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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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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当前,我又哪有心思喝酒?”原庄主笑道:“越在紧张之时,才越是要喝上一口。酒能提神,也能令人镇定,乃是战前之不可不备。你不是曾向我打听,我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这便是秘诀了,你不肯照办?”
李亦杰皱眉望着葫芦,只觉阵阵酒气醺得他几乎要晕了过去。但想自己若是连一壶酒的难关都闯不过,还怎配去同七煞魔头较量?将瓶口凑到嘴边,狠狠心,牙关一咬,仰脖灌了进去。这烧刀子酒果然不凡,喉咙中立感如火烧灼,如炙切割。原庄主在旁打量着他,忽道:“亦杰,那件事,还没有放下么?近来提到你师父,你仍然会难过?”
李亦杰本来全力忍受烧刀子酒的冲劲,也已不易。听到他这一句问话,忽感鼻中一酸,眼泪霎时间布满眼眶。一瞬之差,立时感到自鼻梁起极为辛辣,半张脸都已酸痛发麻。眼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同时连连咳嗽,愈显激烈,仿佛正要借着喝酒呛到的由头,将心中的所有悲伤全盘宣泄。原庄主叹道:“这是何必呢?生又何欢,死亦何苦!你师父确实已不在了,你的眼泪流得再多,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为着一位逝去之人,便这般自暴自弃……究竟要到几时,你才能正视这个现状?看着我的眼睛,别逃避!”
过得许久,李亦杰才勉强擦去眼角泪水,视线仍然无法凝聚一线,勉强看着原庄主,哽咽道:“原伯父,或许假以时日,我可以坦然相待。但现在……原谅我还无法面对。当你的至亲至爱之人,活生生的从你身边消逝,那样的痛苦……比天塌地陷更猛烈。他伴了你二十年,你习惯了他的存在,让他占据你生命中的极大分量。当那个人突然不在了,这世上……呵,上穷碧落下黄泉,却终究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仿佛将你的灵魂硬生生抽离一角,难道心脏不会因此,留下大片的……无法弥补的空白?试想,若是没有了支柱,房子砌得再高,还是会塌的罢?您知道么?最悲哀的是当一个杯子已经有了裂纹,却依旧被人视作完整,随意的砸它,摔它,最后呢?当它再也承受不住时,便只能成为碎片,最终被人遗忘……从小到大,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更偏好于一个人静一静。听不进安慰,却更听不进指责,那无法令我振作,只能令人崩溃……或许,我的心理,始终就特别脆弱些。那件事以后,我只是将报仇视作转移感情的渠道,不然,我恐怕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我避讳同任何人谈那件事,求你……原伯父,请你也不要说,行么?就算是我李亦杰求您了!”
第三十九章(13)
原庄主叹一口气,轻轻拨了拨他头顶的乱发,道:“像你这么痴的孩子,也算世间少有。唉,我可以不提,但你能保证其他人也不提?能保证你的仇家也不提?能保证自己心里也全然释怀?只要这个伤疤始终存在于你的内心深处,仍然会时不时的切割你的五脏六腑,让你感到钝痛,那便是先在自己体内种下了破绽……交战时最忌示弱于人,而你太重感情,能给人趁虚而入之处本就极多。如今再加上你师父、师弟的惨死,一旦对方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你必然未战先败!”李亦杰吃了一惊,忙道:“不……不会的,我只在无人时才会触景伤怀。当真与人交手,我……我仍是全力以赴……”原庄主道:“不一样!此前不过是因为,那些对手没有触碰到你埋藏最深的伤口罢了……不,不是埋藏最深,为你师父逝世引起的伤痛,根本就是横亘在表面,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你现在可以逞强说不打紧,真等事到临头,只怕你是连哭也来不及。如我所言,七煞小子是个玩弄攻心术的高手,他最能理解,究竟要有怎样的言语,能够让对方感到最深切的痛苦,仿佛一根刺直入心灵,反复搅动。在这样的攻势下,你能撑到几时?他逼死了你师父,却将此事挂在嘴边,作为刺激你的最有效工具。此时你最有效的还击,不是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配合着他悼念师父,而是表现出若无其事,仿佛那根本就不能影响你。到时或者他会指责你冷酷无情,是个不孝的徒弟,但他自己同样弑师起家,根本没有资格来辱骂你!除了他之外,这个理由不再适用。但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不会这样在你的伤口上撒盐。你听明白了没有?现在放松心情,反复回忆你师父死时的情形,强迫自己去接受它!”
李亦杰吓了一跳,张口结舌,拼命摇头道:“不……不……我不能……我做不到!求求您了……不要逼我!”原庄主喝道:“要想战胜七煞魔头,你就必须做到!到时我不逼你,那小子也会逼你,你的痛苦会比现在加深千倍万倍!你痛苦的根源,正是因为不敢面对这层现实,但在你的潜意识中,却又知道它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你恐惧,你害怕有朝一日,现状中会有证物将两种假说糅合在一起,所以你逃避,又阻止别人来揭露!要想克服这层阴影,唯有从你自己的心中去正视它,才能战胜它。这过程或许很残酷,无异于鲜血淋漓的剥下一层皮来。但你要是不进行这一步,就会永远受断断续续的痛苦所折磨!快,闭上眼睛,努力的去回想。孟兄入土为安,他的死不是你的过错,你要为他报仇,所以你不能垮下。想,反复的想,想到你不再抗拒为止!”
李亦杰紧闭双眼,眼前仍然闪现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景象,尽是从前师父对自己一切的慈和善良。明知那只是个美梦,却宁可沉醉其中,永不苏醒。然而每当此时,过往画面便会迅速扭动旋转,化为一团迷迷蒙蒙的光影,最后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所有的回忆都终止在师父嘴角染血,面含微笑,僵硬地倒在自己怀里的一幕。于是光影瞬时支离破碎,世界再度转为一片黑暗。李亦杰双手紧紧抱住头,感到阵阵刺痛在脑中来回翻滚,就如一把钢钻由太阳穴刺入,在脑中反复钻刺,要将他一应美好的记忆全盘剔除一般。终于抑制不住的仰天大叫起来。初冬静夜,月亮正圆,若是给旅行者听到了这几声撕心裂肺的嗥叫,或许会以为是这荒岛中出现了百年一遇的狼人。
原庄主冷冷审视着李亦杰,凭心说来,他也不愿将这个一直帮他的孩子逼到这一步。然而逼他同时也是救他,看他在苦海中挣扎,始终狠着心不去阻止。就见李亦杰突然跪倒在地,一遍遍以头抢地,前额已现出大片鲜血,仍不停止,脸上布满斑驳的泪痕,拳头狠狠砸在地上,与地面散落的碎石相触,不少石块化为了齑粉,但李亦杰手掌亦是血肉所塑,转眼同是鲜血淋漓。原庄主暗暗叹息,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武林盟主,这个背负着极多责任的青年,心里究竟隐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苦痛?但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不也同年轻时的自己极为相像?当年阿茵惨死,他便是不愿面对,整日里借酒浇愁。而等他真正能够接受时,又将这份痛惜全盘转移到了仇恨上,奔走各地,到处杀戮,将中原大地一时间化为一片修罗场。他的痛苦,是全然发之于外,淋漓尽致。而李亦杰的痛苦,却唯有憋在心里,一再地咬啮、折磨着自身。
李亦杰恍惚之中,只觉意识时而随着幻觉游离物外,时而却又随着现实景象飘飘忽忽。半空中有几只海鸟飞过,依然带不走他的愁绪。不远处走过几个夜行人,步履匆匆,又有谁去在乎?然而过得片刻,李亦杰忽然一震,脱口叫道:“雪儿!”想到之前看到那女子的回眸一笑,笑容中却饱含凄楚,那是同他一样的常年隐忍。慌忙探头张望,只能见到一个苗条的背影,随在几位年长老者身侧。那几人也是隐隐约约,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看到过。但此时一切的影像俱失神彩,他眼前所见,心中所想,都只剩下那个背影,那个模糊的浅笑。抓住原庄主衣袖,仿佛那便是自身的唯一支柱,叫道:“原伯父……我……我刚才好像看到雪儿了?我……我要去追她……”原庄主反手扣住他手腕,叹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你也是因为思念南宫姑娘太甚,以致产生了幻觉。想想看,她现在理应好端端的待在宫里,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唉,果然是孽根深重!好不容易让你设法转移开思念师父的愁绪,而今你却又为了师妹,重新将自己陷入苦海……”李亦杰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的确看到了!”想起一事佐证,忙道:“火山眼看就要爆发,这岛上的居民早已逃得一个都不剩,怎会再有人主动上山?原伯父,咱们便跟上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如果那人不是雪儿,至少,我也要提醒那几个无知的旅行者。但若万一……她果真便是雪儿,如今正落于他人掌控,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定要将她完好无损的救回来!”说着转身便向山上冲。
原庄主叹一口气,却也没再阻止,似乎在潜意识中已认同了李亦杰,又或是无言的支持他的“冒险精神”,一面紧随其后追赶,两人没跨出几步,就见到一道道火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的流淌。表面粗糙,并覆盖有一层疏松碎块,两侧各有一大片缓缓流动的块状物。中间形成一条约是八到一十五米的窄带,顶端不断冒出气泡,甚是诡异。黑夜之中,因那液体独有的火红色光亮,仍能看得一清二楚。稍有靠近,便感脚底周边温度陡然升高,那流淌的仿佛便是液体的火,让人从心而外,由衷觉出一种压迫感,眼前曾见的积雪已尽数融化,原本白色的山峰逐渐转为深红色。同时脚底微微晃动,虽还不至于站立不稳,但那震动却极是明显。分明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原处,面前景物却在不断晃动,连带着自己也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之感。摇晃几下,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庄主快步跟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见那液体流动的越来越快,数量也同时剧增,似乎四面八方,无论往何处落脚,都必然会踏中一处。沉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火山已在隐约爆发了。这种熔岩,便是岩浆中已然熔化的石头!温度可不比岩浆低……再追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李亦杰急道:“如果当真是火山爆发,雪儿早已走到前面去啦!她岂不是更危险?原伯父,您要是害怕,就先下山好了,我一个人去追她回来。”原庄主提指在他头上一敲,笑道:“你这小鬼!真将我当做贪生怕死之徒了?”
李亦杰心中一阵感动,但想自己帮他救儿子,他再帮自己救雪儿,一报还一报,倒也天经地义。如今没那许多时间在原地客气,只好“大恩不言谢”,与原庄主相互扶持,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上奔行。然而这一路当真是意外迭起,没等跑出多远,面前光影一闪,一个人落在了面前。一袭白衣昭显出他独有的风华绝代,正是原翼。
李亦杰一见到他,当即站定脚步,原庄主面上的坚毅也立时转为一种混杂着温情与徘徊的痛苦。嘴唇微颤,竟连一句话也无法开口。李亦杰不必劳神过多,目光只投向原翼双眼。见他眼神中仍是那般茫然一片的空洞,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道:“不用再想了,那不是他。还是那只傀儡。”这一句算是将原庄主方才传授的“速速打击法”给学全了。有意无意的护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着儿子这般冷血无情,而过于痛苦。故作无谓,冷笑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原大少爷啊?怎么,又替你高贵的主子,传达什么圣谕来啦?”话里含讥带讽,极尽侮辱。
原翼充耳不闻,默默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道:“二位,果然守约。”熔岩在他脚底潺潺流淌,沾上他的衣摆,便又继续向前流去,而他衣摆却不见烧焦。李亦杰心中一颤,不知他身上带了什么邪门异宝,又或是阴寒功夫练到上乘,竟能不惧熔岩之烈。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冰雪中化身而出的雪公子?但不论如何,似乎七煞圣君要想在岩浆中脱身成魔,倒也不似起先所想的一般荒谬了。为免自己胡思乱想,没话找话道:“不错,现在我们来了,是否该叫你主子出来叙话?足足冷落了我们一天,可不似待客之道哇?”
原翼淡淡道:“李盟主,你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主人正是待你仁慈,才给了你这一天的准备时间,由得你去打探地形。只因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胜得若是太轻易,也没有什么意思。”李亦杰冷哼一声,道:“好,就算我领了他的好意。那么他这个至极强者,怎么还不出来见我?现在的缩头乌龟,究竟是我还是他?”
第三十九章(14)
原翼道:“拳脚上见真章,无须逞口舌之利。李盟主,请二位在此留步,我家主人正在山顶岩浆口练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搅了他。”李亦杰怒火登时蹿起,喝道:“这算是什么意思?捧他两句,他又在摆什么谱?凭什么他叫我们来,别人就得屁颠屁颠的赶来。他说不见,我们就得乖乖在山脚下恭候大驾?他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还是将我们都当做他的奴才了?”
原翼淡淡道:“在我家主人面前,世上任何人都是奴才。这是给他们的最高殊荣。”李亦杰冷笑道:“哈,去他的罢!你家主人就是个疯子,甘心给疯子卖命的,不是白痴,便是傻子。”原翼温和一笑,柔声道:“那么比武过招,输给白痴傻子的,不知又算是什么东西?”
李亦杰一怔,但一提起比武过招,登时想起倒伏在血泊中的无辜百姓。心中一阵抽痛,一阵愤怒,道:“原翼,我问你,你老实给我回答。那小镇客栈和民房中的百姓,究竟——是不是——给你杀死的?”
原翼并不正面作答,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亦杰咬牙道:“如若当真是你,我就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怎能下此狠手?”原翼淡淡道:“碍事的狗必须死。所以如果你们敢妨碍我家主人成就大业,下场也是一样的。”这一句话登时掀起李亦杰滔天怒火,喝道:“好……好啊,这么说来,你就是承认了?看来你给七煞魔头做狗,倒做得开心的很哪?好,我今天先来打醒你这只落水狗!”说着拔剑向他刺到。原翼道:“有些人分明没什么实力,整日里尽喜好胡吹大气,倒似他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丑的脚色。”身形一转,棍棒递出。李亦杰长剑疾转,划过半个圈子,森森剑气依然笼罩在原翼身上,道:“这一句话,还是留给你家主人罢!我瞧倒贴切得很。”
原翼面容始终淡然,随意与李亦杰招架,似乎两人间进行的不是生死相搏,而只是一场最寻常的赌糖果游戏。李亦杰这些天来尽忙着各处奔走,查看地形,无暇练武,而他几日前便已斗原翼不过,此时再战,也不过是再次重复固有结果而已。兼之他体力大量耗损,再遭原庄主强逼着调动起痛苦回忆,同时心里又不住记挂着那个走上山顶的女子,心力既不能专,出剑速度、灵活程度也就凭空慢了一倍。原翼没多久便再度抢占先机,棍棒在他身上连番击打,又中数处要害。李亦杰身子震了震,向后跌出几步。原翼哈哈大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功夫越来越弱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原庄主在这种尽显猖狂的语气之下,似乎听出了曾经的原翼傲然处世,待人便是这般三分试探,七分轻蔑的态度。那时自己还很是欣慰,只觉他这样的性子是全然遗传自身。然而现在透过那张一模一样的皮囊,底下的人究竟是谁?敢贸然将他认作自家儿子么?心绪激荡,忍不住接连跨上几步,唤道:“翼……翼儿……”
原翼一棒在他颈前险险砸过,随即立刻变招,当胸直捅而来。李亦杰反转长剑,艰难抵住攻势,转头冲原庄主叫道:“原……原伯父……别再唤‘翼儿’啦……您再这么叫下去,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一命呜呼啦!”原翼淡淡道:“哦,还可以分心同旁人讲话?看来,很悠闲嘛。”同时加紧了攻势,棍棒上附以强劲内力,李亦杰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而自己长剑也被寸寸逼回,眼看那短棒便可转而斜挑,制住他要害。原翼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便是这一刻,做个了断。”李亦杰心中一紧,果然便觉棒端爆发出一股强大压力,顺着剑锋一路传来,被迫得几乎便要松手撤剑。千钧一发之际,所幸原庄主及时回过身来,跃到两人侧旁,一剑挥出,架住短棒。李亦杰得此一缓,立时反转长剑,闪身跃出,又从另一侧向原翼进攻。原庄主也不含糊,与原翼手中短棒缠斗不休,欲给李亦杰创造进攻机会。
原翼视线片刻不移,语气云淡风轻,道:“两个一起上,那也正好,一次就将你们解决干净。”向原庄主连进几招,突然身形一转,“啪”的扫开李亦杰长剑,身子依旧旋转不停,“铛”的一声,恰好迎上了原庄主刺到身前的剑尖。同时脚步挪转,将两人同时引到身前,避免了腹背夹击之势。李亦杰身上衣衫已被接连挑破几处窟窿,想到原翼是非不分,只一味胡搅蛮缠,心头火气更增,此时似已浑然忘却他给人操纵之因,愤愤道:“原伯父,眼下我要全力对令郎出手,到时万一刺伤了他,先请见谅。”原庄主唯有苦笑,眼前情形,哪容得他再为儿子求情?但要弃之不顾,却又于心何忍?他生平与人交战无数,就算曾遇到过与自身实力相若、甚而远胜于己的强敌,都始终抱了“成败未定,一决生死”之心,却是唯以此战,最是艰难。
此前是李亦杰一人对付原翼,吃力非常,如今加上原庄主这位帮手,情势却无丝毫好转。原翼的速度竟也凭空提升了一倍,手中棍棒舞成一团光影,令人尚未看清之前,身前便已挨过几回重击,疼痛不已。同时李亦杰两人还得防备着脚下流淌的熔岩,应变更处劣势。原翼则对脚底情形视而不见,任凭熔岩在身侧四蹿,神色高傲,直如凭虚御风的仙人。忽而棍棒一转,向李亦杰腿弯连拨。
李亦杰心道:“这是什么武功?”说来这一套功夫倒极像丐帮打狗棒法的“绊”字诀,只是攻势更快更急,也更见狠辣。李亦杰提防给他棍棒扫中,不得不连连跃起。那棒法变化万端,若是单凭直觉,决计闪避不开,不得不始终低头注视,这一来却逼得他无法进招,单是闪避,便要大耗真气。但想原翼的武器只是这一根棍棒,全用来绊住自己脚下,必然再顾不得攻击上身,倒还不足为虑。急切中还不忘向原庄主使个眼色,示意他趁机强攻。只当此时,才真正体现出两人配合的优势来。
原庄主点了点头,挥动长剑,围绕着原翼身前“上三路”晃动。原翼身形灵活,左闪右避,恰令他每一剑都刺了空。同时逼得李亦杰跳动不止,一来阻碍他视线,二来也令他时不时有撞上剑尖之险。此刻原庄主则不得不暂时停下攻势,防止误伤到自己人。好不容易等李亦杰给逼到斜角,原翼胸前空门大开。原庄主方挺剑而起,中宫直入。这本是想吓住原翼,以解李亦杰之厄。刺到半途才忽然想起,他此时并无意识,虚招恫吓全不管用,攻势不由一缓。原翼反应却不因此而停,趁李亦杰双眼只盯脚尖,霍然出拳,“砰”的一声击中他面门,随即回转棒端,将原庄主剑尖架开,去势却是削向李亦杰小腿。原庄主这一剑虽已不剩多少力道,但给他棍棒一带,已转为代他借力打力,当真刺中,受伤非轻。惊呼道:“亦杰小心!”同时集中内力,使长剑方位偏转,这一来劈中土地,没入极深,一时还未能拔出。同时内部似乎砍到硬石,震得手臂一阵酸痛。
李亦杰则未等他提醒,先腾身跃起,给原庄主劈中之地恰将熔岩激起,蹿上他裤管,烧中皮肉。好在所触甚浅,还未引起火势。原翼冷笑道:“李盟主,你说自己要全力对我出手,我原先还期待着,以为你会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依旧是草包一个。就凭你,也想来教训我?不必忙着讲笑话了。怪不得中原武林不堪一击,想来正是因了你这样的盟主之故。”李亦杰受他这等奚落,恼道:“谁……谁说我就输给你了?刚才那几招,不过是暂时让着你,待我现在……才要认真起来。”原翼鼻中迸出一声冷笑,显然是不将他的“认真”放在眼里。
李亦杰落地后绕着他的身侧急奔,不敢在原地停留,同时暗暗思考御敌之策。原翼却也不再瞄准目标,反而是随着他旋转,以短棒在他所经地面连连击打。李亦杰起初还取笑他几句:“瞧,没打中!”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只因随着他一棒击下,这火山同时震动加剧,地面熔岩也由原本静静流动,渐次喷薄而起,向他袭来。李亦杰暗忖:“这样下去,可不妙得很啊?再给他乱戳乱砸,只怕会加剧火山爆发……”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应对之策。猛然间左脚小腿以下裤管破裂,脚踝烧焦一块。突来剧痛震得他轻功难以维持,左脚一拐,向前扑跌一步。不料原翼棍棒正在他落地方位等着他,当即向前撞去。李亦杰胸口中招,立时体内气血翻涌,“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时轻功之势未歇,被迫转向,几乎是凌空跌出。原翼横身一转,再度架开原庄主长剑,双袖一合,跃到战圈之外。头颈高抬,棒端斜斜指地,带了副悲悯众生,却又掺杂狞恶的眼神向两人扫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淡淡的道:“我不杀你们。实在是太差劲了,连作为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李亦杰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所动何念,脱口而出,讥嘲道:“没有资格?是啊,连你都瞧不上眼,但你家主子却偏偏对我们有兴趣得很。你究竟是想贬低他没眼光呢,还是觉得自己比他更厉害些?”原翼冷冷的道:“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李亦杰冷笑道:“还在装蒜?你主子要进行那个邪恶的仪式,需要几个活祭品,所以就选中了我们,是不是?你以为我们会让他称心如意?不过,我可以给你担保,你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到时他为了追求力量,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丢到岩浆里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原翼视线缓慢抬起,两道冰寒的视线毫无偏移的落在李亦杰脸上。李亦杰先是一愣,随即强迫自己凝定心神,与他对视。才听他冷冷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根据什么,才得出那种荒谬结论,但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你们是我家主人邀请观礼的客人,不是什么祭品。而真正的祭品,刚才就已有人送上山顶去了。”
第三十九章(15)
李亦杰心脏如受重击,竟然感到身子由内至外都是一震,叫道:“什么?是刚才那几个人……”原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副神情在李亦杰看来却更增不祥,咬牙道:“那么,请你回答我,雪儿是不是祭品之一?”
原翼并未正面作答,反而将头转开,凝望着远空黑沉沉的夜,看向一轮悄然挂上树梢,正俯视着这座震动不休的火山,以及山面上连番争斗的明月。神情中仿佛出现了一丝向往,轻声道:“以骨为肉,以血为食,最伟大的祭祀之礼,很快就要开始了。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处的那一刻,恰好是一天中阴气最重之时。此刻正便于吸收天地精气,以为己用,若是有些运气不好,碰巧出来游荡的孤魂野鬼,也能同时将他们的鬼力一并吸收。并且,以主人的仇家为供奉,他们临死前的怨恨、执念,都会转聚为最强大的精神力,对于塑造新身,都是最佳食粮。”李亦杰闻听此言,全身的热血立时涌上头顶,叫道:“快让开!七煞魔头发疯,你也跟着他发疯?你不会当真以为,他能够借助什么古怪的仪式成魔罢?跳进火山口,必然是尸骨无存,这可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基本常识。他一人想死,没人拦得着他,但就是别牵扯上别人陪葬!”说着就想从他身旁抢过。
原翼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淡淡的道:“没用的。你现在赶去,或许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但你要想走过这条路,还得先过我这一关。”短棒一挥,直指向李亦杰胸口。
李亦杰心道:“情势紧迫,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倒他,一口气冲上山顶……”长剑从身侧扫上,弹开了原翼的棍棒。同时苦思速战速决之策。还未等他将精神击中,原翼攻势却如疾风骤雨,不给他留半点分神空隙。李亦杰几个不留意,又给他棒端捅中几处,连连吐血。原翼淡淡的道:“我不会取你性命,但同样可以令你从此动弹不得。古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乖乖下山。人生在世,便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自己做不到的事,赔上前途和未来,值得么?”同时棍棒自上而下挑起,正中李亦杰下巴。
李亦杰眼前一花,脑部充血,恍惚中感到颚骨传来碎裂之声,身子也向后翻出,勉强落地,依旧踉跄数步,跟随着火山晃动,始终难以站稳。苦笑着擦去嘴角鲜血,嘶声道:“你……休想,人生固有定数,但要是没有一点……追求梦想,并努力实现的精神,生活便如一潭死水,还有什么趣味?咳……像你主子那样的人,一心以统治天下为目的,他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失去了感情的你,同样可悲。”原翼脸色不见喜怒,棍棒一舞,转出个绚丽圈子,实则在李亦杰胸口却已击中了数十棍,只因速度太快,在人眼中仅以一团光圈带过。李亦杰身子立时又向后跌出。原翼急奔几步,在他将落未落前,一棍击中他背部。道:“梦想不能改变你的处境。我倒很想瞧瞧,李盟主,你要如何凭借虚妄的幻想打败我?”
李亦杰背部突遭重击,半空中再度喷血。落地后忽将身子一扭,从怪异方位向原翼进攻。原翼冷哼道:“雕虫小技。”竟而不闪不避,提棒直击李亦杰面门。李亦杰向旁微侧,挥剑招架。眼前已是模模糊糊,视物渐呈重影。耳听着原翼轻蔑冷笑,感到全身掠过阵阵寒意。那并非因外在而胆寒,却是在火山高温下,骨子里散发的一股寒冷,在血液间迅速游走。冰火两相煎,滋味实非等闲。
正当此时,耳中忽然传入一股极其细微的声音,道:“亦杰,再跟他纠缠下去,一时半刻怕是拖不了身。不如由我来拖住他,你先上山去救南宫姑娘。”李亦杰一怔,回身叫道:“原伯父?”这正是原庄主在旁以“传音入密”向他说话。本来武功极高之人,纵然听不到话声,也能觉出空气中细微震动。但原翼既无意识,便不必担心他有所觉察。李亦杰不会这门功夫,声音是实实在在的传了出来。正自揣摩他话中之意,耳边又传来一声冷言,道:“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在同我交手之时,不要分心的么?”再忙转身,棒端已至额前。
李亦杰身形向后仰作弓形,叫道:“慢……慢着!暂且停手。”原翼无意置他于死地,依言收回棍棒,等他认输下山。李亦杰干笑道:“你的武功很厉害,以我二人如今的实力,不是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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