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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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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扶过沈青岚的肩,让他面对着自己,凑过去在他低垂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别想太多。”
沈青岚默然回身躺下,面朝床里。
卓天屹熄了灯,放下纱帐,并排躺下。
夏夜的风穿窗而入,吹得纱帐在昏暗的光线中轻轻飘动,笼罩着帐内的一片沉默。
卓天屹看一眼沈青岚的背影,不动,也没发出声音,他知道,沈青岚此刻内心必然是百念丛生,烦乱不堪。
这让他心里有了很大的欣慰之感,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之间的主动权他是抓回来了,现在问题在沈青岚那边。
欣慰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适才他心中的苦涩郁愤有多强烈,差一点又坠入过去的老套子里。
这一夜,卓天屹听到沈青岚的呼吸声时长时短,时轻时重,如此连续大半夜。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沈青岚很难得地起迟了,卓天屹看着他明显没休息好的脸色,关切道:“要不,还是让卓清代你一天?”
沈青岚摇摇头,硬撑着起床洗漱,吃了早膳后去习文厅。卓天屹深知此时不能过于急迫,一路上替他拿着书本,把他送到习文厅后就去了演武堂。
之后的两天也是如此,卓天屹忍住了,什么都没提,只是如从前一样,关心爱护一样不少,却保持着距离,晚上也都只是抱着沈青岚亲吻几下,不再有进一步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卓总把问题抛给沈蜜自己,沈蜜开始乱了。
收藏我把问题抛给你,你能乱一下吗……
☆、第四十四章 独吟
沈青岚表面平静安然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内心的挣扎却远非激烈所能形容。他觉得自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在那前后两把越夹越紧的剑之间来回爬动,却始终爬不出一条生路。
毫无疑问,他想去。思念像把刻骨铭心的刀,一天一天地在心里刻着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整颗心磨穿磨烂。他需要真真切切的感受,来让那把刀刻得轻一点慢一些。
可是如果去了,真的见到了孟怀渊,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孟怀渊与江墨洇的事情,他不光不敢问,他甚至都怕见到江墨洇。也许江墨洇只要在他面前对着孟怀渊露出那个落影山庄前的笑容,他就已经崩溃了。
还有他与卓天屹的关系,如果他去了,在孟怀渊面前,以卓天屹的脾性,必然是要把这层关系捅出来向他示威的。就算孟怀渊并不知道他对他这么多年刻骨铭心的暗恋,他是为了孟怀渊才委身,他也是不敢面对让孟怀渊知情这个现实的。
这种情形,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疼痛无比。他曾经是那么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把完璧洁净的自己献给孟怀渊啊。
说到底,他现在不是不想见不愿见,而是害怕见,不敢见。
现实太残酷,不过五个月的功夫,咫尺变成了天涯,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岂是一个撕心裂肺所能形容?
回东厢的路上,沈青岚沿着回廊,一路看着池塘的景色行去。日影西沉,斜晖在莲叶田田的池塘里投下一层朦胧的光影,看过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正如他此时的心境。
回想起来,三年前订盟的那一天,好像就是自己生活的分水岭。那一天把他的人生分为了两半,一半明媚,一半凄苦。身在凄苦之中,久了也就习惯了,可是一旦有机会在凄苦中重新审视明媚,而那明媚已经无法企及的时候,那种生生被割裂的痛苦,他实在无法承受。
他偏离了回廊的方向,沿着池塘边的小径走了一段路,在廊边绿荫掩映中的石栏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塘。抬头的时候,看见天上的月亮,太阳没下山的时候,月亮是苍白的,像个薄薄的影子。
沈青岚忽然想起“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词句,又想起从前与孟怀渊下了孟氏学堂后去街上买糖人看花市的情景。那时候,孟怀渊对他说了这两句某著名文人新作的词。他一直以为这两句词形容的是幸福快乐的情景,正如那天他跟孟怀渊在街市上畅游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样。
几年后,在卓家西厢的小院子里,翻最新词书的时候,才看到,原来这两句在整首词中,根本就只是一个片断而已,幸福快乐的片断,而整首词所叙的,是一个追忆往昔幸福的失意故事。
脑海中不由又想起前些年在江南流传很广的两首《钗头凤》,跟孟怀渊一起欣赏过,据说一首题在山阴沈园的照壁上,是本朝一位著名词人所写,另一首是其已休前妻所和,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悲情故事。
沈青岚没到过山阴,更没去过沈园,只是自己姓沈,对沈园便先入为主地有了个好印象。及至读到那两首词的时候,除了觉得词作上佳,表情深刻之外,别感不多。
此刻面对着这满塘荷色,这两首词作却是自然而然地从记忆里流泻出来。沈青岚不由得轻念出声,“红酥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念出来之后,心里感思较多的,还是第二首,那个悲情女子所和的那一首。将那首词在口中反复吟诵了几遍,眼泪终于漫眶而出,他弯下、身,把脸埋进臂弯里,低低地啜泣起来。
压抑的哭声闷在衣袖里,好像仍旧堵在胸腔里一样,有低低的震颤,还有钝钝的疼痛。
此刻的他,躲在池塘边这个少有人来的地方,咀嚼着别人的词句,品尝着自己的心事,流着自己的眼泪。
有那么几个瞬间,沈青岚觉得自己附身到了那个女子身上,真实地体会着她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和今宵非昨物是人非的刻骨遗憾。
沈青岚不知道,作为一个无力反抗的弱女子,接过那一纸休书之时,她对前夫,在那山似高海样深的情意里有没有一丝埋怨,但此刻,他却在自己的心里品尝到了那么一点点夹杂在苦涩抽痛里的异味。
但也只是一瞬间,那点异味便被稀释在苦涩里,消失不见。如果那个女子还能有一些埋怨的话,那也是因为她与前夫曾经有过的两情相悦恩爱弥深的美好岁月,那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与抹煞的。
而他对孟怀渊,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来不及说出口的暗恋。那些美好都只存在于想象里,还来不及变成现实,就已经失去了成为现实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点异味也便如无根的浮萍,根本无所可依,无处可托。
只能怨造化弄人,只可怪人生无常。
那么多的爱恋与思念,都只存在于自己心里,孟怀渊毫不知情。两个人的遗憾,也许最终都只在他一个人心里,两份撕心裂肺,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承受,没有人能替他担上分毫。
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此。
两首钗头凤在心里反复吟诵,他浑身无力地滑坐在岸边的石板上,手捂着胸口,俯下、身去,痛彻心肺。
真愿如那女子一般,写下滴血的心事之后,就此香消玉殒,用死亡来彻底洗去一身风尘,满心遗恨,重新开始下一个轮回。
可是在他而言,连这都成了不能够的愿望。
只能继续背负下去。
只是,原本清晰坚定的心,如今却被这还没成为现实的情景切割得片片碎裂,翻搅成一团乱麻,要怎样才能继续背负着走下去,已经成为一个难题。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灌木丛边响起脚步声,片刻后,一双手从背后穿过腋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沈青岚浑身无力,跟随那双手的力量靠进一个强健的怀抱。
他闭着眼睛,彻底不想再去理会身外的世界。
卓天屹把沈青岚抱进院门,卓世安带着一众下人赶上来,看见他怀里的沈青岚,松了口气,正欲说什么,卓天屹开口,“公子找到了,都退下吧。”
卓世安道了声“是”之后,带着众人散去。卓天屹把沈青岚放在椅子上,拧来布巾替他擦了把脸,之后在一边的位置上落座。
“吃饭吧。”他把碗筷推到沈青岚面前。
沈青岚如同刚才他给他擦脸的时候一样,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反应。
卓天屹叹了口气,“那我喂你?”
沈青岚不置可否,卓天屹捏起汤匙,舀了一口饭菜,递到他嘴边,“张口。”
沈青岚木然地张开嘴巴,把那口饭含了进去。卓天屹有些意外,眼前的沈青岚,眼睛红肿,神情落寞,找到他的时候脸上遍布泪痕。他自然知道他的眼泪不是为了自己而流,但此刻对自己这样的举动都能接受,他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遭受了多大的冲击。
卓天屹心里五味杂陈,既酸涩失落又有欣慰庆幸,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心疼,或者其他的什么。
他把碗里的饭一口一口喂给他,沈青岚始终都沉默着,眼睛看着桌上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无声地配合着。
一碗饭喂完,卓天屹把碗放回桌上。沈青岚始终一语不发,木然得好像变成了一个人偶,呆滞,无力。
卓天屹起身抱起他,走进内间,到了屏风后,才把他放下来,“去洗个澡吧。”
沈青岚不动,卓天屹停了停,伸手解开他的衣襟,一件件将他的衣裳脱去,而后抱起来进浴房放进浴桶里。
沈青岚靠在桶壁上,卓天屹站在他身后,拔掉他头上的簪子,将头发散下来,用浴勺舀起一瓢水,淋湿了,涂上猪苓,轻轻用手揉搓。
从后上方望下去,看不清沈青岚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垂的挂着几滴水珠的侧脸。卓天屹斟酌着怎么开口。
这两三天里,他的心里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半分忐忑。事实上,他对沈青岚去还是不去的结果的关心,或许超过沈青岚自己。
内心里,他半点都不希望沈青岚去。沈青岚的心一直都在孟怀渊身上,这种情况下见到孟怀渊,只怕会更加难忘。但是顾清扬说的也有道理,沈青岚和孟怀渊之间,有他还有个江墨洇,还有那天堑一般的两家和盟在,要在一起,比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还难上百倍。
只是之前由于他的强力胁迫,让沈青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与他对抗上,无形中淡化了对与孟怀渊之间其他阻隔的认识,造成他的被动局面。
所以这次兵行险招,算是博了一把,冒的风险也不可谓小。如果沈青岚欣然表示愿意前往,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破功,强硬把他留下。如果那样的话,那么这场主动权的争夺战中,他又将再次落败,强盗的帽子就又往自己头上扣紧了一分。
还好,沈青岚对孟怀渊够痴情,正因为够痴情,才心甘情愿回来卓家受苦,落入他手里,也才更难以面对眼下这种物是人非的场面。他才得以从中扭转乾坤,把自己从被动中解救出来。
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这种情况下,沈青岚就算还是表示要去,也已经不足为虑,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充分表明了他内心对事实的恐惧与挣扎。
卓天屹伸手将洗净的发丝盘起,又从瓷罐中捞了皂角,掺水涂在沈青岚背上,轻轻按揉着。
不管怎么样,他卓天屹都已经在这场搏杀中胜出。只不过,是宣胜还是受降,尚有待商榷。
卓天屹在心里慢慢地想着,这个时候也不是不奇怪,按照自己的脾性,他早就第一时间宣示胜利了,对失败者的掠夺那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不会有半点犹豫。
可是现在,在眼前这个被激烈的内心挣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人,在他无言的痛苦和伤感面前,他忽然觉得那胜利来得没有多少喜悦,甚至在松了口气的欣慰之中,还感觉到了丝丝心痛,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从他等到天黑还没有看到那个瘦削孤单的身影回来,到命令下人去找,最后自己在荷塘少有人去的石栏下找到他跪伏在地的身影,他就觉得胸口某个地方在悄悄地产生一种感觉,直到现在,他才明确感受到,那种感觉,叫做心痛。
只是,这心痛到底是对他的怜悯,还是为自己的失落,尚是雾里看花,辨不清楚。
卓天屹拔掉浴桶底部的软木塞,用木勺从一边的木桶中舀水,一勺勺浇在沈青岚身上,冲洗干净,之后把他扶起来,拉过布巾擦他头发和身上。
擦到脸的时候,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有低低的声音发出,“落影山庄,我不想去。”
卓天屹看他一眼,沈青岚低着脸,下垂的睫毛盖住了眼里所有情绪。
“好。”他应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抬手继续擦他身上。
等他把他身上擦干,抱到床上正要离开时,听到一声轻问:“你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文是武侠,背景架空(好吧,大约相当于一千年前,北宋),所以看文的筒子不要纠结南宋陆游的钗头凤怎么会跟北宋欧阳修的生查子出现在一起哈。
话说写这章的时候把自己虐得很惨,每读钗头凤必被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悲剧虐到。茅威涛和陈辉玲的越剧《陆游与唐琬》不知道有没有筒子爱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出越剧,但不敢多看,太美,也太虐。
孟总与沈蜜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大家别怪沈蜜对卓总无情,实在是孟陆游珠玉在前,沈唐琬万分难忘啊,而且沈唐琬对孟陆游完全是暗恋,没经历过婚姻的磨合,看在眼里全是优点,没有缺点;而卓世程开头完全是以恶人形象出现的,两人没经过恋爱,直接进入婚姻,两相一比较,沈唐琬的眼里,孟陆游自然就是沧海水巫山云了。
唉,不知道能不能虐到你们,反正我自己是被虐到了。遁了。
收藏啊收藏,你比陆游与唐琬还更虐我……
第四十五章 难瞒
卓天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麽回答,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沈青岚还会反手一记回马枪,抛过来一个难题。
这个问题如果在三天前听到,他会不动声色地避过去,不是不想,而是现在不能,一要他等於是再次接了他给出的规则,把把柄塞到他手里,坐实自己强盗的罪名。在夺过他刺过来的刀剑,反手回去彻底打垮他自己之前,他不能一个忍不住自毁城墙。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沈青岚再问出来,他短时间内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低头看沈青岚,他垂著眼睛,看著床尾,脸上没有之前一段时间那种无所不在的冷漠抗拒,与把这事仅仅当作习惯的必须付出的代价那样的按部就班与不再在意,而是一种带著落寞与脆弱的平静,却也不是没有犹豫与伤感。
卓天屹把布巾放在椅背上,在床边坐下来,低头叹了口气,“沈青岚……”
“你想吗?”沈青岚打断他,顾自问道。
“想。”卓天屹抬眼看他,“可我不想再做强盗,尤其是趁火打劫的强盗。”
沈青岚低头看身上丝被上的绣锦纹样,好半晌,才轻声道:“这次,不是强盗……”这句话说得极轻,後面几个字好像气声,却足够让卓天屹听清。
卓天屹凝神看过去,沈青岚的眼睛依旧低著,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大半视线,他想把他的脸抬起来好好看看他的神情,可还是在伸手之前忍住了。
他站起来,脱了上衣晾在屏风上,“我去洗浴。”
拐过屏风的时候,卓天屹向後看了一眼,沈青岚依旧保持著原来的坐姿,连眼睛看的方向都没有一丝变化,样子孤单又脆弱。
走进浴房的卓天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犹豫,无论怎麽想,这都不会是沈青岚如他所愿把心放到他身上的表现,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要说这是为了延续之前对他的抗拒态度,而不自觉地用这事作为代价,也不可能。沈青岚已经被这事击垮,自顾不暇,哪有力气再来抗拒他?而且沈青岚再怎麽说都是不愿意的,只要他没说要,他是不可能主动送上门来的。
难道说,他是打算面对现实了?
卓天屹坐在浴桶里,想到了这层可能。眼前又浮现出沈青岚孤单脆弱的样子,虽然这是他之前一直想要让沈青岚面对的一点,但却觉得他实在不太可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自动醒悟过来。
脑海中忽然响起顾清扬那日的话,“别让沈青岚在你身上借到任何往孟怀渊那边靠的力气,你之前的强盗行径,可都是在助他一臂之力,对孟怀渊死心塌地。”
难道说,他还想要借著他的反力,延续对孟怀渊无止境的爱恋?还是想要借著他的力量帮助自己面对现实?
看起来,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今晚要他都不是好的选择。经过前一阵子不间断的挫折打击,卓天屹已经看得够清楚,无论他采用强力逼迫的还是好意引导的,哪种方式对沈青岚都没有收到半点效果,只让他对自己更加抗拒反感。所以,只有让他自己去面对去顺应,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对对手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不能因小失大断送前程。今晚,怎麽样都要忍住,不能给自己留下後患。
打定主意,他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体,穿好上下内衣裤回到内间。
床上,沈青岚靠坐在床头,脸向下看著自己交叠在身上的手,瘦削的颈项连著线条分明的锁骨,薄薄的丝被盖到胸口,两条腿一伸一曲,整个人看起来软弱又伤怀。
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卓天屹心里不免有些迟疑,适才在浴房里做出决定时的坚决去了两分。他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妇人之仁,才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臂把沈青岚揽进怀里。
沈青岚很顺从,随著他的力度靠进他怀里的样子,好像他们真是相互爱恋的情人。
“沈青岚,”卓天屹左手在他肩上握了握,“虽然我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也不是柳下惠,但是,这个时候,我真不想趁人之……”
“你不要吗?”肩膀上的脸动了动,低低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卓天屹侧脸看过去,沈青岚看著他胸前,眼睛因为哭过,还有些红。摇曳的灯火下,眼底似乎有光在闪烁,这让他心里的犹豫多了两分。
他不是没见人哭过,娇弱的江墨洇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样子也还没全忘记,只是沈青岚,却真真正正是第一次。从来都是坚强淡然的人,在他一番深思熟虑之後半真半假的反手打击之下,终於露出这样柔弱伤感的样子,太难得太稀有,也太令他难以就此放弃。
卓天屹紧了紧手臂,思虑再三决定反守为攻,“你是,真的愿意吗?我不想再逼迫你,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怀中的人一时无言,良久,才呼出口气,轻道:“何必问那麽多?”
这样的回答,卓天屹郁闷得真想大喊:你把我当什麽了,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要我来承担你想转嫁压力的责任?
可是面对肩上这张低垂的难得柔顺的脸,那泛著点点光亮的眼角,他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才艰难道:“沈青岚,别这样……虽然我很想,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做强盗了,不想……”
“我说了,这次不是强盗……”声音复又低下去,末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那是……”
“别问那麽多了……”话音里含著无限痛苦,沈青岚摇著头,闭上眼睛,一滴泪直直地坠下眼角,落在卓天屹握著他手的手背上。
温热的一滴水,碎在手背上,迸溅开来,像几枝利箭,一举射中了卓天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之前做出的决定土崩瓦解,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里传来的轰隆声。
也许此时此刻任何的心软都是为将来埋下的隐患,他可以对他温柔关怀体贴爱护,却不能为他承担他自己该承担的压力。
一旦承担了,那就是主动把自己的胜利成果与敌人分享,让对方得以喘过口气,将养生息,给将来的自己造成威胁。
可是,眼前脆弱无依的敌人献出他想要的战利品,如此高姿态地向他这个胜利者提著不该提的要求,却令他实实在在地难以拒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昏君!t
卓天屹一边在心里狠狠骂著自己,一边伸出手去,抹去他眼角剩余的泪水,“别哭。”
他说著转过身去,把他抱到胸前,轻柔地覆上双唇。沈青岚仰著头,闭著眼睛,安静柔顺地接受著,带著泪花的睫毛轻轻颤动,好像被露水沾湿的蝴蝶翅膀。
他们在亲吻,不是以前的对战。
卓天屹脑海里闪过这个认识,心里开朗了不少,也许沈青岚真的只是想要一些安慰,是他想得太多太复杂了。
或许现在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卓天屹这样想著,更加温柔地吻著沈青岚,舌头从两片嘴唇中伸进去,灵巧地启开牙齿,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沈青岚没有回应,但也不再是从前僵硬的忍受,而是配合的接受。卓天屹信心增强,抱著他的双手在他光裸的背後轻轻抚摸。
“把我衣带解了。”想了想,他借著吻他耳垂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命令道。
沈青岚蓦然睁开眼睛,身体一僵,本来垂著的手抬起,却在碰到他的衣带之前握紧,迟迟不动作。
卓天屹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收回一只手,解开衣带迅速脱了上衣。
把沈青岚放倒在枕上,卓天屹嘴向下,吻到他胸前,在那两个小突起上反复吸吮,轻揉。
沈青岚身体紧张起来,战栗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在身上涌动,心里与之相应的,却是蔓延四起的伤痛。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耳边又响起那首钗头凤,他不知道,那女子在沈园墙上看见前夫留下的手笔,心神俱碎之後,该怎样回去面对後夫,咽泪装欢吗?瞒得过别人,瞒得过自己吗?
心口疼得好像立时要碎裂开来,眼泪疯狂地涌出眼眶。卓天屹的手已经伸到他下面,握住了,轻轻动著。沈青岚再也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喘著气,摇头道:“别这样,我不要!”
卓天屹抬头,大红的缎枕上,沈青岚心碎神伤的眼神映入眼帘,让他的心也跟著疼痛,“为什麽?我希望你也能快乐。”
“我不要……”沈青岚用力摇头,眼睛睁得很大,眼泪滴滴流入鬓边发丝里,“你……来吧。”
卓天屹立刻就明白了,整颗心好像被一阵突然从天而降的箭雨穿透,又痛又冷的感觉传遍全身,“你就是想把我钉死在一个只会从你身上得到快活的强盗的牌子上,好让你心里永远存著孟怀渊一个人的好,是不是?!”
他涩声说著,眼睛盯著下方沈青岚慢慢变得失神的眼睛,苍白的脸。泄了力的身体躺在他身下,好像只是一具没有神气的,已经被痛苦凌迟处死的人偶。
半晌後,卓天屹点点头,“好,我成全你一回。”
沈青岚一动不动地躺著,卓天屹从案头抽屉里取了脂膏,做著准备事宜。
虽然话说得决绝,但手上的事情还是细之又细,实在不忍在给这个人带来太多的伤害,也是为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说到底这还是助纣为虐的事情,不仅违背了自己的心意,还带来了丝丝屈辱的感觉,可他却没有办法拒绝。
之前每次做强盗都是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力量推动著,现在,却是被一股细小却同样难以抗拒的力量拉扯著,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进入的时候,沈青岚皱紧了眉头,嘴唇紧咬著。只是,身体上的疼痛神奇地缓解了胸口不显於外的撕心裂肺,好像把那痛苦从心里导引到了身上,再慢慢释放了出去。
随著那痛一点一点从平缓变得激烈,从震颤趋向麻木,沈青岚放松了身体,随著卓天屹的动作上下摇晃著。心口那种一直持续的尖锐痛楚,渐渐松弛,平缓,像被巨石激起的千层水浪,扩散到边缘,慢慢变得平静。
眼泪无声地流出眼眶,没入苍白面颊旁散乱的黑发里。卓天屹紧紧抱著他,一边动作,一边看著他的脸,而後低下头去吻他,吻那些不是为他而流,他也无能为力的水滴。
“我成全了你,什麽时候,你也能成全我一回?”他喘息著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沈青岚默然无语地流著自己的眼泪,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话,卓天屹不甘起来,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拿他的力气贴补什麽都不做的孟怀渊!
太过不公!
他伸手把沈青岚两条手臂拉过来,放到自己肩颈上,命令道:“搂著我!”
这次沈青岚没有违背,两条手臂软软地挂在卓天屹颈後,只是眼泪流得更快了一些。
卓天屹低下脸去,热烈深沈地吻他,舌头进入他口中,像要把自己心里那种炽热浓烈的情绪一点一点传递给他一样,舔遍了里面的每一寸土地。
他把自己的胸口紧紧贴著沈青岚的,试图直接用自己滚烫炽烈的心把他心上坚硬冰冷的外壳烧化,把自己的火种撒进去。
“沈青岚,看看我,我是卓天屹。”卓天屹品尝著沈青岚脸上咸涩的泪水,再次来到他耳边,“天底下,不是只有一个孟怀渊,还有我卓天屹。看看我,感受一下我,好不好?”
他喘息著在沈青岚耳边重复著这些话,放弃了去察看沈青岚的表情,只是一刻不停地说著。
沈青岚闭著眼睛,像一叶被狂风暴雨包围的小舟,在卓天屹的怀抱和自己环著他脖子的双臂组成的狭小空间里激烈动荡。
耳边惊涛拍岸,心里排浪滔天,里外夹击之下,一颗心飘摇得好像随时会被浪头扑没的落叶。只是再怎麽样,那丝铭心刻骨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哪怕已经不再那麽难以忍受,却仍是清晰可辨。
卓天屹紧紧地抱著怀里软若无骨的人,像要把自己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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