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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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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继续在血煞教中往来自如?那晚我能顺利逃离,也是你故意放松岗哨,倒不是我运气好……”江冽尘冷笑道:“正是,你没听过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你早已是本座的案上鱼肉,就算垂死挣扎,甩出了几滴水珠,更有何妨?之所以未曾揭穿,不仅是利用你假传情报,更因本座以为,自命正义的南宫女侠终于想通,有意来我教中投奔,为防牵扯旧时恩怨,这才隐匿真身,实不知是我高估了你的眼光,还是看小了你那份愚蠢却又根深蒂固的正义之心?不过平庄主那老东西,胆敢阳奉阴违,背地里在本座身侧安插探子,其心可诛,我绝不轻恕!听说盟主禅位大典上,出了点变故,他的女儿突然疯癫,医治无效,那或许就是他背叛的报应。”众人心下均想:“倘若神明真能做主人间之事,第一个该遭报应的,也是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自李亦杰与南宫雪刚一出现,原庄主无神的双目突然凝起,越过两人,不时向山下张望。但等说了这一会话,山道上仍是静悄悄的,而凭他二人神态,也看不出再有援兵到来之意。终于耐不住心中焦急,主动发问道:“亦杰,怎地不见翼儿?他没同你们一起来么?”李亦杰一怔,面上是全然疑惑不解,道:“原公子?他……他怎么了?我同雪儿一路快马加鞭前来,途中并未见过他呀!却是所为何事?”见原庄主这等焦急,那是在他脸上前所未有之色,只道是原翼忽生不测,一颗心也不禁提了起来。原庄主叹一口气,道:“不是,有劳挂怀!唉,翼儿这孩子,他为了及时告知你华山惊变,大约在四天前,就骑着快马下山,天南地北的找你去了。天地之广,迢遥路远,你们许是在半途错过了。”李亦杰心中登如烧起了一把烈火,分不出是感激或是羞惭。叹道:“我与原公子算不得十分相熟,但他对我……实在是极好。这才是真正的同道情义,难怪俗话曾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较许多自称兄弟,却在背地里捅一把暗刀的小人,倒要胜过数倍。”说话时目光不断在江冽尘身上游移,此言自是指他七年前曾隐姓埋名,与自己结伴寻找断魂泪时,一派虚情假意等节。江冽尘浑不以为意,道:“李兄,或是李盟主,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是为自己而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座不过是顺应天道行事。就凭在你眼里,我已然泯灭殆尽的良心说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是你得知我与梦琳乃是魔教中人,抵不过你心里那份常年根植的‘正邪不两立’,才毅然与我断交,现在又凭什么,将责任全推在我的头上?如果掩饰身份就是不坦诚,那恐怕也并非我邪教专利,眼前不就正有个大好的例子?反倒是你,翻脸如此之快,真令我怀疑,对过往那点微薄交情,是否全是当作假的?你一步步将我逼到这份上,无有一时半刻的心软。我却始终念着咱们是结拜弟兄,不忍赶尽杀绝。直至今日,本座仍然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且看我大军驻扎,却未轻损沿途一草一木。而你华山师徒,虽说暂时失了行动自由,毕竟我没伤他们一根毛发,是不是?你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外及此时情势,真想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能否算作,我有心和谈的凭依?”
李亦杰视线在师兄弟们面上逐一扫过,除去满脸愤愤不平,容色疲惫外,的确没有受过严刑拷打的迹象。况且众人口尚能言,如果他所言有半句不尽不实,也必将引得齐声反驳。悬在胸口的心终于放下不少,道:“你肯善待我师父、师弟,我李亦杰在此多谢了。但你从不是个甘做无用功之人,付出与收获,都须得始终持平。咱们就有话直说,你费这般大力气引我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对别人,本座确是锱铢必较。但看在李兄面上,今日我却要做一宗赔本生意。我不过是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即刻放了你的师父、师弟,并且终生不再进犯华山。”李亦杰道:“那是什么事?”江冽尘道:“别答得太过爽快,待会亲耳听到,又推说太过为难,再来反悔,我岂不是白提了?本座向来不喜多费口舌,没工夫受你消遣。”话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你要救你师兄弟的性命,就得听我的条件。而要我真正说出来,却须得先一步应允才成。李亦杰深知他要己所为,必将是一件千难万难之事,可对方偏是深知自己弱点。对他而言,师父与从小长大的一众师兄弟就是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拿他们的性命相胁,不愁他不应。眼见无计可施,只得道:“那你也要答应我,若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我决计是不做的。师父也定不愿我为救他,成为你手中杀戮的工具。大不了,大家在这华山绝顶,拼个同归于尽。”前几句是屈辱求和,到得最终,话里终于又显出几分凛然气势来。
江冽尘自恃一切尽在掌握,没将他要求放在眼里,冷笑道:“要跟本座拼得同归于尽?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你配么?李兄,何必说得这么严重?我知道你身为正道盟主,侠义之名得来不易,我也不会毁了你苦心经营的名声,因为那还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不过么,倒要请问一句,本座所为,在你们眼里,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又哪一次少得了杀人放火?早在咱们相识之前,你就该见识过我对付无影山庄的手段了罢?看到那一片残垣断壁,就应该清楚,同我做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但现在我只要你杀一个人,这对你轻而易举,你可别跟我说,自己手上干净得很,从来没杀过人啊?同时以一人之命,换千百人生存,那也是极其合算的了。这一笔帐,不知你可还理得清?”
李亦杰心头如同一团乱麻,情势对己不利,除去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纵然天下人性命在他眼中一视同仁,毫无高低贵贱之别,但以一易百,终究还是另一边较重些。为大局作想,总有些人会做牺牲,无论他是否甘愿。大不了动手之后,好生补贴那人的家眷就是。但江冽尘竟将限度放得如此之宽,只要他杀一人,那人分量想必不轻,或许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前辈高人。完此杀劫,华山派师兄弟知道他是为救天下苍生,武林人众却必当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了。然即因此一剑,从此受尽骂名,一应罪过,也全由自己来背负就是。但愿百年以后,能有人还他一个清白。牙关一咬,道:“好,我答应你了!这一刻你的仇人,也是我李亦杰的仇人,我定然不遗余力地为你除去!但你也要答应,等我做到以后,金盆洗手,不得再与天下百姓为难。”
江冽尘脸上闪过残酷笑意,道:“那是……”“自然”二字尚未出口,南宫雪忽然叫道:“不成,师兄,这魔头言而无信,即使你替他杀了一人,他也绝不会依照赌约,退出武林!我深知那些深陷利益漩涡、受权欲侵蚀心智之徒,会是何等的疯狂!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江冽尘冷哼一声,道:“不愧是在我身边待了几日的右护法,果然了解本座心思。连你也知道,要我放弃争权,绝无可能,可惜却有人仍然做着美梦未醒。李盟主,我得告诉你,就算不由你亲自动手,本座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让你了断,只是让他少受些痛苦而已。同时你所谓的苍生,仍然逃不过乱世灾劫。反倒是你答应了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当真放过华山派。不然,我头一个就先拿他们祭旗!我且问你,你究竟是要用华山全派性命,保他一人,还是要舍弃华山,保全武林?”
这在李亦杰实是个两难抉择,又望向众位师弟,见他们脸上除了佯装出的坚强外,不难看出潜藏的畏惧。望着每一位师弟,都能想到两人在华山的种种过往,那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朋友,怎能放任他们在眼前消逝?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的选择,实则早在起始便已注定。将头一昂,道:“我师妹是妇人之见,不须理睬。你算准了我的命门,还要我说些什么?废话少讲,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尽快报出来罢!早些了结,大伙儿也好早些清静!”
江冽尘冷冷一笑,道:“本座就知道,你绝不笨。不过在此之前,允我先问你一件,看似毫不相关的‘小事’。你觉得在你身边,哪一个人是你最愧对的?”
第三十七章(32)
李亦杰神经全副绷紧,只等他口中报出个惊天动地的名字来。将一切可能之选全在脑中考虑一遍,心里已有准备,到时不过稍一惊愕,紧随着出口的则必将是“没问题。”然而等他穿起层层盔甲,江冽尘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击破了他的深层防线,让他心思全乱了起来。先机一失,恐怕他再无法强充镇定。可见江冽尘手段果然非同小可,不论任何困难,直面时总有应对之策。正是等待时那份仓促焦急,才更能令人心志崩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他所问为何,沉吟半晌,道:“这些话,本来我不想在你面前说,但看在我师父、师弟都在此处,正好借此机会,跟他们说些心里话。”江冽尘皮笑肉不笑,轻轻摊过一只手,道:“请说。”
李亦杰深吸了口气,道:“师父,众位师弟,你们是我首要感谢之人。我李亦杰何德何能,结识了你们这一群比血脉之亲更亲近的师长、朋友?能同各位相遇,实乃我毕生之幸。在我心里,始终是将你们当作我的家人,没有你们的扶持,或许我早已临阵脱逃,也走不到这一步。当我贫贱时,你们没有嫌弃我;当我风光时,你们也没有来巴结我。你们始终陪在我的身边,给我最真诚的鼓励、最无私的关怀;你们没有将我当作利益的工具,而是由始至终,都将我当作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实实在在的生命来关怀、去体贴的。我李亦杰虽算不上有恩必报,但哪个人对我好,我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宁可倾尽所有,我也定要你们好端端的在我身边,前路再多坎坷,如何苍茫,有你们陪我,我就不怕看不清未来的道路。我定会不惜一切的救你们,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们。”说着,又牵起南宫雪的手,道:“雪儿,我一直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我深知自己罪大恶极,大错特错,可你一年来冷落我,总不肯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生我者父母,育我者师父,伴我者兄弟,但真正知我、怜我、懂我的,却只有你一人而已。这二十多年来,你始终都在我身边,风风雨雨,同舟共济,都有你陪我一起面对。可惜人的眼光太过高远,只盯着遥不可及的美好,而忽视了身边的真情。你对我这样好,我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你,以最恶毒、最刻薄的语言来伤害你。每每想到你受伤离开的眼神,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都恨不得将我自己吊起来,狠抽一顿。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永远站在我的立场,设身处地的来为我着想,即使因我之故,遍体鳞伤,也从没想过离开我。你太美,太好,我怕我配不上你。雪儿,结识你是我的幸运,错过你,是我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你是我最爱的人,却也是我最对不住的人。但那三字太轻太薄,道不尽我对你的歉意。请你再给我这一次机会,让我有机会来赎我犯下的错。嫁给我,让我还你一份迟来的幸福。从此以后,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保护你,再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再让你流一滴眼泪。”
南宫雪羞得满脸通红,华山众人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纷纷叫闹起哄:“师兄!说得好啊!”“南宫师姊,看在李师兄一片真心,你就答应了他罢!”“是啊,那盟主夫人的位子,早已经是你的了,难道还入得了旁人掌心?就算师兄答应,我们也不答应啊!”南宫雪跺了跺脚,嗔道:“师兄,这些话为何不私底说?给旁人都听去了,羞也羞煞人!”李亦杰笑道:“正是要人多些才好,正便给咱们做个见证。你这回答应以后,可就再也不能耍赖。”一面提高声音,叫道:“多谢众位捧场,我李亦杰在此多谢了。雪儿就是不给我面子,也不能不给大家面子,是不是?都帮我劝劝她啊!”
江冽尘神色怪异的看着这等情状,前一刻场面还是分外沉重,此时朝阳台上竟漂浮着阵阵欢声笑语。但无论如何,他也绝不相信状况超出自身掌控,冷声打断道:“李亦杰,死到临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竟还当众求起婚来,除你之外,这世上恐怕也再找不出一个如此胆大包天之徒了罢?”
李亦杰一笑,道:“多谢你的夸奖,我李亦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爱妻一人。如果你有心来参加婚典,我也可以破例给你一份请帖。这不过是一份平凡的感情,却是你这辈子也奢求不来。如何,你可羡慕我么?”
江冽尘脸色极不自然的微微扭曲,道:“不错,的确是我可望而不可即。但本座真心所爱,从来不是此等幼稚,十丈软红里的爱恋。我要的是天下归我所有,这也是你羡无可羡。你说得好听是不假,但本座可以让你一句句发自肺腑的真挚承诺,转眼就化为一场笑话。还记得咱们刚才的约定么?我听过了你的答案,那么现在,本座就要你,杀了,她。”手臂抬起,手指在半空中一路掠过,最终定格在南宫雪身上。
李亦杰又惊又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这又算是……”江冽尘冷冷的道:“不错,你向来是个厚道人,宁可牺牲自身利益,也不会委屈了旁人。既然你能亲口承认,最对不住的人是她,这就说明,你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若此,你就彻底对不住她一回,给她一起始就是错误的生命,划上一个句号。杀了她以后,本座定会放过你们,好男儿身处于世,何患无妻,难道还贪恋这个女人不成?如何?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李亦杰面色由红转白,而又由白转青,怒叫:“这是借口!你分明有意盯上雪儿,无论我如何作答,你最终都会叫我杀她,是不是?还推说什么‘是我的选择’?”江冽尘冷哼道:“哦,怎么变聪明了些么?那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李亦杰怒道:“我都知道,我才知道呢!你还是为了暗夜殒之事,耿耿于怀,是不是?我给你重复过多少遍,全是你自作孽而不敢面对,却将责任全推在旁人身上,杀了我们,他能活转来是怎地?”江冽尘道:“住口!本座没闲心听你多说废话,我定要你亲身尝试,我曾受过的痛楚。当年你苦苦相逼,如今老天开眼,终于风水轮流转,也可以让我来逼你一回。唯其如此,才能让你迅速成长,斩断世间一切留恋,懂得了世道无情,才会想着报仇,向这万恶之世索取回应得的报偿!这是你唯一有望杀我的契机,难道你不想把握?”李亦杰急道:“不,我不要这样的成长……双方各退一步,以和为贵,怎就不成了?为何偏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有任何意义没有?”江冽尘冷冷的道:“现在一切全由本座说了算,不是由你。本座说有意义,那就有这个必要。你们的命,即使不足偿还我兄弟半分,我也要你们成为给他陪葬的祭品。你到底动不动手?先前的承诺,就可随意作废的么?早做决断,别逼得最终造下无可挽回的后果,徒使双方追悔莫及!”
李亦杰见他双眼中闪动着嗜血的红光,知他杀心强按已久,若不能尽快做出个了断,他立时就将大开杀戒。自己与南宫雪如想脱身而退,或许不难,但师父与那许多师兄弟还在他手上,万不敢冒这个险,来与他争夺这少得可怜的筹码。但要他舍弃南宫雪性命,则更是绝无可能,迫不得已,做了最大让步,叫道:“你……千万不要冲动,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再同你做对可好?我再不会率人同你为难,此后血煞教……与中原正道,可以相辅相成的存在下去,行不行?我甚至可以通告天下,我李亦杰败给七煞圣君,输得一败涂地,全无还手之力,是你赢了,你赢了!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他心头傲气不输于江冽尘,能在他面前如此卑躬屈膝,确然已是最大限度的容忍。
江冽尘猖狂大笑,道:“好不容易,给本座等到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你以为本座会如此轻易放过?分明是你来求我,为何在我听来,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你中原武林盟答允饶我一条生路?嗯?现在的状况,你究竟有些清醒意识没有?竟还敢同我提出如此可笑的条件?两方罢手?在你攻入我教总舵时,为何不提?因为由你主宰全局,我不过是任你宰割的俘虏,是不?而今易地而处,你就指望着我会对你留情?你果然是何、德、何、能,竟要让好处始终落在你头上?本座从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的鬼话。苍天无道,土地自行分割,唯有强者,才能取其大成。”转头道:“华山派的众位,本座并未想要你们的命。只要各位都给我识相些,好生规劝着李盟主几句,让他以你们为重,趁早杀了那个女人。此事一了,我就放过你们。这个交易,既同李盟主说不通,不知在你们眼里,却又如何?”
众弟子望着李亦杰二人,谁都不曾主动开口。时间在极其静默中流逝,气氛阴沉得可怕。最终沙齐叫道:“师兄,别管我们!你定要同南宫师姊好好在一起!师姊为你,实在付出了很多,连我们看在眼中,也都是由衷感动不已。只求你照顾她下半辈子,回报她的感情,即使我们因此而死,也是死得其所,死的安心!”江冽尘怒道:“找死!”一脚将沙齐踹倒在地,双眼中血光大盛,一掌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蓦然击下。
李亦杰叫道:“不……不要!如果你伤了我师父,或是任何一位师弟,你我之间便结下了血海深仇,我是永不可能再听你号令的了!”江冽尘冷笑道:“你我之间,血海深仇结来已久,又何止今日方始?是否听本座命令,不是你肯与不肯的问题,而是你非听不可。”
第三十七章(33)
李亦杰急得手臂乱摇,又不敢贸然冲上,只能在原地指手画脚,叫道:“实在不成……你……你就杀了我罢!我是带领全队的主谋,杀了我给暗夜殒报仇,以泄你心头火!我甘愿代雪儿而死。”江冽尘道:“急什么?你们这些人,本座一个个都记着,谁也逃脱不掉。我既然点名要她死,她就没有机会活着。就算你现在代她送命,我同样可以让她死得更凄惨些。凡是本座想做之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你也不要妄想,来开这个先例。”
沙齐艰难抬起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过去,叫道:“你这魔头绝不会称心如意!我师兄不过是暂时让着你,因为他从不恃强凌弱!当真要对付你,就让你看看他的厉害,担保你在他手下,还走不过三招!让我们的血,成为填埋你滔天野心的屏障!”江冽尘冷声道:“是么?你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这份狂傲会害死你。”沙齐道:“这句话,留给阁下的高徒,更为妥当!”
江冽尘道:“很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来领教你师兄天下无敌的华山功夫。”李亦杰急叫:“万万不可!”因太过焦急,连音调都变了。不料却更增江冽尘恼火,道:“万万不可?你以为自己在命令我?难道这世间之事,全由你说了算?本座就该为你一句‘万万不可’,当真饶过了他?那咱们就来瞧瞧,究竟是如何万万不可。”手臂探出,揪起沙齐脖子,手指猛然收紧,只见沙齐表情先是极为痛苦,很快便转为僵直,嘴角一缕鲜血流淌下来,在下巴凝固不动。江冽尘随手将他甩在地上,一脚踢得他几个翻滚,道:“李盟主,还有什么话说?”
李亦杰惊声大呼道:“小师弟!小师弟——”望着沙齐尸首在地面翻滚,最终停止不动,面上仿佛仍带了一丝微笑。回想起这位小师弟一向是大家的开心果。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的确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跪在孟安英面前,奶声奶气的请求道:“师父,您就收下了我罢!别看我年纪小,只要全心练武,将来一定比师兄师姊更厉害!”最终孟安英抵不过,李亦杰等人也在旁连声求情,才终于将他收入门墙。而这位小师弟倒也当真争气,每日里勤学苦练,不曾稍怠,果然很快赶了上来。途中时常缠着师兄提问,起初众人尚能答复,但逐渐他所言愈发精深,竟连许多入门已久的弟子也答不上来。想起他拉扯着自己衣袖,撒娇道:“师兄,你就教我这招剑法嘛!到时我就带你去找后山上最大的蟋蟀!”想起一次新年,南宫雪在炕头剪窗花,李亦杰则一张张贴起。沙齐笑嘻嘻的拉着南宫雪道:“这一派喜气洋洋的红色,最是好看不过。却不知师姊几时才换一种剪法?”南宫雪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你有更新奇的花样?教给师姊好不好?”沙齐笑道:“那也简单得很,只管在纸上将字形描出,对照着边框挖去即可。”一面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为维持神秘,特意躲在桌角。最终交给南宫雪,刚好李亦杰也走了过来,要拿新一张窗花,正好看到红纸展开,出现不是别的,却是个大红“囍”字。南宫雪登时羞红满脸,斥道:“胡闹!”望望李亦杰正在面前,慌得转头奔了出去。沙齐笑嘻嘻的道:“我是问问师姊,几时才能吃到你二人的喜酒……”如今这些回忆,仿佛都被抛到了久远之先。可曾经活生生站在面前,同大伙儿嬉笑打闹的小师弟,却已永远消失,再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不会有任何知觉了。
李亦杰口唇咬得渗出鲜血,声音打颤,道:“你……你竟然……”江冽尘道:“那又如何?本座要是不先杀一人,你始终当我是在同你开玩笑,不会真正动手,如之奈何?”顿了顿,走到另一名弟子身侧,淡淡道:“李亦杰,你要是再不尽早下决心,本座并不介意让他成为第二个。”
李亦杰身子剧震,道:“不……不要!你……你为何非要逼我?我……我……”江冽尘道:“你要是执意保南宫雪,待我将华山派尽数杀光,早晚也要轮到她。为了这一个女人,害尽全派性命,你觉着值得?日后就算是同她在一起,心里又怎能全无挂碍?”李亦杰欲言又止,却始终没向身旁的南宫雪看去一眼。江冽尘冷笑道:“很好,那就让你看看,你如此高尚的爱情,究竟会有如何伟大的结果。”一掌击在那弟子后脑,登时脑浆迸裂。转而又向下一人走去,道:“本座高兴起来,要将你华山派一次杀尽,也不是难事。但我却偏要逐次进行,到得最终,可以给你百来次机会。你若因一意维护她,一律错过,那时是怎样的感受,想必大不相同。记着了,要想悔改,随时都有机会,你就给本座拿出些行动来。”话音刚落,手底登时又倒下了一名弟子。
李亦杰在极度的悲痛冲击后,竟突然生出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之心。暗暗寻思,假如华山派当真逃不过此劫,索性陪着师父一起送死便是。眼看着江冽尘在人群中缓慢行走,耳边只听得他约略发问,具体言语为何,却是一句也听不清。眼前只见到一片片溅散开的血光,一具具尸身倒地,就此俯伏不起。南宫雪满目充泪,叫道:“住手!住手!你杀了我就是,别再伤害我师兄他们!”原庄主闭紧双眼,叹道:“当真是造孽!造孽啊!”
江冽尘绕过一人身侧,一掌将他后颈劈成两段。刚欲举步,身侧忽而传来一阵冷笑,孟安英原是双手负在背后,躺倒在地,此时竟已缓缓坐直,道:“事前不宣一语,便忽以重兵压境,加之毒气封人内息,谁若能先有这般充足装备,何愁拿不下一座门派?旁人倒也罢了,你七煞圣君也来使这等小手段,真不怕贻笑千古?”
江冽尘皱眉道:“哦,如此说来,孟掌门是不服气了?却不知以您眼前这副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孟安英沉默不语,忽然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绳索噼噼啪啪的寸寸绷断,一缕缕滑下,像一条条失了生命的小蛇。膝弯在地面一拐,站了起来,脸上是一副彻骨的冷傲,又显出绝不服输的霸气。四肢关节一阵格格爆响,双目犹如瞬间清亮数倍,头发微微直竖,就似被劲风吹成了根根狭长倒刺,身影竟显得尤为高大。原庄主在平家庄中曾见得平若瑜服毒入魔之景,眼前所见又是何等相似?不同的只是孟安英眼中尚无毁天灭地的疯狂。江冽尘也略微惊诧,他终究看重孟安英是华山掌门,不敢过分小觑了他,曾以独门手法点他穴道。按理说孟安英不单是难以活动,更应周身剧痛难忍才是。而他又是从何处恢复的内力,得能迅速挣断绳索,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一副从未受过伤的模样?江冽尘为人虽狂傲,但对实力未知的敌人也不敢过度掉以轻心。冷哼一声,故作不屑,道:“哟,不错么?一别经年,孟掌门内功果然进展精深,可喜可贺。”
孟安英冷冷的道:“少啰嗦,老夫功夫如何,劳不动七煞圣君大人金口置评。你将我等尽数擒下,软禁于此,却始终未同我们真刀明枪的干上一场,难道将来众口传扬,就说我华山派是栽在迷香之下?倘若对手是真正的强者,死在他手下也不枉。但如是世俗的庸才,只凭些歪门邪道,如何能容?孟某生平唯一敬重的,不是脸上戴着假面具的所谓君子,而是地道的强者。我这一生,都在追求向真正强者挑战之机!”
江冽尘皱了皱眉,道:“好,这一句话,本座喜欢。看在你所言合我胃口,你现在身受重伤,我也不来占你的便宜。你就同我徒弟拆解两招,且看这朝阳台顶,究竟谁是强者。”孟安英冷哼道:“黄口小儿,还不配同我动手。你就拿这样的乳臭未干之辈来应付我?”
玄霜心中不快,道:“个人实力如何,不单以年龄为据。不少人练了一辈子,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大把,或许武功还不如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那也是有的。你拖拖拉拉,不肯跟我动手,只恐是怕输罢?你也不是什么向强者挑战,意欲讨回公道的豪杰,而是信口雌黄,企图借机逃跑的宵小之辈。到了战场上,哪还有你选择对手的权利?要不肯跟敌方主将动手,难道直接打开城门,恭请他们入内,以示不屑?小王再如何不济,总也是近年来江湖上卓具盛名的血魔少爷,真就如此入不得孟掌门法眼?”
第三十七章(34)
孟安英哼了一声,权作默认。李亦杰在旁叫道:“玄霜!不得对太师父无礼!”玄霜极是冷漠的横过一眼,声音坚若寒冰,道:“你认错人了,我名叫凌霜烬,血煞教的副教主,不是你所说的玄霜。孤家寡人一个,何来的太师父?”随即作足礼数,向后一个躬身退步,施礼道:“孟掌门,这厢有礼。小侄学艺不精,还望孟掌门手下多多留情。”孟安英道:“这些客套话,等到比武以后再说个够,成败不是靠拍马屁就能拍得出来。一旦对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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