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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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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你任何好处。本宫权且当作没生过他,左右日后,也不必靠他养活。”
江冽尘冷笑道:“日后?你想得倒挺美,觉得自己还能有日后?可惜让你失望,那也只能成为遗憾了。”沈世韵斜瞟了他一眼,轻轻叩弄着修长指甲,道:“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都使出来便是!你想杀我,难道我就会任由你杀?”
江冽尘不言不答,另一只手挪下,双臂同时扣到她胸前,将她紧紧抱住,嘴巴则俯近她微微裸露出的肩头,语气暧昧的道:“喂,亲爱的,韵儿,你注意到没有,每次跟我在一起,你都是十足的失态?第一次让你由一个千金小姐,一朝间沦为歌妓。其后你好不容易攀龙附凤,但你一见了我,立刻颜面尽失,全无贵妃娘娘的半点端庄仪态。你说……我对你来说,算不算是很特别的人呢,嗯?”
第三十三章(20)
沈世韵咬牙道:“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灾星!每次遇到你,必然倒霉!我巴不得你早一点死!”听他又来及揭自己疮疤,真恨不能持剑在他身上捅出一个个透明窟窿来。仿佛只有见到了鲜血,才能使心里稍觉快意。骨头被他勒得如欲断折,着力挣扎了几下。
江冽尘柔声道:“嗯?为什么不说是克星?”同时双手又加几分力道。沈世韵艰难开口道:“因为我绝不会输给你!现下一切尚处于料定进展,谁赢谁输,都是未知之数。”
江冽尘道:“与我作对之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本来我不会对你怎样,你就算害我,捅我几刀,刺我几剑,我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不该触犯了我的底线……”沈世韵冷笑道:“又在怪我害死殒少帅?你强词夺理的本领,还真高得惊人。我都听腻了!你自己的错误,凭什么要我负责?”
江冽尘轻轻一点头,下巴在她肩上一顿,道:“想死,那还不容易?但你执意不肯求饶,要我拿你怎么办?死也没有那么便宜,对了,你说说,如果咬掉耳朵,会不会很疼?听说古往今来,因此而死之人,也为数不少。”缓慢转过头,牙齿咬住她耳垂,舌头在耳廓舔过一圈。沈世韵登时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既想急着推开他,却又不敢乱动。身子绷得僵直。
程嘉璇双眼大睁,一眨不眨的瞪视着,瞧她神情,是恨不得将沈世韵生吞了换成自己。江冽尘转过一边视线,忽然放开了沈世韵,上前几步,冷冷道:“你看什么看啊?”啪啪两巴掌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随即一路直进,一记记重脚落在她身上。程嘉璇连连躲闪,四肢蜷缩,胡乱护住要害。仍然处处挨个正着,没一会儿就痛得小声抽泣起来。沈世韵抹了抹脸上伤处,只觉血迹已逐渐凝固,仅有几分微硬触感。她对任何人都不报同情,此时也无非是幸灾乐祸。冷笑道:“够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只会欺负小璇,有什么出息?”
程嘉璇带了几分感激的抬眼看看沈世韵,虽是有意道谢,在这一阵疾风暴雨般的踢打中,却是实在无力开口。江冽尘也因此甩下了她,转身道:“你给我闭嘴!”手腕一翻,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箭杆,顺手刺出,剑尖直抵沈世韵咽喉。
沈世韵故作傲然地将头抬高几分,实则却是为使喉咙离开尖锐处,道:“你敢动手?何况就算杀了我,也走不出这间屋子。皇上绝不会放过你。”江冽尘一声冷笑,冲程嘉璇一抬眼,道:“喂,你敢不敢?”程嘉璇正顾着揉搓伤处,耳中还时刻留心那边情状。忽然听了他这句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向自己说。匆忙告罪,又道:“以下犯上,不管到了任何地方,都是重罪……何况,还是勾连外敌……”江冽尘道:“都是废话!所以我才问你,敢是不敢?”
程嘉璇来回闪避着视线,她虽妒嫉沈世韵已久,最多是见她死而毫不动容,却无法自己下手杀她。等过许久,沈世韵冷笑道:“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江冽尘面上挂不住,哼声道:“这样也敢说深爱着我,简直可笑。当年洛瑾为了我,可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程嘉璇一听到洛瑾的名字,身子剧烈震了一下,不愿落于她之后,慌忙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杀了她,你以后……会对我好些么?会不会……跟我在一起?”一边胆怯的接过箭杆。江冽尘冷笑道:“荒谬!谁准你杀她?”抬臂狠狠扫出,将程嘉璇击得飞了出去,跌坐在门槛前。
这时门帘忽然被人一掀,一大群侍卫以顺治、李亦杰、汤远程等三人为首,冲了进来。侍卫刚一散开,各自拔出刀剑,严阵以待,有几人则拉开了弓箭,弦已拉到满处。箭尖同时对准江冽尘。江冽尘对弓箭威胁视若无睹,目光落在李亦杰脸上,定住片刻,冷笑道:“甚好,人都到齐了,今天就一并解决。”
汤远程快步奔上前,先将程嘉璇扶起,仔替替她掸了掸身上尘土,抬起头正色道:“江圣君,容我说一句公道话,你实不该如此。女孩子是用来给人疼,给人爱,而不是任你打骂的。你应该向小璇道歉才是。”
江冽尘冷笑一声,扬手直指向汤远程鼻尖,道:“远程小儿,当年如非本座救你,你在长安早已死于非命。现在又怎敢恩将仇报,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李亦杰怒道:“你这魔头……”汤远程全无惧色,抬手拦住李亦杰,一本正经的道:“不错,当年救命之恩,在下也深自感激。若说狂言,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不以身份为限,完全是以双方平等的地位,可好?你如今离经叛道,或许能逞得一时威风,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想,每个人误入歧途,都有他的原因。我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仅因你做过许多坏事,就盲目断定,说你全无可取之处,那是太过偏狭。或许正因你常年倍受冷落,这才生起一股愤世嫉俗之心,将一切的指望都寄托在了追求力量之上,希望能借此得到旁人肯定,是这样的么?我很同情你,也很欣赏你,以你才能,你该过的生活,本来不该是现在这样的。让我做你的一个朋友,来关心你,可否?”程嘉璇也道:“是……是啊,我也愿意像朋友那样关心你,你有任何烦恼,尽管跟我说就好。”
江冽尘神色微微一僵,从小到大,确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类似之言。朝着大致方向,对程嘉璇一脚踹了出去,表情随即和缓几分,道:“远程,你的才能,本座一直很欣赏。满清统治早晚都要垮台,你何苦在此徒然浪费实力?不如加盟本座麾下,我定当欢迎!到时保证让你‘人尽其才’,如何?”
汤远程举重若轻,神色淡然,道:“不,我如此尽力,正是为了说服你,又怎会帮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假如你觉得朝政有何弊端,尽可上谏提出,待皇上会同众臣商议后,视其确有其理,必将予以采纳。但政变一起,民怨沸腾,你又为何偏要选择鱼死网破,颠覆整个朝纲?”
江冽尘淡淡道:“一步走出,再无退路。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人会替你负责。”汤远程道:“你担心其中难以转寰?是了,皇上曾下令,任何人能先一步找到你,均须即刻将你就地正法。不过,听说你是凌贝勒的另一位师父,咱两个是同道中人,应当讲得来。我就以太子少师之名担保,只要你答允归顺,我一定向皇上求情……”江冽尘冷笑道:“留我一具全尸是么?这可多谢了。不过,遗憾的很,这一类话我早就听腻了。”
汤远程道:“不是的,我会恳求皇上,让他饶你一命,同时将活罪一并免除。我汤远程向来实事求是,从不说大话。如非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敢贸然承诺于你。这几分薄面,皇上总会给我,也会给玄霜的新任师父。以你的本事,做任何事,都不愁找不到出路。如果你愿意留在宫中,继续做谋士、武将,我与皇上,也当表忠心接纳。”
江冽尘耐着性子听完,冷笑拂袖道:“行了,多谢你的好意,本座岂须求他宽恕?你既要求情,倒不如正经求求我,除了李亦杰和韵贵妃外,饶过你们这一干人性命。”
汤远程道:“好,你信奉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不是?现在你可以洋洋得意,因为你还能得享胜利喜悦。但你可有想过,假如有朝一日,你也失败了,那要怎么办?难道就甘愿处于人下,俯首为奴?”
江冽尘冷冷的道:“本座生来,就不同于你们这群卑微贱民。在我眼里,向来只有胜利。一旦失败,那也用不着再活着。幸喜我至今为止,始终顺风顺水,看来老天也懂得趋炎附势,还是很眷顾着我的。”
汤远程道:“错了,你也仅是世间芸芸众生,自身已是渺小,又怎能奢求天地为你而运转?各人比形于天地,受气于阴阳,生来无所差别,你凭什么敢说,自己的才能便是绝顶之流?你固然可以格外卖力,但等旁人比你更为卖力,那时的你,又算得起什么?”
江冽尘眼神沉郁,道:“不会有那么一天。即便如是,今日在此之人,也都无缘得见。”汤远程见他眼中现出凶光,显已动了杀机。但他向来主张以和为贵,劝道:“江圣君,我是出于真心,为你着想,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致使亲者痛、仇者快……”江冽尘放声大笑,道:“不要拿感情牌来唬我!本座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只有一个个恨我入骨的仇家。以我一死,换你们个个欢喜,有何不好?对于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有此良机,自然视为千载难逢,还不忙着给我落井下石?可惜啊,你要是当真关心我,那也不必紧张,反正我总不会轻易顺遂他们心意。”
汤远程道:“我却认为,你是自绝于人,或者怀疑一切好意。最起码,我愿意做你的‘亲善者’。”程嘉璇忙从旁赶上,道:“是啊,还有我。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顺治见两人久劝不下,起初心里是抱定剿灭之计,但逐渐受汤远程所言影响,倒也隐隐动心。低声道:“待朕去同他说。”李亦杰忙道:“皇上,不能去,太危险了!七煞魔头穷凶极恶,说不准几时便会突然发难。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一个,却不会因您是一国之君而有所相让……”顺治道:“朕自有分寸,此人大是可造之材,为何不加以收归,却要双方拼得两败俱伤?”说着绕开了李亦杰,径行上前,行个江湖之礼,道:“这位便是七煞圣君大人,朕为帝日久,今能得见尊颜,实感幸会。”江冽尘转过头,道:“哦,你就是清朝皇帝?本座早想见你一面了。”
第三十三章(21)
顺治淡笑道:“微名小利,不足挂齿。江圣君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朕每日里批阅奏章,十卷里倒要有九卷同你相关。能得你另眼相待,朕岂非应暗地里欣然自喜?听说你有意做新一任的太子太傅,欢迎之至啊!难得大驾光临,实令我整座皇城蓬荜生辉!”江冽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不必客气。本座只是想来看看,那个不辨是非,受红颜蛊惑,颠倒黑白,错将忠臣良将贬作乱臣贼子、六年来千里追杀的青年皇帝,究竟能够昏庸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顺治道:“朕与江圣君从来无甚交往,更谈不上有何过节,此话却又从何说起?”江冽尘冷笑道:“你不知道?好,那本座就提醒你一句。明末你大清军队得能顺利入关,平定中原,亏我祭影教曾出大力相助。即便日后未曾论功行赏,想来你新帝初次即位,不懂规矩,大伙儿也不大看重那些功名利禄,不会同你计较。但你听信韵贵妃挑拨,翻脸不认人,直接污指吾等为反贼,个中差池,只怕也相差太多了罢?一手毁我基业,主谋从犯,同样不饶,本座早晚亲手取你项上人头!”
顺治道:“祭影教在江湖中处何地位,你不会不知。若不因坏事做尽,在百姓间触犯众怒,也不会引得众人群起而攻之。”江冽尘道:“场面上的废话,别给我多讲!满清皇室一向唯利是图,几时倒如此富有正义之心了?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求我们帮你?认准了人家是反贼,就该始终井水不犯河水才是。现在无非是见我们没了利用价值,又因势力太盛,恐会威胁尔等统治,是才仓促生变。要不是另为此计,单是那沈世韵向你哭诉几句,你未必会下此决心。要是不认,那我就只能当你是个为美人,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的糊涂皇帝了。”
顺治听他言下之意前后颠倒,正不知该肯定哪一个才好。但当着一众臣下之面,怎好将个人意愿表露得太过明确?正好借着他话,道:“那也是其中之一。我大清在中原为王,一众汉人盲目排外,思想过于守旧。正当亟需立威之时,而今铲除魔教贼寇,各地反响甚佳,心知我朝一心为民,诚恳务实,连他们十多年来的隐患,也一并代为消除。果然自此以后,起义军无端自散了不少。”
江冽尘放声大笑,道:“原来全力灭我祭影教,只是为在中原奠定地位?有这份损兵折将的时间,还不如着力练军,横扫天下,所向无敌,真正成为一方霸主。你这是舍本逐末的愚举,到底是经验不足,你手下众臣也没一个愿意你真正长进,怪不得幼稚于此!哼,今天是不是也要一并杀了我这个潜逃在外的魔教教主,让你们的威名从此再上一个层次,更得百姓爱戴?”
顺治道:“不是,朕一贯处事,从来不喜以武力强逼,除非是人家已欺到头上,不得已而为之。朕确曾下过严令,将你格杀勿论不假。然而方才听汤少师之言,倒让朕有稍许改观。现今人才难求,怎可单为小利,舍弃大益?那才成了真正的颠倒是非。江圣君如肯为朕效力,朕必将予你高官厚禄,以前诸事多有误解,何妨既往不咎。”
江冽尘冷笑道:“说得还真轻松。你这么口轻飘飘的一句既往不咎,就想将往日过节尽数一笔勾销?天下可有那般便宜之事?你不要以为本座,是同你一样的宽宏大量。”顺治道:“那么朝廷折损的兵力又如何算?双方各有伤亡,但你应该也明白,再持续下去,最终寡不敌众,只能以你的失败而告终。今日朕愿意主动给你一个台阶下,已算给足了你面子。还请江圣君三思,切误不识抬举。须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江冽尘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忽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此人留不得!他在百姓间就是个人人痛恨的祸水,假如此时赦免他罪行,只能让民众误解,倒以为从前我朝便在与他勾结,犹如戏台上唱戏一般,装腔作势,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什么剿灭魔教、什么屠城放火,统统都是假的。到时不仅咱们费心营造起的功绩全盘抹煞,只怕威信也会彻底扫地,荡然无存。牌子一但做砸,再想树立便是极难,起义军要如雨后春笋,来势汹汹,未必能挡得下去。如此只会适得其反!这魔头罪恶滔天,如不依法诛之,难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世间也难以真正太平。杀无道,以就有道,正理使然,天经地义!何况他一贯言而无信,便算暂时为图保命,答允归降,他日必将再起反念。国之所惧,非外敌侵扰,而是内起蛀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里饶他性命,则是为来日埋下一桩莫大隐患。好不容易部署齐全,怎能三言两语,轻易撤军?倒像是咱们求他似的,岂不更教他肆无忌惮?时不我待,臣妾主张依原计行事,果断击杀。”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沈世韵,此时半身微侧,略略偏头,大片长发披散,遮住了半边侧脸直至肩头。衣衫也破裂了不知几道口子,在本来艳色之余,还能隐约见得几星血点。顺治对这情形最为熟悉,也由此而生出了恐惧,试探着道:“韵儿,这是怎么了?你……怎会如此狼狈?”
沈世韵方才一时激愤,想也未想便脱口阻止。真当引得顺治注意,才想起自己这副美貌尽失之相,吓得将身子更掉转大半,双手遮住脸颊,呜咽道:“皇上……不要看,臣妾现在很丑。可我只希望,能让您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顺治听她语意含糊,其中却更显出不祥,急得快步上前,道:“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朕……”江冽尘向旁挪出一步,横臂拦住,淡淡道:“我告诉你,你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这个女人。她虽是你的枕边人,这六年来却与你同床异梦,令你吃尽苦头。她一直都是很丑的,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只是毁了她那张光鲜艳丽的表皮,才能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顺治听他用到一个“毁”字,再亲眼看到沈世韵躲闪不及的惊恐,心中惶惑又加深几重。道:“如果阁下相貌不是生的见不得人,又何必整日里戴着一张面具,招摇过市?”
沈世韵恨恨的道:“不错!你就是个一辈子都只能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卑微物种,谁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永远见不得光!就算你再怎样嫉妒别人,也不可能真正与我们成为一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全无意义的怨恨。”江冽尘冷哼道:“嘴巴够毒的啊,当心日后绝子绝孙。”沈世韵双眼一瞪,刚接触到顺治眼神,忙又将视线挪开。
江冽尘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缓慢抬起手。按了按脸上一扣六年的面具,转向顺治,淡笑道:“我的脸,是当年篡位之时,与先教主动手。他打我不过,绝望下拼死一搏,想拉我陪着他一起下地狱。旧日本座功力有限,误中断情殇之毒,这才毁了容貌。你……要看么?”此时当着众人之面说起,话里唯有成功击杀先教主的傲气,却未因此中失利而引以为恨。
顺治见他指尖扣上面具边缘,似是下一刻就要将这层屏障掀去,心里没来由的一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一切丑陋之物,自是本能回避,忙道:“不必了,朕还不想自找惊吓来挨。”
江冽尘冷笑道:“都是一群胆小鬼!说起来,我们教主跟你也有些渊源。你家祖上就为了怕自家兄弟与他合谋争天下,不用什么罪状,就直接下令杀死。他后来逼不得已,自毁容貌,隐姓埋名,方才得以逃脱。你说,这算不算因果循环?往日是你家祖辈害他性命,迫得他颠沛流离,背井离乡,而今却又成了后辈间争斗不休,仍然要赌上性命。不过这一代实力有所差距,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你们就都给我洗净了脖子,等着死罢。我再告诉你,先教主对你们怀恨在心,恨屋及乌,自后金之初,连带着而今的满清一并仇视,整日里给我念叨的,都是要叫我推翻皇室,将江山统治重新交回到他手里。作为反教篡位之徒,唯一能够补偿的,便是尽力完成他的遗愿。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也定然会做到极致出色。当然本座真正的目的,不是为此,不过是打着他的幌子。但能叫他最终获利,才管不着那许多缘由。”
顺治早已绕开了他,走到沈世韵身侧,拨开她的头发,仔细察看伤口。只见四道狰狞血痕几乎蔓延了半张脸,指尖划过,仍未完全愈合,触手隐隐有些发烫之感。沈世韵面上麻木许久,此时突然一痛,不禁皱了皱眉。顺治关切道:“伤得很严重,须当尽快寻太医来看看才成。”江冽尘一番高谈阔论,竟没能得到半点回应,尴尬无已。向来是只有他忽视别人,别人却不得忽视他,咬牙道:“竟敢不答我?”
沈世韵轻声道:“这伤口仅看来严重,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臣妾不碍事的,现在脸上也没再觉着怎么痛。如不能尽快杀了这魔头,即使请太医疗伤,也疗得不安。”
她半边脸转了过来,李亦杰见着这几道伤口,几乎整个人瞬间化为火药,此时正被人点燃,大怒道:“七煞魔头,你到底有什么冤枉,为何一再伤害韵儿?还是为了暗夜殒的那点事?那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凭什么一己之失,便要旁人给你顶罪,为你偿命?你真对他讲情义,自己抹了脖子给他陪葬去啊。分明是想推脱罪责,又何苦一再假惺惺的怨怼与此相涉之人?退一万步讲,且算你是真心在乎暗夜殒,你的感情是真,其他人的感情难道又是假的?每个被你杀死之人,他们都有亲戚朋友,父母妻儿,又该有多伤心?假如确是人人力主复仇,都将矛头指向你,那是全然无可厚非!你就活该领受这些刁难,更有何资格怨天尤人?你一手灭无影山庄,即使不说为天下除害;剿灭魔教,也是一报还一报。一再刁难韵儿,简直就是小家子气,全无一派宗师的半点风度,你还敢自称世间至尊?要追究什么,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我不怕你!”
第三十三章(22)
江冽尘道:“你不用急,冤有头债有主,一个都逃不掉,本座自然会找你算账。”随后抱肩冷笑着,一派悠闲的看定了顺治与沈世韵一边。道:“当真这么绝情?连一条路都不肯给我留?”
沈世韵冷冷的道:“你还想有什么下场?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死。”江冽尘冷笑道:“还不知死的是谁。”冲顺治使个眼色,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再急于杀我?因为你的爱妃,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就怕我拆穿了她,让她失去眼前的地位。本来我是不想多嘴的,只不过看着你这位挂名皇帝实在可怜,只怕哪天给她在背后耍手段害死,还不知刀柄究竟是握在谁的手里。我就给你说说。不过此事对她不利,她自然会拼了命的反驳,旁人一再赞你‘明辨是非’,也不是白赞的,别让他们失望了。首先,知道李亦杰为何一再维护沈世韵?你也不笨,应该能觉出,他二人早已超过了嫔妃与臣下的关系。这两人是老相好了,便是在你的眼皮底下,也敢秋波暗送……”
李亦杰怒斥道:“你胡说!皇上,卑职对您一片忠心,更不敢对娘娘另生任何非分之想。我承认,娘娘相貌既美,个性又温柔可人,卑职的确爱慕不已。但那也仅止于心,谁说每个人心里,不能悄悄喜欢着另一个人呢?只是这份喜欢,却又未必真要与她在一起,只要能在旁关心着她,看她一切安好,也就够了。此情真挚,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哪像他说的那般肮脏龌龊?”一群侍卫缓慢挪转弓箭位置,更精确的对准了江冽尘。
顺治道:“不错,李卿家,你的事朕一早就知道,朕是什么态度,也一早给你明说过了。你们两个的为人,朕最清楚,绝不致因小人离间,就对你们有所误解,尽可放心。”江冽尘冷笑道:“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偏又善于以偏盖全。可有信过,别人是真有意害你?不错,李亦杰爱上韵贵妃,的确没有什么稀奇……”汤远程插话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说李大人,就连我也对韵贵妃十分喜爱,那都是些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你不要歪曲了其中之意。”
江冽尘冷笑道:“在此之道,你不过是个后生晚辈,没资格同来商讨。在你眼里所理解的爱,同本座所说,也不是一回事。喂,等皇上你有空,不妨微服到荆溪去打听打听,当年欢场上的名花魁分外妖娆。凡是听过她弹唱一曲的男人,无一例外,都要中了她的迷魂阵。我得补充一句,这其中也包括你。以己度人,想必方便不少。天下青楼多不胜数,每一家都能歌舞升平,经营得有声有色,唯独拿沉香院开刀,却是何故?她从没对你说起过罢?因为你这一位爱妃,心比天高,将来有意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位头牌歌妓的身份,虽然听来风光,终究是见不得人的。不声不响就灭了沉香院,或许你一时还想不通。日后的陈家血案,不又成了旧事重演?为什么在你面前,总是一副娇滴滴柔弱之相的韵贵妃,能帮着你一起杀死陈老爷,又及时一力承担,加以摆平?假如她平日里真是好心的连一只蚂蚁也不敢踩死,那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本座对人心,可远比你有经验得多。动不动就出手灭满门,是她的一贯作风了,说起来,也是跟我学的。所以我叫玄霜往各处灭门,是将共同的拿手好戏传授给他。算不得是我教坏了你的好儿子,只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因为那个陈氏之女的事,根本不是误会,而是她为剿灭祭影教,专程设下的计策。后来眼见着事情败露,无法再瞒……哦,我说错了,不是逼上梁山。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允许棋子活着。你一边在全力树立威信,这个女人却在背后拆你的台,也真让我为你不值。另有一事,前段日子她借祭祖为名,强拖着你到了东北一带。你们祖宗的埋骨处,与赫图阿拉可是近得很。庄亲王陵寝中埋了什么重要的宝物,我相信你心里有数。就是你现在供奉在宫里,连自己也不知究竟藏在何处的断魂泪、绝音琴。福亲王那把索命斩,也源出于此。她对此可毫不避讳,刚一到了冥殿,对着他与永安公主,不但不说磕头,首先就想着开棺搜寻。你不必问我什么,对,我的确也进了贵祖陵。不过我在你们眼里,本来就是反贼乱党之流。不论违背了什么规矩,都不能指责我任何。”
沈世韵急道:“皇上,他这是恶意诬蔑!臣妾没有……”她技艺精湛,对于装可怜、扮柔弱,早已到了驾轻就熟之境。即使紧盯着她双眼,从中也只能看到一片深深的委屈。任何人都不会再怀疑她做错何事,只会想将她揽在怀里,给她擦去眼泪,好生安慰一番。这番媚功着实了得。
江冽尘冷笑道:“假如当真没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没听过?韵贵妃玩弄权术,甚至妄想取你而代之。她早已在暗中培植势力,如福亲王等人,就已趋向了她这一边,那次的刺杀,不过是做戏给人看。你的皇位已在逐渐架空,最好别再掉以轻心。就连你稍有可疑的身世,也能成为她利用的工具……”
李亦杰对此同有耳闻,但心下始终不信。当即厉声出言喝止,道:“你在胡说什么?自己纵有野心,也不要推到韵儿头上,危言耸听,该当何罪?”江冽尘冷笑道:“沈世韵是什么人,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当年她是你从沉香院一手救出来的,怎么着,记性这么差?还是你根本不想记得?最好是别牵扯上了欺君之罪,说来麻烦。我知道你始终不敢有所作为,本座就大发慈悲,让你临死前先享得一刻春宵良辰。我告诉你,你注定是永远及不上我,一切所作所为,莫不因我而左右。最后就连怎样死,也轮不得自由。这样的活着,是不是很可悲?”
李亦杰狂怒不止,大喝一声:“你给我住口!”扬手一抬,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在半空中映衬着日光,更增耀眼夺目。江冽尘冷笑道:“哼,虚张声势!不过是障眼……”一个“法”字尚未出口,那光束忽然自他右胸贯穿而过,自琵琶骨透出,又在窗框外一闪而过。同时胸前迅速现出个血洞,虽不算甚大,鲜血却从中不断渗出。急点几处止血大穴,半身仍觉酸麻不已,半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李亦杰冷笑道:“不好意思啊,用上了点西方的先进火器,里头另有些毒粉。看来初次使用,效果还不错嘛?怎么,现在还要口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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