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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果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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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疏终於松开被他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背,拍了拍手,哼了一声。
  断然道:“以後不准再惹我生气。”
  “……”你每次生气都很让人莫名其妙。
  晋息心默默在心里想,但不敢把眼睛抬起来,唯恐那聪颖过人的少年又看出自己在想些什麽。
  陆子疏左右望望,拉著晋息心朝他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两人到了竹棚前,内中的石料与其他杂物,陆子疏业已派人拉走,并按照霖善寺的简洁风格,吩咐下人大致修缮整砌了一下,好歹有了个修佛之人居住的禅房模样。
  在禅房中唯一床榻上坐下,陆子疏抬眼看著站在一边的人,“今後你便住在王府中,与我同修佛理,无论朝堂庙野,不意富贵云烟,一直一直陪著我。”
  小沙弥略微发怔,陆子疏道:“快应承我!”
  一直陪著?
  一直是多久?
  出家人不能造口业,随意发愿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我年满15要返回霖善寺……”
  “回便回,我陪你一起,然後再一同回王府。”不容置疑的决断。
  “……”晋息心哑口无言,陆子疏对他似乎有著不同一般的坚持,即便是迟钝如他者,都慢慢察觉了一丝端倪。
  陆子疏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那双似乎藏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淡紫眸子里,为何有著远远超出寻常7岁少年该有的热情和浓烈神采?
  为何,在陆子疏紧逼他说出承诺的这一刻,他会有片刻的晃神,把眼前这名紫衣少年,和先前迷蒙梦境里那个昂首长吟的俊美神龙,重叠到了一起……?
  霖善寺清越而悠扬的锺声,在暮色里沈沈响动起来。音传十里,鸟雀扑腾惊飞。
  了觉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睿智而沧桑的目光,越过禅院窗棂,投向残阳最後沈落之处。
  明昼与暗夜交界,是光是暗,仅在一线之间。
  “因,果,纠缠往复,生生难息。”一声轻叹,肺腑处都感受得到隐约震动。
  “息心,勿忘初心,切莫堕入魔道。”
  陆王府里,暮色沿著竹棚足底,缓慢而执拗的爬上了棚顶,很快吞没了初春白昼最後的一抹亮色。
  陆子疏挺直脊背,紫眸眨也不眨的盯著晋息心,在无灯无烛的夜色中异样的闪著熠熠的光,全神贯注等他的答案。
  晋息心看著陆子疏,慢慢道:“好。”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少年如林间春笋,一日雨後陡然拔节生长,渐渐脱褪去小时模样,添了成年男子气息。而个人之性情,处事之原则,亦在年复一年的成长中逐渐定形。
  自随同陆子疏来到陆王府,斗转星移,时序变迁,转眼已是八载春秋匆匆而过。当年的小沙弥,恪守师尊教诲,日日勤学不辍,修行不怠,秉持本心不变,逐渐成长为纵严霜杀物而和气蔼然,阴霾翳空而慧日朗然之人。持身涉世,若泰山九鼎,尽显佛门子弟风范,眼瞅著日渐有了修佛得道之情势。
  而陆子疏,本就一副风流妩媚的上佳姿容,岁月流转中越发增添了那点妍丽媚色,风姿绰约,眉目婉转多情。言谈笑意间,依旧是一派疏狂不羁,从容洒脱,无论面对的是文人雅士,皇亲国戚,抑或贩夫走卒,白丁盲流,总好似霁日光风,几乎让每个遇见他的人均心生豔羡与倾慕。
  他与晋息心同修佛理,共府成长,性情差异却俨然身处世事的此端彼端,一者流水落花,一者磐石不移,好不怪哉。
  倒是两人感情,却是丝毫不受脾性差异影响,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到一个人停步另一个人就能踩著他的影子撞上他後背的地步。
  除了不同寝共枕,陆王府中随时能见这二人焦不离孟。
  志学之年,陆子疏白日进宫伴东宫太子念书游耍;晚上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找晋息心,晋息心会拿著今日做过的佛经功课,一篇篇念给他听,与他说几段佛语,讲几段佛教经典。
  有时陆子疏听著听著,枕在他腿上睡著过去,晋息心便把人抱回房中,替他阖了被子再悄然回到自己禅房。
  他原本就比陆子疏高半个头,八年下来,个头蹿得比陆子疏快,身段越发挺拔修长,将人抱在怀里时毫不费力。陆子疏的贴身侍婢也习惯了看到这名年轻沙弥将世子抱回房的场面,虽然每次他朝她们点点头,放下陆子疏退出房後,世子总会悠悠睁开眼,那清亮眼眸里哪里有一丝慵懒睡意?
  是该说世子装睡的功力一流,还是晋息心根本没有丝毫警觉度?
  侍婢偷眼望向世子时,总能看见他修长手指轻轻叩击床侧,若有所思的在想著什麽,目光一直锁定晋息心离去背影的方向。
  15岁已经是可以拜堂成亲的年纪了,但世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麽,即便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爱婢亦无从揣测起。
  **************
  落了一场春雪,皇城内外银絮飞舞,琉璃瓦上、白玉石阶下,四处均覆了一层鹅毛白。空气里犹带有初春潮湿而料峭的寒意。
  零零落落飘了一个时辰,近酉时,雪势终於是有了要停下来的势头,天色稍稍放晴了些许。
  太子身子半靠在书桌上,抬眼望向那倚著窗栏眺望窗外的人,调笑道:“若是雪势不停,今日你在宫中住下来亦是无妨。”
  陆子疏目光凝望窗外,淡淡道:“沾衣不湿,小雪罢了,纵不停落亦是於行程无阻。”转过身,走至太子身侧,拿起桌案上那本章句集注,略扫了一眼:“既然这本书读完,今日事毕,子疏先请告退。”
  宫女正端入热茶来,太子一手拉住他衣袖,笑道:“何必急著离开?子疏,你我好久不曾促膝谈心,每日空给我的时间总是那般稀少,让我好不习惯呢。”
  他撒起娇来,声音好似黄莺出谷,脆生生的。陆子疏眼角瞟向宫女,太子立刻会意,挥手,沈了声音道:“退下,无本宫吩咐,谁也不准入内。”
  “是。”
  门被掩上。待得书房左近再无人声,陆子疏道:“有外人在场时,你自己多少要留意些,成年後的声线很容易便会暴露你的真实状况。”
  太子哎呀一声,很是悻悻,如皎月秀丽的脸庞稚气的皱成一团。
  “我没有自信还能瞒多久,”他道,“前日父皇考我《中庸》时,玩笑著说皇儿竟还未至变声期,如何能给皇儿迎娶妃子呢?当日旁边一干宫女太监都听著了,有几个是偏妃们的心腹。”
  “不过是声线未改,这个年纪还能瞒上几日。”陆子疏伸出纤长手指,摸上太子被高高衣领牢牢裹住的洁白脖颈,他手指微凉,太子微微往後缩了缩,却又脸一红,稍稍抬高了脖子任凭他抚触。
  “倒是没有男子应有的喉结,这点不大容易瞒混。”
  他若有所思,太子默默看著他,忽然道:“若是给父皇察觉,大不了废了我太子身份,在母後那里跪上十天半个月向她赔罪也就是了。我、我并不在意这个太子头衔……”
  陆子疏打断他,问:“可有来月信?”
  脑袋轰然一响,太子清秀的脸蛋涨得通红,一直扯著他衣袖的手也悄悄松开。“陆子疏,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直截了当问本宫这种问题!”
  “有,还是没有?”
  声音小似蚊呐:“没有。”
  陆子疏伸手拍了拍他脑袋,赞许道:“很好。如果初潮,切记要告知於我。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与自己谈论这种羞於启口的问题,陆子疏竟然能够一副泰然自若、不以为意的模样,说明在他眼里,自始至终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待,别无其余念头罢?
  太子仰起头,看著自小长大的玩伴。陆子疏有一张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诱人接近的好容貌,那美好皮相下流转的心思却总是教人难以分明。起初以为他愿意襄助自己登上皇位,是因著他对自己也有自己对他那般相似的心思;如今看来,却似单纯出自同伴情意而施以援手罢了。
  但是宫廷争斗,暗潮涌动,一著若错满盘皆输。母後曾经说过,陆子疏甘於陪她下这麽大一场生死未卜的棋,赌上诛连九族的风险,暗地里绝然有著他不可告人的心思。
  母後总是一再告诫人心隔肚皮,即便陆子疏与你自小长大,依然不可太过相信此人。
  ──但若不相信陆子疏,除了唯一知道她真实性别的母後,这个宫里还有谁人可堪信任?
  更何况她对陆子疏……
  “酉时快过了,我先回返王府,明日会带一些对掩饰你身子情况有帮助的药物过来。”
  “你今日好似心事重重。”以女子之敏感,太子敏锐察觉到陆子疏今日从入宫开始便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越过书本往窗外投去,好像郁结难解。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子疏有这麽心神不宁的时候。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返回陆王府的途中,歇了片刻的雪又渐落渐大起来。陆子疏迈出软轿,转过正门向雅苑旁竹棚走去,不过短短功夫,一身织锦蓝袍已落了薄薄雪絮,发角亦沾湿,几缕湿发软软贴覆面颊一侧,他浑然不觉。
  推门而入,盘膝打坐於榻上的人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看见是他,嘴角微微上扬。
  “今日回来得这般早,太子的课业提早结束了?”
  陆子疏往榻边走去,胡乱踢了鞋袜,上得榻,身子一斜就倒到晋息心盘起的大腿上,也不管这个姿势会不会让对方感到吃力。
  闭目阖眼,嗯了一声。
  屋内气温较外头暖和,他发际和衣裳上沾到的雪花很快化为水,泅进衣领中去。陆子疏凉得一缩脖,晋息心便把人从自己腿上拉起来,拿了一块干净巾帕,搭在他湿发上,替他擦拭水渍。
  陆子疏半眯著眼,注视著给自己擦发的人。他俩均直著身子坐在榻上,他的头却刚刚到晋息心下颚处,後者微微低著头给他擦发,手法倒是娴熟自如,习以为常了。
  ──明明这个呆和尚日日吃斋念佛,餐餐都是青菜豆腐,再好不过就是小米粥;自己荤腥不忌,额娘还变著法子给他炖鸡汤鸭血,用生长百年的鳖熬煮滋补,样样好东西占尽,──为何偏生就是矮他一头,总也长不过这人的身高?
  毛巾擦到他额前,陆子疏上挑了眼,看那人露出来的半截胳膊。气闷的想,而且这家夥体格该死的好,15岁便有匀称而结实的肌肉,叫他每每在共浴时有种莫名的羞愧。
  “唔。”拿著毛巾的手忽然被拉住,陆子疏攥过他的手递到自己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倒是不痛,陆子疏更像在泄愤,晋息心默默看他,知道这人一定又在怨念同府长大,却总也赶不过自己的个头了。
  陆子疏不甚用力的咬过晋息心,看那略带薄茧的手背上多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当下觉得出了一口气,哼一声把手丢开。
  晋息心便又拿起毛巾,继续细细替他擦拭,完全当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将湿发擦干,把外衫上的雪水掸落,晋息心看著他道:“还是去沐浴一番,换件衣裳为好,这种气象容易著凉。”
  “你身上暖和,倚著你便不要紧了。”陆子疏说著又往他怀里倚去。晋息心自然而然的揽住靠过来的人身子,依他所言把人抱紧了些,隔著衣裳传递体温给他。
  他是佛门中人,毫无杂念,抱便是抱著,眼里心里一片澄澈自如;哪里知道被他抱在怀里的陆子疏,心底却是如掀狂澜,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呢?
  一个君子胸怀,坦荡磊落;一个情有独锺,情愫丝丝盘根错节,难以自抑。
  陆子疏紧紧阖著眼,不让自己眼底转瞬间风起云涌的情绪过早泄露。他闭著眼,道:“後日是你15岁生辰,息心你想要什麽礼物?”
  感觉到那人的声音在胸腔里震荡,晋息心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他说他没有想要的东西,倒是得在那日同陆吟樱、陆蝶等陆府之人辞行,准备回返霖善寺了。
  年满15便必须回霖善寺一趟,接受师父教诲,这是8年前陆吟樱将晋息心从霖善寺带出,与住持了觉大师达成的协议。8年来晋息心须臾不忘,临近15岁生辰,他已经开始在著手收拾简单的行囊,准备过了生辰便启程。
  陆子疏猛然睁开眼,眼神灼灼,盯著那人:“你回霖善寺,若了觉大师是要让你剃度,从此不沾尘缘怎办?”
  晋息心失笑道:“在家出家都是修行,佛门中人剃度乃是常态,子疏你大惊小怪了。”
  “我不想看到你光著脑袋的样子。”
  “如果师父的意愿是让我去接受剃度,也在情理之中。”晋息心道,“子疏你曾说过想同我一起回返,说不定正好可以亲眼见证剃度仪式,也算送我一程佛路。”
  陆子疏狠狠道:“我才不会做送你成佛这种蠢事!”一个弹身,挣脱了晋息心怀抱,嗔怒的下了榻。他赤著足站在冰凉地面上,淡紫星眸狠狠盯著错愕不已的人,忿忿道:“修行修行,修个差不多就行,要断情绝欲,从此与红尘无碍,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我不准你做。至於成佛升天,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真不知道自己又踩著他哪根尾巴,居然又开始翻脸耍起了小性子。晋息心心头无奈,安抚那看起来好像要炸毛的人道:“我没有想过成佛,成佛是有上千年修为,行圣行、积善德的高僧方能拥有的殊荣,晋息心尚不至於那般不自量力。”
  “如果你有成佛的能力呢?”紧盯他的眼眸并无放松。
  “我修行不过十几年,哪里敢有那种妄想,”哑然失笑。低头看见陆子疏洁白赤足还站在冰凉地面,赶紧下榻,矮下身去给他拿鞋袜,“喂,陆子疏,快将鞋袜穿上,地上冷。”
  陆子疏不动:“你心疼我,能不能为了我不回霖善寺?”
  “师父又不会吃人,好好的,回霖善寺怎给你说成像是羊入虎口?”见他不动,晋息心更加无奈,只好蹲了身子,去捉住他冻得发凉的足踝。
  陆子疏一动不动,由著他把自己足踝抬起,由著他将雪白布袜套上自己脚背,再仔细的把鞋履给他穿上。低著头看著那人忙碌,白玉般光洁无瑕的足背在那人温暖手掌托持下微微轻颤,来自那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温存,让他不由得闭了闭眼,又睁开。
  了觉大师召晋息心回霖善寺会发生什麽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於修道中人来说,15岁是个坎,许多与佛有缘、背负天命之人,往往在15岁的年纪会被一语道破天机,从此应承天意走上属於自己命定的道路。
  晋息心前世是佛门高僧,释教顶峰,纵然由於自己的原因他提前归入轮回,转世投胎;但他的命数定然依旧落在佛门有心人的关切之中。人之每一世,均与前生後世牵连不断;德高望重的圣僧,他的今生缘定,更是脱不了前世未完的因果。
  “晋息心,你能不能为了我,不回霖善寺?”他轻轻开口,又重复一遍。
  他怔忡间,晋息心已替他将鞋袜著好,站起身来。
  闻言一楞,迎上陆子疏略带失意的目光,那目光里有著隐隐的伤怀,和明知答案却坚持想要听他亲口说出的执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晋息心道:“不会有问题的,即便是剃度出家,子疏你仍可有空时来霖善寺探望我,你我的交情不会改变。”
  “然後亲眼看著你,一天天由心里只有我,变为以苍生为己任,挂怀天下所有生灵?”
  陆子疏冷冷一笑,猛然趋前,双手环上惊愕的人脖颈,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我不会再让那情形有出现的一日。”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行囊已基本收拾妥当,干粮与水也一应俱全,摆放在桌脚下。
  晋息心环顾这间小小禅房,8年来他起座用居,都在这间竹棚内,房内每寸角落每样摆设均稔熟於心。
  由最先的只有一榻一椅,到现在桌、柜、案、几、窗棂雕花、油灯、香烛案台一应俱全,陆子疏费尽了心力。每样陈设物上,都有陆子疏孜孜不倦的磨缠他,说他自己若睁眼看不见这些用惯的摆设,会万分别扭的狡黠心机在内。
  其实陆子疏自己别院中的摆设琳琅满目,富贵华丽无双,他惯用的又岂会是这些粗浅简陋物事,还不是为了迁就晋息心“出家人一切从简”的言论,勉勉强强委委屈屈的将就了而已。晋息心虽然不大谙世态人情,却知晓陆子疏对自己,真正是极其用了心的。
  得友若此,夫复何求。
  明日就要动身上路,今日却一天不见陆子疏身影,想来早就下了课,该从宫中回来了才是。
  晋息心沈吟著看了看天色,这时禅房外有丫鬟的声音轻道:“息心师父,夫人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晋息心答应了一声,跟著出了禅房,却见门外守候著的正是陆子疏的贴身侍婢,名唤袭烟的少女。袭烟一身红色罗裳,打扮得好似送嫁的喜娘,晋息心不由多看了几眼。
  问:“袭烟姑娘,子疏回来了吗?”
  由於晋息心和陆子疏走得近,同陆子疏的贴身侍婢也是十分相熟的,袭烟平素偶尔和他戏言调笑,也是自自然然大大方方。
  今日却颇多古怪,俏目流转,笑吟吟答他:“世子还未归来,不过世子牢记著今日是息心师父生辰,定然会有特别礼物送上,息心师父千万可要珍惜才是。”
  她话中有著玄机,明摆著是知道子疏去了何处,又准备做些什麽的;却不挑明跟晋息心讲。
  罢了,等子疏回来,自是能见分晓。
  晋息心心里想著,莫不要又拿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来故意戏谑他就是。
  他十岁生辰那年,陆子疏放了数十条枕纹锦蛇到他房里,晋息心一踏入房间就给数十条软体动物缠绕上来,足踝、小腿、手臂,处处可感那滑腻鳞纹的触感,耳边嘶嘶吐信声不绝於耳。他虽然不惧爬行物类,猝不及防下也给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站在门口半天回不了神。只听得榻上陆子疏笑得打滚,抱著他的枕头这边滚到那边,看著他的窘样直把眼泪都笑落出来。
  然後是十一岁的金花鼠、十二岁的林间鬼、十三岁将他引入迷宫团团乱转、十四岁更离谱,居然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到他房中去,还美其名曰代替佛祖考验你……
  晋息心扶额,陆子疏古灵精怪,总是想出一些刁钻法子来欺负自己,还乐此不疲。
  今晚的生辰宴,只怕也要提一百二十个心,谨防他又弄出什麽新鲜物事来。
  袭烟微微欠身,在晋息心前方引路。
  *************
  两人行过亭台水榭,长廊尽头处,便是陆府的後厅,是陆府摆设内宴所在。
  陆吟樱和陆蝶已先後落座,晋息心四下一扫,陆子疏竟是还未出现。
  陆吟樱朝他摆了摆手,盈盈笑道:“疏儿去迎接他父王了,应当稍後不久就会回府。息心,过来坐。”
  八王爷陆瑱佑多年来镇守边关,逢春节才难能回府一趟,晋息心也只见过这位面相威严的陆王爷寥寥数面。
  陆王爷寡言少语,却是个难得的见多识广、眼神锐利之人,见晋息心第一面就对他很有好感,直呼他根骨不凡,慧心天成,将来必成一代高僧。
  可惜这话不知为何极不入陆子疏的耳,陆子疏匆匆打断他父王的评断,把话题转到朝廷事务上去。陆瑱佑到底是宦海沈浮之人,便静了心,同儿子讨论起宫内外局势来,而晋息心因为半懂半不懂,也无法插话。
  ──如今尚在年初,陆瑱佑除夕时方回府一趟,怎麽又忙著回到府邸来?
  晋息心还在猜测,一身戎装的陆瑱佑已大步迈进後厅,抖落一身雪花。他身後,袭烟迎上一同进入厅中来的陆子疏,替世子解开披在身上的雪裘。
  如同寻常之日,陆子疏穿著一袭华贵紫衫,腰间玉佩叮当,额抹浅金色束带,长长如瀑黑发用金丝绦线束起,绾著整洁而秀美,衬著美玉般的白皙脸庞越发剔透俊美。
  他挑了眉向桌旁坐著的晋息心望来,眼底笑意半蕴,趣味盎然。
  晋息心一看他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有点不明缘由的头皮发麻。
  “王爷。”
  “恭迎王爷回府。”
  陆吟樱、陆蝶身为王爷正室、侧室,起身向陆瑱佑微福,晋息心也跟著站了起来,向陆瑱佑躬身敬意。
  陆瑱佑爽朗的笑,摆了摆手,自去主席位上落座。陆子疏走到晋息心身边,紧紧挨著他坐下,两人间几乎连插入一根针的缝隙都没有。
  伺候一旁的丫鬟们开始陆续将备好的菜肴端上,陆瑱佑自丫鬟手中拿过一杯热茶,笑笑看著疼若掌上明珠的儿子,又看了看晋息心。
  “听闻息心师父明日便要返程回去霖善寺,或许这一去便从此得证佛道,再与红尘无涉。陆瑱佑以茶代酒,感激这些年来息心师父为陆府所做的一切。”
  “王爷客气了,反倒是息心要感激王爷夫人、世子为息心提供如此周全的修行之所,有所打扰的是晋息心才对。”晋息心也端起面前的杯盏,朝陆瑱佑道。
  陆瑱佑眼露赞赏,心头暗暗把这不卑不亢的从容气度嘉许了一番。
  他道:“疏儿托本王在边关寻来一物,权且充当息心师父十五岁生辰之礼,同时为息心师父践行。”他吩咐下人捧来一个黄玉暖瓶,瓶身长尺许,揭开瓶盖,清香酒意四溢。
  “此水名为般若,为须弥山雪水酿造,气泽似酒,进腹为水,历年为西域佛门贡品。疏儿不知从何处打探来此物,再三叮嘱本王务必收集带回。”笑了笑把黄玉暖瓶递至错愕的晋息心眼前,“为了准备合意的生辰礼,疏儿可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呢。”
  陆子疏微启唇瓣,冲晋息心翩然一笑,笑容里多了一丝心机得逞的狡黠。
  般若,晋息心是有听闻过的,此乃西域佛门至高礼宴之物,通常出现在佛门高僧得道涅盘,举寺诵经相送之日,中原佛教极少得见。
  陆子疏竟能打探来堪与佛门秘宝并称的般若之水,甚而轻轻松松收集到一暖瓶之量,陆府的情报网及实力纵横枝节,果真不容小觑。
  晋息心道了谢,接过黄玉暖瓶,陆瑱佑便转了话题,与自己两位夫人闲聊家常起来。
  陆子疏挨著他坐著,看他拿著那瓶般若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便凑到他耳旁,微笑著同他絮絮低语道:“等宴会散了,我去你房间,一同将这酒饮了。”
  晋息心点了点头,片刻後又纠正他道:“是水,不是酒。”
  那人笑吟吟的看他,“酒也好水也好,横竖不让你破戒就是,你担心什麽。”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般若未饮,陆子疏却已是醉了。
  陆子疏酒量好不好,晋息心没有考证过;只知他同陆瑱佑席间饮了几杯清酒,白皙脸蛋便添了酡红,晕迷迷的往自己身上靠过来。陆子疏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一般,软软倚在他肩头,水色薄唇像沾了丹色胭脂,嫣红欲滴。长长的黑亮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茫茫然靠著晋息心,不住轻笑。
  他抬起手,手心还擎著白玉酒盏,眯著一双迷离紫眸就把酒盏往晋息心唇边递,一副像要强灌他的样子。晋息心黑线的偏过头,把人手腕牢牢握住,第九次从他手中夺下酒盏,放回桌面上。
  陆子疏不依,从他肩头挣起身就要去桌面上够自己的白玉酒盏,被晋息心好脾气的拉回怀里,轻轻按住他胡乱动弹的手。发觉挣脱不掉的陆子疏就偏了头,哼了一声,像只乖猫一般窝回他怀里,扯著小和尚耳後的黑发,嘟哝著。
  陆蝶就坐在他俩对面,有心无心的笑著道:“疏儿同息心小师父的感情真好,黏得这般紧,想是不舍得小师父走罢。我入府多年,疏儿从来也不曾如此亲近於我。”
  晋息心听著了,便安慰她道:“子疏只是不惯於将感情流露於外,其实极好相处的。”
  “哦~~”陆蝶吃吃笑著,手绢掩唇,看向陆子疏。
  感情不流露於外?恐怕只有这个小和尚才会这麽以为吧?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陆子疏不是快把自己跟他长到一起去了?
  她还想接著暗讽几句,忽然对面晋息心怀里的人抬起来眼,锐利而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自她脸上切割而过,浓烈不加掩饰的杀气扑面而来。陆蝶身子一凛,手绢险些握不住,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那种接近窒息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因为陆子疏又迅速埋下了头,恢复他慵懒眯眼的神情,蜷缩在一无所察的晋息心怀里。
  陆蝶妆容精致的面上开始落下涔涔细汗,这个陆子疏……
  席尽,与自家夫人聊得不亦乐乎的陆瑱佑这才发觉儿子不知何时已经偎到了小和尚怀里,哈哈大笑道多日不见,疏儿的酒量退步了。
  起身,大步走到晋息心身边,道:“让本王来带疏儿回房吧,小师父明日要启程,且先去歇息。”
  待要俯身从晋息心怀里接过人,陆子疏却紧紧攥住晋息心的衣袖不肯放。
  晋息心低头看了看怀中人晕红醉意的脸蛋,也颇有些舍不得将人放开。前日分别之际陆子疏并未明确表示要同他一起回返霖善寺,若他不愿随行,此去恐怕真是相见难期了。
  见晋息心迟疑,而陆子疏也紧紧靠著人不愿起身,陆瑱佑想著这两个小家夥的感情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深厚,要不是晋息心是和尚而陆子疏亦为男儿身,他一个错眼,还真会把这两人当成一对金玉良缘给撮合了。
  “好吧,既然是分别前一夜,想必疏儿和小师父亦有体己话要说,就劳烦息心师父照顾了。”
  ***************
  晋息心抱著陆子疏往自己房里走时,心思是有些杂的。
  穿过竹影扶疏的雅苑,四周静籁无声,隐隐竹风在耳边刮过,而他抱著静静的好似已然昏昏睡去的陆子疏,踏过碎石路面,脚底擦过碧绿草叶,窸窣作响。
  他莫名想起十二岁那年,陆子疏拉著他跑出去看花灯,两人坐在流水淙淙的河边,看著河面上水波荡漾的一盏盏花灯,听著顺河而下的一艘艘画舫里,隐约飘出了丝竹管乐声。有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悠悠经过,清晰悦耳的女子歌声顺风飘入两名少年耳底: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
  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
  紧靠著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袖梢儿!著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那歌声如间关莺语,婉转幽啼,晋息心听得入神。他不是文人风雅之辈,歌词听来只知大抵有些豔骨风流,不解其意;而陆子疏却缓慢的拍停了手中折扇,然後凝了眸,侧头向他看来。晋息心与他四眸相对,那歌女的声音又缓缓吟起:
  “海天悠、问冰蟾何处涌? 
  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
  甚西风吹梦无踪!
  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
  在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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