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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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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徒弟。否则死不足惜。”李亦杰怒火冲天,还想理论几句,玄霜已强撑着挺直身子,道:“无妨。历来习练武学,精微奥义处,莫不以少林功夫为万源之始、万法之本。在下出道不久,便有机缘同武林公认的泰山北斗一决高下,实乃三生有幸。就请大师赐教。”

第三十七章(48)

通智见他如此坚持,饶是脾气一贯暴躁,也不禁动起恻隐之心。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动手,老衲绝不会多留情面。万一对施主有个伤损……”玄霜打断道:“生死各安天命,战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在下理会得。”通智口宣佛号,身前袈裟无风自飘,周身笼罩着一层有如海洋般波涛汹涌,而又绵延无尽的战气。一层劲道顺着手臂,一路蔓延至掌心。脚步挪转,连四边气流也紧随动作,万籁俱寂间,“呼”的一掌劈出,不偏不倚,攻向玄霜面门。

玄霜仅在原地立得半刻,未等掌风袭体,身形晃动,立即闪到一旁。其后躲闪不停,在通智身侧有意无意的兜圈打转,不曾在一处稍有停歇。众人仅见他速度惊人,却也不曾向通智攻出一招。这原来是魔教的粗浅功夫,意在以不断晃动的招法,惑人眼目,进而侵扰心神,使敌方丧失战力,不知该往何处出手,同时又得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袭到的攻势。敌明我暗,此时即可趁虚而入。玄霜练得也算是一等一的精深了,如是换作旁人,只怕真要在不知不觉中,就将着了他的道儿。但通智乃是佛门高僧,造诣究竟非比寻常,运起“不动神功”,心智澄明,全然不受外物所扰,玄霜闪动再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扇动着翅膀,闷头乱飞的苍蝇蚊子,连嗡嗡声也可忽略不计。甚至功力到得深处,更能知觉敌人下一步动作,先取攻势。通智静默半晌,已摸清了玄霜移动规律,耳中听音,在他尚未跨出之前,袍袖裹挟着强劲内功,猛地向左首方位劈去。这一着所料不错,玄霜一脚踏入,正迎上他掌风,身子登时歪倒出去,被击偏数尺,滑出几步才勉强稳住。

李亦杰顾不得自身安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想立时上前阻止。南宫雪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无非是爱屋及乌,所关心的哪里是玄霜,分明就是沈世韵。女人平常心胸再如何宽大,落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都免不了要小心眼些。劝道:“师兄,玄霜那孩子倔得很。既是他自行请战,你贸然阻止,不但劝不住他,反要令他恨上了你。咱们不如——暂且静观其变。他从小长大,正是太过一帆风顺,才致如此目空一切。给他吃些苦头,也未必是件坏事。相信通智大师出手懂得分寸,不会当真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情势要真危急万分,你再出手,也还不晚。”李亦杰无可奈何,也不便公然扫了南宫雪的意,只得忍下,目光仍是寸步不离两人战圈。

通智双袖一震,抢上追击。每一招都堪称穷追猛打,却在最后关头,收手容情,不朝他要害紧逼。似乎如是他愿意,随时可令玄霜弃剑认输,却偏偏自持身份,给他留了余地。有识得此招者,手中插不上劲,口中就来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道:“这是少林派的‘大慈悲伏魔拳’哪!”“当年达摩老祖创下这套拳法,只因面壁多年,深有感触。盼望令座下弟子能常怀慈悲之心,勿将武功作为逞凶霸恶的工具。同时认为人性本善,世人皆有可恕,即使对于恶贯满盈之人,也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因此这套拳法虽然招招刚猛,却无杀招,不会真正取了对方性命。”“要我说,实是通智大师心肠太好。这小魔头是什么为人,难道还不是显见分明?且不论他是七煞魔头的关门弟子,单看他幼龄之年,已屠戮过大大小小数十口庄园,双手染遍鲜血,长大以后更是了不得。如此泯灭人性的凶徒,怎能指望他自行悔过?”

通智处处容情,连旁观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玄霜又如何不知?但他自尊心极强,给人几如施恩般对待,心下早不乐意。趁着一处空子,手臂一震,陡然化作万千道光影。似乎凭空多生了数百只手,同时向通智身上招呼。

通智见状一怔,围观众人也是满脸莫名。半晌,才争相叫道:“这是少林派的‘千手如来掌’啊!除本门弟子,向不外传。你这小魔头偷学别派功夫,呸,好不要脸!”玄霜全神苦战,无暇理会。一名血煞教徒来代副教主抱打不平,叫道:“谁说这是你们少林的功夫了?当初还不知是谁向谁偷师学艺。这乃是本教祖传宝典《七煞真诀》内的记载,那时别说你们这几个老和尚,就是他师父的师父,也还没生出来!”正派人群中当即回骂道:“扯你祖宗十八代的七煞真诀!臭名昭著的‘修罗阴煞功’也能拿来以次充好!那玩意儿要是什么都记得周到,不知可有你们这群魔教妖人的死期?哈哈!哈哈!”江冽尘冷冷道:“岂不闻万变不离其宗,吵什么了?”他这一声说罢,众人都感耳膜嗡嗡作响,同时暗含一阵极强威慑。说来也怪,当真不敢多言。

通智先取守势,直到终于看清玄霜内在花头,微微一笑,道:“你的功夫的确有几分火候,可惜还不能同我少林派玄门内功相比。”话音刚落,一条手臂顿时也化作数百条。所不同处却是玄霜出招虚实分明,一眼可知哪处是实,何处为虚,不过表象唬人罢了。而通智却是每条手臂皆有如实质,令人只觉攻击无处不在,不知该防御哪处为好。玄霜全力凝神,还没等寻思妥帖,通智千百掌中探出一掌,正中他胸口。玄霜身子向后飞出,落地时拖出两道深深印痕,咳血不止。他此前连战两场,大损真元,勉强站立已是不易。全凭着一股顽强之力,才硬撑到了现在,但身体状况毕竟骗不了人,一旦受挫,搁下的伤势立时暴露。

通智无意取他性命,只待速战速决,当即向前抢出,双掌齐出,玄霜出掌抵御,感到强横的掌力一波接着一波,而自己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起伏不定,心知再硬碰硬下去,两人实力悬殊,终有落败之时,念头一转,暗运功力,一道道真气在身际浮动,渐次消散。原来他使的是一招“小般若功”,能将敌人袭来内力顺势流传,导入地底化散,解去自身压力。但这套战略仅奏得一时之效,通智究竟临敌经验丰富,一等觉出异状,便将真气分为两股,强弱有别,只令玄霜难以协调。过得片刻,就感他掌下内息紊乱,面上虽仍是不动声色,却将内劲催动更紧,急欲速战速决。却不料这一来正中通智下怀,忽将两股内力积聚一道,齐向正中突击。玄霜全力尽花在化实为虚,化刚为柔之上,中庭正属空门,猛然受震,毫无抵抗之能,似乎自己精心修筑的堤坝被炸开一处缺口,汹涌的海水从此处决堤灌入。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胸口也如漏空了一个大洞。通智右掌顺势拍出,袍袖带起劲风,刮得旁观众人亦是脸颊生疼,直逼玄霜胸前要害。

李亦杰急叫道:“使不得!”顾不及自己一边是武林盟主,一边是魔教待宰羔羊的双重身份,从人群中抢步奔出,仍道:“通智大师,请您看在晚辈的面子上,千万手下留情!”他这般几次三番为玄霜出头,不禁令众人大为奇怪,纷纷猜测这两人是何关系,李亦杰向来是正派的带头人,却怎会是非不分,来为魔教的副教主求情。

通智本就不想真取玄霜性命,掌势停在他胸前寸许之处,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凌施主,古语有云‘人患志之不立’,而今你年岁尚轻,要想从头开始,未始无望。趁着尚无大过加身,有李盟主与老衲一力保你,想来假以时日,在正道中必能寻得安身立命之所。岂不比你如今这般,给恶魔为虎作伥,糟践了声名,人人喊打之局好过许多?老衲当你是个懂得道理的少年人,而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孩子,相信谁对你是善意,哪个又是别有居心,当能看得一清二楚才是。”

玄霜感到胸肺间一片强盛压迫,将心脏也要挤压得扭曲变形,通智所言句句响在耳畔,对他虽有稍许震动,却仍难逆大局。早在他决意跟随江冽尘之日,便明白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长此以往,孽根难尽,是再不会有出路的了。但就为争那一口气,更不愿半途而废,始终强咬牙坚持。在他眼里,即使回归正道又能怎样?无非是身上披了一层光鲜的道德外衣,骨子里与魔教中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何况他自身个性本就带有七、八分邪气,喜好遵循些匪夷所思的路子行事,最难忍受假惺惺来充老古板。不能见容于世又如何?每个人得此一生,正是为了逆天而行,才算见证出自身的一点价值,否则又与天地间一粒浮尘有何分别?提一口气,强忍着胸口压抑的憋闷,道:“想不到,我凌霜烬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武林中最有排场的两位大人物,为我之事绞尽脑汁,荣幸之至!只可惜,在下生来不识抬举,是我认定的路,纵使明知面前是悬崖绝壁,万丈深渊,那也是定要跳下去的。回头?哈,可惜走到这一步,身在半空,有心无力,早已是回不了头!”

李亦杰在旁当真是操碎了心,最怕的还是他这满腔嚣张孤傲的态度,惹恼旁人,将来他即是有心悔改,也得不到宽恕。急道:“玄霜,你跟那魔头不同,你还是个孩子,前途大有可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与通智大师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想来拉你一把。你已然站在了峭壁边缘,再若一意孤行,当真会害死自己的!”玄霜冷冷的道:“是我的命,孰舍孰弃,全由我一人负责,不劳他人挂怀。”

通智长叹道:“心魔已深,孽障难消!”掌心劲力一吐,但因此前耽搁许久,内力再发时,已远不如起初的浑厚。玄霜身子脆弱如风中孤叶,仅此轻触,也击得他体内翻覆,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更如无主落叶,直飞了出去,蹬蹬蹬的推出数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背脊微微耸动,连声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呕出,就如街角一只又弱又病的丧家犬。

第三十七章(49)

围观人众有心急者道:“还等什么?分明已是通智大师赢了,谁有异议?”玄霜全身衰弱,仍要守住自身辉煌,冷笑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那又如何?事前早已讲定,胜败……看的是……三局两胜……”话音未落,又是大口鲜血喷到地面,两边衣袖各自溅上不少。日月双轮乃是邪门兵器,能饮人鲜血,补足自身邪气。方才御崖子与方威两人之血皆是浅尝辄止,没能喂饱它,这一回玄霜连连吐血,那魔兵可不论他是否自家主人,仍将溅落刃面之血吸食干净。

众人见着这等诡异情形,毕竟心存忌惮,再加上全心等待最终结果,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江冽尘忽道:“这样就放弃了?实在没出息!人处逆境之中,不该受环境所束,而应自行寻找出路。好比方才孟老爷子,岂不已给你做出了十足的榜样?”

玄霜微微抬起视线,目光混浊,咬了咬嘴唇。他自然知道江冽尘之意是叫他效法孟安英,以“天魔裂体大法”,强行突破人体潜能,打败通智,先赢得个三战三胜,可说是为他赚到满堂彩,出尽风头。此后一个成为废人的徒弟性命,却是不足为道的了。想到先前不顾一切,也要加入他阵营,全是外报家仇,内争自尊,怎能不明不白的了结在此,还要受他嗤之以鼻?此时心中满是绝望,又有愤慨流转的不甘,当真兴起赌命之念,依照估摸,在舍身入魔的时限内,头一步是交战取胜,其后仍能有足够机会,来同江冽尘一决高下。人魔实力终有差距,能在最后关头,与仇家同归于尽,便死也不枉了。可惜自己杀了正派人人头痛的大魔头,却成不得他们口中的英雄,甚至在**中的影响、威慑,也无法同江冽尘相提并论。此事说来可悲,细想却又是何等滑稽。面上浮现出个几分残忍,几分苍凉的冷笑来,应了声“是。”如说这样的表情不应出现在稚龄孩童脸上,然众人紧接着就见他瞬间站起,动作快得好似此前从未受过伤一般。双掌在身前几度交错,身侧涌动起一股异样气流,满地碎石受此震慑,也随着腾至半空,在他四周上下浮动。头发“唰”的声直立而起,无风自飘,且势道愈显强劲,双眼自瞳孔升起血红,缓慢向眸中扩散。一阵骨骼耸动之声清晰炸响在众人耳畔,再及身周浮动的沙尘,让他看来,更似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孟安英面上变色,这“天魔裂体大法”他曾自身尝试,如何不知其威,叮嘱道:“通智大师,一旦给他实现裂体,实力必将剧增,在短时间内,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您可千万留神了。不过我曾听闻,这功夫最大的弱点便在运功之时,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乃至每一根筋脉,都可成为输送真气的管道。正因内里强到极致,表层才同时弱到极致,若在此时从旁攻击,内外交困,必然使他真气逆转,倒灌入体,震裂筋脉而亡。”这也是在提醒通智,要想制服玄霜,解除华山之围,唯有趁着现在尽速动手,将他一掌击毙,方可免除后患。

通智是佛门高僧,心肠宽厚。对于玄霜,既未将他视作魔教副教主,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只是个在成长道路上,暂时走入迷途的浪子。即使有过,总也罪不至死,始终不愿以最为极端的手段解决此事。双手合十,拇指拨弄着颈前悬挂的一串念珠,口中喃喃念诵起大藏密经。这经文有安抚人心之效,即是最凶恶的狂徒,听后也会转归平静,回忆起生命中些许美好,虽不致立即转归为善,总可令心肠稍稍一软。而正是这一软,方能为人争得一隙之暇。通智喃喃念诵,围观众人受此经文所慑,躁动的心思也渐渐释怀,均觉人生在世,时日苦短,忧患良多。但若稍静一时片刻,又有何事值得常萦于心,困扰于怀?或许只江冽尘心头魔根深种,正有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有毁天灭地之恨,自无法轻易化解。见他始终抱肩冷笑,要看这局势还会如何发展。正有如此前对原庄主所言,形势就似受他掌控的一盘棋局,大势所趋,始终捏在自己掌心。至于其中曾有棋子引出分叉,也不过是给他增加几分笑料而已。

玄霜心神在经文中亦转平和,头发由根根直竖的利箭复归柔软,重新披洒回肩。眼中逐步扩大的血芒终于退去,在瞳孔收为一线,彻底消溃。杀戮之念虽除,但他生来却有满腔捣蛋心思,片刻功夫也静不下来。仅此一瞬,就已想到捉弄众人的法子。一声长叹,眼中流露出一股心如死灰的淡然,轻声道:“罢了,罢了。”手中银光一闪,就见他已高举起月晖轮,朝颈中刎去。

通智震道:“勿生愚举!”身随声动,一掠到了玄霜身前,挥臂格向他手腕。不料玄霜嘻嘻一笑,手掌突然翻起,月晖轮光华闪过通智胸口。一声爆响,只听噼噼啪啪数声响过。通智胸前系挂念珠的细线给他一举割断,念珠也随着散落,滚得遍地都是。通智自上得华山,与玄霜交手,面上始终波澜不惊,最多也不过带了几分悲悯,那也是由于渴望拉他回头的慈悲善念。直至此时,才是彻底显出愕然之色,这却与方威死不瞑目的表情有所相类。玄霜同是面如死灰,双腿如同两根僵直的木棍,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站稳身子。淡淡一拱手,施了个长幼之礼,道:“承让了。”轻轻咳嗽两声,用手背抹去嘴角淌下的一缕血丝,道:“大师果然神功不凡,晚辈……咳咳,胜得侥幸。”

众人听他所言,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炸开了锅,道:“魔教妖人果然是生来注定,无论年纪长幼,都脱不了魔性的胎,换不去奸邪的骨!方才分明是你偷奸耍滑,还敢自鸣得意,谎称自己得胜?”玄霜气息已逐渐调匀,冷冷的道:“俗话本就说过,兵不厌诈么!再说交手之前,可从未讲定过不准使诈,何必说得如此难听?那不过是一种战略罢了。通智大师空负慈悲之心,却不知道,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会自行轻生。战前未能知己知彼,单此一条,也便注定了败局。何况这外加一场,本就是给人拿来观赏的把戏,胜负又有什么分别?”另有人怒道:“便是如此,你二人也该当不分胜败,继续交手才是,怎可由你一人所言而决?”玄霜还未等开口,通智慨然长叹,道:“多谢众位好意,只是这一战,确是老衲输了。方才以凌施主手段,本可直取了老衲性命,但他手下留情,只割断了一串念珠。那是身外之物,不足为惜,老衲感念他不杀之恩,愿赌服输,的确如此。只恨先前空具热血,渴望能以一己之力,解去华山颓势,终未成行,是老衲的无能,对不住孟掌门了。”

玄霜嘴角牵扯,刚露出个笑容,体内真气忽而排山倒海般搅动起来。只因他所习武艺,尽是七煞真诀中所载的邪门功夫,突遭外界攻击,内息大乱。终于强撑不住,跌倒在地,这一次当真筋疲力尽,口中鲜血狂喷不绝。外伤尚有可依,然他现今却是内腑大受伤损,便连自行运功调息的力气也使不上来,伏在地上,只是喘息。

这却又给正派中人落了话柄,叫道:“现在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这小魔头已不行了,通智大师却仍可再战。依照惯例,也该判通智大师得胜!”玄霜刚想开口辩驳,突有大量血水自肺腑急灌而上,自喉咙涌出,遏止不住,稍一使力,纵然不耗内息,却也是连连咳血。众人只看着他如做戏一般连说连咳,吐血不止,至于究竟说了什么,则是连一句也听不清楚,全掩藏在喷出的血水及连番袭来的咳嗽中。过得好一阵子,场中静寂,玄霜声音轻微,极力不牵动腑脏之气,却也能传入场上每一人耳中,道:“着实可笑,原来……原来正派中人,便是一群输不起……咳咳……输了仍要狡辩不认的无赖?我早该看穿了你们才是。除去生死相搏,无外界规矩束缚,其余哪一场比武,不是自报出结果即止?你们先前不说,却在听过了‘胜负已分’之后再来质疑,晚了……别说是丧失战力,就算一人身死,那比武的胜利,也仍然是他的。或许你们这群伪君子,该懂得‘言出如山’之意,更何况……还是如通智大师这般德高望重之辈,难道你们要因一己之私,令得他公然失信于人,颜面扫地?那不仅是一人之辱,对你们全体而言,更是有如,当面挨了一记耳光罢?”

玄霜未入魔教之前,在宫中便是著称的伶牙俐齿,而今历经多番锤炼,在本身邪气中,又添了几分魔性,再来辩驳正道中人,更是说得头头是道。即使理不在他,也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辩得旁人无可驳诘。此时众人除叹息之外,再无良策。玄霜淡淡一笑,脸上渐显出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道:“师父,三战三胜,我赢了……如何,没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江冽尘瞬间喜形于色,不是因徒弟代他长脸,而是因仇视已久的大仇人终将死于自己之手,再不会有何天降甘霖,足以扭转局势。冷笑两声,道:“我说孟掌门,如今你连最后的靠山也没了,还有谁会来给你出头?我劝你趁早留下遗言,给自己诵经祈福便罢。李盟主,你的决心到底下过没有?别再耽误本座的时间!你到底是要你的师父,还是这种可有可无的女人?”

第三十七章(50)

李亦杰手背上青筋泛起,面庞肌肉牵动,就如立时要哭出来一般,道:“你……你定要如此逼我……就算逼到我发了疯,对你……又有半点好处没有?”江冽尘道:“此中缘由,本座理应早给你讲过了才是。”李亦杰心知江冽尘为人不可理喻,偏又极认死理,同他强辩,也不会有半点好处。正值欲哭无泪间,孟安英拍了拍他的背,道:“亦杰,师父从未对你说过,所有弟子中,我一向最赏识的就是你。不仅是因你学武刻苦,就连性子,你也是最随着我的一个。爱之深,责之切,师父往常对你严厉,不过是盼望你当得起教诲,来日够格传承我的衣钵,将华山一脉发扬光大……你可千万不要怨怪师父。”李亦杰拼命点头,道:“是的,师父,弟子都明白。弟子感念师父传道教诲之恩,终生不敢怨恨师父。”

孟安英点一点头,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嘴里说什么,心里想必也是同样。华山派落到今日境地,败亡在即,乃是我孟某人无能,愧对师尊,愧对华山历代师祖。因敝派之故,更累得武林同道尽受牵连,更令师父愧疚弥甚。好在我最为赏识的弟子,能够担负起自身责任,面对困难,也绝不会软弱退缩,唯此令为师大是欣慰。今后在江湖上,没有师父在你身旁教导,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记住,不管你将来走上什么道路,又或是有何种打算,只要那是你的选择,师父就都会支持你,也算是曾经对你苛刻的补偿,如果你还听得进,我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所言。但愿你能做真正的自己,别去管那许多律条束缚,规矩由人而定,也可由人来改,重要的是,人这一辈子,无非短短数十载,追名逐利,尽是虚空,真能活得潇洒,无愧于心,无悔于人,才不算白来尘世走这一遭……当然,做人嘛,几根硬骨头是要得,但大丈夫贵能屈能伸,也别为了争得骨气,丢了性命……唉,师父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么意气风发,那么矫矫不群……永远古古板板,循规蹈矩之人,或许会是一个好徒弟,却永远不会是一个好的统领。人要珍惜朋友,也要时刻提防一手,你对别人掏心挖肺,怎知他们也能同等待你?师父这一生,是注定失败了,但愿我一切的信念,都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还年轻,便让你代替着我,重活一遭……”

李亦杰听他语气苍凉,有如残荷败叶,似乎对人世已然心灰意冷,急道:“不……不……师父,不会的,您教导过我,只要心中常存希望,没有应对不了的难关。再凶狠的敌人,最终也会败在永不破灭的信念之下……”若论信念,却又有谁没有?单是江冽尘与玄霜师徒,或许便要比他更强得多了。但两人全神投入,都已偏入魔道,由制胜信念,转化为摧毁人性的执念。

孟安英摇了摇头,面上却无大敌当前的焦虑,仅有种看破世事的释然,摇头微笑,道:“亦杰,师父从小看你长大,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犯起脾气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在以后有雪儿看着你,或能令我稍稍宽心。”目光转向南宫雪,叹道:“雪儿,师父承认,性子里有些老古板重男轻女之念,对你,或是一直不大公平。凭良心说,我是一直不愿你跟在亦杰身边的,我怕他玩物丧志,影响了自己前程。直到今日,我才想通,如果说谁有资格,或是适合待在亦杰身边,或许也只有你一个。你的性子较他稳重,让他在冲动之时,能够冷静下来,用心看清前进的道路,究竟是光明大道,还是悬崖峭壁。这孩子也只肯听你一个人的话,今后你可要好生看顾着我的得意门生,师父就将亦杰,交给你了。”

南宫雪双眼满是泪水,同时又涌生起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道:“我知道师父严格教导,都是为了我好。女孩子家,若不愿在家里洗衣织布,盘剥柴米油盐,就该练好武功,像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成就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业。谁说女子……就注定输于男儿呢?师父,您……您千万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您还可以活很多很多年,我和师兄,我们……也会有许多的小孩,整天围在您身边,追追打打,唤您太师公……前半生,您操劳过度,等到不做华山掌门,就能真正得享清福……在风景秀美的山林间,搬一把竹椅,坐在某处茅舍的小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小辈们端来的茶水……这一切的一切,您都还没有看到,也没有享受到,您……您不能就这样……”这些话在她口中讲来,原是羞涩不已。仅为唤起孟安英生念,才当着众人面前说出,不少听闻之人,虽都是铁铮铮的硬汉,在她几句细声细气,却又是极为动情之言讲来,眼眶都不禁湿润。玄霜伏倒在地,不知是否有所触动,目光似也颇为黯然,全不似得胜一方该有的骄横跋扈。

孟安英道:“是,是,你说得很好,师父也很期待那样一天,还要仰仗于你跟亦杰携手开创……这个时代,已是你们的时代,师父这一辈,就同魔教前教主一般,早该是入土的人啦!斗了一辈子,最终……我们都是输家。要说师父一生,苦也苦过,穷也穷过,但历来最放不下的一件事,便是安琳弃我而去,如此绝情绝义……今天听了你们一席话,终于给我解开了这个困于心头多年的谜底。知道安琳心里有我,我实在已经知足……那也足够了。人生沧桑,匆匆数十载,不过于一场荒唐大梦……一梦而已!”声音到此,突然止歇。

李亦杰听着孟安英言辞句句伤感,听来真如剥皮蚀骨般的难受。就怕自己哀伤的神情遮掩不住,竟是不敢与他相望。忽感后颈溅上了几滴粘稠的液体,耳边听得南宫雪失声叫道:“师……师父!”始觉不妙,刚一转身,就见孟安英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直没至柄,紧握的手掌已被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已然气绝。脸上却隐约有种释然,眉宇松散,那是两人自在华山拜师学艺以来,头一次见到孟安英有如此闲适之色,似乎困扰他多年的阴霭终于烟消云散。李亦杰眼睁睁望着师父身影,仿佛整个世间在眼里都死了过去。想到在华山十来年,师父的谆谆教导,他也一直是将师父当做父亲般敬重爱戴。总觉只要强忍住不掉眼泪,就是拒绝了师父丧命属实,下一刻,孟安英便会从地上站起,示意先前一切都不过是个玩笑。但这徒劳的宽慰终究站不住脚,要说他心里清楚得很,师父为人向来刻板,别说不会拿生死大事开玩笑,就连寻常小事,也不允许徒弟随意说笑。而方才他有如托孤一般,将事事叮嘱妥当,便已是做好了牺牲自己,令他不致为难的打算。可如此一来,师父可说是因他而死,后半生教他如何再能安心?只要一闭上眼,师父的脸,师父的声声叮咛,师父的不甘,师父的怨……都会浮现在脑海中,成为经久不变的折磨。许久许久,似乎真正认清现状,缓缓跪倒,膝盖感受着地面石子的硌痛感,抱着师父已然冷下的身子,提指试探,鼻端气息全无,终于大放悲声。这接连几日,他的心里都如是沉闷添堵,直至这一哭,才觉心脏已给人扭曲成了一团,又来多方拉扯,定要令他心脏裂成碎片,化作粉末才肯罢手。哭得肝肠寸断,一发而不可止。南宫雪在旁虽想规劝几句,无奈自身也是“强弩之末”,一开口便即哽咽,气塞声吞,无以为继。两人这般直挺挺的跪在孟安英尸身旁,默默垂泪,围观众人没料到孟安英气性竟有如此刚硬,当场展示了一回鲜血淋漓的“宁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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