,现在贵妃娘娘宫中,老夫且先撂下句话给姑娘,此事必不叫姑娘失望就是。”吴弼明知她这是激将之计,仍慨然应道。
  辛十二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回了句:“我劝大人还是先别忙着放话吧,今夜待我见了天蚕衣,一切才作得数的。”
  吴弼面色微微一红,转身就向光明堂外走去,口中说道:“姑娘且请在堂中稍事歇息,老夫这就入宫求见娘娘去。”
  辛十二娘倒是颇为欣赏吴弼雷厉风行的作派,满意地在几案一侧坐下,冲着吴弼的背影提醒道:“这人头,大人不要一同带进宫,向皇上请功吗?”
  不承想吴弼听了她这话,倒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问道:“方才老夫仿佛听姑娘说起过,李进忠老儿不是死在姑娘你的剑下,个中详情,还望姑娘据实告知才是。”
  “杀死那老儿的小子我已给大人您带来了呀。如果要是大人觉得一件天蚕衣不足以酬劳十二娘的话,封官赏爵的事就着落到这小子身上吧。”
  先前在晋国公府书房跨院内,眼见得来兴儿不顾自己死活地救护李进忠,辛十二娘心中对这个面目俊秀的半大小子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感,有意要卖个人情给他。
  吴弼听了这话,不带丝毫迟疑地当即调头向厢房处走了过去,他要先亲眼瞧瞧,这个亲手杀死的小子到底是谁,然后才能入宫向皇帝回奏。


第八十三章 心照不宣
  次日天色未明,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长安城中的各个里坊间传散了开来:“尚父”、中书令,晋国公李进忠昨夜被回鹘巨盗波护削去了首级,杀死在晋国公府的书房内。
  一早接到晋国公府的丧报,在内侍省衙署内当值的内常侍尚敬心底虽已暗暗猜到了几分端底,却仍一刻也不敢耽搁,顾不得天色尚早,便匆匆赶至瑶华宫去向皇帝禀奏。
  守在瑶华宫门口的王保儿远远地看见干爹来了,忙满脸带笑地迎上前,躬身施礼道:“恭喜干爹,贺喜干爹,过不了两天,干爹就要升任省监了吧。”
  尚敬哭丧着脸,压根儿没理睬王保儿的刻意恭维,焦急地向他探问道:“皇上醒了吗?”
  王保儿昨晚趁皇帝在正殿与婉容谈话之机,与一同守候在门外的杉儿打浑斗趣,正聊得热闹,不防被急急赶回的樱儿瞅个正着,劈头盖脸便骂了一顿,憋了大半夜的气儿出不来,此时见干爹问起皇上,遂没好气地抱怨道:“平日里瞧着挺温柔娴惠的一个人,才不过侍了一回寝,就变得狐媚起来,皇上昨夜与娘娘说话说到了二更天,又被这狐媚子缠上,只怕现在还睡着呢。”
  尚敬无心理会王保儿口口声声说的这个狐媚之人究竟是谁,一心只顾着验证自己的猜想,问道:“昨儿夜里皇上一直都在这宫里?见过什么人没有?”
  王保儿听尚敬这一问问得蹊跷,这才注意到干爹的脸色不善,认真地回想着答道:“圣上昨儿未定更时就来了瑶华宫,一直到现在,没出过宫门一步,儿子其间没离开过半步,没见有什么人入宫见过皇上呀。”
  才一说完这话,又夸张地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故作神秘地冲尚敬说道:“就在樱儿回宫后不久,吴大将军巡夜路过过宫门前,曾要儿子代他向圣上回过一句话来着……”
  尚敬听说吴弼夜间曾经来过,眼中登时放出光来,却没有开口再问,只用眼神示意王保儿接着往下说。
  “您也知道,吴大将军整日都跟在圣上身边,这些日子下来,儿子和他倒是颇为熟络。”王保儿见尚敬来了兴致,遂有意把昨晚见到吴弼的情形尽可能地说得详细些,以满足干爹的好奇心,“因此,昨夜里一见到他,儿子便不知高低地问他:‘大将军今儿怎么一身布衣就巡起夜来了呀?’”
  “你是说吴大将军昨儿晚上身着布衣在宫中巡夜?”尚敬越发好奇起来。
  “是啊。”王保儿见自己的话果然引起了干爹的关注,得意地点了点头,“吴大将军当时并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询,只用手向前指了指宝象宫的方向,对儿子说:‘日间老夫把随身的一块玉佩落在了宝象宫外,这就去找找。’他边说边向前走,及至走过宫门前十几步远,却又停了下来,回身冲儿子问道:‘皇上目下可在丽妃娘娘宫中?’听儿子答了声是,他像是随意地说道:‘烦请小公公入宫向皇上回奏一声,就说吴弼的差使已经办完了,天色已晚,老夫就不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宫门前统共呆了不到一碗茶的功夫……”
  从王保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中,尚敬已对李进忠的死因有了自己大致的判断:皇帝居东宫作太子时,他身为内坊掌事宦者,但凡隐秘的差使,皇帝大多委他去办,他手里掌握的眼线虽远远比不上张皇后跟前的芙蓉,可也多达上百人。后来,他被当做皇帝的替罪羊罚作苦役,离开了皇帝身边,而今,吴弼作为皇帝的亲娘舅,自然是代替他的最佳人选。吴弼口中的差使多半与李进忠之死有着莫大的关联。
  李进忠两年前奉旨主持检视东宫之时,曾亲自对尚敬施以严刑讯问,对他的死,尚敬内心深处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但同时,他也不无忧虑地联想起自己即将受到皇帝重用,接掌内侍省,而在他之前,前后两任内侍省监:李进忠和谢良臣最终都未得善终,又不禁使他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惶恐。
  思忖再三,尚敬仍然决定请王保儿入宫唤醒皇帝,毕竟李进忠表面上依然是皇帝口中的“尚父”,倘若贻误了他的死讯,自己这个当值的内常侍担罪不起。
  皇帝躺在瑶华宫偏殿樱儿的床上,睁开懵懂的睡眼,冲乍着胆子赶来报告李进忠死讯的王保儿笑骂道:“你这奴才,一大早就跑来扰朕的好梦,危不全已死,朕昨日就知道了,用得着你再来禀奏?”
  王保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纠正道:“爷您醒醒神儿,是晋国公府一早差人来报,‘尚父’李进忠大人昨晚薨逝了……”
  “你说什么?!”
  皇帝腾地一声在床上坐了起来,唬得侍立在床侧的樱儿发出了一声尖叫。
  “快,快,为朕更衣,朕要亲临晋国公府探看。”
  皇帝煞有介事地冲樱儿吩咐道。
  “尚敬尚大人现在宫门外候着,李大人的死讯就是他让小的来向爷回奏的,您看是不是先传他进来,问明事情的原委再作区处。”
  从昨日奉旨册封李进忠为王,至今日一早尚敬连连向自己追问皇帝昨晚的行踪,王保儿也隐隐猜到了李进忠之死绝非偶然,因此提心吊胆地劝说着皇帝。
  “嗯,你小子跟朕的时间虽不算长,长进倒是不小。”一劝之下,皇帝竟然夸赞起自己来,这让王保儿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娘娘如今正有着身子,您看?”王保儿眼睨着一旁站着的樱儿,继续在皇帝面前展示着自己虑事周全的长处。
  “唔,那就叫尚敬到紫宸殿先去候着。另外,你马上传旨下去,叫启儿、景公和吴弼立即赶至紫宸殿候驾。”皇帝似乎对王保儿两次进劝很是满意,频频点头吩咐道。
  待王保儿领旨退下后,皇帝望着侍立在侧,浑身上下簌簌发抖的樱儿,柔声安抚道:“怎么,怕了?一切有朕在,怕些什么,好好地侍奉娘娘,朕有空儿还会来看你的。”
  樱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上前扯着皇帝的衣袖,怯生生地问道:“李大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没了呢?皇上,婢女心里好生害怕。”
  皇帝拉过樱儿的一只纤手,握在自己掌中不住地摸挲着,笑着劝道:“朕知道你是个谨慎人儿,放着主子不做,甘愿守在故主身边。放心吧,宫外的事与你无涉,犯不着如此惊慌,但有朕在,便亏待不了你的。”
  樱儿羞怯地将手抽了出来,一边侍候着皇帝更衣,一边也劝道:“婢女得遇皇上,便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哪儿敢奢望皇上一直惦记着婢女。只是担心皇上因李大人突然薨逝而过于悲痛,伤了龙体可怎生是好?”
  “朕已知道你这番忠心了,眼下天色尚早,娘娘只怕还未起身,你昨晚陪朕,睡得迟,朕走了,你还能再歪会儿。你给朕记住,小小年纪,以后脑子里不许再胡思乱想,徒生烦恼,记下了?”
  皇帝换上常服,边迈步走向殿外边谆谆叮嘱樱儿道。
  “婢女谨记皇上的教诲。恭送皇上。”
  樱儿凝视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第八十四章 再入延英
  来兴儿被辛十二娘挟持着来到了城南的大慈恩寺,万没承想在三藏法师院的厢房里竟见到了吴弼。与此同时,吴弼也认出了来兴儿,他一句话都没和来兴儿说,扭身退到了厢房外,叮嘱守在门外的手下务必将房中的小子用心看管好,未得自己的将令,任何人不准靠近他。
  来兴儿再次被关进了牢房一般,虽然已近三更天,可他却没有半点儿困意。不久之前在晋国公府那座小小书房跨院里发生的一切强烈刺激着他的大脑:纳玉怎么会突然潜入到了李进忠府中行刺?挟持自己来到此处的那位高个女子难道是受了吴弼指使前去刺杀李进忠,瞧她的身手,似乎远非纳玉能及,她会是什么身份呢?那个神秘的蒙面人显然和纳玉、高个女子不是一路,他又是谁呢?自已明明是在救他,可李进忠临死之前为什么要把杀害他的凶手单单赖在自己身上?
  尤其令来兴儿感到痛悔不已和无比牵挂的是,自己为了救李进忠,竟然误撞了纳玉,也不知她此刻怎样?倘若她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忍心独活在这世上?
  一想起纳玉,来兴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跳起身冲至房门前,举拳重重地砸着门,向门外高声叫道:“我要出去,我要见吴大将军。”
  门外负责看守他的人先前还厉声喝斥他两声,及至被他不停地叫嚷惹得厌烦起来,索性躲在远远的地方,对来兴儿不理不睬起来。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这些日子里,来兴儿虽趁着有人来给他送饭之机,不止一次尝试着想硬闯出去,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寻找纳玉,为她觅郎中治伤,可每回都被无情地挡了回来。这些个看守似乎已得了命令:不准亏待来兴儿。尽管来兴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往房外闯,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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