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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走隔壁小冤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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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殷呖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压都压不住的雀跃,“熊叔,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屋练字。”
  回屋的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再看那堆墨迹缭乱的废纸都有些可爱了。
  她重新捡起笔,胳膊撑在案上,缀着欢喜的眉眼渐渐专注认真起来,纤白的手握着笔杆,一笔一划在宣纸将蕴藏少女心思的文字勾勒出来。
  夜半阑珊时,枕着床前,借着摇曳的烛火,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张被她捂得热乎的信笺。
  “姑娘亲鉴……”
  她瞧着那字,写得可真好看。
  遒劲有力,笔锋如剑锋般破出。
  她在镖局长大,身边全是老爹那些生死与共的弟兄,武功高强,但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是握刀柄耍不了笔杆子的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所以老爹把她送进学堂,也是怕她以后学成那群粗野汉子。
  “原来姓吴。”她的眸光定在“吴中生”三字上,嘴角弯了弯。
  将信笺凑到鼻端嗅了嗅,淡淡的墨香竟叫人不能平静了。
  信里除了他的名姓外,内容中规中矩,只是问她的姓氏,其余的倒也没了。
  她将自己摹了半天的小纸条拿出来,上面仅有一个字“贾”。
  这已是她写出最好的字了。
  虽然很想多写几个字,但是……殷呖呖的心沉了沉,还是算了吧。
  她将信交给花媒婆,千叮咛万嘱咐要送到,不然白费了她那么多功夫写出来的字。
  哪怕只有一个字。
  而将信递出去后,殷呖呖的头疼并没有缓解,她不能次次都只写一两个字,万一叫人家误会她有意冷淡他该如何是好?
  于是先生发现最近的殷呖呖格外用功起来,就连功课都开始工工整整起来,甚至殷呖呖时不时还捧着自己写的字帖让他指导。
  殷呖呖确实不笨,并非朽木,只是往日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成天想的全是刀枪剑影。
  如今用功学起来,令先生大感欣慰。
  中途殷呖呖也收到过那位吴公子寄来的一两封信笺,倒没再问什么,叫殷呖呖松口气,生怕他问些自己的事,她露出马脚。
  她回信也是避着去问他的身世家境,省得他回头问她。
  “吴公子”在信里捡了他自己的一些事说,譬如他近日看了一个话本子,如何如何。
  殷呖呖收到信,就叫熊叔替她寻那话本子来,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吴公子竟还喜欢看这样的东西。
  讲的是流落民间的太子与相国三千金的爱情故事,看到三千金为太子付出的一切,在与父击掌决裂时,殷呖呖只觉得那千金此举实在愚昧。
  换她,绝对不可能与自己老爹决裂,不然她老爹还不得哭死。
  但她耐着性子往后看,也就渐渐沉进去,看到后面太子另娶她人,千金独守空房十八载。
  殷呖呖差点将话本子撕了,只恨不得手刃了那太子。
  尤其是据闻千金十八年后终于得偿所愿,但皇宫里的荣华富贵也只享了十八天。
  殷呖呖简直为千金痛哭流涕。
  殷呖呖回信时也是忿忿的,直言道:“太子看似深情,却不过薄情寡义,实在不配爱情!”
  一旁偷偷观察自家小姐的熊叔被殷呖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险些将话本子拿去烧了。
  易鹤安收到“贾姑娘”的回信,倒是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因自己的话特地去寻了话本来看。
  这次的回信比上次要长许多,但可能因为情绪化,连字迹都不似先前一个贾字工整,可却别有一番可爱。
  尤其看着为千金义愤填膺的话,他可想见姑娘气呼呼的脸,也可能眼睛红红的,一时间哑然失笑。
  那话本不过他无意从书斋里捡来看的,随手放在了书案,写信时不知该如何说起,便信手将话本写了进去。
  小姑娘怕是看不得那些情情爱爱,容易感情伤怀。
  他想了想,从书架取下一本书,顺着小姑娘的话来写:“倒是吴某不对,叫太子那位负心人惹了姑娘不快。不若姑娘看看这本,算是吴某将功赎罪。”
  连带着信一并交给花媒婆。
  暗戳戳观察自家少爷的林管家倒是惊讶,少爷竟将珍藏着的话本子都送了出去。
  殷呖呖就收到鬼怪志趣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意思极了。
  一来二去,两人书信往来有三四回了,也转眼到了四月末。
  熊叔这一日扯着嗓子,兴冲冲地对殷呖呖道:“小姐,大当家的明天就回来了。”
  殷呖呖正在练字,听着话,腾地从座椅站起来,笔杆子都飞了出去,“我爹要回来了?”
  “是啊。”熊叔笑呵呵地说完,搓了搓大掌,小声地试探问道:“小姐,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回花媒婆给你介绍的是谁呀?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人影都没见着就算了,却叫自家小姐如今练字比练剑勤快,他都怀疑是不是那小子寄来的信里有什么迷魂汤。
  “叔你别问了。”殷呖呖挠挠头,“我自个儿心里有数。”
  易宅中,易鹤安正执笔想写些什么,林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少爷,老爷和夫人要回来了。”
  易鹤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有一肚子话想问的林管家:“……”


第15章 气晕了先生
  殷老爹回来的时候,殷呖呖还在学堂,课休学堂里倒了一半。
  昨晚熬夜看话本子的殷呖呖也没有幸免,她半醒不醒地抬起眼帘,瞧见学堂剩下未倒的一半,乌泱泱地凑在她前头。
  时不时发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
  “吵死了。”
  她陡然站起身一拍桌子,前面的人吓得如鸦雀散开。
  殷呖呖方才瞧见原来他们凑在一起在看话本子,顿时眼睛一亮,出手如雷霆万钧,待众人反应过来,书本子已落在殷呖呖手里。
  殷呖呖亮着眼睛翻开起书。
  咿,此书竟页页都插着画。
  然而等她看清图里绘的两小人交叠的画面,哪里是她想看的话本,分明是一男一女酱酱酿酿的图册!
  脸蓦地红了半边天,“你们!”
  她唰地就将书丢了出去,哗啦啦的纸页声飞舞间,响起一声声惨叫。
  可忽然学堂里的气氛如凝霜沉下,诡异的安静,针落可闻。
  被殷呖呖丢出去的书正正巧巧地砸在了进来的人脸上。
  学堂里又是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殷呖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她的脊椎尾直窜如天灵盖,浑身打了个冷颤,磕磕巴巴地道:“先……先生……”
  先生在看清书本画的图样,面色一阵通红,白花花地胡子抖了半天,什么君子正气什么有辱斯文一堆堆的往嘴外蹦,手里握着的戒尺都不停地颤着。
  眼看先生要气背过去,殷呖呖纵身一闪,急忙出手将先生扶住。
  “你们真是要气死老朽!”
  被殷呖呖搀扶住的先生拿戒尺狠狠地抽打起桌案。
  一众人只觉得那戒尺像抽打在自己身上似的,每发出一声巨响,他们就缩缩脖子抖三抖。
  不怪先生如此生气,换做以往倒是小惩大诫一番就了事,可如今学堂里还有位女弟子,这群小子怎敢如此放肆无规矩!
  先生怒火攻心,而后猛烈的咳嗽起来,殷呖呖眼看先生咳得愈发厉害,感觉不妙起来。
  “师娘!师娘!快来看看先生!”
  最后先生是被众人搀着离开学堂的,今日学堂便早早的下学了。
  那些围看图册的弟子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埋着头低着脸,哪怕稍有行人探究地看来,他们都会羞耻的脸红难堪。
  在学堂里看那等书册将先生气倒,传出去实在有辱读书人的气节与名声。
  今日下学的早,也正好可回去早些见到殷老爹的殷呖呖却并没有朝殷家镖局走,而是走了相反方向。
  松鹤斋。
  红鲤镇一家百年的老书斋,最近沉迷话本子的殷呖呖在看了“吴公子”送来的鬼怪志趣话本后,再不能满足于熊叔搜来的那些话本。
  肤浅,庸俗。
  竟是什么书生与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甚至还有的话本将什么山野女妖都编出来了。不外乎最后书生都金榜题名,要么得迎娶公主,要么又娶了别的美人。
  所以殷呖呖决定自己搜索精神食粮。
  松鹤斋掌柜是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摇椅里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捧着书,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看见殷呖呖进来时戛然而止。
  “殷……殷小姐?”
  掌柜的满目愕然。
  这一身张扬至极的火红劲装除了殷家殷呖呖还会有谁?除却殷家殷呖呖又还有哪家的姑娘敢如此放肆不受约束?
  殷呖呖可是稀客啊!
  而且他一早听闻殷家殷呖呖英姿飒爽不下男子,这些日子一直看着巾帼女英雄入了迷的他,脑海里缥缈无形的巾帼形象顿时有了具象。
  就连他手里捧着的那本《大齐女将》都啪地掉在了地上。
  “掌柜的,可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子?”殷呖呖一进门扑鼻而来浓厚的书卷香气,不由得多嗅了嗅,比镖局里大汉身上的汗渍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扫了眼琳琅满目的书架,“不要儿女私情的,要有意思的。”
  听听,这腔调品味都和闺阁里的女眷不同,掌柜喟叹一声,旋即笑道:“有意思的话本,我这儿可多了去了,殷小姐先瞧瞧。”
  他指向殷呖呖一侧的书架,“话本全在这儿了。”
  殷呖呖挑拣起来,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她方抬头看向掌柜的,眸光微闪。
  “殷小姐?”掌柜的被看得没由来一慌。
  “唔,有没有那种类似鬼怪的。”殷呖呖歪着脑袋,有些期许地望着掌柜。
  “鬼怪的?”掌柜的摇摇头,骤然又想到什么,“却有类似的话本。”
  “哦?取来我看看。”
  掌柜的犹豫一下,“殷小姐稍等。”
  稍许时间后,掌柜的捧来一个木匣子,“这可是从京城新送来的话本,听说还未出几册,也是我祖上开始就在京城那边一直打点着关系,才弄来一本。”
  殷呖呖听着愈发兴奋,拿过书本念出上面那五个大字,“《西游释厄传》?”
  “我先前看过一本《西厢记》。”她皱起眉,“那张生委实是个混蛋,负了崔莺莺。”
  “这可不是情情爱爱。”掌柜哈哈一笑,指着书道:“这可是斩妖除魔的。”
  闻言,殷呖呖的眼睛亮了亮,将书拿起来翻了翻,瞬时大喜,“我就要这本了!”
  “这……”掌柜的表情突然犯难起来。
  “怎么了?”
  掌柜对上殷呖呖那双眨着期许犹如星芒璀璨的眼眸,长长地叹口气,“先前有人定了。”
  “啊?”殷呖呖大失所望。
  掌柜摆手,又道:“不过他与我定了一月时日,至今都未曾来取,也不算我言而无信。”
  最后殷呖呖满心欢喜地抱着书离去。
  她走了没多久,掌柜打算重拾起《大齐女将》看时,又来人了。
  “掌柜,我来取与你定的《西游释厄传》。”易鹤安从外走进来。
  掌柜捡书的手一抖,《大齐女将》又掉地,“易少爷,你来晚了,没……没了。”
  “没了?”易鹤安一怔。
  倒是有些不敢置信。
  “掌柜你可莫要私藏了,诓骗我。”他哑然一笑。
  这红鲤镇如他嗜好收集话本的人,屈指可数,而知晓掌柜能力通天可从京城搜刮珍藏话本的,更是少之又少。
  “真没骗你。”掌柜摊手。
  易鹤安这次是真愣了。
  但算算日期是他晚来了几日,实在是前些日子忙于相亲抽不开身,最后颇为不甘地作揖告辞。
  这厢如愿得了有意思话本的殷呖呖兴高采烈地回到镖局,才进门,就听到自家老爹中气十足的一吼。
  “不孝女!给我跪下!”
  她一抖,一杯茶盏迎面飞来,她眸光一凛,身形顿闪,杯盏从她面颊仅半指的地方擦过。
  而后她怒目望向蓄着络腮胡满身匪气的壮汉,“爹,你疯了?”
  却见那壮汉从屋里走出来,将一身正气十足的戎装穿得如山匪头子似的,长年累月奔波在外的肤色呈褐色。
  他嘴里叼着根牙签,“我疯了?你今儿在学堂做了什么好事?将先生都气晕了!”
  说完又吹胡子瞪眼,“叫你去学堂,就是这么给老子丢脸的?”
  别看这壮汉拥有魁梧的身形,却拥有一个脆弱的小心脏,今天一回来就被自家闺女气坏了。
  给她送学堂里,她都做的什么事儿。
  “我……”殷呖呖怀疑自己哔了狗,到底是谁传的风声!
  传也不传完整!
  虽然不是她一甩,那画册不会落到先生脸上,但是,气晕先生的不是她啊!
  她充其量就是个……从犯?
  不管是个什么,被老爹一骂,她反正就是比窦娥还冤!
  她那叫一个委屈,“你一回来就兴师问罪,倒不如不回来!”
  殷老爹面色一改,大喜过望,“咦,闺女,你这是学会用四个字儿的词了?”
  殷呖呖:“……”
  还不等她有所表示,殷老爹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会用四个字的词儿你就开始气先生了是嘛!”
  “我不是!我没有!他们瞎说!”殷呖呖否认三连。
  “还狡辩!”殷老爹抬起大手,掌风呼呼,可是吓人。
  高抬一落,就往他自己身上一拍!
  力道大得殷呖呖都吓了一跳!
  就听殷老爹怒喝:“你还狡不狡辩。”
  殷呖呖不背锅:“我没有!”
  “还不承认!”殷老爹愤怒,又是往自个儿身上一拳,拳头将胸膛捶的一声闷响。
  殷呖呖严重怀疑会将他自己打内伤。
  “我没……”就在她还想否认时,殷老爹睁大眼,很是凶残蓄势第三拳要往自己胸口砸去。
  她话到嘴边连忙改口,“是我是我,都我干得,您老行行好别打了。”
  “你干了什么?”殷老爹不罢休地瞪了一眼殷呖呖。
  殷呖呖本想说自己将先生气晕,但见殷老爹得意地睨了一眼殷呖呖,殷呖呖读懂了,他在说“小样儿就这儿和爹斗。”
  试问阔别许久的老爹一见面就发神经怎么治?
  殷呖呖眯了眯眸子,一字一顿道:“我在学堂看春、宫、图将先生气晕了。”
  “……”
  “殷呖呖!你这个小兔崽子!”殷老爹雷霆震怒?
  “去!三百……不,五……八百个深蹲!”
  “好嘞!”殷呖呖笑嘻嘻地应了惩罚。
  看着自家老爹气急败坏,她嘴角咧到耳后根。
  殷老爹更气了。
  就在殷呖呖开始默数深蹲,殷老爹抓狂跺脚的时候。
  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从一侧传来,“舅舅为何大动肝火?”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那些话本子,时间朝代各种不要在意哈~
  还有,男二终于闪亮登场~


第16章 表哥
  殷呖呖抬头看去。
  来者身姿挺俊如松,秀眉凤目,五官精致似宗师刀削下的玉雕。
  一袭云纹拢袖玄袍,漫不经心的高贵。
  如若说易鹤安给人的儒雅风逸透着疏离,那么此人则是与生俱来的漠然,举止矜贵,眉眼似有睥睨河山傲骨。
  他的声音很淡,但就是这股轻淡化作钟鼓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尤其是那股从浓稠血液里带来的不怒自威,一开口,就令人不由得屏息以待。
  然而,肤浅如殷呖呖居然想起了易鹤安,不知为何她每每看到长得漂亮的人,就会下意识将人与易鹤安作对比。
  她忽然又想到那位“吴公子”,心神一晃。
  果然还是“吴公子”最帅。
  赵译微微瞥向盯着自己发呆的殷呖呖,但她的视线并非是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眼眸微抬。
  正对上殷呖呖的双眸。
  他的唇角一勾,施施然地朝殷呖呖走去,伴着稳健的步伐听得腰间佩环玎珰。
  殷呖呖的眼倏地瞪大,朝自己步步走来的身影越是清晰,她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他……他朝自己走来做什么?
  难不成看穿了她的心思?
  还是她刚才将话说出来了?
  赵译从容不迫,而殷呖呖愈发紧张的神色,于他眼里多了股玩味儿,甚至嘴角的弧度已呈压不住的趋势。
  “嗒。”
  脚步停在了她身前一步外。
  “吴公子?”赵译嘴角弧度加深。
  殷呖呖:“!”
  握草!
  她果然说出来了!
  “这位便是呖呖表妹吧?”他复又启唇,淡笑。
  殷呖呖:“?”
  什么表妹?!
  她这才恍然想到这家伙刚才叫老爹,舅舅?!
  不是,老爹出去一趟怎么就多了个这么大的侄子?难不成护送商队顺道认亲?
  这是个什么操作?
  那边殷老爹气得脸色赤红,连那声吴公子都没听到,嚷嚷着:“我大动什么肝火?你问问你表妹我动的什么肝火!”
  殷呖呖迎上赵译探究的目光,她总不能当着个不认识的家伙面将先前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吧?
  熟料殷老爹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居然在学堂看春宫图!将先生气晕过去!”
  殷呖呖:“……”
  她只想说老爹你这么当着侄儿面说自个儿闺女看春宫图,好吗?!
  梗着脖子呛回去:“那你咋不说局里的弟兄看呢!就知道说我。”
  殷老爹没想到自家闺女居然理不直气也壮,噎了半天,“你咋知道他们看的?”
  “每天那么晚还点着灯,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怎么就不知道了?”殷呖呖嗤之以鼻。
  看着自家老爹瞬间铁青了脸,她又补了句:“第二天走路还飘飘的。”
  “……”
  殷老爹如鲠在喉,这群龟孙做那腌臜事也就算了!居然叫自家闺女发现!他非得好好治治他们!
  “咳。”眼前父女话题的走偏让赵译轻咳了一声。
  再看向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妹时,他眼底的兴味儿前所未有的浓郁。
  难怪一路舅舅都在提醒自己,这位表妹有所不同,要他多担待。眼下一见,无论穿着打扮,抑或是言行举止,都与他曾接触过的女子大为不同。
  甚至令人耳目一新。
  被赵译打量着的殷呖呖皱皱眉,不知为何老爹的这位侄儿叫她很不自在。
  感觉自己就像是可玩弄于股掌间的小猫小狗,甚至于连心间所想都无处遁形。
  哪怕是他面带笑容,都觉得那笑不真切,似乎并未达他眸底。
  殷呖呖想离他远远的,“我受罚去了。”
  撂下话准备跑路,被老爹一揪,“罚个屁罚,来,呖呖,叫表哥。”
  “……”殷呖呖觉得自家老爹太过善变。
  抬眸看了眼望着自己嘴角噙笑的赵译,硬着头皮,唤了一声,“表哥。”
  殷老爹满意地点头,却并没有松手,拎着两腿乱蹬的殷呖呖进了堂屋,自顾自地说起来。
  “赵译是你亲姑姑的儿子,也就是你老爹我亲妹的儿子,这次我出门路过你姑姑家,顺道将你表哥带出来锻炼锻炼。”
  “老爹,我什么时候有个亲姑姑?”殷呖呖瞥向赵译,一脸狐疑。
  “我没和你说过吗?”殷老爹一拍手,“那就是我忘了。”
  “……”
  殷呖呖抿唇,说实话,她活了十六年,当真是只知道老爹这一位亲人。
  她看着别人家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心里羡慕得紧,但怕触碰到老爹伤心事,从不曾过问。
  现在看来,她老爹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亏她好多时候,还难过世上就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殷老爹神经粗条并未察觉自家闺女幽幽怨怨的小眼神,继续说起别的,例如殷呖呖的什么三大姑八大姨,祖父祖母乱七八糟的。
  殷呖呖的眼神愈发幽怨,合着她还不只有一个亲姑姑。
  赵译察觉这位表妹隐隐闪动的怒火,而自家舅舅还不停地在死亡边缘试探。
  他挑挑眉,浅笑道:“其实当初我还抱过表妹,只是表妹年幼,记不得事罢了。”
  “抱过我?”殷呖呖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是啊,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殷老爹神色感慨地捋了把自己的络腮胡,似追思起什么,他又长叹口气。
  看向殷呖呖,“呖呖,你明日就不要去学堂,好好带你表哥在镇上转悠转悠。”
  “表哥自己去转转不就行了。”殷呖呖眉梢扬了扬。
  “胡闹,你表哥哪里认得路,万一走丢了如何是好?”
  “表哥怎么就不认得路?”
  “他未曾来过,如何认得路。”
  殷呖呖露出了然之色,看向赵译,“表哥说抱过我,却不曾来过红鲤镇,如此说,我并非出生在红鲤镇。”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赵译听着殷老爹一步一步被套了话,不动声色,低头呷了口茶。
  心里倒多添了一笔对殷呖呖的探究。
  洒脱的外在下还存有罕见的缜密心思,委实有趣。
  但……赵译唇角微扬,垂眸时视线及不可察地扫过殷老爹,在殷呖呖话落时,殷老爹的手明显抖了抖。
  然,这位表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并未注意到。
  可惜。
  恢复镇定的殷老爹哈哈一笑,“其实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赵译顺着殷老爹的话接下去,“的确,没什么好提的。”
  “先生今日被气晕,明日怕是上不得课了,我带表哥转转也好。”殷呖呖不甚在意地一笑。
  瞥见自家老爹笑得那番心虚,她不免嫌弃,就老爹这副德行还能生出她冰雪聪明的女儿,也实属不易。
  不难为他了。
  殷呖呖起身抓了把瓜子,塞进兜里,“我先回房了啊,你们慢慢聊。”
  她抬脚要往外走,殷老爹忽地一抬手,“等会儿。”
  殷呖呖刚走一步,后衣襟被股力量一提,两脚离地一空。
  “……”这是她能选择等不等的问题?
  殷老爹咧嘴笑着看向赵译,“译儿,我带你表妹去看看给她捎的那些小玩意儿。”
  这借口找的真烂。
  赵译不太想为难自己这位舅舅,淡淡道:“好。”
  殷呖呖无奈地看了眼自家老爹,配合老爹的演出,被他拎到犄角旮旯里。
  她老成地叹口气,“什么事?”赶紧说完,她还要回去看话本子,书都在怀里捂热了。
  “你知道我和易家那老贼的赌约的事了吧?”殷老爹期待地搓搓手,“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呦呵,他居然还主动提起这件事。
  殷呖呖撸起袖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干出来的破事还得让我收拾!”
  “欸欸欸,你这说的什么话,迟早要婚嫁的,你也十六了,老爹也是为你好嘛。”殷老爹自知理亏地心虚起来。
  “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殷呖呖没好气地瞪了殷老爹一眼,环臂时触碰到怀里揣着的话本,心间霎时漾开一圈涟漪。
  “什么叫我别管!好歹是未来要进我殷家的人,我还不得过过眼?”
  “……”
  得亏老爹之前在气头上压根没听到那句吴公子。
  入赘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她和“吴公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跟你说,你要尽快,不,马上,立刻给我找个准女婿。”殷老爹那叫一个急呀。
  让殷呖呖觉得要不是红鲤镇律法严明,殷老爹可能现在就去掳一个良家儿郎,压着他脑袋和她拜堂成亲。
  “我到哪儿马上、立刻给你找一个啊?”殷呖呖一恼,说完,她神色诡异起来,“老爹,你不会动了……”
  她往正堂瞥了一眼。
  “咚。”
  殷老爹抬手当头就给殷呖呖一个爆栗。
  “那是你表哥!”
  殷呖呖捂着头,想抗议表哥又怎么了?异姓可婚啊。
  但殷老爹下一刻就提着她,“我和你说,谁都成,你表哥,你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成!”
  “为什……”
  “咚。”
  又是一个爆栗,殷老爹凶神恶煞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你不叫我成,那你还叫我带他出去逛?”这难道不是老爹在为他们创造培养感情的契机?
  “咚。”
  再一个爆栗。
  “你咋这么没出息,难不成你逛逛就喜欢人家了?”
  “……”她老爹神逻辑,殷呖呖叹服。
  直到她回到房里,脑海里还回荡着殷老爹那句“你记着啊,谁都成,你表哥不能成!”
  可疑,实在可疑!


第17章 试探
  行者泛红的眼眶里透着止不住伤情凄惨,“师父,你错怪我了也!”
  “猴头,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
  才一话落,转头就见着白骨森森的妖魔朝自己伸手来,殷呖呖猛然惊醒,坐起身子,汗湿的衣衫贴着脊背十分难受。
  她喘了口气,看向枕边摊开一宿的话本。
  喃喃:“魔障了。”
  她可不就是看话本看得魔障了,昨夜挑灯夜战看到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
  简直看得心塞,要说唐三藏就是被尸魔吃了也是活该,最好将那猪头也炖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熬得太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困得慌。
  她又倒回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着房梁,过了一会儿视线才重新聚焦,心中有片刻的怔神。
  怎么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好像“吴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信了。
  但忘掉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她冥思苦想半晌。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
  她要领那位表哥逛镇子来着!
  匆匆穿好衣服,洗漱,跑到正堂时,老爹他们连午饭都吃好了。
  赵译正慢悠悠地饮着茶,听到外面着急凌乱的脚步声,微微抬了抬眸,笑道:“表妹,你起来了?”
  “……嗯”
  殷呖呖没由来得心虚,差点爽约是因为睡过头,怎么想怎么丢人。
  她看向积着不满准备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殷老爹,抢过赵译手里的杯盏后拉起他就往外跑。
  “事不宜迟,带你逛街。”
  赵译猝不及防,望着锢在手腕的那只手,一抹怔愣稍闪即逝后,淡淡道:“你还未曾用饭。”
  “用什么饭,反正也是要溜达的,不如去外头吃。”
  说完殷呖呖已将赵译拉出了镖局,转头看向他,“你午饭吃得不多吧?”
  赵译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殷呖呖的手中抽回,“不多。”
  他用膳向来是严格按着分量来的。
  “那就好,不然一会儿你只能看着我吃了。”殷呖呖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却看见隔壁宅子出来个人。
  易鹤安。
  他今日穿的锦袍与平日的淡色不符,是墨色的,少了些风逸,多了些沉稳。
  易鹤安注意到有人在往这边瞧,他偏过头,看见殷呖呖未有半分惊讶,但视线淡淡地掠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赵译。
  赵译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易鹤安,两人目光相触。
  赵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易鹤安面色无波无澜,漠然到懒得再看他一眼,望向殷呖呖,微抿的薄唇道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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