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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名[星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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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垣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一个箭步跨上前,劈手夺过手机。
  “伊万,Killian受伤了。”安娜掩饰着声音里的焦急。
  “……”一瞬间,薛垣的指尖几乎捏穿手机外壳。
  “最后一次加速度测试的时候,他们设定了30个G。你别太担心,医生说,他的恢复能力很强……”
  “他在哪里?”薛垣打断她的话,“我要看看他。”
  乔伊在身后喊道:“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我们要向审查委员会回报!”
  薛垣理也不理,径直往医院奔去。乔伊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见。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词:30个G。
  10个G的加速度落在身上是个感觉,他比谁都清楚。简直不敢想象,祁涟受损的程度会是如何。
  白色的床单上,祁涟眼部蒙着纱布,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出。只有微微的颤抖表明,他疼得厉害。为了防止影响他的大脑,医生不允许对他使用麻醉药,他意识清醒地接受了脾脏修复手术。
  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他朝那个方向转过脸,试着伸手摸索。
  有人捉住了他的手。
  “扑”的一声,一朵玫瑰被放入他的手心。
  祁涟紧紧攥住它。花茎上的皮刺嵌入他的肌肤,他仿若未觉。
  他的手指很快被人掰松了:“不用捏得那么紧,它又不会跑。”
  薛垣不是不知道,这廉价的小把戏根本不足以分担祁涟正在承受的痛苦:血管爆裂,脾脏破裂,体内大出血,眼|角|膜器质性损伤导致暂时性失明。
  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他拨开祁涟额前的发丝,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轻吻。他小的时候,每次生病难受,母亲就是这样安慰他的。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睡觉。”
  “……(* ̄︶ ̄*)”祁涟露出放心的表情。
  过了一阵,不知是否止疼药起了作用,他的呼吸慢了下来,似乎睡过去了。
  薛垣怕他睡着了揉眼睛,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
  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这样深切地在意一个人。
  首先当然是出于责任。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责任之外,确乎还存在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
  如同一缕香氛,无形无色,却不容忽略。
  按照心理评估的结果,薛垣的异性恋指数要高一些。他也的确一直非常热衷于和女孩子约会,从少年时代便是如此。
  他很享受那种彼此试探心意、建立感情的过程,对他来说,那就像是某种自运行的程序,他很乐意看看它能运行出什么结果。
  只是,一到达某个临界状态的节点,他的亲密关系恐惧症就会发作,落荒而逃。
  唯有一次,他强迫自己坚持到了二垒。对方是个漂亮乖巧的千金小姐,
  假如没有随后而来一个小插曲,或许那段感情还可以多存活两天——千金在兴奋中忘了拿挎包,折返办公室时,看见薛垣在洗手池前漱口。不是轻描淡写的漱口,而是吞了只苍蝇似的那种漱法。
  二垒,卒。
  他也试着跟迟采蘩接过吻,两人的感觉很一致:好像在吻一面墙。
  脑中蓦然闪出一个念头:和祁涟接吻,会是什么感觉?
  这念头有点荒谬,薛垣摇摇头制止了它。
  床边摆了一只制式铁皮储物盒,里面放着祁涟的私人物品。随手翻了翻,统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件东西:
  最初夹在他耳朵上的那枚姓名资料卡,薛垣送他的香水“甜蜜的救赎”,一朵玫瑰花,以及那本薄薄的《小王子》。
  这就是祁涟在这个世上的全部“家当”。
  薛垣把那瓶香水拿了出来。他现在形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条件反射:看见这香水便想到金雀花,便想到诗,便想到网站和黑客。
  喜欢的东西变成了激发烦恼的按钮,这是件很糟心的事。烦恼一日不解决,这种连接就一日不会解除。
  跟乔伊对视的那几秒里,他基本可以断定,这家伙不是网上那个“蔷薇骑士”。
  乔伊有点英雄主义情结,不会喜欢暗中作祟。
  而网上那个蔷薇骑士,是个心理阴暗得多的人。
  不仅如此,那家伙的思维方式也和自己很相似。
  简直就像……
  就像另一个自己。
  薛垣眼中转过幽暗的色泽。
  这些日子里,有一个想法如鲠在喉,令他寝食难安。
  他检查过自己的私密博客,没有被入侵过的痕迹。按道理,那首《金雀花》不应该会流传到外面去。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比如截取从他的IP地址发送出去的每一个数据包。可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普通人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那个“蔷薇骑士”,会不会……真的就是他自己?
  追踪这家伙时,他注意到这家伙在论坛里不与任何人互动,上线和发帖的时间都很固定。
  写一个定时程序来完成这些事,对薛垣来说易如反掌。
  薛垣不是无缘无故这样怀疑自己,他有过黑历史。小时候,弟弟曾告诉他一件令他大吃一惊的事。
  目光触及祁涟安静的睡颜,薛垣忽地心里一动:他曾和祁涟一起睡过两天,而且祁涟整夜都保持着清醒。如果自己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祁涟一定会注意到的。等他好起来了,那时再问一问吧。
  一想到祁涟,心又不知不觉柔软起来。这个孩子似的家伙,什么都还不懂。
  “情|欲不生的爱意,便是甜蜜的救赎。”
  你,会成为我甜蜜的救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等更的亲们,啥也不想说了,语言已不足以表达我的愧疚……TωT
  安迪虽然是个讨厌的角色,但他说的话有一部分真相了
  

  ☆、孤寂

  第四章、孤寂
  〖在广袤的太空和数千颗行星中,没有人会来分担我们的孤寂。——劳伦·艾斯利《宏伟的航程》〗
  技术部办公室内,一切如常。
  似乎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少了三个朝夕相处的同僚。三名机师死亡所造成的职位空缺,已被人事部快捷高效地填补上了。在这个一切都可以量化量产的数字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弥补、不可替代的。
  薛垣尝试在脑中勾勒那三人的样貌,却只有三个身穿制服面目模糊的剪影,与他眼前来来往往的众多剪影并无不同。如果哪一天他自己死了,留给别人的印象想必也是一样。
  唯一关心此事的是事故审查委员会。每一名参与任务的机师都接受了长时间的问话,一遍一遍复述当时的情景,以确定最终的责任人。
  审查官翻动着材料,注视面前的红发青年:
  “罗梭先生,我们经过反复计算确认,调度官迟采蘩小姐给出的TOT是没有问题的。能否请您解释一下,您为什么没有按照TOT投弹?”
  “……”罗梭紧抿双唇,垂头一言不发。自从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如此,像个关闭的贝壳。
  已经做完笔录的技术官们站在走廊里,看着房间内这一幕。有人窃窃低语:
  “这有什么可调查的,他肯定是当时心慌了呗。”
  “或者本来反应就慢吧。果然还是新手菜鸟,素质不行啊。”
  秦焕的秘书招呼众人:“问话结束的人请接着去做精神鉴定。——伊万,你来一下,部长叫你。”他向薛垣勾了勾食指。
  薛垣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隐约瞥见,房间内的罗梭忽地抬头,直直向他望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视线令他后背陡然一冷,迅即止步回眸,却见罗梭仍是刚才那副垂头不语的模样。
  ……错觉吗?
  “伊万!”秘书再次催促。
  薛垣略一迟疑,迈出了步伐。
  空调的温度打得有些低,办公室内凉飕飕的。
  “祁涟的身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秦焕问道,不住地摸着光秃秃的大脑袋。薛垣很熟悉他的习惯,每当他内心有压力时,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薛垣谨慎地回答:“如果只是接受程序测试的话,他的现在身体状况也可以吃得消。至于体能方面,可以用类似于机器学习的方式,让他自我训练。只要他习惯了脑机结合的模式,进度将会非常快。”
  “好的。”秦焕点头,“不过要记得,测试之前知会乔伊。”
  “是。我会把程序的核心代码发给他。”
  “不光是核心代码,是全部信息。”秦焕在“全部”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凡是牵涉到祁涟的都不是小事,我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共同决策。”
  秦焕竟会主动要求乔伊全面介入?
  薛垣在心里画了个问号,脸上波澜不起:“明白了。”
  隔着桌子,薛垣在安娜对面坐下。
  他们中间放着一台测谎仪。这场所谓的精神鉴定,其实就是把刚才审查官笔录下来的内容再以测谎的形式过滤一遍,确保其真实度。
  与二十一世纪相比,测谎技术没有太大发展。
  人类在各个领域的探索进程并不均衡。较之于计算机与人工智能技术的指数爆炸级增长,对心灵与精神的研究却进展得极其缓慢,几乎还停滞在上个世纪的水平。人类走进了外太空、创造了人工生命,但依然未曾走进自己的心灵。
  “你是今天最后一个。把你做掉,我就可以下班了。”安娜靠在椅背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
  “别说得这么可怕嘛。”薛垣作出惊恐的表情。
  “Killian今天怎么样了?”安娜去医院看过好几次,知道已无大碍,却仍是放心不下。
  “我早上走的时候,医生说他明天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那具身体的自愈能力,简直令人咂舌。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安娜歉然道。
  “不是你的错,是培训官太混账。”
  “说到那个培训官……”安娜的语气里出现了幸灾乐祸的成分,而她并不打算在薛垣面前掩饰这一点,“那家伙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给吓得不轻呢。”
  “你怎么知道?”薛垣一挑眉梢。
  “他刚刚打过电话来,请求心理疏导。不过没人愿意接待他。”
  30G事件发生后,no zuo no die的培训官日子不好过。
  停职审查就不必说了,舆论对他怒骂如潮,言辞激烈地指责他是潜藏的末日论者,企图毁掉人类获救的唯一希望。
  因为一出门就会被烂鸡蛋糊一脸,他只好待在家里。结果家里所有的可编程电器都诡异地同时陷入瘫痪,供应商们又拒绝上门为他提供人工服务,他就连烧壶开水泡碗面都做不到。
  明明生活在人群中,却仿佛被流放到了孤岛上,感受着来自世界的恶意,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饿着肚子上床睡觉,哪知差点送掉性命——房间里的通风供氧系统和门禁系统也是可编程的。他被窒息感惊醒,手脚并用爬到门口,发现门禁失效,无法打开房门。
  好在某个薛姓技术官终究没有那么狠毒。就在他涕泪横流吓到失禁的时候,房门突然又打开了。
  此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再踏入自己的房间半步,宁愿脸上开满鸡蛋饼,也坚持要待在公共场所。
  安娜以玩笑的神态斜觑着薛垣:“这事肯定跟你没关系,对吧?”她拍了拍桌上的测谎仪,“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哟。”
  “当然。我可从来都不说谎。”薛垣看着那台仪器,微微弯起了唇角。
  这种仪器,他一点儿也不陌生。
  幼年的他生性顽皮,带着弟弟到处惹是生非。今天打破了东家的玻璃,明天踏坏了西家的花苗,邻居们排着队上门告状。
  每当他对那些指控拒不承认、编造各种理由为自己解困时,身为技术官的父亲就会把他拎到办公室,抱出一台测谎仪。
  “伊万,人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说谎,可是仪器和数据永远都不说谎。”父亲庄严地说。
  测谎仪的基本工作原理是这样的:先要求受试者回答几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比如受试者的名字、某个物体的颜色等等,取得对方说真话时的生理数值范畴,作为基准值。如果受试者回答其它问题时的生理数值与此不符,就判定其说谎。
  这种方法精确度很高。人虽然可以控制出口的话语,却无法控制自己瞬时的生理反应。
  薛垣因此吃了很多苦头。父亲最恨他说谎,一旦被识破,就必定会被揍得五颜六色五花八门。
  那时他思考得最多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骗过那个该死的仪器呢?
  父亲每次会使用哪台测谎仪是随机的,不可能提前做手脚,更何况那时的他也没这个能力。
  既然对方没有破绽,那就从自己身上找寻突破口。
  他冥思苦想了许久。
  终于,以一个孩子不成熟的智慧,他自认为找到了一条绝佳的妙计,可以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无法被拆穿的说谎者。用八个字来概括,便是“指鹿为马,信以为真”。
  每次测谎时,父亲通常都会以固定的方式提出最初那几个基础问题: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样物品问他,这是什么颜色,这叫什么东西。
  薛垣的对策是,把父亲办公室内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命名。比如,蓝色叫“红色”,绿色叫“黑色”,杯子叫“手表”,水笔叫“椅子”。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看见蓝色,脑中出现“红色”,但说出口的仍是“蓝色”。
  对他自己来说,“蓝色”其实是一句谎言,因为他使自己认为那叫“红色”。
  但对别人来说,这是一句真话。
  所以,仪器所取得的基准值,其实是他说谎话时的数值。那之后他所说的谎言,都会被判定为真话。
  小孩子的毅力,有时可以达到令人惊愕的程度。
  薛垣用厚厚一整本笔记簿写下了“真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两套名词系统,又收集来了涂有各种颜料的调色板,晚上打着手电躲在被子里给那些颜色重新命名,强迫自己记忆。
  用这个办法,他居然真的蒙混过关了几次。父亲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年纪的薛垣竟会动这样的心思。
  但薛垣并不满足,因为父亲偶尔会改变问题。比如,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几岁了。这种时候,他的办法就失效了,又一次凄惨地五颜六色五花八门。
  “假如有两个自己就好了。另一个我和现在这个我,所有的想法都是相反的,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经历……平时另一个我会躲起来睡觉,需要测谎的时候才出现……”那时的他这样想着。
  ……
  一支水笔伸到他眼前敲了敲。安娜的声音在说:“发什么怔呢?”
  “我在想祁涟的事。”薛垣收回心神看向她,“明天要在他身上测试程序。这个——”他朝测谎仪抬一抬下巴,“现在就开始吧。我有点累,需要早点回家休息。”
  安娜点点头,打开仪器和摄影机。
  她拿起桌上一只天蓝色的水杯:“这是什么颜色?”
  一抹嫣红从薛垣眼中一闪而逝。
  他平静地回答:“蓝色。”
  门铃响起的时候,薛垣正泡在浴池里。
  洗澡洗到一半忽有访客,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不过从门镜看清了对方是迟采蘩,那一点不快就消失了。于他而言,她已差不多是半个家人。
  于是他连衣服也懒得穿好,随便披了件薄衫便给她开了门。
  房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半明半昧的光晕朦胧了周身肌肉的线条,只见得“一痕酥透双蓓蕾,半点春藏小麝脐”。
  倘若换做别人,面对这般男色可餐的诱惑风情,怕是已然心旌摇荡了。
  然而迟采蘩偏偏就是对薛垣天生无感。她欣赏他的俊美,但从来不会因此萌生爱意。
  “嗳,有人说想跟我交往,就是高加索号的那个驾驶员。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她说。
  “找我来问恋爱经验?”薛垣失笑,“你可真是找对了人。我可以教你一千种勾搭的方法和一万种脱身的方法,但是这中间的那个环节我是无能的。”他摊了摊手。
  迟采蘩白他一眼:“没人问你经验,我在问你意见。我和他交往,你觉得可以么?”
  薛垣有点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可……哦。”
  他明白过来,与其说迟采蘩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倒不如说,她把他当成了某种媒介。
  她从前喜欢的那个人曾是薛垣的朋友。大概在她的潜意识中,如果薛垣没意见,那个人也不会有意见。
  “靠,这种事也来问我,我是你的老妈子么!”薛垣假装怨声怨气嘀咕着,“我批准了。你好好谈恋爱,早点把自己嫁掉。要是他不肯娶你,你告诉我,我黑他电脑传他果照。”
  “滚。”迟采蘩以一个掷地有声的字结束了这场严肃的对话。
  薛垣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半真半假哀叹一声:“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我什么事,但是……唉唉!我见过的最长情的人也终于正式移情别恋了。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好吗!”
  走到门口的迟采蘩停了下来:“那个,不一样的。”
  “啊?”
  “有些东西,存在过就是存在过。我说不上来,但那种感觉很踏实。”
  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仿佛捧着什么珍贵的物品。
  “他们叫我奇迹女神,你最清楚这有多讽刺,我又笨又胆小,简单的事也会做错。但我就是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时间到尽头了也好,世界不存在了也好,我心里始终有那么一点点的踏实。这是‘他’留给我的。”她笑了笑,“在你心里存在过的东西,终究会给你留下一点什么的。”
  “哪怕只是个名字?”
  “嗯。哪怕只是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孤寂

  偌大的实验室内,只有祁涟和薛垣两个人。
  按照秦焕的意思,祁涟的初次测试,乔伊应该在场观摩。不过那家伙被管理层临时召去开会了,脱不了身。
  薛垣把测试代码用邮件发给了秦焕,抄送给乔伊。这样既遵从了秦焕的指示,又不显得比乔伊低了一头。
  “转过去。”
  听到这样的指示,祁涟乖乖转过身去,背对着薛垣。
  他的视力仍未恢复,眼睛被纱布蒙着,这令他看上去有些无助。
  薛垣像哄孩子一样放轻了语气:“第一次插|入的时候可能有点疼。我会尽量温柔一点,你不要动。”
  手指探到祁涟后脑,在柔软的发丝下面摸索,寻到了那个接口,把一枚电极探针缓缓插了进去。探针直达大脑皮层内植入的芯片,收集脑部活动的电信号。这些信号类似于源代码,经过薛垣所写的编译程序,转化为计算机代码。
  等到祁涟熟稔这种技巧之后,便可以用大脑连接舰队网络、操控所有的可编程硬件,看起来就像是在用意念控制物体一样。
  而且,这个过程是可逆的。祁涟既可以用大脑控制程序,也可以反过来让程序干预自己的大脑、控制身体的行为。
  薛垣的指尖下移,顺着修长的颈游弋到祁涟的肩胛,抚摩着手掌下面坚实的肌肉。
  他想象着祁涟未来的样子:超凡的体格与力量,既有着计算机的速度与精准,又有着人类的直觉与复杂,且如程序般永不疲倦。
  这是二百年来人类的超级英雄之梦。
  而他是这个超级英雄的控制者——无论是肉|体上,还是感情上。
  这样的念头,让薛垣心中涌动起一种诡谲的征服快|感。他垂下眼睑,遮掩瞳眸中邪异的璀璨。
  他的语气依旧轻柔而平静:“来,想象你面前有个屏幕,上面有个鼠标,你用它画条直线,再画一个圆圈。”
  薛垣转眸看向自己身旁的电脑屏幕。鼠标彷徨着,终于笨拙地一拱一拱动了起来,画了一条锯齿形的直线。又过一会儿,直线旁边多出一个介于三角形与四边形之间的圈。
  薛垣打个响指:“不错。虽然很丑,但我知道你尽力了。”
  “……(///︿///)”
  “以后没事的时候,你自己多练习,直到你可以用大脑操作这台电脑为止。”
  “哦。”
  接着是反向测试,用程序控制祁涟的行为。
  这比前一步要难得多。为了不让祁涟的思想干预程序,薛垣与他闲聊,转移注意力:
  “我睡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很好看。”
  “那是必须的。还有别的吗?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嗯……”祁涟想了想,“你说过一次‘米沙’。”
  薛垣神色一黯:“那是我弟弟的名字,我可能是梦到他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祁涟摇头:“没有了,你就是一直睡觉来着。……啊。”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因为他发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
  薛垣满意地吹了声口哨:“别紧张,是我做的。”测试比他想象中顺利,祁涟的身体对程序的兼容度很高。他控制着祁涟站起来,四处慢慢走动,就像操纵一架精巧的人形机器。
  祁涟自己也很感新奇。他的眼睛还看不见,身体却自有主张,能够准确地避开障碍物。这奇妙的感觉令他像个孩子似地开心着,不禁发问道:“你用程序的时候,我还可以控制我自己么?”
  “你知不知道飞机这种东西?”薛垣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在空旷的室内漾起些微的回声,“飞机上有两套操作系统,一套是人工的,一套是自动驾驶。什么时候用哪套系统,由机长来决定。你的身体现在就有两套操作系统,你可以根据情况自由切换。当然了,要等你更熟练一些才行。——哎呦卧槽!”他看见祁涟被地上的线绊了一下,直直地摔倒下去。这家伙显然还不懂怎么把身体从自动驾驶切换到自我控制。
  薛垣到底是特殊战斗兵种出身,快速反应能力拔群。他用手一撑座椅扶手,足尖猛地发力,身形如电蹿了出去。白色的弧光转眼间掠至祁涟面前,堪堪在他啃上金属地板之前把他抱进怀里。
  “没事没事没事。”他拍着祁涟的后背连声说,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祁涟转动了一下脑袋,身体还是像根棍子。
  薛垣哭笑不得,戳了戳他的脑袋:“喂,现在没有程序在控制你了。坐起来,自己动。”
  “哦。”
  祁涟摸索着试图爬起。肢体纠缠,柔和的气息萦绕撩拨在薛垣耳畔,像一只毛手毛脚的小狗崽。
  薛垣突然觉得自己也像是被某种程序控制了一样,大脑意识过来之前,身体已然微微前倾,双唇噙住了对方光洁的唇瓣。
  感觉是清凉而平静的。
  既没有灼人的热度,也没有侵略性的张力。
  祁涟一动不动,连气息也屏住了。薛垣看不到他此刻的反应,也无从想象。
  他会是吓得呆住了,还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又或者——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羞涩得飞红了脸庞?
  直到两个人重新拉开了距离,祁涟才像是忽然记起人要呼吸似的,轻轻出了一口气,随即对薛垣露出一个微笑。
  不是掩饰羞涩的笑,更不是心有灵犀的笑,而仅仅是小孩子接受了来自大人的奖励之后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一种微妙的失落爬过薛垣的心头。
  是的,他怎么能忘了呢。祁涟最应该出现的反应,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还什么都不懂呢。或许他认为,这个吻,与之前印在他额头上的那个安慰之吻,性质是完全一样的。
  乔伊悄悄在会议桌下面转动着手里的水笔,听着主持者念诵冗长而又词不达意的讲稿。
  不是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实在有欠稳妥,也不符合他平时铁板一块的严肃形象。
  可就是忍不住。
  因为无聊,因为孤寂,人可以重复做任何事。小到不停地转笔,大到不停地搜索地外文明。
  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用大型射电望远镜和无线电设备拼命寻找,希望证实自己不是广袤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然而结果总是失望。
  主持者犹自絮絮不已:“……早在上个世纪,就有科幻作家在小说中提出:如果没有高级文明的培植,人类还要在亚光速和三维时空中被禁锢两千年,至少还需一千年才能掌握和使用湮灭能量,两千年后才能通过多维时空进行通信。至于通过超空间跃迁进行宇宙航行,可能是五千年后的事了。至少要一万年,人类才具备加入银河系碳基文明大家庭的起码条件。”(※出自刘慈欣《乡村教师》)
  从刚才开始,他便旁征博引了一大堆科幻作品中的内容为自己的观点佐证:宇宙中确确实实有更高等的文明存在着,但他们不屑于跟人类一起愉快地玩耍,因为人类太低级。
  终于有人耐心告罄:“这些作品我们也都看过,你就不需要再背书了,请直接进入正题。”
  主持者的热情受挫,只好放下讲稿:“事实上,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因为科学官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那面‘无形之墙’,或许并不是来毁灭我们的,而是高等文明向我们伸出了援手。证据是——”他故作神秘地拉长了最后一个字音,伸出食指悬在半空。
  乔伊忍无可忍,把水笔“啪”一声丢在桌面上,站起身来直截了当地替他说完下文:“一小时前,我们接收到了一组来自‘无形之墙’的微波讯号。那是一句话。”
  来到家门口,薛垣打开门边的识别面板。
  把这个地方称为“家”其实过于牵强。这里充其量不过是间单身宿舍罢了,除了吃饭睡觉写程序打飞机,大部分时间就只能瞪着一屋子空气发怔。要是可以,他倒更情愿多花点时间陪着祁涟。
  但他必须时不时回到这里做一些事,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通过虹膜解除了门禁,薛垣轻轻一扳门把手,眼神忽地一凛:门被反锁了。
  为安全起见,每个房间的门上除了虹膜电子门禁系统之外,还配备有传统样式的弹簧锁,就是需要用钥匙打开的那种普通门锁。
  因为嫌麻烦,大多数人只用门禁,弹簧锁固定在开启的位置上,形同虚设。但薛垣一向是两个都用,每次出门前都不厌其烦地用钥匙在锁孔里转上两圈,将房门反锁住。这个习惯他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唯独今天早上“忘记”了。
  离开时没有反锁的房门,回来时却被反锁;房间内的物品被挪动过,但又小心地恢复了原位。
  这说明,至少有两个人先后来过这里。
  先来的A逗留的时间应该不长,或许只是入内扫了几眼,便匆匆离去了。这期间另有一个B躲在附近窥视,等待A离开后再次入内。
  而B是一个熟悉薛垣生活习惯的人,知道薛垣一般都会反锁房门。当ta发现没有反锁时,误认为这是A粗心所致。于是,B在离开时特意反锁上了门,以免薛垣回家时察觉异样。却不料自作聪明过了头,恰恰成了画蛇添足的破绽。
  A的身份,薛垣大致猜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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