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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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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必遗憾的。”她笑了,这笑容从他胸前开始蔓延,冻结了他周身的每一寸血管,“这样你就有更充分的理由,让我把丹佛家的孩子当作亲生儿子来抚养了。”
  他闭上眼,将女人环得更紧些。他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伊丽莎白也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顿时令他有种被抛弃的恐惧感。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潜意识中已经开始担忧这个女人的崩溃会把自己拖入怎样尴尬的境地,他为自己的冷酷感到羞耻。
  “对不起。”因而他只能把脸偏向一边,试图暂时缓解胸腔内蜷曲成一团的空气。
  “你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么?”
  他再次僵住,却看着伊丽莎白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
  他哑口无言。
  “艾瑞克?丹佛死了,现在没有人再替你承担了。”她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去面对了,你有这个准备么?”
  他怔怔地望着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余地。
  “过去因为一个自己都看不清现实的人保护着你,你也感觉不到世界的本来面目,最后才把事情弄成这样。”她直面他,镇静地恐怖,“你们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伤害了彼此和其他人,最后导致你成了蔷薇教团借的那把杀死他的刀。现在你打算如何?继续缩在自己意想出来的世界里么?这样的你,有资格抚养他的儿子,丹佛家的继承人么?你能够为他和你自己的孩子打造一个与他们相匹配,能让他们自由把握自己命运的平台么?你觉得作为养父和父亲,你够格么?”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她后退,失力一般重新落回椅子上。
  “我知道,你是因为理想而爱上他。但是那时候你们都只仰望星空,谁也没有去看一眼脚下。如今后果就在你眼前。”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却意外坚定澄澈,“现在除了你,已经没有人能把这个理想继承下去,没有人能保护他的儿子和家业,保护丹佛家族的荣耀了。要踏着现实重铸理想的话,你能做到么?”
  “那么,如果我将走下去,你会陪我么?”他恍然大悟,某种蓝图在他眼前铺陈开来,布满荆棘。他的希望已死,从他的绝望中将生出下一代人的希望来。只要他还活着,艾瑞克的理想就没有死。
  “你已经决定了的话,我会的。”她说这话时没有笑,眼神垂下来,那是极夜过后的春光,即便稀薄,至少仍在前进,“梦醒了,从现在起,为了活下去这件事本身而勇敢吧。”
  “谢谢你。”
  “别说了,”她虚弱地朝他笑笑,站起来,“我先去安排了,不能亏待了孩子。”
  他望着她再一次在合适的时机慢慢地退出他的视线,忽然想起四年前他第一次触到的,青涩而丰盛的女性身体。然后他切肤地感受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她离去了,真正地。
  
  一八九二年深秋,艾瑞克?丹佛积郁而终。他的儿子,丹佛一族未来的继承人雷格勒斯被维克多?梅利弗伦收养,接受了梅利弗伦唯一的条件,入驻洛丝罗林庄园,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是一枚历代丹佛家族继承人出生时父母都会为其订做作为信物的黑曜石戒指。
  那个令众人疑惑,惊讶,猜忌的,哭笑不得的条件是,与梅利弗伦家长女凯珊德拉订立婚约。
  非议从来都不会闭上它该死的嘴,教团中不少人都认为维克多?梅利弗伦实在是趁火打劫,一个三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拒绝他提出的条件。雷格勒斯和身为梅利弗伦继承人的凯珊德拉订婚,无疑意味着现在的丹佛家族受梅利弗伦的庇护而稳固了地位,将来的丹佛和梅利弗伦这两大世家将融为一体,这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也让很多想趁这个机会取代丹佛家族的人希望落了空。然而梅利弗伦只是笑着告诉他们,他不过希望他们的下一代血肉融合,不再互相误会,纷争。
  尽管命运对于伊丽莎白这样一个女人而言实在残酷得令人发指,她还是毫无怨言地继续了她身为母亲和妻子的职责,以养母的身份抚养丹佛家的公子。而维克多?梅利弗伦一生中唯一的亲生儿子,已经静静躺在了白桦和红玫瑰搭建的床上,在尚未品尝到这个世界的甜蜜与疼痛之前,就悄无声息地睡去了,连仅存的姓名也被不相干的人替代。
  虽然在外人看来,梅利弗伦家终于逃过遗传病的天网恢恢,得到了一个名为希斯维尔的亲生儿子——这个名字原本是伊丽莎白从书上找来,给他们那个夭折的孩子用的,但维克多?梅利弗伦似乎没有丝毫把继承人改为那个男孩的意思。有人问起,他也只是解释说,孩子身体不好,做父母的比起外在的权势,更希望他平静幸福地生活。
  然后消失。
  
  次年春,在元老院的大力保荐下,维克多?梅利弗伦被推举为新一任蔷薇教团执政官,于教团内的圣五色蔷薇雕像前宣誓就职。
  他着了一身深红礼服,坎肩垫得他有些不适。
  蔷薇张扬的姿态仿佛一只阅尽血泪的眼睛,他慢慢单膝跪下,衣服后摆垂到了地上。
  按照礼仪,首席元老鲁宾耶先生将一柄装饰着蔷薇教团标志的长剑横在他颈边。他闭上眼,想起仿佛上一世时自己坐在一旁看着艾瑞克宣誓后被授予执政官信物的样子,或许那个同样有着黑发黑瞳的孩子也正以相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锐利而洁净的神情让他心痛。
  然后他念诵起誓词,演练的技巧娴熟自然。
  「以蔷薇的名义,为永久的时间和无限的空间,为鲜红的血与纯白的雪,为荣耀和信仰,将不以生命为界。信者得生。」
  最后一个音节掷地有声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直起身来,从鲁宾耶先生颤抖老迈的手中接过顶上装饰着玫瑰和教团标志的权杖。
  四周开始沸腾,真诚与虚伪的掌声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他下意识用余光扫向观众席,雷格勒斯坐在伊丽莎白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如同一朵依旧幼小,却已显出尊贵和卓越的黑色昙花。
  
  举行仪式之后他就带着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去爱丁堡市区游玩,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后半生将陷入无休止的劳碌和纠缠,很难再抽出空了。
  伊丽莎白身体仍没有完全好,于是带着安琪琳娜和希斯维尔两个较小的孩子留在家里。爱丁堡春天的风仍具有粗旷的意味,像调皮的孩子一样,隔着历史和英雄传说刮倒小街上的招牌。青石板路面的缝隙中生出苔藓,在暗灰色的风景里倏地亮起一抹生机。雨后的街道里混合着食物的气味,令人念想起许多零碎而温暖的幸福来。
  他一直很喜欢爱丁堡的小街,它们似乎在大英帝国日薄西山的繁华中筑起了一座城池,在其中独善其身地书写着流芳百世的史诗。这里一向有许多神奇的小玩意儿,就在刚才他给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分别买了一只用轻铝做骨架的漂亮风筝。两个孩子跟在他身边,煞有其事地讨论着手中精巧的小工艺品。
  他带着他们转过街角,准备去找一家口味独特的店吃饭,一个对外展示的橱窗却对他产生了某种磁性作用,令他裹足不前。
  一片硕大的羽毛倒插在墨水瓶里,如同一只遗世独立的精灵留下的时间碎片。他过去时常在哥本哈根看到这种装饰用的羽毛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悄然渗入更多的城市里去。他想起了许多与那座城市有关的过往,不禁出了神。
  一个年轻的女店员发现了他,走过来隔着厚重的玻璃朝他明媚地微笑。他无动于衷。那支笔轻轻摇晃,和着柔潋的灯光,在他脸上掠过碎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拉回现实,微侧着低下头。
  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像液态空气一样堵住了他的五脏六腑,那种无力的渺小感又回来了,就像是他和艾瑞克一起在蔷薇教团地下第一次见到希尔薇娅时那样。
  他疯了一样在四周的街道上奔跑,跑得胸腔内烟熏火燎似的剧烈疼痛。呼吸跟不上速度,但是他还是没命地到处寻找。悔恨和自我鄙弃驱使着他不断拉住一个个面色冷漠的苏格兰人,问他们是否见到一男一女两个黑发黑瞳的孩子。没有人回应他,偏偏他还不能用空间魔法,也不敢喊,生怕引来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那一刻他忽然极其憎恨自己,居然是个连两个孩子都看不好的傻瓜。
  但是他不能停下来。
  然后就仿佛主神捉弄够了似的,他在一个街心花园隐秘的冬青丛和牵牛花藤后面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掠过。
  他下意识抬起手,金色光带打穿了那个人的银面具,腥甜的血雾蒙在植物新鲜的绿叶上。
  他看到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牵着对方的手缩在植物被修剪成的拐角,并没有受伤。他们定定地望着暗武士的尸体,和从尸体后出现的父亲,眼神波澜不惊。
  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紧孩子,在落泪以前把自己藏进他们视觉的死角里去。
  
  其实维克多的预感一向十分正确,执政官的工作远远不止宣誓就职那么简单。
  执政官这个职位已经由丹佛一族世袭了多年,现在的他可谓是各方势力的眼中钉。他杀死艾瑞克?丹佛,抢夺执政官位置的流言从未停止过。特别会议不乐意,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更加软弱好控制的机构,最好是干脆没有执政官这种角色;贵族们不乐意,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利益盘根错节,丹佛家世袭职位的变动无疑对他们已经约定俗成的格局造成了冲击;那些出身平平的人也不乐意,因为另一个世家把持了教团的权力,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民主化的改革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站在维克多这边的人只有莱维因等过去学生时代的朋友,以及他们代表的家族。尽管他深深感激他们持久的体谅和支持,但仅仅这一小群人无法扶稳他的位置。
  蔷薇教团的人大多得过且过,并没有所谓的政见和信仰。只要找准他们需求的利益所在,权力和金钱能收买不少人。对于现在的维克多而言,也没有比这个更有效的权宜之计了。
  然而圆满总是那么奢侈的目标,例外始终存在。
  蔷薇教团地下的部分有两层,第一层是资料库,而第二层则不经过第一层直接于地面相连,常年用柔和而冷漠的黄光照明,地毯踩上去松软地不真实。
  “那个…梅利弗伦先生,”尽管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放慢了脚步,对鲁宾耶先生来说,要跟上仍是十分吃力的事情,“我还是觉得…这也太…您能不能网开一面…”
  “这些人的罪名我想我已经罗列地很清楚了,仲裁会也认可了,元老大人,”维克多?梅利弗伦微微转过身,笑容在灯光下灿烂如朝华,占据了全部的荣光,让可怜的老人感到了由衷的寒冷和恐惧,“请问您和元老院的诸位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解释么?”
  “不…不是说…推举您为执政官已经让我们顶了很大压力…但是您现在…”鲁宾耶先生喘了口气,跟上梅利弗伦那修长的腿迈出的步伐,“您知道…执政官这个位置一直是由丹佛家族世袭的…”
  “我会还给他们的,”他截断了老人的话,“等到那个孩子拥有足够的资格以后。”
  “那就好,那就好…”可怜的鲁宾耶先生认为自己四肢颤抖的症状又加重了,“可是这些事…您也不必亲自…”
  “我想,作为执政官,还是要为别人做个榜样才好,您说是么?”梅利弗伦却忽然转过来,微微俯□,惊寰的面容让即使是鲁宾耶先生这样历经沧桑的老人也不由得心惊起来,“您在这 
 66、Ningyo Hime 。。。 
 
 
  里已经半个世纪了,想必是很清楚的,我很感谢您的赏识,也希望能和元老院长期愉快合作。”
  鲁宾耶先生怔在当下,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艾瑞克?丹佛没有的,将要颠覆这个运作了几百年而老朽僵硬的机器,在那上面筑起血火峥嵘的东西。
  “您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吧,不妨就先上去休息好了。”维克多?梅利弗伦笑得依旧美丽,在首席元老所剩无多的岁月里,一直深深记得这个笑容,“我自己处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Ningyo Hime:日语罗马音,意思是“人鱼姬”,或可解“人偶姬”,虽然没有什么特定含义,但在日语中一直被作为一个非常凄美苍凉的意象。
》黑色倒逆十字:前文中提过是魔法师用来志哀的饰品,相当于黑纱。


67、Checkmate 。。。 
 
 
  维克多?梅利弗伦轻轻叩开一扇门。
  地下二楼是一系列看守严密而装祯精美的牢房,专用于监禁那些对教团来说十分重要的犯人。他讽刺地想起很久以前艾瑞克对他说,地下的蔷薇教团根本就是个黑社会。
  现在他也是黑社会的一员了,并且是其中将要一肩扛起全部罪孽,双手托着希望明灯的那个人。
  他踏着施了静音魔法的地毯,这间房间被只有他能解除的结界控制着。温弗莱虽然比不上丹佛和梅利弗伦,却也是相当有声望的家族。他过去就知道这家人一直盘算着取代丹佛和梅利弗伦的联盟,然而彼时他尚有足够的资格不闻不问。
  这家的主人和太太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大约是从未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得这一下场。但是他们过去输给丹佛,这次也没有赢过梅利弗伦。
  他的力量来源于他,是无法被他们打败的。
  因为一些世家大多无法逃避的财政和权私问题在仲裁会被弹劾后,温弗莱家族的旧帐被以难以想象,预谋好一般的速度翻出来,直接导致整个家族身陷牢狱。
  温弗莱家的独生子坐在父母之间,摆弄着一本书,当父母都惊慌而恳求似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么这就是最后了。”畸形的胜利感充斥了他曾经洁净美好的灵魂,他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爱人,想起了自己付出的鲜血,顿时有种残暴的快意。
  “求求您,看在祖先的份上…”那位太太率先哭起来了,对于年纪并不大的她来说,死亡仍是极其可怕的事,“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支持您的…求求您…”
  “至少放了孩子吧!”温弗莱先生猛得跪倒在地,抓住了他靴子上的流苏,“您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求您…孩子没有错啊…您也有孩子…”
  他冷冷地笑了。即使是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仍然美丽优雅,只是失了暖意,格外不像他。
  “不要求他,爸爸。”
  三个成年人同时怔住,棕发的孩子从书中抬起头来。
  孩子毫无顾忌地盯着他,他直直承受着那个孩子的眼神,与艾瑞克,雷格勒斯或凯珊德拉都不同。他对那种神情陌生,竟感到有些难堪。
  “我们不会求你的,贵族即使是死也要握紧手中的剑。”温弗莱少爷重重地放下了书,“而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你毁了那么多人的家庭,让他们失去家人,丢掉后半辈子的幸福,还要顶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你会得到报应的,主神会惩罚你的。你不是什么先驱者,你根本是个郐子手,暴君!你…”
  “闭嘴!”
  皮肤撞击的清亮声响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不…不许胡说…”温弗莱太太甩了她儿子一个耳光,哭声断断续续,“请…请您原谅…他只是个孩子…”
  他忽然感到了莫大的悲哀和遗憾,于是他用魔法制止了那对夫妻接下来的动作,让他们安静地被固定在两旁。
  然后他在孩子面前慢慢蹲下。
  “不管怎么说,打孩子总是不对的啊。”他的口吻轻柔地仿佛一位教师劝戒不理智的家长,“疼么?”
  “走开,要杀了我就快动手。”温弗莱少爷不依不挠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贵族即使是死也要握紧手中的剑,对么?”他依旧微笑,“那么,你知道什么是贵族么?贵族又为什么是贵族呢?”
  那孩子愣了一下,没有作声。
  “贵族是生命中每分每秒都将自己看作贵族,以贵族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优秀,也更能把握自己的生命,换言之,就是更为自由。”他抚开孩子眼前散落的碎发,“贵族的生命也同样是尊贵的,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以贵族的姿态去珍视它么?”
  温弗莱少爷的眼神黯了一下。
  “对,我让你们失去了家庭和幸福。但是你知道么,如果没有你们,没有教团,如果艾瑞克?丹佛还活着,我又会多么幸福呢?你们又究竟有什么资格要阴谋使我亲手害死他,让我永远背上失去他的痛苦和作为凶手的罪孽呢?你们这么做的时候,想过有一天会得到报应么?”他的笑容向两侧扩展,逐渐着上与过去相似的柔和明净。他本是天生的贵族,此刻他的美丽在温弗莱少爷眼中勾勒成了某种具有象征意味的,灿灿生辉的轮廓。然而他的美侵略一般渗进了少年的眼球和灵魂,明晃晃地彰显着自身含着先天悲剧的姿态,“你们出于自己的私利剥夺了他的生命,我的幸福和他儿子被父亲疼爱的权利,我们失去的,又有谁来偿还呢?”
  孩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之前不理解的事物。
  “所以我不会饶恕这些人,我要让他们知道,随意把玩别人的命运和幸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同样知道自己会被惩罚,并且已经在接受它。”维克多?梅利弗伦的笑容如此灿烂优美,几乎要将温弗莱少爷稚嫩的世界观灼伤,“但是,艾瑞克生前说过,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站在这个起点上把握自己的方向。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把握的机会,你看如何?”
  不能动弹的温弗莱夫妇死死地盯着一大一小两个轮廓。温弗莱少爷沉默了许久,仿佛耗尽勇气才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我可以放过你和你的家族,虽然我会削去你们的头衔,没收你们的资产,将你父母放逐出英国。”温润的口吻阐述着冰冷的结局,“而你,可以在我身边从头开始,好好体会一下,真正的贵族是如何驾御命运的。”
  “好吧,看在你能放了爸爸妈妈的份上。”末了那孩子说,含着几分困惑和倔强的不情愿,“你要我改名叫什么?”
  “你要保持着原来的名姓,”梅利弗伦却果断地拒绝了他,“一生都要记住自己的姓氏,任何时候都切记不可以忘了自己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
  然后梅利弗伦站起身,结界解除。温弗莱少爷愣愣地看着照亮他之后生命的阳光滑行一般步履轻盈地离开房间,光却没有黯淡下去,反而越来越亮,呈现出世界狰狞而率真的轮廓。
  
  “真是辛苦了,执政官先生。”
  维克多在楼梯下降的平台上停住,夜已深了,趁着黑暗他无奈地笑了笑。矮小的男人比他站得高了两级台阶,他还是不得不俯视他。
  “你也很辛苦啊,”他苦涩地望了一眼拉塔托斯克手上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被处决或放逐的贵族名单,“不回去休息么?”
  “您都还没有休息,我们怎么好意思先回家呢?”拉塔托斯克的语气很难说是讨好还是讽刺。
  “没关系的,”他也就顺势说了下去,“你找我有事么?”
  “啊,没什么事。”瘦小干枯的青年脸上只有一对黑眼睛发着炯炯的光,“真没想到,我最后有一天还是要跟该死的贵族们共事了。”
  “那真是有劳你了。”他轻轻地笑了,或许是习惯于此,并不觉得尴尬,“对你来说,与腐朽邪恶的贵族们同处一室也许是耻辱,但对我来说,得到一位有能力的人帮助则是非常荣幸的事。”
  他满意地看到拉塔托斯克的眼神阴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原状。
  “那么作为帮助您的酬劳,您打算给我点什么报答呢?”拉塔托斯克笑得很自鸣得意。
  “你想要什么?”他是温和的,却并不示弱。
  “跟我睡觉。”
  “可以。”
  这个回答显然远远超出了拉塔托斯克的意料,那双冷酷的黑眼睛倏得放大,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可是你说的!”但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将维克多拽过来压在栏杆上。从他的方位必须举起手,才能刚好抓住维克多的衣领。
  “你希望我回绝,然后再被你征服,无可奈何,低声下气地恳求你,对么?”维克多?梅利弗伦说这话的时候并无羞辱的意味,不含丝毫情感,甚至有了某种希尔薇娅式的意味,“很可惜,你的协助对我而言是有价值的,而我自己这副身体,现在已经分文不值。”
  拉塔托斯克停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扯开维克多的衣领,大片月华洒在绢一般的肌肤上,皎洁如梦。
  如水的光泽映照出他丑陋衰老的模样,那美丽对比得他无地自容。他想要亲手把这一切都破坏掉。
  那种折磨他一生一世的,可怜而扭曲的自卑再度腾起,灼烧着他的视线。他被这一无法逾越的情景深深刺伤,忽然猛得甩开他,冲下楼梯。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那个房间原本不是监狱,那里的结界是他自己设的。这或许是他唯一一件能用来彰显那个人不同的事。
  他轻轻地打开门,门里的人背对着他,但是他能想象到他的笑容,轻巧而含着凉意。
  “想不到现在你还有时间来陪我下棋啊。”
  他感到了莫大的悲伤,这种悲伤贯穿自他过去潋滟宁和的岁月,因而有着更加隐秘而持久的疼痛。他闭上眼,窗外皓月朗朗。
  贝肯斯绕到他身后环住他。
  “为什么呢,”他仰起脸笑了,“为什么我们之间…也会变成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呢…”贝肯斯冷笑着在他耳边轻唤,“又有谁能想到,艾瑞克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呢…”
  “你就那么恨他么,”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甚至也没有意识到,或者刻意忽略了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就因为七岁那年,他搅了你的棋局?”
  “这都要怪你啊,维克多,”贝肯斯的口吻如此轻柔,几乎要让他全身麻木,“如果不是你抛下我和他走得那么近的话…在他出现以前,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么…那时候你多可爱啊…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乖乖地陪我…”
  “让一个明知比自己强的人做跟班确实让人有成就感,”他不禁凄凉地笑开来,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他赖以生存的信念,“但是你有必要记恨这么多年,不惜成为教团的爪牙来谋害我们,连他儿子也不放过么。”
  “你是不会理解的…你们都是上位者…是无法理解我站在你们身边时有多自卑的…”贝肯斯黑色头发的触感滑在他脸上,比艾瑞克要坚硬得多,“你怎么会理解呢…突然之间艾瑞克就把你拉到身边,变成了光辉的同伴…我成了沾你光,受你恩惠的小人物…我又有多么难过呢…最可笑的是…你居然还爱上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曾经觉得,你不愧是我一生中第一个朋友。”他为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局感到万箭穿心,不得不闭上眼,“你很了解我,无论是他结婚前你抛给我的暗示,还是后来你告诉了我Rock的事…但是现在我懂了,你并非知晓我的底细,你不过是抓住了我爱他这一点。”
  “不,维克多,”贝肯斯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不了解你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爱情才是你致命的弱点。你爱上了他,所以…我无法饶恕你。”
  他忽然不想再开口。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呢,”贝肯斯在他身后凉凉地笑,“在几年之前,又有谁会想到,你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同龄人之间说这个不觉得很奇怪么?”他淡然道,没有反驳,“说真的,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伤害了他。被最亲密的朋友背叛…实在太痛苦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体会这种痛苦呢?!”贝肯斯忽然以一种病态的腔调更紧地抱住了他,口吻如同兴奋的孩子,令他感到彻骨的寒冷,“来,维克多,我们来玩最后一局吧!就一招定胜负哦!”
  “恩,最后一局了。”
  好好记住它,你是我在棋盘上第一个对手,而这是我最后一次赢你的棋。
  
  他伴着贝肯斯惊愕放大的瞳孔睁开眼,然后贝肯斯手中刚刚形成的紫光就忽然违背主人的意志,猛得掉转方向。
  颈间绽放曼珠沙华,腥香的血雾里混着过往的不甘和遗憾,沾上了他光滑秀美的唇。
  这就是最后了。
  真的很遗憾。
  Checkmate。
  
  贝肯斯的尸体从他身上滑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乏力。这一次他终于感受到了结束和离别,过往的种种凝结成了宝藏,在他心底睡去了。一个时代终结了,他们都走了,他还留在原地。
  并将走下去。
  他们终究都离开他,但是他还不能停下。
  他的命途尚未结束,已经丧失了脆弱的资格。
  不过他总算还能够入睡,虽然做着噩梦,至少还能梦见他。
  
  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了硕大的虚空,仿佛一个从远古传达而来的信念,而今终于得到了完成一般。然而实现了的梦想不再是梦想,它把所有的汗水和欢欣带走了,留下名为成熟的鸠酒。
  他快要支撑不住,只能赶紧摇晃着离开了满是血腥气息的房间。
  魔法将他送到了自家别院的门前,已经接近午夜,别墅里一片寂静。
  然而伊丽莎白的房间仍亮着灯。
  他脚下浮软,最终跪倒在自己家冰凉的石阶上,身旁的鲜红玫瑰如火如荼。
  
  所以你看,春华秋实。
  
  当想着努力生活下去的时候,二十年也便这样过去了。
  在足以占据一半生命的岁月之后,他终于一如那个深夜般跪在冰凉的石头上。而今他的腿已经无法动弹。
  还好,总算等到今天了。
  终于…等到了,二十年后。
  
  我终于做到了,你看到了么。
  他虔诚地望着眼前丑陋诡异的大球,尽管他知道他爱的人灵魂在其中并不占多少份额,对他来说,却已是整个星球。
  他朝着虚空的信仰伸出手,梅利弗伦数百年来祖先的灵魂在他血管里奔腾呼啸,发出非真实层面上的浩大声响。倒刺逆生出来,扎进血肉,树根扎入泥土一般,撕开束缚灵魂的躯体。魔法以可见的形式四下流窜,仿佛击向腐朽世界的标枪,重重地冲 
 67、Checkmate 。。。 
 
 
  击着那个灵魂蜷曲成的球体。
  「你看,我终于…做到了。」
  「抱歉让你等了太久,但是我终究还是做到了。」
  虽然无力沿着你的路途走下去,但至少可以守住我们共同建筑的城池,等待后人明净如我们当年的容颜拨开迷雾,云开见日。
  「二十年了…这么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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