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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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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如今夏达护人护的紧,陈太后也有所顾忌。毕竟现在的夏达今时不同往日,堪比以前的陆霁斐。
  陆霁斐一去,朝堂势力再次被瓜分,夏达和冯宝蚕食最多。夏达隐有脱离陈太后和郴王,自立门户的意思。而冯宝则真真是挟天子,令朝臣,利用内宦把权,将李太妃和小皇帝握于掌中。
  明眼人都知,再过不久,朝堂格局,便会以三分而定。如今正是站队的大好时候。
  “是我带她来的。”苏芩还未说话,一旁的夏达便道:“若是太后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夏首辅真是怜香惜玉呀。”陈颖兰酸溜溜道:“就是不知夏夫人听到这话,作何感想。”
  一众人视线往殿门口移,朱丽月正巧携她哥哥朱远道迈步进来。
  夏达面色微变,厌恶的偏头。
  苏芩撑着下颚点了点宴案面,唇角轻勾。
  朱丽月盈盈走来,看到坐在夏达宴案后的苏芩,面色微变,继而笑道:“苏三姑娘也在。”
  “是呀。”苏芩掐着嗓子,软绵绵的吐出二字。
  朱远道盯着苏芩的脸看半响,面色涨红的张了张嘴,“苏苏苏,苏三姑娘安好。”
  苏芩看一眼朱远道涨红的俊脸,掩唇轻笑道:“我很是安好,不知朱公子近日如何?”
  “很很很好……”朱远道更加激动。
  “朱公子什么时候结巴了?”陈颖兰嗤道。
  朱远道轻咳一声,与苏芩作揖,“美人在前,这才多有失礼,还望勿怪罪。”
  说完,朱远道看一眼面色有些难看朱丽月,再看一眼夏达,似叹非叹道:“月儿,你随我坐吧。”
  朱丽月咬着唇瓣,暗暗蜷紧手。她松开自己挎着朱远道的胳膊,走到苏芩面前,“苏三姑娘,这是我与惟仲的位置。”
  苏芩眨了眨眼,涂着蔻色指甲的手轻慢滑过案面,眼尾微微上挑,看向夏达。
  夏达侧身,挡住朱丽月,硬着声音道:“你与哥哥去坐。”
  朱丽月面色更白,她看着面前的夏达,心口就像是被剜了个洞似得有无数风雪往里钻。
  “惟仲,我,才是你的妻。”朱丽月的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只有她与夏达两个人听得见。
  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子,因着一个“情”字,变成如今模样。
  朱远道看一眼两人。夏达和朱丽月,这两人何尝不是一类人,皆割不下,舍不了,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难割难舍的局面。
  朱丽月是朱远道的亲妹妹,朱远道自然会有偏向,可这事如果不是朱丽月执意,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明明是夫妻,却分房而睡,形同陌路,夏达更是视朱丽月如仇敌。
  夫妻做到这份上,别说朱远道,就是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多有碎言碎语传出来。
  朱丽月面色憔悴的站在夏达面前,姿态放的极低。
  夏达冷笑一声,声音清晰,毫不给她颜面,“那又如何。”
  朱丽月惨然一笑。是啊,那又如何,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过。他宁愿去碰那些花街柳巷的粉头女子,也不愿碰她。
  “月儿。”朱远道上前,皱眉看向夏达,“惟仲,你与月儿坐,我和苏三姑娘坐。”
  “不必争了,苏三姑娘与本县主坐吧。”殿门口传来一道童稚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锦衣华服,迈步进来。头上戴玉叶金步摇,身形纤瘦,脸上却带婴儿肥。
  虽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但隐可见其日后的美人之姿。
  “这是谁家的?竟自称县主?”陈颖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众人呼吸一滞,并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凤阳县主一仰下颚,脸上露出的嘲讽表情与陆霁斐那厮一模一样,“皇城里头的人,皆是如此不知规矩的吗?”
  沈宓上前接待。这位曾也名动皇城的才女,闺阁时期的傲气已荡然无存,画着精致面容的脸上显出的只有疲惫。她坐稳了郴王妃这个位置,可那又如何呢?她失去的更多。如今的她,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肩负着整个沈家的存亡。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会变成别人的靶子。
  “凤阳县主大驾光临,快请入座。”
  凤阳县主未理沈宓,只侧身上前,站到苏芩面前,趾高气扬道:“苏三,随本县主去坐。”
  苏芩叩了叩宴案面,没有动。
  众人屏息凝神,静待看笑话。凤阳县主虽只是一小小县主,但人家的父亲却是项城郡王。项城郡王何许人也?在众多藩王中,以燕、晋、宁、项城诸王势力最强,而其中,项城郡王更是在其中拔得头筹。
  项城郡王手中兵力强盛,传言其手下更是有一支精锐骑兵,直捣黄龙不在话下。因着项城郡王这颗定时炸弹,皇城内的人对其忌惮颇多,皆想将其收入麾下。
  因此,这次那项城郡王世子和凤阳县主前来皇城贺寿一事,颇受瞩目。
  凤阳县主一撇嘴,无奈道:“好吧,那我随你坐。”就这样,凤阳县主带着一副“你虽然信任,但是能怎么办,我只能宠你啊”的无奈表情提裙坐到了苏芩身边。
  众人怔怔看着那瞬时就妥协的凤阳县主,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这还是那个一进殿门,就一副日天日地表情的凤阳县主吗?
  凤阳县主的位置在最前头,夏达虽贵为首辅,但尚挨不上皇亲国戚那边。沈宓无奈,只得又让人在苏芩身边添了一张宴案。
  夏达和朱丽月落座。
  “陈姑娘,随本宫去看看太后吧。”沈宓与陈颖兰并不亲厚,至此只对其以“陈姑娘”相称。
  陈颖兰也不喜这个最喜装腔作势的沈宓,略略一点头就径直先去了。
  沈宓随在陈颖兰身后,脸上表情渐敛,眸中透出深深的疲惫。
  ……
  寿宴开场,众人期盼已久的项城郡王世子还没到。
  苏芩捧着酒杯,却不敢吃里头的琼浆玉露,她生恐今日瞧见的只是一场梦。
  “阿凤。”苏芩哑着嗓子开口。
  凤阳县主正盯着那精致的桃花糕发愣,被苏芩一唤,赶紧回神,“本县主对这桃花糕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芩斜睨人一眼,“那项城郡王世子是谁?”
  “嗯?是我哥哥呀。”凤阳县主奇怪道:“苏三,你怎么突然问这话?”
  苏芩静静盯着凤阳县主不做声。
  凤阳县主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与其对视。
  苏芩转头,道:“阿凤,他长什么样?”
  “嗯……”凤阳县主想了想,“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闭嘴。”苏芩面无表情的道。
  “哦。”凤阳县主乖巧闭嘴。
  殿门口,传来太监的说唱声:“陈太后,李太妃,郑太妃到……”
  众人起身,齐齐蹲身行礼。
  陈太后由沈宓和陈颖兰搀扶着,面带笑意的步入殿中。陈太后略一偏头,看到苏芩,脸上笑意渐淡,最后消失无踪。
  沈宓下意识往身旁的郴王看去,果然见人盯着苏芩,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毫不掩饰其痴态。
  “项城郡王世子前来贺寿……”突然,殿门口又传来说唱太监的声音。
  苏芩径直站直身子,抻着脖子往外看。
  天色已晚,殿门口挂两盏宫灯。氤氲灯色下,显出一个男子身形。穿锦袍,披鹤氅,带玉冠,蹬鹿靴。颀长身影被灯色拉的很长,风姿猎猎而来,手里还拿着根马鞭。
  男人渐近,显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是被身旁的沈宓扶住了。
  陈颖兰没见过陆霁斐,单看到眼前的项城郡王世子,立刻便芳心暗许,情难自抑。若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
  殿内一阵骚动,大多数人都见过陆霁斐的容貌。如今陡然再看到这项城郡王世子,只觉难道不是陆霁斐的鬼魂还阳了吗?
  “项城郡王府前来为陈太后贺寿。”男人径直走到陈太后面前,拱手行礼。
  陈太后精心绘制的妆容已显扭曲,她惨白着一张脸,若不是被身旁的沈宓扶着,怕是要直摔在地上。
  “你,你是,陆,陆……”陈太后被吓得口不能言。
  “在下斐济,项城郡王世子。”斐济一勾唇,表情邪肆。
  苏芩怔怔盯着人看,就觉眼前的男人像极了褪去清贵外皮的陆霁斐,男人骨子里的那股执拗疯狂,从里到外,发挥的淋漓尽致,比陆霁斐更像一只出匣的疯狗。
  “你是陆霁斐?”郴王惊道。
  斐济一挑眉,将手里的马鞭别到腰间,笑道:“这位王爷何出此言?本世子可不认得什么陆霁斐。”
  郴王冷静下来,细看面前的项城郡王世子。看久了,觉得似乎,好像也不是很像了……难道只是人有相似?可这世上的事真的有这么巧吗?
  夏达从宴案后疾奔而出,走到斐济面前。
  不可能的,陆霁斐是他亲自监斩的,他分明看到他人头落地,溅起三尺热血。
  “这位是……”斐济偏头看向夏达,双眸幽深暗沉。
  “在下夏达。”夏达拱手,眸色定定的看向斐济,满是探究。
  斐济拍了拍宽袖,拱手,露出一口锋利白牙道:“久闻大名。”
  夏达上下打量人。眼前的男子身量极高,身形劲瘦,虽穿锦袍宽袖,但却撇不去一股古蒙人的感觉。那股子邪肆狷狂扑面而来,气势凛凛犹如恶兽豺狼,与陆霁斐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内敛清贵,一个外放张狂,除了一副皮囊,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兴许,真是他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阳县主:日天日地???那你怕是没见过我亲哥(微笑)。


第71章 
  宴正盛; 众人的心思却早已飘远。
  陈太后身子不适,提早离宴。陈太后一去; 原本略拘谨的众人稍放开了些。殿外百花竞盛,一小众人移步去外头赏花。
  苏芩一口饮尽手里的桃花酒; 提裙起身,白腻面颊两侧带酒晕,细腻粉嫩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水雾雾的浸珠润泪; 波光流转间; 惹人怜惜。
  她踩着脚上的白绫高底儿鞋儿,一步一步的往殿外挪去。
  宫灯氤氲间; 桃灼灼; 柳鬖鬖。满殿春色,桃杏妩媚,瘦枝嫩叶间,尚残留寒冬腊月之际的那股子孤瘦雪霜姿。桃花树上,桃花层层带浓露; 桃花树下; 男人容华若桃李。
  苏芩径直过去; 目光灼灼的盯住面前的项城郡王世子。
  斐济垂眸; 看向面前的美人,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美人勾唇轻笑; 伸出纤纤素手,慵懒随性。
  男人伸手,一把扣住苏芩的腕子; 捻在指尖轻触。苏芩的肌肤如凝脂般细滑,入手绵软无骨,纤细到一折就断。
  苏芩歪头,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细哑,“让我摸摸你。”话落,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顺着那白瓷肌肤没入粉颈内,只疼的人心尖都颤了。
  男人神色一怔,缓慢松开了握着苏芩的手。
  苏芩稍踮脚,终于抚到男人的脸。
  俊美如俦,棱角分明,温润微凉,带着春日的湿气。
  粉嫩指尖顺着那修长眉眼往下滑,滑过挺翘鼻尖,滑到那细薄唇角,最后留恋似得抚上男人带着青涩胡茬的白皙下颚。
  “苏三,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在做什么?”陈颖兰原本正欲寻机会跟项城郡王世子攀谈,却不防被苏芩横插了一杠。她气呼呼的跺脚,“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了?”
  一个女子,竟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事!
  苏芩未理她,只一心一意的抚着面前的这张脸,然后突然扬手,猛地一下就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震天响,苏芩的手掌有半刻麻木。男人被打的偏过了头,面颊上瞬时浮起一个掌印,印在白皙肌肤上,尤其深刻明显。
  “啊……”陈颖兰捂着嘴,惊声尖叫。
  这边动静太大,惹得一众人过来围观。
  夏达扯开使劲攀住他的朱丽月,疾步走到苏芩身边,压低声音道:“姀姀,你在做什么?他是项城郡王世子,不是陆霁斐。”
  苏芩粲然一笑,姿色容盛,几乎夺去了那一树桃花艳色,众人看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却不防呼吸到满鼻甜腻的桃花香,更为沉醉。
  “我知道啊。”美人慢条斯理的抚了抚钝痛的掌心,眸色轻动,声音绵软。
  “世子,你没事吧?”陈颖兰焦急的看一眼项城郡王世子脸上的伤,满眼心疼的转头看向苏芩,一副气急败坏模样,“苏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芩斜睨了陈颖兰一眼,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说完,苏芩又转向斐济,娇笑道:“世子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男人舔了舔唇角沁出的血珠子,右唇勾起,笑容邪肆,“美人就是美人,这打招呼的方式都与旁人不一般。”
  “呵。”苏芩冷笑一声,突然甩袖就走。
  夏达欲跟上来,却被苏芩冷呵一声道:“别跟着我。”说完,苏芩转身便去,那袅袅娜娜的背影衬在琉璃宫灯下,就像影子戏里头走出来的美人图。
  苏芩一口气走的太远,等她回神的时候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走的累了,苏芩蹲下身子歇息。她看一眼四周无状的假山石块和青葱密林,摇摇曳曳树影婆娑,寂静犹如鬼魅。
  “咔嚓”一声响,前头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苏芩霍然抬眸,看到那拎着一盏红纱笼灯朝自己行来的男人。
  男人脚蹬鹿皮靴,迈步过来,风举衣袂翻,犹如龙在渊。
  苏芩起身,直视他,嗤笑道:“世子也是走岔了路?”
  男人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喉咙里低哼一声,不置可否。
  苏芩眼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放。男人上前来,将手里的红纱笼灯递给她,声音清冷道:“往前走,到那棵芭蕉树下左转。”
  苏芩攥着手里的红纱笼灯,咬牙道:“世子与我素不相识,何故如此关怀,实在是让苏三受宠若惊。”咬着“素不相识”四字,苏芩的眼底又泛起水雾。她硬生生的将其压下,双眸粉腻,鸦羽色的眼睫轻颤,眼尾如桃花瓣般散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留恋的摸了摸小姑娘攥着红纱笼灯的小手,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香软细滑。
  说完,他转身,往前去。
  苏芩扔掉手里的红纱笼灯,提裙抬脚,褪下那只白绫高底儿鞋儿,狠狠的朝男人砸过去。
  男人被砸中后脑勺,他顿了顿步子,转身,垂眸看一眼那鞋,然后再看一眼那气鼓鼓立在红纱笼灯旁的小姑娘。
  红着眼,委屈极了。
  斐济弯腰,将那白绫高底儿鞋儿拾起,收入宽袖暗袋内,调笑道:“美人的定情信物,也是别出心裁的可爱呢。”说完,斐济从腰间取下那根马鞭,扔到苏芩脚边,“一物换一物,美人莫嫌弃。”
  说完,男人竟又走了。
  苏芩一急,一瘸一拐的往前追两步,“混蛋,我的鞋!”
  男人走的不疾不徐,但却很快就消失在了苏芩眼前。小路泥泞,带着湿雨气,苏芩只走了两步,脚上素白的罗袜便被染黑,湿漉漉的贴在脚底,难受的厉害。
  周围又沉静下来,树影参差,寒风淅沥,但苏芩满腔怒火的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她恨恨咬着一口小银牙,弯腰将那马鞭拾了,紧紧攥在手里,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看她不抽死他!
  ……
  苏芩是坐夏达的马车回去的。
  她蜷缩在马车角落,盘腿坐着,散开的裙裾如花般遮盖住那只未穿鞋儿的小脚。
  夏达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踌躇着开口道:“姀姀,物有类聚,人有相似。那项城郡王世子不过只是正巧与陆霁斐长的相像而已。你今日之举,得罪了人,日后怕是……”
  夏达说这些话,也是在安慰自己,抑制住那自项城郡王世子出现后,便止不住的心慌。
  “夏首辅管的太宽了。”苏芩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掀开马车帘子看一眼,道:“就到这吧。”
  “姀姀。”夏达伸手,一把攥住苏芩的胳膊,半张脸隐在昏暗马车厢内,看不清神色,“姀姀,你得罪了项城郡王世子,这不是小事,像他那样的人,定是个睚眦必报的。”
  “所以呢?”苏芩转头,看向夏达,满眼嘲讽,“夏首辅的意思是要保我?那夏首辅想如何保我呢?”
  夏达抿了抿唇,心口有些激荡。
  “姀姀,你嫁我……”
  “夏达,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就算一辈子做陆霁斐的妾,也不会去做你的妻。”说完,苏芩一扭身,甩袖就走。
  夏达下马车,跟在苏芩身后,急急解释,“姀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娶了朱丽月?那时候郴王相逼,陆霁斐咄咄逼人,我也是以大局为重,我也没办法。”
  苏芩脸上的笑更冷。
  见苏芩不说话,夏达满以为是自个儿猜对了。他拦住苏芩,正色道:“姀姀,你先嫁与我做平妻,待日后时机成熟,我就将朱丽月休了。我夏达这一世,只会有你一个人。”
  苏芩索性站住,她端着身子仰头看向夏达,讽笑道:“我是残花败柳之身,夏首辅不介意?”
  “不介意。”夏达立时道:“只要姀姀愿意嫁我。”
  苏芩勾唇,语气轻慢,带着一股子娇软,说出的话却刺人的紧。“夏首辅不介意我是残花败柳之身,我却介意夏首辅,人尽可妻。”
  尖利的话语,因着是苏芩说的,更为刺穿夏达的心。夏达面无人色的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苏芩提裙,面无表情的绕过夏达走远。
  离苏府还有一段路,苏芩绕路去了城西。她站在陆府门前,怔怔的看着那块布满蜘蛛网的匾额。
  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落寞。
  失去了陆霁斐的陆府,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曾经嚣张到不可一世的陆家人如今只得窝在一方小小破败陆府内,连府门都不敢出。而姑奶奶陆春蓉携赵嫣然,则腆着脸回了赵老爷的府邸。
  赵老爷的儿媳妇生下一男胎,赵老爷不顾伦常,对其百般爱护。致使陆春蓉和赵嫣然在赵府更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吱呀”一声响,陆府的大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
  妇人一偏头,看到站在府门前的苏芩,一脸喜色的上前唤道:“苏三姑娘?”
  “赵家大奶奶?”苏芩神色奇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家大奶奶揭开盖在竹篮子上的白布,道:“我来给陆首辅上点香。外头风大的很,这香怎么都点不着,所以我就进了门去。”
  苏芩看一眼那香,粉唇紧抿。
  赵家大奶奶见状,满以为是苏芩又想起了伤心事,“这天冷的,苏三姑娘与我进马车坐坐吧。”
  苏芩推辞不得,只得与赵家大奶奶进了马车。
  马车前挂一盏风灯,灯色氤氲间,苏芩看到赵家大奶奶身上穿的衣料,髻发上戴的簪子物事,皆是上品,与先前苏芩初见时大相径庭,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大奶奶有心,这么冷的天,还来上香。”苏芩捧着茶盏,跪坐在马车蒲垫上。
  赵家大奶奶叹息一声,“当年若不是陆首辅与苏三姑娘帮衬我,哪里有我今日。那陆春蓉和赵嫣然心思歹毒,曾想哄骗我吃下打胎药,幸好陆首辅先前提点了我一句,才让我儿免遭噩运。”
  苏芩想起那年逾半百的赵家老爷,再看赵家大奶奶。
  赵家大奶奶其实长得颇有姿色,只是因着先前总是一副哭丧脸,所以看着便让人觉得有些晦气。不过如今稍一打扮起来,容色立即就不一样了。
  “我倒是不知还有这事。”苏芩抚着茶碗,下意识将手指搅进去点了点茶面上的桃花瓣。“大奶奶可后悔?”
  赵家大奶奶轻笑一声,眸色有些冷,“不后悔,该后悔的是赵家人。”
  “此话何解?”苏芩听出深意。
  赵家大奶奶但笑不语,只吩咐马车夫将苏芩送回了苏府。
  月色如水,华灯初上,苏芩突然发现,每个人都不简单。
  ……
  翌日,桃红含宿雨,柳绿带朝烟,满目云淡风轻。
  苏芩牵着一只半人高的狗,走在大街上,直直往项城郡王世子临时住的驿站行去。
  “哎呦,这狗真凶……”
  有路人看到苏芩的姿貌,想上前攀谈,却都被那狗给吓了回去。比起美人,还是命更重要些。
  苏芩穿一身烈焰骑装,衬出纤细窈窕身形,腰间挂一马鞭,青丝束起挽成男儿髻。鬓角梳的光亮,露出一张白腻面容,杏眸粉腮,菱唇小口,隐有甜香肆意。
  一路行到驿站,苏芩抚了抚手里牵着的阿狗。
  阿狗长的很快,从小奶狗长到如今的大家伙,只半年多的时间。苏芩将其养的很好,毛发顺滑,油光蹭亮的一看就气势十足。
  “呵。”苏芩冷笑一声,抬脚踹门。
  门房急急奔过来开门,看到站在门前的女子,愣道:“这位姑娘……”
  “汪汪汪……”阿狗一阵狂吠,门房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面如菜色。
  苏芩堂而皇之的牵着阿狗入内。
  驿站很大,装修的也很气派。因着要招待项城郡王府的人,所以里头便融入了很多项城风格。高墙合院,青砖灰瓦,朴素低调。
  阿狗嗅着气味,一路引苏芩到正屋前的中庭。
  因着苏芩这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狗,所以无人敢拦她。一路疾走,穿过房廊,苏芩至中庭,却不防看到庭内石桌前正坐着四人。分别是郴王、陈颖兰、凤阳县主和斐济。
  石桌上摆酒水,看模样像是从宫里头带出来的早膳。
  四个咸食,十样小菜。一碗蹄儿,一碗鸽子汤,一碗蒸饼,一碗混沌面儿。还有一大碗粳米栗子果仁梅桂白糖粥。旁边是一壶小银盅,里头装着筛好的桃花酒。
  陈颖兰正在给斐济盛粥,被突然出现的大狗唬了一跳,赶紧趁机往斐济身边挪,斐济面无表情的举起沾着粥渍的勺子挡住了陈颖兰的动作。
  “汪汪汪……”阿狗做出攻击姿势,一阵乱吠。
  凤阳县主眼前一亮,“好威风的狗啊!”说完,她提裙奔过来,一把将阿狗揽进怀里一阵揉搓。
  阿狗舒服的瘫倒在地,四爪朝天,喉咙里头发出“呜呜呜”的软叫声。
  “阿狗。”苏芩唤一声,阿狗立即起身,抖了抖自己被凤阳县主揉乱的毛发,又恢复成了原先威风凛凛的样子。
  斐济拿着白玉勺,面无表情的暗咽了咽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陈颖兰:人家好怕怕。
  陆疯狗:……我他妈更怕。


第72章 
  中庭内; 石桌旁,有一株梨花树。枝干粗实; 抽芽新生。一朵梨花缀在枝头,白雪压枝似流云。日头正盛; 阳光从树枝缝隙中穿掠而过,洋洋洒洒的落了满院。
  郴王起身,满眼惊喜的看着苏芩。
  “姀姀。”
  苏芩蹲下身子; 抬手解开了阿狗脖子上的项圈。
  郴王面色一变; 往后退一步,道:“姀姀; 你这狗好像凶的很; 你还是栓起来吧。”
  斐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难得十分同意这郴王的话。
  “不凶的。”苏芩抚着阿狗毛茸茸的脑袋,笑看向郴王,面色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难道郴王殿下还怕狗?”
  “这,这自然是不怕的……”郴王面露尴尬。
  苏芩脸上笑意更甚; 她转头看向斐济; 唇角轻勾; “项城郡王府的世子爷; 也怕狗?”
  “呵,笑话。”斐济冷哼一声; 迅速瞥一眼吐着舌头的阿狗,然后赶紧把头转了回去,使劲盯住眼前那一朵白梨花。
  那狗的嘴怎么那么大; 筒子似得还长着牙……还是这梨花好看,软软白白的还香喷喷的……
  “我怕呀!苏三,你快些将它带出去,不然当心我剁了它做成狗肉锅子。”陈颖兰白着一张脸,躲在郴王身后,只探出半个身子,声音尖利的吓人。
  “嘘。”苏芩伸出一根手指,上头涂着浓艳的蔻色。抵在粉唇上,妖媚惑人。“陈姑娘莫喊,你若喊了,阿狗还当你是要与它玩呢。”顿了顿,苏芩又道:“陈姑娘说话可要注意些,阿狗聪明着呢,什么都听得懂,对不对,阿狗?”
  “汪汪汪……”阿狗兴奋的摇头晃脑,一副急冲出去的样子,被苏芩按住脖子。
  石桌旁的三人被这震天响的狗叫声唬了一跳,面色皆变了变。
  尤其是陈颖兰,捂着嘴,憋着气,想叫又不敢叫,真真是可怜。
  “苏三,你把这狗借我几天玩玩呗。”凤阳县主撸狗撸的不亦乐乎,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阿狗的毛发里蹭。
  “县主快些回来吧,这狗可唬人的紧,当心被它咬了。”陈颖兰提醒道。
  凤阳县主没理她,继续撸狗。苏芩笑道:“我们阿狗不咬人的,我们阿狗最乖了。对不对呀,阿狗?”
  “汪汪汪……”
  苏芩看一眼坐在石墩子上的男人。男人装模作样的盯着那株梨花看,喉结剧烈滚动。
  “苏三,你借我几日,我玩好了,就还给你。”凤阳县主锲而不舍道:“我会对它很好的,保准不给你少一根毛发。”
  “唔……阿狗认生,我怕是不能答应你。”苏芩话罢,那边的男人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气。
  “不过……”小姑娘软绵绵的调子又响起。
  男人一口气又提起来。
  “什么,什么?”凤阳县主兴奋道。
  “我们苏府隔壁的杨府又生了一窝小奶狗,你自个儿花钱,去抱几只回来。”
  “真的吗?”凤阳县主大喜,乐颠颠的赶紧让丫鬟备银两,准备去杨府买狗。
  男人抽了抽眉眼,端起桃花酒一饮而尽,终于开口道:“不准。你若是养狗,我就把你扔出去跟狗一起睡大街。”
  凤阳县主噘嘴,“为什么呀?”
  “因为丑。”斐济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三个字,那原本被苏芩抱在怀里的阿狗突然一跃而起,跳上了石桌。
  石桌上置着的碗碟早膳都被阿狗拱了下去,摔了一地。蹄子、蒸饼等物糊着粳米栗子果仁梅桂白糖粥,像流水似得倾泻下来,淌了男人满身。
  “啊……”陈颖兰拽着郴王的宽袖直往后退,斐济硬生生逼着自己坐在那里,跟狗脸对脸,面对面。
  “瞧。”苏芩迈步过来,单手搭在石桌边缘,斜斜倚着身子,就是不将狗抱下去。
  小姑娘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显出一抹娇笑来,我见犹怜的很。“阿狗跟世子爷多有缘分呢。”
  斐济瞪着一双眼,满脸狠戾,就差跟狗面对面的吠。
  阿狗吐着舌头,左右歪了歪头,觉得这男主人颇为奇怪,往日里不是还要跟它追着玩跑的吗?今日怎么不动呢?难道是它表达的不够清晰?想到这里,阿狗又蹦跶了两下,狗爪子溅起无数粥渍,直洒了男人满头满脸。
  凤阳县主凑过来,继续撸狗,“苏三呀,你这狗为什么要叫阿狗啊?本县主听人家的狗都叫阿福,阿旺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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