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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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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村口,有些犹豫地看着那座后山。我想,大概是我出现了记忆问题,也许那条路是我读书的时候去什么旅游胜地走的,这里没人会在山上修台阶的,又没庙没道观的……
  我看看天,现在大概两点钟,不知道山上那些人找到爷爷了没有。
  虽然我很顾及爷爷的话,但是比起这个来,找到爷爷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就往山上走。
  山路不难走,倒是蚊虫很多,好在我穿了长裤,刚来的时候露出皮肤的地方也擦了驱蚊露。
  其实,城里的驱蚊露对山里的蚊子没什么用处,但是有胜于无吧。
  这座山经常有人走,所以山路很明显。
  我顺着山路走上去,绕来绕去走了一会,看到一大帮人站在那里。
  我连忙跑过去,在那里看到了爸爸,他正坐在石头上,另外几个人也坐在那里,还有几个站着正在争论些什么。
  爸爸也看见我了,连忙跟我招手:“深月,你怎么上来了!”他的语气很重,我知道他在责备我。
  我见我爸有点怕,从小就这样,我一看我爸有些生气,连忙低下头说:“……妈妈在家急死了,我就出来找爷爷了。”
  “快回去!”我爸站起来说,“过来凑什么热闹!”
  我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有几个喊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爸爸顾不得说我,连忙跑过去看。
  我以为爷爷找到了,一个劲地往前跑,可是跑到那里才发现,他们找到的不是爷爷,是别人。
  爸爸走过去看那个人了,我就问旁边的叔叔,我说:“亮叔,怎么回事?不是上来找我爷爷的吗?”
  “哎呀,可不是吗?”旁边的亮叔一跺脚,“大家都来找苏老爹,但是找着找着吧……找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发现路走错了!”
  “路走错了?”我愣了愣,这座山是村里人最常来的,怎么可能走错呢。
  亮叔继续说:“可不是吗?我们上山的时候统计过人数,一共八个人,原本带队走在最前面的是你爸爸,我走在队伍的中间……”
  说到这里,他有些喘,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当然,他觉得这种事情对我说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在害怕什么,所以急于找个人诉说。
  我拍拍亮叔的肩膀,问他:“那么……发生点什么事?”
  亮叔看了我一眼:“那时候正是中午,邪门了,我不是走在中间吗,起先大家都聊着天,注意着有没有苏老爹的踪迹……但是最后我发现我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您走太慢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亮叔摇摇头:“我一直是跟着前面那个人的,我没有看到别人有超过我,也就是说……”他想了想,“我一直应该在中部。”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旁边的角落里说话了,那边的场面有些手忙角落,但是我拉着亮叔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什么意思?”我问,如果按照亮叔的意思,如果他确认他一直在队伍的中部的时候,那么他后面应该还有人,但是……他说他是最后一个了。
  “我不知道……”亮叔说,“我原本以为是你爸带队,因为我往后看了下,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所以我数了一下人数,我发现……多出了好几个人。”
  “不是吧,亮叔……”我吓了一跳,难道又有什么东西加入进来。
  亮叔抓了抓头,不知道怎么向我解释,他往人群那里看了看:“我数来数去,发现多了三个人,我原来以后是村里又来人帮忙找苏老爹了,毕竟大家都很关心他……但是我发现我们走的那条路难走极了,根本不需要往这里走……于是我忍不住就想叫起来了。”
  “……你叫什么了?”我问。
  亮叔看了我一眼说:“我没叫,你爸爸叫起来了。”
  “我爸?”
  亮叔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他喊了句什么我没挺清楚……然后队伍就乱起来,有些人往山上跑了,有些往山下跑了。”
  “我看着你爸没动,我也没动……人一下子都跑散了,”亮叔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指了指旁边的人,“只剩下我们,原本在我后面的三个人不见了。”
  “三个人不见了?”我问。
  亮叔沉着脸点点头:“是啊,现在找到了一个……还有两个人没看见,估计是跟着那些人一起跑散了……”
  我也是这种诡异的事情遇多了,我想,他们碰到的八成……不是人。
  我几乎佩服我能如此正常地下判断了。我想着,这个时候,老谢在就好了,那样我还可以问问他。
  你想,荒山野岭的,忽然无声无息地多出几个人来,不是鬼是什么……
  看起来我爸爸还是挺厉害的,那么一喊,那些东西都跑开了,下次要好好请教一下。
  我走到那几个人那边,他们正围着那个失踪人员。
  我一看,认识,是隔壁那对妯娌,小姑子的丈夫,阿庄。
  阿庄大概三十多岁,正在壮年,眼下坐在石头墩子上,就像傻了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爸爸在那里指挥,让亮叔和另一个人先把那人带回村里去,其余的人现在去找另外两个人。
  爸爸看了我一眼,意思让我也滚下山去,我能看出他很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爸爸总是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所以爷爷说不可以,我又违背了的话,他是很生气的,平时他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爸爸一生气,我就没办法,过来帮忙扶着那个人准备下山,更何况,妈妈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男人在,我去好好安慰妈妈好了。
  想到这里,我也就不那么固执得非要呆在山上了。
  正在我要去扶阿庄的时候,他本来呆滞的目光一下子翻过来朝我看,手一把向我抓来。
  我连忙往旁边一躲,他一把抓空,一把推开亮叔。推的亮叔一个趔趄,看起来手劲不小。阿庄脸上的肌肉绷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
  他的动作极快,马上就冲着我跑过来,伸手要抓我。
  我连忙跑,本想回头看看怎么样了。不看还好,一看那个阿庄几乎都要贴到我身上。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也不知道爸爸他们怎么样了,听声音好像是没能拉住他,好像阿庄的力气一下子大了很多。
  我没敢回头看,我只听到脚步声就在我后面,还有阿庄沉重的呼吸声。
  我想大概阿庄被什么东西给冲撞了,但是我也就是那么一想,而现在的问题是,平时好吃懒做的我已经跑不动了。
  (二)
  山上的路非常难走,尤其是我们这边,气候也潮湿,所以跑起来费力,加上我艺术系出身,对这种越山运动就更不擅长了——算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我再也跑不动了,靠在树干上使劲喘气,喉咙和内脏疼的厉害,好像一口气接不上来就会挂掉一样。
  后面跟上来的只有阿庄,不知道爸爸他们去哪里了,怎么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跟上的。
  阿庄似乎没发现我在哪里,因为现在正值夏季,草木疯长,所以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正在那里四处找我,我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和下来,把身子矮下来想着等他走了,我再抄原路回去。
  天气那个热啊,草丛里都是小虫,起先站着还不觉得,因为穿着牛仔裤,现在蹲下来,那些虫全往我身上扑。
  不过这也得忍着,我看着阿庄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是他肯定不是原来的阿庄。
  我紧张地看着他,忽然腰里一阵颤动,把我下了一跳,我一摸,原来是手机响了。
  幸好我按的是震动,没有发出太响的声音。我一看来电显示是谢以安的号码,我正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谢以安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我心里那个骂,怎么老谢一点耐心都没有。
  这时候我抬头望过去,刚才还在前面走来走去的阿庄已经不知所踪。
  周围安静极了,除了偶尔的虫鸣,连鸟叫声都没有。
  太阳照在我身上,汗就往下面淌,难道刚才他已经发现了……?
  这时候,忽然有只冰冷的手扯住了我的胳膊。
  我之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忽然胳膊被拉住了,我下意识地叫起来,随即挣扎地想站起来。
  “深月?是深月吗?”那个人焦急地问。
  我愣了愣,抬头仔细一看,是东叔。
  东叔是村委会里的干部,五十多岁了,倍精神,体力比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好。这次大概是跟着大家一起上山了来找爷爷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他看上去很正常,反而被我吓的不清,原来刚才是他拉着我的胳膊。
  我定了定神,说:“东叔,不带这么吓唬人的……”我往他后面看了看,“别的人呢?”
  他放开我的胳膊,皱了皱眉头说:“我不是追着你们跑来的吗,后面的人我没注意……深月,行啊,去了城了几年,跑起来跟个兔子似地。”
  我说,东叔,您不知道人类潜能么,这种事要摊您头上,说不定跑的比我还快呢。
  东叔一笑,不再调笑我了。
  有东叔在身边,我心里安定了不少,东看看西看看,都没有发现阿庄的身影,转头问东叔:“我说,东叔啊,您追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阿庄?”
  “没看到啊,”东叔说,“我不知道怎么的追到这边来了,看到你小子猫着腰躲这里就来叫你了。”
  我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阿庄怎么了,但是他是为了找我爷爷才弄成这样子的,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现在怎么办?”我问东叔,“要不我们还是回我爸爸那边吧?”
  东叔犹豫了下说:“阿庄这小子好像吃错了药一样,放他一个人在山上我也不放心。”
  我点点,那倒是的,而且东叔是村委,对全村人都得负责的。
  “我已经电话联系了派出所,说山上走丢了几个人,让他们快派人来找,”东叔看了看山下说,“在此之前,我们最好再好好找找……那个,深月啊,要不你也别听你爸回去了,给我打个下手。”
  我犹豫了下,本来我是想回村子里的。之前谢以安也跟我说过,好像我这人挺招鬼的,不过东叔也五十岁的人了,万一碰到阿庄,估计够呛。
  我一年轻人,怎么能让一老头子上山招人,自己回家乘凉呢?
  我一咬牙一瞪眼:“行,东叔,我们先找找阿庄,找不到再去我爸那里看看。”
  东叔说行,于是我们就一起找开了。
  像我们这边的山和江南那山不能比,江南的地理环境注定了它更多的是丘陵,而我们这边是真正的大山。
  大山里找几个人,上哪找去?
  但是又不能不找,我都分辨不出哪里是我来的路,给东叔一带就更糊涂了。
  我想起来谢以安刚打电话给我,连忙掏出电话一看,靠,一格信号都没有。我把手机举了半天,楞是声息皆无。
  我连忙喊:“东叔,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东叔一回头:“回家再打电话行不,你女朋友找你啊?”
  “我哪有女朋友,我朋友刚找我……电话,东叔,借一下啊!”我懒得跟东叔解释。
  东叔继续往前走,回头扔了句:“没带。”
  “我手机没信号了!”我嚷嚷道,我以为是东叔不肯借给我,所以才那么说。
  谁知到东叔把口袋一翻:“不是给你说没带了,怎么不相信啊。”
  我看他能放手机的口袋都翻出来了,的确是没有手机。夏天本来衣服穿的就少,所以这些口袋一翻,我就知道他真没带手机了。
  东叔继续往前走,我忽然发现,他一直带着我往山上走。
  我心里忽然想到了件什么事,我记得东叔说他之前……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他既然没有带手机,是怎么打电话的……?
  我摸出手机,越往山上走,好像越没信号,我看到手机的时间显示上已经快到五点了。我抬头看了下天,阳光还是很明亮,但是过两个小时,它会马上黑下来。
  我想着也许是东叔之前借别人的手机打的吧……我想到这里继续跟着他走。
  我们起先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但是后来只是在往山上走了。东叔一直往上走着,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在找人,只是一味地赶路。
  我忽然站定下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时候太阳已经倾斜了,我能清楚看到树木笔直的影子被阳光拖得很长。我没能找到东叔的影子。
  我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所以也没迈步。
  我算是这种事情经的多了,我发现东叔不对劲,慢慢地往后退。东叔好像也发现我没跟上去,忽然转身看我愣在那里:“怎么还不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听到那里还有另一种声音,对我说话那声音就像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声音。
  我哪里还敢跟上去,没身就跑。
  有句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的确挺难的,不过我跟东叔之间有些距离,他一下子没能撵上我。
  我正跑呢,前面的树干后面,闪出个人挡在我面前。
  我一看,心里叫糟,在树干后面站着阿庄。
  他一和我的视线接触,就露出狡猾的笑容。
  本来阿庄长得蛮朴实的,简单来说就是愣头青一个。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让我一时间几乎认不出他来。
  一边是东叔追,一边是阿庄,我心里连叫倒霉,一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跑。
  他们的动作也极快,一直就把我围在中间,于是……就在山上跑开来了。
  我心里道不好,离爸爸那里的路那里越来越远。可是眼下别无选择,跑呗!
  东叔这会儿的表情也很变态,脸部的肌肉看上很僵硬,口水流出老长来,一边跑着一边流。
  我心里想,难道是饿死鬼上身……?反正我知道是没个好了。
  更何况……太阳快下山了。

  第十九章

  我真的是跑不动了,而且我没见他们有疲态,而东叔的口水流出多长去——他怎么没有脱水而死?
  当然,我这么想也挺不尊重人的。
  忽然我脚下被树枝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由于地面有坡度,所以还向下打了几个滚,最后撞到了树干上才算是挺住了。
  因为身上有汗,在地上一打滚就黏上了树叶和泥土,手臂上还划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
  没等我站起来呢,东叔和阿庄两个人过来拉住,一个人扯住我一个胳膊,一下子把我拎了起来。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但是行动出奇的一致。
  他们拖着我继续往另一边走,我算是完全放下重量了。照理我也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虽然比一般的男人轻一点,但是他们拉起来我来完全不费力。
  我被他们拖的腿好几次撞上石头,于是挣扎着自己走。
  “东叔!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在东叔的手里挣扎,“干嘛要抓我?”
  我之所以跟东叔说话,那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有在跟我说话。
  这会儿,东叔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跟我们走。”
  “去……去哪里?”我问,手臂被他们扯的生疼。
  东叔阴测测地看了我一眼,继续拖着我走。
  看起来我们家也不太平啊……想着在谢以安那里太危险了,没想到一回家也挺可怕的。
  “……你们,到底是谁?”我转头问东叔,既然他有语言能力,那肯定属于能沟通型的。
  东叔拉着我走,听到我的问题,朝我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其实从刚才我逃跑开始,我们就是一直沿着山的横向走的,也就是不再往山上走了,而是走到山的后面去了,这样爸爸他们就更难找到我了。
  忽然,我的脚接触到了坚硬的地面,我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我已经被拖到了一条石阶上。
  那是宽大的楼梯,笔直地通向山上。
  石阶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已经残破不堪,在它的两边有着粗粗的麻绳当做扶手,我们是从一处麻绳烂掉的地方走进去的。
  石阶并不是像现在建在公园的丘陵上的那样整洁,而是有高有低,但确实是用石块做成的。
  它沿着山势的起伏笔直通往上面,这时候太阳的光芒已经隐没在山的另一边,这里只剩下一点儿光线。
  这条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寂静地可怕。
  我再也听不到虫鸣鸟叫,连身边那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我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处地方,原来爷爷曾经带我来过这里。
  那不是我自己的记忆错乱,在这座山的背面,原来真正有这么一条石阶。
  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听村里人提起过啊……
  他们两个人拉着我往上面走,我被眼前的情景迷惑住了,无数绿色的萤火正在慢慢往这边飘过来。
  它们仿佛夏日的萤火虫,但是光点要大的多,在夜色中无声地聚集起来。
  这种景象实在是不能称为漂亮,也应该称为诡异……
  整条道路被映的绿惨惨的,透着一种不祥。
  原本山里的夜色是十分黑的,但是这会儿,由于这些惨绿的光芒,我能看到前面的路,虽然十分模糊。
  这道绿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山上,极其壮观,我几乎忘记了我正称为了两个人的俘虏。
  我想起爷爷也是带着我走这条路的……
  “有没有见到我爷爷?”我忽然问旁边的东叔。
  东叔嘿嘿一笑:“那老家伙已经在山顶上了,你上去了就能看见。”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他可不是真正的东叔。
  我担心东叔和阿庄的身体被这些东西占据久了,难免会死,那就麻烦了……我更担心爷爷怎么样了,他会不会遇上了这些危险。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还跑到了这座山上。
  “你们……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东叔看了我一眼,绿色的萤火把他的眼睛罩上了一层绿色,显得狡猾而诡异:“噢,献祭啊……你的血很好。”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也知道挣扎不过他们,但是,听到了这种类似“死路一条”这样的话,谁不会急的跳脚。
  我一下子挣扎起来,事实证明挣扎还是有用的。
  我的左手一直被阿庄抓着,忽然一抽竟然还真的挣脱了开来。
  我毫不犹豫地想抽回右手,事情变化的太快,东叔也没防备到。
  我心里喊了声,东叔对不起了,然后一抬手向东叔的脸打去。
  我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东叔的脸上,那拳头落在他的脸颊上,感觉就像打爱木头上的感觉,一点也没有皮肤般柔软的感觉。
  我也没有仔细回味,拔腿就跑。动作很复杂,其实就这么快,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往两边都是麻绳,我根本跑不出去。
  既然他们说爷爷在山顶上,那么我就往山顶上跑。
  当然,他们也有骗我的可能,但是山下是密密麻麻的萤火,我只能往山上跑。
  “抓住他!”我听见东叔在后面吼叫。
  我当然加紧跑,不过跑楼梯这玩意实在累,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今天体力严重透支,中午也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轻飘飘的萤火忽然像有了生命一样猛地向我扑过来,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浪,向我劈头盖脸地撞下来。
  我伸手连忙挡住脸,一个劲地往前冲。
  那些绿色的萤火落在身上就像下了一场冰雹一样,又硬又冷,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原来还能轻飘飘地浮着呢。
  我估计明天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如果我能活到……明天的话……
  那些东西充斥了我周围的空间,不断地往我身上砸,我几乎都没办法呼吸了,只见到从它们的空隙中看到又一波碧绿的海浪向我盖下来。
  我心想,完了。
  不死也得被砸成脑震荡。
  我怕是要在这里交代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波浪忽然就像一块布一样被刀一分为二,我看到了晴朗的夜空……还有比夜空更黑,更深沉的黑色眼睛,那锐利的刀锋映衬着莹莹绿光,带着锐利的金属气息。
  那些萤火呼啦一下全部散开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身上是乱七八糟的伤口,还有泥土什么的,形象肯定不怎么样,所以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能认出我,因为这个人我之前见过。
  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在公交车上看到正在走路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这会儿手里拿着长刀,冷冷地看着我。
  我感到一阵恐惧,当然,之前我被阿庄和东叔抓住的时候,我也恐惧,但是和现在相比,我几乎想转头找他们了。
  谁知道我一转头,看到东叔和阿庄已经退到几百米之外。
  他们刚才不是想抓我吗,这会儿又退的那么快……而且现在,我产生了一种跟他们共同退的想法。
  我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死寂,他站在夜色中,周围绿色的萤火落在他的身上,但是黑色的眼里没有一丝反光。
  他手里拿着那把长刀,他慢慢地把刀放回刀鞘,我的心跳的厉害。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只在电视中出现的场面居然真的出现了。
  某个灵异的夜晚,一个拿着刀穿着黑色风衣的帅哥……
  不过对我不太合适……
  我往后退了几步,也就是走下了几步台阶。想着赶快溜,那个人的眼神不善,估计不是什么好人,走为上计。
  想到这里,我看那人也没阻止,转身就往楼梯下奔。谁知道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抓住了。
  我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我带路。”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拉我的手臂,我差点扑在石阶上。
  “你……你是谁?”我结结巴巴地问,我很少这样子,在很多危机情况下,我还算口齿清楚,但是现在,我能感觉到从这个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危险的信息——那不是一般的危险,足以让我感到恐惧。
  如果非要我来形容,我可以确定那是老鼠和猫之间的感觉。
  “苏白在哪里?”他轻声问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你找我爷爷干嘛?”
  (二)
  那人也没说什么,但是放开了我的手:“你的血似乎跟苏白一样,跟我上去。”
  我回头一看,东叔和阿庄早就跑没影了……这个男人果然很危险……
  他仿佛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我甚至没有胆子敢反抗。
  也许人的一生中一定会遇上这样一个令你无比害怕的人,那甚至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的关系。
  我反正是遇上了,那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如果我转身就跑,那么那把锐利的刀也许会直接朝我身上招呼。
  我慢慢地往山上走,那些萤火又重新集合起来,但是在这个男人周围一圈没有任何一个光点。
  它们形成一个圈,里面是我和这个男人,一起缓缓地往山顶移动。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心事。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来找我爷爷的,我爷爷的名字是苏白。
  这个人是来找爷爷的,看起来不是善茬。
  为了爷爷,再怕也要忍住:“……你、你、你是谁?找、找、找我爷爷有什么、什么事情?”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那眼神跟看傻瓜没什么两样。
  我忍着愤怒和恐惧,再说了一遍。
  “苏白是你爷爷?”他问。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要说话就对了……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我也就闭嘴走路。
  山还是挺高的,我估计现在快到十点、十一点了。我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爸妈肯定担心死了……
  我又想起了谢以安,那个白痴,越忙的时候越找不到他。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脚已经踏上了山顶。
  其实这里也不是山顶,只不过这是石阶的终点了。
  山顶上安静极了,它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萤火安静地飘在那里。
  我东寻摸,西寻摸,没有看到我爷爷,难道东叔骗我的?有可能啊,看他那狡猾劲。
  那男人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
  他拉着我走了几步,忽然说话:“苏白,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时间已经到了,乖乖给我走吧!”
  他的声音属于低沉动听一类的,但是过于冰冷,说出来的字就像一个个冰块。
  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又说:“这个人是你孙子吧?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把他带走。”
  我不知道他口里说的“带走”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果然是找我爷爷麻烦的。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脚往他身上踢。
  我这一脚用力极狠,说不上一脚能踢断骨头,起码也要好一会儿站不起来。
  他明明是侧身站着的,我动作也是极快的,一脚踢过去的时候,他手一抬,速度极快地抓住我的脚踝。
  我脚上一痛,差点交出来,他阴森森地看着我:“阻挡我办事者,必死。”
  我不喜欢人说话太简洁,因为这样就是把话说死了。
  所以我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必死无疑。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说话干脆而言出必行,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连忙想把脚抽回来,反正也是个死了,于是一翻身用另一只脚去踢他。
  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只能用这一招了。
  谁知到他另一只手正好挡住我的脚,我那一脚没有达到效果,但是我身体一悬空,马上重重地落到地上。
  我呻吟一声,头落在地上,感觉有些眼冒金星,加上那些忽闪忽闪的萤火,让我觉得自己马上要昏厥了。
  但是当我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的时候,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他的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
  ……他不会想把我掐死吧。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我感觉喉咙里的骨头都要碎了,更别提空气了……
  我耳鸣的厉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人!放了他!”
  我喉咙上的手一松,我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我艰难地侧头一看,在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好像他一直在那里一样。
  我大口喘着气,我怀疑再过三四秒钟,我就被掐死了。
  我缓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个人身边,他一下子扶住我。
  我的喉咙痛的厉害:“……爷爷……”
  “深月啊……”爷爷摸摸我的头发,扶住我。
  我爷爷七十九岁,明年就八十了。他看上去很精神,腰板笔直,养着雪白的胡子。只不过头上的头发已经没有了,要不然就像武侠片里的世外高人。
  我反正觉得爷爷长得蛮有古风的,而且在村里爷爷的威望也是最高的。
  我在爷爷怀里大口喘气,别看我爷爷年纪大了,还是比我高着一个头,身体非常结实。所以妈妈说爷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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