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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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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就成了劫富济贫的侠盗,声望还不是生塑硬吹出来的?不过你么,向无爱财之心,对于奇珍异宝,也绝少能提起兴趣。你这么卖命,还是为了讨好我师父罢?”

程嘉璇嗔道:“你师父?那个李亦杰……他要夺七煞至宝,本来就是为讨韵贵妃欢心,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说,我才犯不着去讨好他!”玄霜不耐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你不是爱他爱得昏天黑地么?七煞一直是他志在必得之物,是作人情的大好工具啊。怎么,你是瞧不起我,觉得他不会收我为徒?”

程嘉璇心里半信半疑,道:“是真的么?你怎么央求得他肯收你?或者,你也帮我给他说说,徒弟这种东西,就该是‘多多益善’,也再收我一个,好不好?我要是能跟他朝夕相处,他一定可以看到,我还是有很多……那个……可爱之处。说不准就会对我动心。”玄霜冷哼道:“你不成。跟他学武,是世间一大酷刑,身心皆为等同。如果最后没把你逼疯,也只能说,你是个跟他一样的疯子。”

程嘉璇一口应道:“我不怕,我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再多的苦也是甜的。啊,我知道啦,你衣服上会有那许多血迹,就是——遵依他的命令,到处灭门杀人对不对?这样也挺好的,既能体验到他过去的生活,也定能了解得他更多些。再跟他说话,也好多些共同话题,我也很喜欢啊!再说,我基础差得厉害,练武该手把手的教罢?那不是最好?”

玄霜冷笑道:“做你的梦!我也可以依样教你啊,四个字‘自己体会’!不过么,假如你执意想试,我也不介意。就是师徒间相恋,有违伦常,为世俗所不容。反正他也不会要你,这条束缚是可有可无。”程嘉璇脱口而出:“那可不行!”待觉自己声音过响,羞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那好,不拜师就不拜师,相比师徒,我还是想跟他做夫妻的好。但断魂泪和绝音琴二宝,为何不许我拿去做人情?”

玄霜厌烦道:“你的感情,全是造出来的么?什么做不做的!我提醒过你,那个女人对密室很重视,时不时要下去偷瞄个几眼,一旦发现宝物不见了,你说她会怎样?再说断魂泪也罢了,绝音琴却要藏在哪里?你的眼皮底下,同时也是她的眼皮底下,你敢么?假如藏得远些,保不准就被其他觊觎者捷足先登,偷拖回自家地窖。你要是舍得,我也没意见啊。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暂且放在密室里,等一切准备就绪再说。那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第三十三章(12)

程嘉璇连连颔首,若有所思,又道:“你时常见到他么?那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可不可以?就说……唔,我很想念他,让他也来看看我。还有,这两件宝物可是我找到的,是我程嘉璇的功劳。”玄霜道:“前一句,我没心思给你转达那些肉麻的废话。后一句么,我更没那么好的兴致跟你争功。”程嘉璇听他语气还颇为生硬,但总算已无排斥之意。拉着他的胳膊来回摇晃,喜道:“这么说,你就是答应了?那你现在就去罢?好不好?凡事宜早不宜迟。我……可就全指望你了!”玄霜甩了甩手,音调古怪的道:“璇姊姊,你对我一个小孩子撒什么娇?鸡皮疙瘩都落满地了。记住,你想要人喜欢,就扮得聪明些,灵动些,或是更有深度一点,就是别再装可爱,与你气质不符。”程嘉璇对玄霜所言,无论有理无理,一概匆匆应承,又催着他即刻动身。玄霜没好气道:“你想叫我飞过去?是了,我正好有一要事,你随着同来好了。会不会呐喊助威?”程嘉璇怔怔点头,心想他或是打算展示武艺,反正自幼已经历过无数遍。玄霜在宫里没什么朋友,每学会几招新功夫,都是一定要来自己面前试演一遍的,为的就是多听几句赞美之言。暗夜殒自恃造诣极高,对他这一点小孩子的玩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与其给他奚落,倒不如自行识相的好。这也不难,在他每有几个出彩动作时,随意尖叫欢呼几声,便能打发过去。

玄霜果然带着她来到了练武场,却并不拉开架势,而是在旁侧一块略微高起处坐下,还不忘翘个二郎腿。时而掌心支着额头,肘尖撑地,晃荡着双腿,一派悠闲自若。程嘉璇不耐道:“你不是要给我演示武功么?正好这时辰没几个人,快点罢!”

玄霜“呸”了一声,道:“谁有闲心给你演示武功?我有毛病?老实告诉你,我一早就同李亦杰讲好了,只要我的功夫胜得过他,从此就不必再拜他为师,可以自己作主。我苦练数月,终于有了些把握。只不过我的战果没人瞧见,颇为遗憾。承王爷正好有事要办,暂时又找不出合适之人,只好勉为其难,拉你过来凑个数了。”

程嘉璇今日真是连遭打击,先前上官耀华对她态度忽好忽坏,江冽尘仍是一如既往地对她非打即骂。刚才又在摄政王府获知,她只不过是众多细作中的一员,辛苦收集来的情报多属无关紧要。而今还道是玄霜对她尤其重视,这才带她观战,怎料得却是一个“凑数的”。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玄霜不悦道:“哼,我是叫你给我鼓劲,没叫你摆出这副苦瓜脸来。这个表情,冲着李亦杰做去。”程嘉璇满心无奈,转换了语气,欣然道:“打败李亦杰很好啊,这样的师父,亏他还东一套规矩,西一套规矩,人家早就不稀罕他了。他这个武林盟主,称号听来威风,还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我也赞同你啊!不过,趁着他还没到,你要不要再练一会儿剑?要取胜,才能更有把握。”玄霜冷哼道:“练什么?躺在这儿吹吹凉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远山风景如画,练什么剑?实话告诉你,我连剑也没带过来。比武时不宜过于拘泥死板,无招胜有招,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李亦杰用什么招式,我都不可能预先练着固定的破法,那又何必劳心伤神?到时见招拆招即是。”

程嘉璇虽觉李亦杰功夫不高,但比玄霜总该强过不止一个档次。劝道:“你可不要过分轻敌。李亦杰学过祭影教秘笈中的招式,正是以此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前不久他又在山洞中学得一套心法,彻底化解了体内异种真气翻涌之苦,现下内功已然突飞猛进。内外兼修,几可跻身江湖中一流高手之列,不可小觑……”

玄霜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妇人之见!你这是‘杞人忧天’!他李亦杰有什么了不起?他练过魔教功夫,我也不是没练过。他参照的是秘笈中的一点皮毛,我则是将整本书册也不知翻过了几遍,各般变化,尽数了然于胸!不仅如此,就连秘笈原身的七煞真诀,我也能精通第一重口诀的奥义!比招式我不输他,他要是拿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功对付我,我就用‘天魔解体大法’!气死他!李亦杰唯一的优势,不过是比我虚长个几岁。以小胜大,那才更是令人钦佩呢!你别再给我瞎操心,坐下!”程嘉璇不免提心吊胆,她为人很是执著,对点滴小事都看得极重。即使并非她自己比武,仍是抑制不住担忧。

玄霜从地上捡起几块细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抛接着,不一会儿就失了趣味。突发奇想,道:“这回是失策了!咱们就该带来个苹果,到时一边啃,一边等着李亦杰过来。咬一口苹果,抬起头对他说几句话,这是对他最大的轻蔑。说不定他生气是有的,继而要想:为何我胆敢有如此自信?莫非是练成了什么不外传的惊世神功?动手时便得对我有所忌惮,时刻提防着我使出杀招,难免影响实力发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正理!”程嘉璇轻声道:“只要你有信心胜,那就好了。”

玄霜道:“自然是胜,还要胜给你看。我凌小爷何曾输于旁人?”手边正好摸到块方形木片,顺手拾起,指尖顶住木片正中,旋转起来。程嘉璇总觉他话里含了丝怨怼,而且这股无名火还恰恰就是冲着她来的。这还真弄不懂,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不好伺候的小祖宗?

玄霜将木片转得越来越快,“扑”的一声,忽将木片戳出个洞眼来,刚好容一根手指透过。那木片体积虽小,也算不得极厚,毕竟是木板材质,旋转时又不易借力,他竟能穿出个不大不小的孔洞来,不论内劲是自行催动与否,必然已是极为了得。正想称赞几句,远远的就见李亦杰走了过来,看到玄霜,还很是欣喜,笑道:“玄霜,今天这么勤快啊?一大早就过来了?很好,练功要的就是这份毅力。程姑娘,你在旁边,会使他缚手缚脚,能否先让开些空地?有什么悄悄话,等习武结束以后,再说不迟。”程嘉璇看他此时还笑得一脸灿烂,心里油然生悲,暗道:“很快你就笑不出了。”但她是个不易记仇的,心里固是时常发狠,但旁人一旦待她稍好些,她纵有天大火气,也必将尽数化为无形。这会儿只是不忍打破李亦杰的好心情。

玄霜站起身来,道:“不必麻烦了。我今天来,不是向你学武,而是特为证实一件事。”李亦杰微一皱眉,道:“别任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玄霜冷笑一声,抬臂挥出,指尖直指李亦杰,傲然道:“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与你切磋武艺得胜,从此便可出师,与你解除师徒之名。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没忘记罢?”

李亦杰初时并没放在心上,只道他是抱着念头,前来试探。道:“我是答应过。怎么,你今天是打算向我邀战?”玄霜道:“不错!师父,我先称你一声师父,奉劝你好生记牢了。以后再想听我叫,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李亦杰笑了笑,道:“口气倒不小,看来你对于打败我,倒是信心十足?”玄霜道:“若无十拿九稳之把握,怎敢狂言?我苦练至今,等的就是这一刻!”李亦杰道:“很好,那正便给师父看看,你这几月狠下苦功,究竟练出了什么名堂来。”玄霜冷冷的道:“不会令你失望的。就怕吓住了你。”李亦杰哈哈一笑,双手五指各自根根收拢,手背上现出了突起的骨头。

程嘉璇在旁观战,还比两人更为起劲,一阵咋呼,遂问:“你们打算怎么比?文斗还是武斗?”李亦杰道:“有何讲究?”程嘉璇道:“我也是听说来的。所谓文斗,便是两人面对面的站立,你打我一拳,我也打你一拳,永无休止的循环下去。直到最后其中一人被打得趴下,或是主动认输为止。而武斗则是全无规则,乱打一气。最后倒下失去还手之力,或是先行弃权的,就算输了。”李亦杰先应道:“两种都可以,我没什么问题,看玄霜的意思了。”

玄霜不假思索,道:“还是武斗好了,没有那些麻烦规矩。何况在外头正式性命相搏,谁会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你来打?修炼身法,正是为避开对手攻击,又为何要站定了给他打?”其实论起真正的内功,他虽练过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天魔解体大法”,毕竟也仅是粗通门路而已,怎能与练了十几年正宗内功的李亦杰相比?文斗虽是说来好听,但他却是必输无疑的,而且还得平白挨上一顿拳脚,又不知要腰酸背痛上多少时日。对他而言,希望可全是寄托在身形灵动、见招拆招上了,又怎能自舍优势?

幸而李亦杰也十分赞同,道:“不错,要考较一个人的真功夫,还是得看武斗。那文斗的规矩么……局限太过狭隘,倒适合那些修炼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的门派拿去上手。不过玄霜,你志向远大,就恐怕力有不逮。师父让你一让,不必你打得我弃剑忍输,只要能在我手下走过百招,就算你胜了。”玄霜冷笑道:“什么叫算我胜了?在外头可不会有人这么好心让你。不必了!咱两个一切按江湖规矩。”

李亦杰嗯了一声,道:“不占人好处,不领人恩惠,对于一个合格的剑客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你小小年纪,已能有此领悟,好!”从腰间解下那一把从不离身的长剑,因年深日久,剑身上早已生满锈迹。转头问道:“玄霜,你用什么兵刃?”

玄霜道:“与你动手,还用什么兵刃?不瞒你说,徒弟今天是轻装上阵。不是我自大,就算你让我用,我也没带一件称手兵器。不过……我也不想给别人说,你占了我的便宜。这样罢,”一眼看到手指上还套着那块木片,就地取材,道:“我就用这块磨损了毛边,破破烂烂的木片,随便跟你比划比划。”

第三十三章(13)

李亦杰一见之下,顿觉受辱。好半天才极力压下火气,道:“那就请你多多指教。”一剑横削而出。玄霜站在原地,犹如没见到长剑袭来一般,仍是笑呵呵的看着他出招。等得剑刃砍到颈侧,这才仰头避过,举起木片迎击。不等打实,瞅准一处破绽,以木片钝处向李亦杰胸前撞去,自下而上,威力更添一倍。李亦杰略微有些意外,“咦”了一声。往日两人比武拆招,一贯由自己把持攻势,玄霜跟他一交上手,顿时只能仓促招架,再无还击之隙,手脚间配合生硬,也显得极不灵活。一旦踏入此境,撑不了多久,便得被逼认输。玄霜为此也考虑过不少招式,但他心里盘踞得尽是“招架”二字,即使前几招占得先机,很快还得化为被动。这几乎已成了玄霜进招间的一个致命弱点。而这次他竟能将惯例彻底抛开,由自行进招为主,同时眼中留心对手。那一招不论何等精妙,在他看来都不下于四、五个破绽。攻击任何一处,都可使自救、攻敌兼备。如此过了数个回合,脚下突然转得几个圈子,欺近李亦杰身前。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倒是短兵刃更为有利。李亦杰的长剑只能远攻,却不能半途弯转过来戳他背脊,由此倒成了累赘。而玄霜出手也是极快,直要令人眼花缭乱。常是连他上一招还没看清,那边早已使到了三、四招开外。环绕着李亦杰,刀光剑影闪个不停。而持在玄霜手中的只不过是一块寻常木板,竟也能给他使出了刀剑锋刃之利。

李亦杰这一回不敢掉以轻心,他上次觉得玄霜功夫有所进展,但没想到过不几月,竟又能有此大进。这也算不得好事,难保他不是纯为贪快,走上歪路。武功间正邪之别,差异分明,假如一步踏错方向,就极难再回归正途。于是一边拆招,同时留心他的招式门路。他如今已算得在武道小有成就,兼之身为武林盟主,各门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虽算不得精通,能认得总是有的。只觉玄霜的功夫仍与那秘笈中记载招式相像。而还不仅止于此,要说的具体些,是脱胎于秘笈,在他手中使出,则是经过不少后期完善的成品。手臂间流转过的真气也透着丝丝阴寒之息。一个疏忽,突见他眼眸中一道狰狞红光一闪,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球。等再定睛看时,红光竟又消失无踪。同时为这一疏漏,小臂上被木片划出一条长口子。

玄霜一察觉李亦杰正盯着自己看,表情怔怔的出神,立即想到他定是在研究自己。索性将计就计,木片正好抬到高处,劈空转个小圈,自李亦杰左肩斜削而下,从他右腰透出,叫道:“这一招是你教我的华山功夫,叫做‘有凤来仪’。”李亦杰向后纵跃,躲得及时,没给他划伤,但木片挥舞时带出一道凌厉剑气,几乎连自己也难以抵挡,身前衣衫依着来势走向,被划开了长长一条。还没来得及吃惊,玄霜欺身直上,一剑撩起,直刺他喉咙,叫道:“这一招是华山剑法‘白虹贯日’!你看不懂么?连自己师门的剑法也瞧不出、破不开,可见你平日里,一定常在偷懒,没有好生练功罢?”

李亦杰又惊又怒,玄霜两招出手,他都只觉他剑招间带有股邪气。最初有这想法时,自己也要哑然失笑。剑招自古只有强弱之分,何来邪气?其后多接几招,终始转醒。原来玄霜出剑时毫不留情,招招直逼要害,仿佛与他有着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每一式间都要来偿。与华山派“稳重平和,轻动灵敏,出招不制敌死命,战时留有余地”的剑道宗旨大相违背。但这些功夫都是本门不外传之秘,除了身为华山派弟子的自己,还有谁能教他,并加以误导?这招式确是他所授不假,在玄霜手底,却已形似而神非。不知怎地,杀着一招紧似一招。

又这样过了数招,玄霜招式间,时而是秘笈中的招式,时而是华山派的功夫,时而又是自创的几式新招,统统叠杂在一块,搅得李亦杰头痛昏花,同时也是手忙脚乱。几乎已完全摸不清他究竟要使哪一招。玄霜几招急攻,口中喝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李亦杰这一惊更甚,道:“什么?!”这几句并非七煞真诀,而是玄霜有意说来迷惑他,借机抢攻。实则若以真实武艺而论,玄霜再怎样走捷径,毕竟修行时日尚短,怎么也比不得稳扎稳打十余年的苦功。而李亦杰一来受他怪招迭出所震慑,二来心存顾虑,不敢贸然使出狠招,当真将他击伤,难免束手束脚。玄霜却只是一味进招,将李亦杰逼得一时也是难以招架。终于忍不住叫道:“够了!暂且停手,我有话问你!”

玄霜手上丝毫不停,木片翻转如飞,叫道:“凭什么要停?你没认输,我更没认输,咱两个又是谁都没趴下。这场比武就还没结束,怎能中途停止?”

李亦杰无可奈何,但尽快查清真相显然比继续比武来得重要,逼不得已,道:“好罢,就算我输了。”话音未落,木片又在肩头重重一顿。玄霜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怎地如此拖泥带水?什么叫‘算’你输?我要是说‘不算’呢?”

李亦杰反手架开木片,同时一撒手,将长剑抛落到地,叫道:“我认输!是我败了!”这一举动实则甚险,万一玄霜仍不肯认,在其兵刃脱手后继续攻击,自己又不敢以内力震伤他,处境必将极其凶险。好在玄霜还不至做绝,见他投降,喜出望外,道:“这么说来,李大人,你是准我出师啦?”李亦杰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这样的徒弟,我教不起。现在只问你一句,那些功夫到底是谁教你的?”

玄霜满脸的不屑一顾,道:“哎,怎么还是这个老问题?刚才不是一招一式,都报给你听过了么?那就是你教我的华山剑术啊!”李亦杰怒道:“还在撒谎!我华山的武功,怎会带有那么强的杀气?你每一剑刺出,都是一副拼上性命,要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势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玄霜道:“师父教过,每次与人比武,都务须出尽全力,将对方真正想象成你恨到极点,一心欲除之而后快的仇家。只有这样,才能将自身的力量,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绝不可因名为切磋,就掉以轻心。其实点到为止的过招,根本就练不出什么来。如果你出手时,总想着尚有后路,即使战败,也不会受一点轻伤,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就不会有危机感,不会有一种非赢不可的信念,到时你也不会拼尽全力。可不能全力的出手,永远都只是小孩子家玩玩的把戏。因此出战前破釜沉舟的典故,叫我要好好记牢了。只有当你首先把持住先机,才有权利决定,到底是杀掉对方,还是对他‘点到为止’。这一切,都是建在赢家的基础上。”

李亦杰听得他一番侃侃而谈,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一派胡言!师父几时教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观念?我给你讲过许多遍,那些正道之礼,仁善之仪,你怎么却又记不住?一个人想学坏很容易,再想改好,却是千难万难。我倒想听听,大发这一通谬论的是什么人,他安的又是什么居心?”

玄霜道:“我偏不告诉你,你能怎样?你已经亲口答应了我出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怎么,还想逼问我啊?是不是还要我在大太阳底下,再给你晕倒一次?不过你现在不是我师父,没有资格管教我。如果你还想行使不属于你的权利,就是对我的虐待,我给皇阿玛说去!”将李亦杰堵得哑口无言后,招呼道:“小璇,我们走。”

程嘉璇心中不安,深感抱歉的看了李亦杰一眼,又望望玄霜,终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在前头尽扯些“我就知道你会赢的。”“那是自然,我怎么会输?”一类言谈。李亦杰心中思潮起伏,唤道:“等一等!程……程姑娘,你和玄霜走得近,他有任何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罢?能不能请你告诉我,玄霜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你知不知道,他的剑气内力中,每一招都含了邪气,已隐隐带有走火入魔之迹象。如果他当真在修炼什么偏门内功,若不及时中止、根治,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年龄还小,一时争强好胜,只想着力量强过他人是最为重要。却不知这些仅仅是无谓的意气相争。假如让他从小就信奉着那一套理论,完全可与一个再世魔头比肩。你知道他会犯多大的错,有可能再也走不回来?整个武林,是全天下人所共有的净土,不是某一个人可以随心称霸、任意耍威风的地盘,这种唯我独尊的念头要不得!任何病症,都只有从根处治愈,趁着他受的毒害有限,劝他迷途知返,才最为有效。如今的一时放纵,只会造就了他来日的万劫不复!假如你还是真心为着他好,就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咱们一起来想办法。但要是一味替他隐瞒,那么你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程嘉璇怔仲了会儿,才道:“凌贝勒的事,我一个小小奴婢,又怎能尽知?他是他,我是我,每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没有资格介入谁的生活。别人的事,假如他不愿说,你就不能逼他。他要走怎样的路,是他自己的选择。再说,上次他的武功,皇上也是看见了的。连万岁爷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何立场来指责他?”

玄霜拍掌大笑,道:“小璇说得好!李亦杰,不过是几招武功,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辨得出什么邪气正气?也不过是你自诩正义,看旁人任何举动都带着邪气,都要走火入魔。哼,你那些假惺惺的正道救世之论,说给你们那些同道中人听去。顺便向他们问一声好。在我这儿,行不通!别想来游说小璇。”说完拉着程嘉璇,两人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三十三章(14)

李亦杰心里一片混乱,只觉状况如今是出现了先前难以料想的大变故,而他却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却抓不住根本。想以一己之力劝说玄霜,完全是痴心妄想。回到吟雪宫时,突然想起程嘉璇方才一言:“上次他的武功,皇上也是看见了的。连万岁爷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何立场来指责他?”而顺治却是对真相不明就里,才会如此包容。看来不得不向皇上告知些消息,让他插手干涉。也希望父皇的话,还能让玄霜听进一些。刚欲转身赶往乾清宫,又想:“韵儿对我不满已久,总觉我是有事没事,尽在找玄霜的麻烦。假如一句话不说一声,就径去禀报皇上,她必要怀疑我另有他念,生出误会却是不好。”再想到玄霜本来也是沈世韵的亲骨肉,不论有何不妥,她都最应知晓。几个盘算间打定主意,先去向她托一个底儿,有何应对之策,还能一起商量出个计划来,总比自己闷头苦干,末了仍是两头不讨喜,要好得多了。

他本性里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多数时候虽能勉强克制,然而一旦事况超出预计,难免发慌。一路直奔过去,路上的宫人都报以异样眼神。李亦杰也不搭理,到得殿前,不等侍卫禀报,迈步就直闯了进去。第一眼就见沈世韵与顺治一齐坐在桌旁,面前还摆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看来正有事相商,还没等开口,就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打断。见得此景,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快感。

那侍卫骇得面无人色,不等李亦杰开口,先一步赶来赔罪,道:“皇上,娘娘,卑职该死……李大人他……”沈世韵淡淡的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下去罢。把门给本宫带上。”那侍卫还不知自己到底算不算逃过了这场飞来横祸,愣了半天,才醒过神来,慌忙依着礼数退下。如今只剩下李亦杰独自站在他二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沈世韵神情尽显嫌恶,道:“怎么回事,李卿家?本宫正与皇上共议大事,你怎地就直闯了来?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么?你向来稳重,如今怎会出这等差错?”李亦杰刚给玄霜奚落一顿,又给她骂得像个灰孙子,苦笑道:“是卑职唐突了。只是此事至关紧要,卑职一时情急,想立即来禀报娘娘,讨个主意。”沈世韵冷笑道:“在李大人的圈子里,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是早已告诉过你了,你不是个吃干饭的。宫中一应秩序,都交由你维持的么?李卿家,本宫念你多年办事勤勤恳恳的份上,暂不追究你这一回,下不为例。行了,你先到偏殿去等罢。本宫忙完以后,再抽空去见你。”

李亦杰急道:“娘娘,此事等不得……”沈世韵脸色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道:“有什么等不得?到底是你的事重要,还是本宫与皇上的事重要?李卿家,便是你统领的武林盟,其中也该分三六九等罢?那些下九流之辈,注定了事事落于人后,无人理睬。”

李亦杰心中大力一跳,强自压抑着道:“卑职的一应私事,确然是上不得台面,在皇上和娘娘面前,连提起也没有资格。但现在却是我的徒弟…玄霜他……”沈世韵不耐道:“玄霜又怎么了?”

李亦杰留心到她一个“又”字。而从语气听来,是在指责他屡次告状,而并非玄霜最近惹下的琐事多。却又怎知自己所想是全然相反?道:“是有关他的武功……”顺治道:“哦,玄霜最近进步不小,全仗你李卿家的功劳。怎么,迫不及待要来讨赏了?”李亦杰神色郑重,道:“卑职惶恐,不敢妄自居功。今日特此前来,正是为禀报皇上:也许我们眼中所见的‘不断进步’,都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沈世韵问道:“那是何意?他岂非能几招间劈断木桩?难道那木桩预前做过手脚?李亦杰忙道:“这倒没有。只不过,玄霜的功夫忽然突飞猛进,未必是什么好事。他方才还来吵闹着,要跟我脱离师徒名分。”沈世韵不悦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成话。李卿家,你尽管放心,不管他行止如何,本宫始终只承认你这一位授业恩师。”李亦杰道:“不,并非卑职斤斤计较。而是另有一事。不得不防。”说着将今日情形与一概疑虑详说了遍。

顺治听罢神色严峻,从身旁拉出一张空椅,道:“李卿家,坐罢。”李亦杰受宠若惊,谢了恩后,便在位子上正襟危坐。顺治径去与沈世韵交谈,道:“韵儿,九月初七那一晚,地方上的确是有些不大太平。京城左近的安家庄被灭了满门,上下数十口人杀得一个不剩。据后来之人描述,当时十数里外都能闻得出血腥气,火光映亮了天空……

李亦杰虽知事态严峻,但听在耳中,脑内总是一头雾水,也不知山庄灭门与玄霜之事扯得上什么干系。问道:“皇上,怎么回事?那安家庄……”沈世韵还想有意瞒过,道:“不该你问的,你不要多嘴多舌。”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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